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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传说-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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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昭白皙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当年也是我狠心把她抛下了,她即便是怨我,也是不会说的。”
  付初年侧目看向奉昭,轻声哄道“阿七多想了,那日她在小望山下见到你……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乍惊还喜,可见她是真心想见你的,便是多日未至,也是近亲情切……”付初年想了想又开口道:“那个时候我虽是围攻了小望山,可并无害她性命之意……不知阿七会不会怪我?”
  奉昭抬了抬头,眸中郁郁之色稍微淡了些:“那时我误会了你与嫂嫂,以为你们容不下她才会……但你也要信我,不管那个身携凰珠的人做了多少恶事,我都敢向你保证,这些事定然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她年少懵懂,不知是如何的受了那人的迷惑才会将凰珠送与他人,而且江湖的事定然有江湖自己的解决办法,朝廷也不便多插手。”
  付初年点头笑道:“当时若不是为了清弦的事,我和嫂嫂也不会气红了眼,说出那般的胡话,你也知道我与你嫂嫂恩爱多年,只得清弦那么一个孩儿,自然是溺爱过了头,怎受得了他如此的被人欺负。”付初年目光微闪,看向奉昭:“今日莫家庄内,音儿小姐也追着询问你的去处,问你为何多日不去看她……阿七对音儿小姐到底如何?”
  奉昭似是恍悟了般:“是吗?这些日子倒是疏忽了她。”
  付初年仔细观察着奉昭的神情,轻声道:“阿七和我说句老实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接近她到底是为了报复凤澈,还是真的喜欢她?”
  奉昭骤然抬眸,冷冷的开口道“报复凤澈?……他本就是个无心之人,我若真想报复他,不如一刀杀了他……可惜我曾答应过她,不会伤他性命……更何况我又怎可能和他一样,做出利用女子的事!”
  付初年看向奉昭的双眸:“你是真的喜欢音儿小姐吗?”
  奉昭微微侧开脸,看向园内一角,许久许久,白皙的脸上露出有些恍恍惚惚比哭还难看的浅笑:“喜欢啊,怎能不喜欢?七成像的容貌,十成相似的任性与跋扈,同样的红衣,同样的蛮不讲理,同样的胡作非为……想了这些年,做梦都在想……又怎能不喜欢呢?”
  付初年紧紧的握了握奉昭冰冷的手,安抚道:“初年哥哥知道了,只要你喜欢便好。”
  奉昭微怔,回眸看向付初年:“可她好似喜欢莫苛多一些,似是与莫苛有了婚约。我虽喜欢她,可万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去坏了她人的因缘。”
  付初年微微一笑:“她若真心喜欢莫苛又怎会与你走的那么近?她自小寄居莫家庄,婚事自然不能自主,莫苛想娶她不想娶她又怎能她能左右的了?更何况即便她不喜欢莫苛也要装作喜欢在乎的样子,否则莫家庄又怎能有她一个外人的立足之地,更何况现在凤澈没有了,她连唯一的依靠都失了,自然要看莫苛的脸色过日子,又怎敢说个‘不’字?”
  付初年看着奉昭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道,“若是莫苛真心喜欢她也好,可你该知道莫苛十足十的像了莫显,音儿小姐又怎抵得上他半分的野心?你若喜欢她,咱们便将她娶进府来,做个堂堂正正的王妃,总比没名没分委委屈屈的住在莫家庄来得强。”
  奉昭犹豫许久:“可她……会愿意吗?”
  付初年眼眸流转,嘴角轻扬:“我帮你问问,若她不愿意,我绝不迫她半分,她若愿意,莫苛和圣上哪里我自会安排妥当。”
  奉昭星眸中的郁色与担忧逐渐褪去,虽还是不拘言笑的模样,眸底深处隐隐可见欢欣之色,不知过了多久,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一直等待回复的付初年,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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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大奉朝冬至节非常隆重,在冬至前后两日,商户歇业,朝廷省朝,百姓以美食相赠邻里亲朋,相互走动拜访,自大奉朝开朝便有‘冬至大如年’一说。①
  山中的冬日总是来的比较快,似乎深秋未完,树上的落叶已褪尽,一阵风过,彻骨寒意侵入心脾,让人不寒而栗,竹楼的主屋有地泉引温水的缘故,显得特别暖和,因过节的缘故,醒之将厨房的一干用具都搬至了后院的自己屋内,跟着诸葛宜一干人等包起了扁食,竹屋虽大可一下容纳了六个人,也显得拥挤,不过人多了倒是有种其乐融融的暖意。
  郝诺像个小花猫,大大的杏眼随着诸葛宜的手骨碌碌的乱转,明明是每个步骤都是跟着诸葛宜走,可自己手中的扁食总是惨不忍睹,郝诺左右看看别人面前的扁食,又看看自己手中不成模样的东西,如做贼般一双猫儿般的眼瞳滴溜溜的乱转,见没人注意自己,连忙将扁食攥在手里便让扔在别人脚下,未曾想脑袋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郝诺愤然回头,当看到醒之盯着自己的那只攥着扁食的手,即刻没了脾气,喏喏的说道:“好难噢……”
  “笨蛋!”醒之又拍了拍郝诺的头顶,顿时郝诺脸上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地方,也满是面粉,看他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模样,醒之又好气又好笑:“笨成这样,也不知道子秋是怎么养大你的!”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至少我会做竹米糕,可好吃了!”郝诺睁着湿漉漉的大眼,无辜的看向醒之,委屈的瘪了瘪嘴:“醒之不要嘛……你们包我吃就好了,干嘛非要我动手,以前我们冬至都不吃这些的,师父也从来不舍得让我干这些的……”
  醒之不为所动的摇了摇头:“古书有云,十月到,冬至到,家家户户吃水饺。水饺便是你现在包的扁食,不是说你非要包够多少才可以,但是大节庆自然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一起干活,再说我们都在干活,你一个人傻坐在这不无聊吗?”
  醒之话音未落,凤澈停了停手中的活,微微抬眸看了眼还在点着郝诺脑袋的醒之,明明是清澈如水的眼眸,可不知为何却有种说不出的浓重的雾气,他顿了顿,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未发出声音。他慢慢的垂下头,目光专注包着手中的扁食。诸葛宜与连雪连悦三人,互看了一眼,眸中似乎有各种说不出的情绪涌动着。
  郝诺看了一圈,见没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水漉漉的眸子看向醒之,怯生生的说道:“我一个人坐着,其实也不是很无聊……”

  醉过方知酒香浓(七)

  郝诺看了一圈,见没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水漉漉的眸子看向醒之,怯生生的说道:“我一个人坐着,其实也不是很无聊……”
  “你!……”醒之咬了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又拿眼前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家伙毫无办法,醒之停了停,瞟了眼郝诺面前歪歪斜斜不成模样的扁食,甜甜笑道:“好!那你就坐着吧,反正你也包了几个,到时候我们吃扁食,你就喝片汤吧!”
  “醒之不要嘛……不要老欺负诺儿……”郝诺皱了皱眉头,见诸葛宜和自己的师兄丝毫不打算帮自己说话,顿时气短了不少,他伸出满是面粉的手捏住醒之的衣袖,低声道:“醒之也没有包,一直在压片,醒之是不是也要跟着诺儿一起喝片汤?”
  醒之顿时哑口无言,连悦连雪‘扑哧’笑出声来,诸葛宜虽然垂着头,脸上的笑意隐隐可见,凤澈抬起头来,眉宇间的阴郁淡去了不少,他看了眼郝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很多,一起吃。”
  “好呀好呀。”郝诺扫了一眼凤澈面前整齐的扁食,顿时喜笑颜开:“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大好人!”
  诸葛宜清咳了一声,狠狠的瞪了郝诺一眼,郝诺即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凤澈感到自己的唐突,有些尴尬的垂下头,顿了顿:“我不是个好人……”声音轻轻浅浅似是在说给众人听,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节庆的喜悦和谐轻松的氛围,好像在瞬时凝固了下来,醒之看向凤澈,只见他像往日那般风轻云淡的垂着眼眸,羽扇般的睫毛将他那双清清淡淡的凤眸全部遮盖,可那轻轻颤动的极快的频率,依然诉说着他内心的忐忑。
  凤澈虽已年近四十,可莹白如玉的脸上丝毫不显半分老态,甚至最易衰老的眼角也不见一丝一毫的细纹。此次上山时他受伤颇重,脚筋被人用利器生生的挑断,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虽在小望山将养了月余,可脸色依然呈现病态的苍白,但是这依然不折损他半点的气度与风采,那浅白的肤色让他显得更加的不食烟火。
  醒之清澈如水的眼眸凝视着凤澈的侧脸,许久许久,微微笑道:“前辈说的不对,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好坏之分,便是醒之这般的稚龄也不能肯定的说自己这一生一直都在做好事。”
  醒之目光坚韧与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凤澈对视着,语气更加坚定的说道:“这一生,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人和人选择的道路不同,自然不会走到一条道上去。和你同道的人自然认为你是好人,可与你背道而驰的那些人却认为你罪大恶极。前辈终其半生坚持自己所认为对的事,不得不让人敬佩。”
  凤澈凤眸微微闪动着光亮,醒之的声音越来越轻:“这些年,前辈一直做的很好,真的很好。前辈没有辜负过任何人,所以也不必为任何事内疚,更不必追忆过往。人生在世,若白驹之过隙,一驰而过。前辈已为别人蹉跎了半生,此时虽然不算太早,可也不算太晚,前辈是时候放下曾经,该为自己活上几年了。”
  凤澈的呼吸似乎停了,身上的气息比让日还要浅淡温润,那双柔和的凤眸宛如被泉水洗过般,清澈剔透,他只觉得心里软软绵绵的,似乎能掐出水来了,好像那多年的坚持和背负的难以喘息的枷锁,在一席话间豁然崩塌。可心田在瞬间又被种说不出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那一直压抑的呼吸似乎顺畅,那身上一道道的伤痕已不再隐隐作痛。
  凤澈的心柔软成一片,胸口又酸又涩。多年的隐忍,不能与人言的苦衷委屈,似乎在这人的一个眼神间被看了个明白理解了个透彻。那双清清浅浅的凤眸中的雾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浓,逐渐的逐渐的凝聚成水滴,他只感觉眼睛涨涨的又热热的,不知过了多久,他薄唇微启:“谢谢你……”话音落,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手中的面粉中,摔了个粉碎。短短的三个字,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中有那说不出道不尽的激动、感激与如释重负的轻松。
  醒之半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出心思,许久,她抬头眯着眼深吸一口气,浅浅笑道:“今日能一起过节,便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前辈能想通自然是最好,若还想不通,就住在小望山上等到想通为止,反正我小望山多的是地方,醒之可保证任何人不会叨扰到前辈。”
  此时,凤澈感受到周围的人探寻的目光,顿时红了脸,似是惊觉在众人面前失了态,凤澈不再抬头,有些散乱的长发,将白璧无瑕的脸庞遮盖中,又恢复了平日冷冷清清的模样。醒之自然看出凤澈的尴尬,她宠溺的拍了拍还摸不清方向一直盯着凤澈的侧脸不眨眼的郝诺:“笨蛋!连雪连悦都去煮扁食了,你若不吃我就全吃光了!”
  郝诺立即忘了初衷,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追上走到门边的醒之,拉住了她的后襟,有些恼怒的说道:“不许吃光!前辈也说让诺儿吃他的!”
  醒之回眸看向郝诺,伸出一只手来,将郝诺圆圆的脸颊拉到变形,自己却‘咯咯’的笑个不停,郝诺也不还手,等了一会见醒之不松手,瞪着圆溜溜的杏仁眼,口齿不清的喊道:“似父……嗤嗤……偶欺负额……”(师父,醒之又欺负我……)
  诸葛宜有些欣慰有些满足的看向门口二人,笑而不语,凤澈抬眸,眉宇间的阴郁之色不知在何时已全部散去,水光潋滟的凤眸含着毫不遮掩的笑意,看向门口的二人。潺潺地泉水氤氲起浅浅的水雾,潮湿却怡人心脾,不大的竹屋内,满满的暖意……
  金陵城内莫家庄。
  冬至的风,虽不冷却有已带了几分寒意,烟云已淹没了夕阳,天却还没有黑透,莫苛安静的坐在莫家门外的石台上,此时他沉寂的表情紧抿的薄唇,已看不出早晨的期待和中午的焦急等待,他只是安安静静的靠着石柱坐着,甚至连望向南边的眼眸都垂了下来,十月冬至,凉风习习,今日正是莫苛十八岁的生辰。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黑了个透彻,一阵微风过,一日未进食的莫苛突然觉得彻骨的寒冷,他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的双臂,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可身上还是止不住的发着抖。他垂着双眸,蒲扇般的睫毛颤动的非常厉害,苍白的唇上有些脱皮,眉宇间更是难以言喻的的脆弱无助。此时的莫苛不再是天下第一庄的当家人,不再是江南盟的盟主,不再是武林盟未来的盟主。他只是莫苛,今日才十八岁的莫苛。
  繁星高挂,莫苛有些恍惚的睁开双眸,抬起头来,脑海中毫无意识般的一遍遍的回放着,漠北开满白花的树下那青衣少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个时候,陪伴在她身边是自己又似乎不是自己,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个样子,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自己,回来后,不止一次的期待再次的见面,不止一次憧憬着再次见面的情景。可做梦也没想到,她从漠北到江南的这一路却走得如此落魄如此凄惨。
  江南的再次见面,自己不能再像漠北时那般的肆无忌惮那般的洒脱张扬,却是最真实的自己,她失望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次次的改变,一点点的将自己推远,从信任的知己到普通朋友,她每推开一次,每一次的拒绝,都好像把自己的心放在烈火上灼烧,疼痛难忍却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她每一次疏离的微笑,每一次躲避的神情,都让自己的一颗心宛若被那一根根细如牛耗的针尖毫不留情的戳着,不见伤痕不留痕迹却痛不欲生。如今,却连普通朋友都不愿意和自己做了,终于成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
  莫苛抚摸着藏在胸口荷包,苦笑两声,漠北的婀娜山下无名湖畔古木树下的青衣少女,其实就是最酣甜的美梦,梦醒了,人也就散了,莫苛便也不再痴心妄想了。
  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一生注定了不可能有无关名利的交心朋友,她不过是一场意外,只是不是自己时一时迷茫时遇见的一次意外,她与那人一起来到江南时,梦就该醒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如今她不来帮自己庆生倒也好了,莫苛便不会再念念不忘,莫苛便只会是江南的莫苛,只会是一直的莫苛,就当漠北的莫苛从来没有出现过,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者只当莫苛像数十年如一日那样,演了一场戏,只是这场戏并非是演给凤澈,也不是演给武林人看,这出戏的观众只有她一个人。
  莫苛,莫苛,莫要苛求……从她带那人来漠北时,从你开始算计她时,你们便不在是一条道上的人,你们便再也回不去白花树下嬉戏无忧无虑的两人。你们将来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对立,当莫苛知道她是天池宫宫主的时候,其实路也只剩下了一条,便是你死我活。
  莫苛你已经做了大多大多无法挽回的事,你再也无法挽回这段友情了。莫苛莫苛,莫要苛求,莫苛什么都可以求,江湖天下武林大业,可若拿这些去换一个她,她的友情,莫苛你求不起也要不起。已经利用了就利用个彻底吧,只当那时在漠北时两人的日子,给攻占天池宫做了最好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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