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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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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心生反感,要求小江將船停在柳蔭下,自己搖搖晃晃地上了岸。小江在後面追過來,扶住我,又窘得手足無措。
        我望著明媚的太陽,心想,這樣就回去嗎?去做司鴻宸的居家夫人?
        “樓小姐,你臉色不大好。”小江關切地說。
        “還有什麼地方可去?”我茫茫然然地問。
        小江眼睛發亮,“我們去看電影!”
        電影是黑白的,甚至洠в腥魏温曇簟?吭谀疽巫由希淬y幕上角色的嘴脣開開闔闔,困意潮水般覆蓋,我終於睡過去了。
        迷糊中,好像小江在喚我,我睜開惺忪的眼睛,電影好像散場了。我呢噥了一句,腦子依然暈暈乎乎的,任懀〗霌戆敕龀隽穗娪霸骸
        滿大街鴉雀無聲,天地開闊,風停,鳥噤。
        荷槍實彈的士兵黑壓壓包圍了整個影院,司鴻宸負手站著,面色凝重,眼底難掩怒意。
        我頓時一個激臁逍蚜恕
        司鴻宸無聲地盯住小江,摚Я藫'手。幾名士兵上前,將小江牢牢揪住。
        小江面色慘白,連聲哀求。一名士兵捉住他的長辮子,另外一名士兵抽出尖刀,很嫻熟地橫刀一抹。
        我的眼皮猛地抽縮,椋狭恕
        “我的辮子!我的辮子!……”滿耳全是小江凄慘的叫聲。
        聲音漸漸遠去,風聲零落梧桐,依稀有虞琪得意的笑聲,隨著枝葉沙沙清晰入耳。
        這才發現,自己竟是愚蠢之極,我上了虞琪的當了。
        “樓婉茹,跟我回家!”
        司鴻宸只是陰冷地掃了我一眼,隨即大踏步而去。只留下極輕的一哼,震響在我心底。
“暴君!獨裁者!”
        小洋樓裡,我憤怒地吼著,差點把希特勒甩過去。
        司鴻宸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眼神陰霾,薄薄的嘴脣蹦出冰冷的字,“誰敢接近我的老婆,這就是他的下場!”
        “司鴻宸,小江是無辜的!你利用專權,這樣對待一個手無俊u之力的人,會激起民憤的!”
        歷史雖然記載,不用多久全國會掀起一場辮子革命,小江心愛的辮子還是保不住。但是一想起他驚駭的眼神,凄慘的叫聲,我心中還是有了一抹悱惻。
        “樓婉茹!”
        不知是哪句話刺著了司鴻宸,他霍然起身,眼睛死死定住我,“你不好好給我看家,出去幹什麼?你要是樓祥鎔的女兒,至少知道些三從四德,卻光天化日之下與別的男人勾搭,你的用意是什麼?”
        我差點噎著,但還是理直氣壯地回敬過去,“你光找別人的碴,那我請問,你天天與那些女人廝混,你的為夫之道在哪裡?”
        話音剛落,司鴻宸揚手,帶起一股凜冽之風,隨著啪的一記聲響,我的面頰被摑得側了過去。那種火辣辣的味道,浸淫在臉上,一抽一抽地痛著。
        我大半個魂臁摿烁',捂住臉,只迷迷濛濛地睜著眼,含糊地問了一句,“你打我?”
        他的眼神明亮如炬,冷冷笑道:“醒了嗎?”
        我仰頭盯著他,竭力含住眼裡滾動的淚,卻不敢也不能出聲。此時我真的醒悟了,這是百年前,剛剛經受的不是恥辱,而是夫權。
        司鴻宸此時愈加的驕橫,猶不罷休地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陰冷地說道:“你以為一記耳光能夠抵消你所犯的錯铡悄憔湾e了。任何人在我面前,必須知道‘服從’兩字,你明白嗎?從你的眼神裡,我絲毫看不出這兩個字。那麼,我只好把你關在樓裡,好好長點記性!”
        他轉頭對勤務兵道:“把所有通往外面的門鎖上!”
        說完,披上大衣,戴上軍帽,不留一絲憐憫地出去了。
        隨著最後一記大門的■當聲,整幢小樓安靜下來,死一般的靜。
        我孤獨地呆在沙發上,感覺沮喪極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陰暗漸漸襲入,因為壁爐裡洠в猩穑湟忾_始彌漫了整個客廳。更難忍的是,饑餓開始席捲而來,我開始走去廚房找吃的。
        廚房裡空盪蕩的,連個米粒的影子都洠в小
        看來今晚要挨餓了。我呵著手,打算上樓去。這時,電話鈴響了。
        電話是樓祥鎔打來的。我剛說了聲“喂”,他就在那邊叱責道:“愚蠢!愚蠢!你這樣貿然行動,就算司鴻宸不懷疑你,也會落個傷風敗俗的壞名聲!前面的事情才過去,你又惹出事端,司鴻宸豈肯罷休?你呀你呀,好好反思去吧!”
        我嘆口氣,“虞琪的臥室裡熏的是迷香,紅酒能解毒,她料猜我不會喝。”
        “這種煙花女子詭計多端,用慣了騙人的招數,你怎麼敵得過她?以後須多加防備,別輕易相信這人。”
        “那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順從司鴻宸,向他討饒求情,他就是打你罵你拿鞭子抽你,你也要忍著!唉,不知道他會不會像上次那樣趕走你,如果真這樣,聽天由命了。”
        樓祥鎔哀嘆著,連一句噓寒問暖的話都洠в校蛿R掉了電話。
        我無奈上樓進了新房,眼望著滿室奢華出了會兒神。鏡子裡的自己,臉頰上鮮紅的掌痕還未消退,而雙目赤紅赤紅的,怒意難除。
        “韓宜笑啊韓宜笑,你這是何苦呢?”我自嘲地笑了笑。
        天色漸晚,夜幕中明月枺痢N宜煤懿惶崳瑝趑|連連,鬼魂撸帲瑧K叫聲聲。若有若無的夢境就像千萬條吃人的藤蔓,緊緊纏住我的思想。
        醒來,又是一個白日。鏡子裡的人面色蒼白,毫無生氣。
        聽不到大門開鎖的聲音,司鴻宸似乎已經忘記我了。
        就這樣,接連三天,我徹底陷入饑寒交迫中,經受一場司鴻宸賜給我的臁甑南炊Y。
        到第四天我連下樓的力氣都洠в辛耍榭s在床上,意識變得有點模糊。依稀聞到中興大酒店的酒菜香,隔壁豆潱昀祥涍汉戎鴮釟怛v騰的鹹豆潱f過來……
        我咽了咽喉嚨,兩腮酸水泛濫,實在撐不住了。
        摸索著脖頸上的玉珠項鏈,腦子裡一個念頭:回去吧,不要在這裡遭罪了。
        至少在二十一世紀,有自由,有民權,男女之間是平等的。我會告訴馮大泉,我遇到了一個暴君,正遭受非人的摧殘。
        客廳鈴聲大起,我木訥地坐著,那電話催了又催,過了良久才停止了聲音。我攢足最後的力氣,開始為自己翻找衣服。
        即使回去,也要穿戴得漂亮點,我做不來林黛玉的伲緷崄磉潔去。
        好容易穿戴完畢,我扶著墻壁慢慢下樓。
        電話鈴又響了。
        或許這是我在異世最後的鈴聲了。我坐在沙發上,拿起話筒,問:“誰啊?”
        “三妹,是我。”電話裡傳來樓家盛焦懀У穆曇簦拔覄倧奶K州辦事回來。聽爹說你又出事了,近況如何?”
        想想在這個異世,還是有這個“二哥”關心我的。我的鼻子酸酸的,有氣無力道:“我要是死了,都是這個司鴻宸害的。二哥,對不住,我做不了你的三妹……”
        “司鴻宸究竟對你做了什麼?這王八蛋!三妹,你等著,二哥馬上過來!”
        樓家盛匆匆說完,電話被掛掉了。
        我摘下項鏈,正要將其中一粒玉珠取出,突然外面的大門■當開了。接著,一陣隆隆的汽車馬達聲,直到客廳門口才戛然而止。
        客廳門扉洞開,陽光掃射進來,我眯起了眼睛。
        司鴻宸站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割裂了浚|光線,筆挺的西服,頭髮梳得油光可鑒,嘴角還是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我毫無表情地看著他,感覺自己進了上海灘劇情,面前是黑社會老大,我是受虐的小媳婦。
        他微微有了詫異,隨即不經意似地笑笑,“氣色不錯,看來還可以餓幾天。”
        我心裡恨透了他,只是冷冷掃了他一眼,緊咬住脣不發一言。
        他蹲在我的面前,變戲法般,從後面抽出一包紙袋,拿起一隻大雞腿,在我面前晃晃,“要不要?想吃先討個饒。”
        雞腿香誘人,在我胃腹之間引起一陣抽緊的疼痛。我想都不想,陡地揚手就摚Я讼氯ァK讣驳匾话炎プ∥业氖滞螅巺柕捻恿恋靡浚斑敢這麼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先給我吃了!”
        說完,撕下一片肉硬塞進我的嘴裡,我抗拒著,終歸抵不住他的力氣,直至整個腮幫被塞得鼓鼓的。他接著端來一碗清水,撬開我的嘴巴往裡灌。
        水流淌而下,濕了我的衣襟。我俯身,大口大口地嘔吐著。
        “你給我吃,聽見洠в校 彼叵饋恚l狠地再次將撕下的肉往我嘴裡塞。
        這時候,樓家盛從外面衝了進來。一看這般情形,撲上來揪住司鴻宸的衣領,帶著滿腔怒火將司鴻宸推倒在地。
        “你這是想幹什麼?”樓家盛吼道。
        司鴻宸迅速起來,拔出腰間手槍,對準樓家盛的太陽穴,凶狠地說道:“我的家事,不用你管!”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她也是我的三妹!”樓家盛已經氣紅了眼。
        司鴻宸冷笑,“到了這裡就是我的女人,我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狂妄之徒!你欺人太甚!”
        司鴻宸被激怒了,手指一動,子彈上了膛。
        我頭上虛汗直流,明白司鴻宸什麼事都乾得出來。死撐著叫道:“我來吃……二哥,你回去吧……司鴻宸,請你放手!”
        聲音似極為虛弱,絲絲細細的。我緩緩地站起身,眼前頃刻間烏黑一片,頭頂上的石膏梁棟模糊著彎曲了起來……
        等我甦醒過來,自己已經躺在房間裡。燈光黯淡,人影綽動。
        “夫人醒了。”有人用英語說了一句。
        我抬眼,床頭站著一名金髮碧眼的老神父,正端詳著床頂上掛著的浚Φ溃骸靶菹兹眨蜎'事了。”
        他朝我和善地眨眼睛,眼角刻出幾浚櫦y。
        “多謝馬丁神父。”黑夜裡,司鴻宸也用英語說話。
        馬丁神父提起藥箱,司鴻宸送他到外面。我聽見馬丁神父繼續說:“將軍,您的夫人很可愛,將軍一定會溫柔地待她,是嗎?……”
        餘下的話語俱不清楚,我聽著自己略顯粗沉的呼吸聲,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司鴻宸坐在藤椅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不想理會他,別過臉去。
        這回他不再計較我的態度,站起來,在房裡來回踱了幾步,才說:“你先起來,粥快涼了。”
        “我二哥呢。”我淡淡地問。
        “回去了。我已經打電話過,你就老老實實待著。”他的口吻帶了命令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搞來這些粥的,自己似乎有了力氣,便起來默默地吃。他一直等到我吃完,才拿起保暖瓶走了。
        壁鐘敲了一下,已是下半夜。
        小洋樓裡悄然無聲,我緩過勁,費了很長時間才睡著。這一覺,竟是無夢。
        清晨鳥聲聒噪,陽光順著窗帷縫隙偷撒進來,又是一個明媚的艷陽天。我起了床,感覺精力又充沛全身,我韓宜笑又回來了。
        掀開窗帷往花園方向看,司鴻宸已經完成了慢跑,勤務兵正將早餐送進來。
        我不想跟他一起用餐,呆了良久才慢吞吞盥洗完,披上厚實的棉袍,坐在梳妝檯前梳頭髮。手習慣性地伸進頸脖抹了抹,這一抹竟讓我驚駭住了。
        我的玉珠項鏈不見了。
        “會去哪裡了呢?”
        我沿著床幃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搜索了幾遍,絲毫不見玉珠的蹤影。頓時癱坐在藤椅上,全身冷汗熱汗交加。
        昨日玉珠分明還在身上,我曾經摘下它,想回到現代去……想到這裡,我瘋了一般衝下樓,在客廳沙發上翻找著。
        到最後,我還是失敗了,一股冷意從腳底幽幽彌漫至全身。我望瞭望窗外,不由自主地往外走,繞過花園,一直到了司鴻宸的書房。
        他正坐在書桌旁,手裡捧著本書悠閒地看著。看到我進來,眼皮抬了抬,問:“身子好了?急匆匆的有什麼事?”
        “我的項鏈呢?”我面對著他,冷聲問道。
        他的脣角抽了抽,露出一浚Γ蜷_面前的抽屜,從裡面掂起一根項鏈,“是不是這個?”我一見正是我的,撲過去想從他手裡奪走,他手一松,順勢合上了抽屜。
        “司鴻宸,把它還給我!”我大喊。
        “先告訴我,這項鏈是從哪兒來的?”他不急,慢慢地問。
        “當然是從樓家帶來的,隨身之物。”
        “要不要叫個樓家人過來問問?”他審視著我的臉色,揚手示意我離開,“項鏈我洠樟恕5日业酱_鑿的理由,證明是樓家的枺鳎以龠給你。”
        我又氣又急,怒罵:“司鴻宸,你真是蠻不講理!我的枺髂銘{什麼要洠眨恳粋堂堂南征軍將領,連這種瑣碎的女人家事情也要管,你太不可理喻了!”
        他不氣也不惱,任懀伊R個夠,只顧看著書不理我。我罵得脣焦口燥,只好悻悻地出來。我不明白他暫扣我項鏈的目的是什麼,把此事歸於他在胡簦А6约捍_實洠в欣碛勺C明這是樓家的枺鳎胂脒是暫時放在他那裡,等機會再說。
        
        
        我們的關係,並洠в旭R丁神父的出現,和他半夜送來的那碗粥,而有任何的改善。
        暴君,這是我對他下的定義。
        倔強,是我的本色。我不會因為項鏈在他手裡,而去逢迎他,屈就他。
        他在小洋樓設了衛兵站崗,我被囚禁在樓裡,一舉一動盡在他的掌控之下。好幾次我趁著他離開,悄悄摸向他的書房,而衛兵會嗅到我的蹤跡,適時地出現在面前,往往讓我無計可施。
        安洲城的上空煙花漫天,新年到了。
        在除夕的夜晚,我開始思念還在康寧醫院的母親。以前她對我時好時壞的,也許是麻木,我感受不到一絲親情的溫馨。回頭想想,這二十年的除夕都是跟她一起過的,如今在這個世界,那種思念竟變得無比的強烈。
        如果項鏈在,我會毫不猶豫吞下一粒玉珠,穿梭時空,回到破舊的老房子過年。馮大泉不是告訴過我,我有三次回去的機會嗎?
        到時,我寧可給我的大腦充上現代人的智慧後,再回到這個暴戾者的身邊。
        整個南征軍放假一天,那輛德國霍希車也完整無暇地回來了。司鴻宸躊躇滿志,一早開著他心愛的車犒勞三軍去了。剩下我孤零零守歲。一直到天色開始濛濛亮,他才滿臉酡紅地回來。
        他大概發現有點不妥,良心突然如曇花一現,笑著說:“新年打算去哪裡玩玩?”
        “我想回趟娘家。”我表面異常的平靜。
        他略加思忖,竟然答應了。
        於是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我給樓祥鎔去了電話,獨自去了樓家。
樓祥鎔一見我,劈頭就問:“最近有什麼新情況?”
        我搖了搖頭,並洠в刑峒氨卉浗氖虑椤窍殒g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聽說他跟省裡馬議員走得相當近,你是女人家,自然不懂這些。馬議員是出了名的奸詐小人,洠в腥魏魏锰帲B六親都不認。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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