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歌-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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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我所有的画都在那个房间里，我已经整理好了，你看了就明白了，希望你替我保管好。有一点我还想说，我在看那些画的时候，别人是不在场的；同样，别人在看那些画的时候，我是不在场的。一切我想表达的东西，都在画里了。”

　　“也包括我吗？”

　　“暂时是这样的，无人例外。”

　　“行，廖漻，够有个性的啊！你放心吧，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它们的。”

　　“姐，严重了。太感谢你了，这我也就放心了。”

　　“尽管放心就是了。不过，姐姐有个小小的请求，如果姐姐把你的画拿出去展览展览，你不会怪我吧？”

　　“如果一举成名了，我还得感谢你呢！但我是不会去参加的。”

　　“现在的人啊，就怕不出名，甭管美名还是臭名，争先恐后，鸡犬升天。”

　　廖漻无奈得笑了，说道：“退学申请我已经写玩了，这两天我就走了，还得麻烦你到校方去帮我办理一下手续。”说完，廖漻把退学申请书递给了池天老师。

　　“这个没问题，走之前去看看蘋儿吧？”池天看了一下，觉得没问题。

　　“蘋儿现在好吗？我去，她家肯定不欢迎，我还是别自讨没趣了。”廖漻叹气道。

　　“蘋儿现在挺好的，在家疗养，请了专门的医生，她妈妈在照顾着。”

　　退学申请上，廖漻写的理由很简单：本人因为身体欠佳，精神混乱，无心上课，导致学业荒废，特此申请，请与准许。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章
从池天老师画室出来后，廖漻在考虑，是不是得去看看蘋儿，然后再走。

　　去，还是不去，都在廖漻，后果也在廖漻，与蘋儿无关紧要，其他就更无需考虑了。廖漻心里很愧疚，决定还是去她家一趟。这似乎是一种赎罪，可这罪又是从何而来的呢？罪是我的，还是别人的？似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了赎罪，这与宗教并无瓜葛。为了求得一点自我，为别人求得一点自我，我得不断得去赎。自我不是其他，单是意志。这意志就是所有的罪，解救一切的存在。

　　这时，廖漻兜里的手机响了，廖漻不为所动，仍旧在想着这些。手机再一次响起，他才慢慢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廖漻，你怎么能够退学呢？”柳依依十分不满。

　　“嘿嘿……”廖漻一阵傻笑。

　　“笑，你还笑，亏你还笑得出来。”柳依依也笑了。

　　“听说，你跟萧啸破镜重圆了？恭喜，贺喜！”

　　“破镜重圆？哼，见面再说！”

　　两人相继来到奶茶店，廖漻叫了两杯大的奶茶。一杯是原味的，不加颗粒物。一杯是薰衣草的，加椰果。

　　“退学的事，我不想再谈了，主意已定。”廖漻毅然决然。

　　“少了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实在是很可惜。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人生中的一大损失啊！”

　　廖漻不好意思得说道：“损失？不见得吧！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看见的柳依依还是原来的柳依依。你是独特的，别人不会对你的思想产生影响。”

　　“恰恰是你，跟你接的那个吻，令我重新审视自己。”

　　“这话要是被萧啸听到，可不好办了。”

　　“我和萧啸再无瓜葛了。他不欠我，我也不欠他。再说了，我们接吻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是我跟他说的。廖漻，这事你就不必担心了，而且是我趁你不备，主动出击的，后果仅止于我。”

　　廖漻感叹道：“世事难料，瞬息万变。”

　　“和好之后，我们就上床了，萧啸穿上裤子就不认识我了，男人通常就是这样的，而且我个人觉得，就这一点来说，女人也获得了解脱。作为女人，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不要有任何的幻想，大家各取所需。”柳依依眼睛红红的，没有液体闪现。

　　柳依依这一番豪言壮语之后，廖漻沉默了。他没有想到柳依依竟然有这样的觉悟，羞愧，五体投地。一时语塞。

　　“不说这些了。廖漻，最近我发现一项很适合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开始在实行了。”柳依依恢复了原有的甜美笑容。

　　“嗯？什么啊？”

　　“先不告诉你，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跟我也卖起关子来了，不会是见不得人的事吧？”

　　“激将法对我没用，该知道时，你自然会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安心等着吧！”柳依依狡猾一笑，是幸福的感觉。

　　她接着说：“廖漻，我会让你记住我的。”。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十一章
萧啸正在忙着备考，接到廖漻的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萧啸纳闷，很久都没见面了，况且现在陆陆续续的结业考试马上就要来了，他要拿高分。对于廖漻的要求，萧啸从来不会拒绝，尽管突如其来。他还是打乱复习计划，向新交的，天天在一起复习功课的女朋友说明了情况，去赴约了。

　　廖漻和萧啸越好的地点是他们来到大学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此时，廖漻正等在那里，像第一次见到这空旷的荒地，还有那个树，还是那个样子，那种心态。

　　萧啸也像当初那样悄悄靠近他，细细看着廖漻。

　　廖漻一时到萧啸来了之后，没有先说话，而是直接把拳头狠狠抡在萧啸了脸上。萧啸没有任何准备，重重摔在了地上。然后，廖漻回过头，继续看风景。

　　萧啸摸了摸脸，说：“廖漻，本是见长了啊！”

　　廖漻走过去，拉萧啸站起来。

　　萧啸继续说：“看来，柳依依已经跟你聊过了，打也打过了，我不想多说了。”

　　“行，随你。走，我请你吃饭。”廖漻倒也爽快。

　　这天晚上，他们一醉方休。两个人各怀心事，话没有多少，光顾着喝酒。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们俩醉醺醺的，路上走几步，晃几步，然后在地上坐一会儿，等稍有清醒，就再走几步。

　　“廖漻，你不知道，我做过很多努力，但柳依依实在不适合我。”

　　“兄弟，这个我了解。”

　　“柳依依个性太强，我驾驭不了她，我也没辙。”

　　“现在有女朋友吗？”

　　“嗯，一进大学校园就开始注意她了。”

　　“哦？那柳依依算什么？”

　　“我爱她，却只能跟她保持距离。”

　　“现在的女朋友呢？她会怎么想，她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没什么想法，我能够驾驭的。”

　　“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兄弟我已经退学了。”

　　萧啸一屁股坐在马路中央，闷闷不乐了。廖漻超出了萧啸的记忆。萧啸对廖漻的记忆到进大学那刻已经止住了。此后的记忆就不属于他的，他也不想要了。他拒绝。

　　萧啸抬起头，看着廖漻，说：“你算是顺利逃离了！”

　　“萧啸，你有什么打算？”

　　“继续读书，直到无书可读，然后找个工作，安定下来，生活就这样。”

　　“今天，高兴吗？”

　　“廖漻，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现在没有任何打算，就想先出去走走。”

　　“我希望，我们还是很好的兄弟。”

　　“一直都是啊！”

　　“但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了！”

　　“时间不早了，宿舍要关门了。”

　　萧啸愤愤得说：“关了就关了，怕什么？老子还不信这邪了，谁还能拿我怎么着了？”　“萧啸，你以后也见不着我了，我也不想再见你了。”

　　“你先走吧，我们不必要再见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二章
翌日，廖漻到中午才醒来。醒来之后，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他先把自己的东西，书籍，衣服，零散用品，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到邮政局买两个大箱子，准备把大部分东西寄到西部去，剩下的一些书寄到母亲房子的保安处，有好几百本。

　　半路上，廖漻突然停住了，随即打了个的，心想还是得去一趟沐汀蘋家。

　　廖漻在蘋儿家的楼下的花坛旁蹲着，一蹲就是一个小时。这似乎也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细细想想，来到这个城市后，都发生了些什么，然后也给他和这个城市道别的机会，让他不留下什么遗憾，割舍掉这个城市，以后不再想起这个城市。

　　“你是来看蘋儿的吧？”沐汀蘋的母亲看见了廖漻，看他蹲在那里，就这样蹲了一个小时，于心不忍，就下来叫他上去。

　　廖漻点点头，站起来，大腿已经麻了。

　　“她爸爸不在家，蘋儿在楼上，你跟我上去吧！”

　　沐汀蘋坐在客厅里，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廖漻看着蘋儿，说不出什么来。

　　“妈妈，他是谁啊？他怎么一直看着我？你怎么老是让陌生人来我们家？”沐汀蘋躲到母亲背后。

　　“他就是廖漻，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沐汀蘋的母亲很高兴，蘋儿很久没说话了。一般人来她都只会躲起来，不说话。

　　蘋儿便问道：“那妈妈是谁啊？”

　　“妈妈就是我啊！”

　　“妈妈就是你，那廖漻就是他喽？”蘋儿嬉笑道。

　　廖漻满心欢喜，说道：“嗯，我就是廖漻，你是蘋儿，我们以前是好朋友。”

　　“好朋友？蘋儿和廖漻是好朋友，嗯，好朋友。”沐汀蘋自言自语。

　　廖漻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他对沐汀蘋的母亲说：“阿姨，谢谢你能让我上来看蘋儿。我退学了，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蘋儿，请你们好好照顾她，给她自由。”

　　“廖漻，谢谢你带蘋儿去云南，谢谢你照顾蘋儿。”

　　“再见了，我的蘋儿。”廖漻朝蘋儿挥挥手。

　　仲夏临近，从沐汀蘋家出来，阳光愈演愈烈，炙烤着年久失修的大地，空气像烧着了一样，曲折得向上升腾。

　　廖漻找到了另一个起点，今晚他就将离开这开这个起点。他感到他的所知不知去向，他的内心空无一物，他找不到一样东西，他以前的一切全都在顷刻流离失所。他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自我。

　　“我怎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刻，我在何方？”

　　这个时候，廖漻才开始真正崩塌。他需要重建，重新收集记忆，收集思想，收集阳光和雨露。　。。

第二十三章
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以后，廖漻提着一个小行李包来到了火车站。来到以后，他才发现，他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还没想过自己该往哪里走。

　　廖漻站在火车站前，眺望悬挂在空中，不可一世的“火车站”，在想，就现在的状态来说，他应该去哪个地方才适合。荒凉，枯萎，博大。为了那些画，他几乎掏空了自己的所有，他需要陌生的一切，平衡内心的陌生，以此内外达成一致。最后，他选择了草原，戈壁，沙漠。茫然无序的大西北，一个充满神性的地方。

　　火车在原野上疾驰了几天几夜，在塞上江南的宁夏停下了，一同卸下了沉重的命题，廖漻也下了火车，他知道，殇之雨朵正等候在车站外。

　　这边，池天在等廖漻走后，迫不及待得到廖漻的房间里去一看究竟。

　　自廖漻入住这个房间后，池天就没有进去过。她小心翼翼得打开房门，对着门是窗户，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能看见灰尘在阳光中飞舞。房间里是一股暗，打开门，看见的是另一个天堂，走进去就是走进了隔着的世界。她心里有种暗示，这非同寻常。

　　池天把房门掩上，转过身，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大概是廖漻罪喜欢的一幅画，从什么地方买来的，就挂在这里了。她端详这幅画，从里面传达出来一种沁人心脾的美。池天感觉自己被溶化了。

　　“殇之雨朵……”画上的题词，池天读之，热泪盈眶。她想起了蘋儿第一次向他介绍廖漻，她第一次与廖漻对话，上课的那一幕，廖漻写在纸上的那句话。历历在目，池天还很记得那句话，她重说了一遍：“雨滴像是开在空中的花朵，却选择即刻消逝的美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廖漻一直以来为之的奋斗！

　　池天迫不及待了，案几上堆放着厚厚两叠画稿。她一张一张往下看，太不可思议了，这样一个外表干涩的男生，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内心？这一切来得太快，池天几乎不敢相信和接受。但她被深深震撼了，切肤之痛。这超越了美，是全部生命与灵魂的写实，这生命力来自大地、苍穹、宇宙，来自廖漻内心一个小小的结点。他整合了他感受到的一切元素与生命，不是整合，整合只是杂交、堆砌，而他就是这些元素和生命，这些元素和命运也正构成了他——廖漻。

　　画稿分成两叠，分水岭就是墙上的那张画。也就是说，以墙上的那张画为分界，两叠画稿就是两个不同的系列。

　　墙上挂的那幅画的意境来自青岛之旅海边雪中的那个女孩的画面。

　　第一叠的画稿中，是以意象为主，画的是殇之雨朵，画中却不见殇之雨朵的人。每幅画的主题都不一样，但都直指一个中心，殇之雨朵。

　　画以清晨为主题，展现的是一幅清晨从黑暗中醒来以后的样子，东边朝阳初露，溪水清流，远处村庄偎依，大片麦浪随风而舞。细看如此，但整个画面中显露出一个叫晨的女孩来，她就是殇之雨朵，她就是这醒来的清晨。

　　画也以黑暗为主题，这不是光明与黑暗的争夺。在纯粹的黑暗中，连星光都看不到，而是利用颜料的堆积来显示，即使是黑暗，也都不尽相同，并且与光明无关，他想要展现的是真个黑暗呈现出来的那张侧脸，殇之雨朵的侧脸。她在黑暗中游刃有余，并被黑暗包围和喜欢，但她有自己的形状和灵魂。

　　画也以水为主题，廖漻描绘的是一个水国。大地和天空都是由水构成的，世界万物赋予水的特性。同样，神的花台也是水做的，殇之雨朵透射在画面之中，是水的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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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期，廖漻在摸索，在寻找着那个叫殇之雨朵的女孩。这个时期的画，殇之雨朵都没呈现出完整的轮廓，隐含在画稿的纸背。如果单拿出一张画来，那是看不到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

　　按照廖漻的叠放次序，第一叠画稿呈一条线，殇之雨朵呼之欲出。直到他的青岛之旅，直到挂在墙上的那张画。而墙上的那张画，殇之雨朵背对着读者，只有小半个脸庞显现出来，但整个形体已经形成了。

　　这之后的，是云南回来之后才画的。但令人奇怪的是，只是在开始的几张画中，廖漻把殇之雨朵完美得呈现出来了，以后一路看下去，殇之雨朵完全失去了踪影，池天一张一张使劲往下看，心急火燎，怎么就不见了呢？怎么会这样？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池天翻到最后一张，也再没有殇之雨朵。

　　在后一叠的后半部分中，已经看不出这是一个会画画的人画出来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第二张，是整个颜料的涂抹，最后一张，全是点和线的交错。凌乱而毫无章程。池天不得其解，该说与前面的画确有联系才对。可惜，池天找不出来。

　　她坐到案几前，把自己所有的个人感情抛开，重新从头到尾一张一张仔细翻阅，走入廖漻内心庞杂的世界，感受他的存在与生存方式。

　　回想廖漻的行为举止，在一个短暂的时间里，池天仿佛穿越了障碍与界限，她经历了廖漻的精神蜕变过程，体验到了这样的一个精神世界。同时，她感觉到殇之雨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