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桃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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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面抬头看着南飞的候雁们，排着整齐的队伍，翱鸣的飞翔在高空上。青澜挨着自己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带着孕中的新喜和期待，她似乎已经过了妊娠初期的不适，丰满不少的身形让她看起来更有一番韵味。青澜远在北方的爹和娘亲，一得知宝贝闺女有喜，前几日便亲自过来了一趟。虽是亲家，可毕竟人家第一次上门，又是如此身份，着实让李夫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如今青澜的双亲已经回去，李夫人觉得自己像是放下一个沉重的负担般轻松。



　　坐在青澜旁边的王氏很是认真的听着她的话语，而李夫人则是含笑低头。青澜一个人越讲越神采飞扬，脸上红扑扑的。



　　李夫人笑着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阿籽，最近她似乎心情好了许多，一会摆弄着手中的小点心一会又看看四周，随后又低下头自顾自的笑笑。



　　邵云不在，桃喜也便不在，而邵文自从老丈人来过以后，老爷已把钱庄全部的事情交了给他。她知道自己不法阻止什么，就像青澜肚子里的孩子，即使自己再怎么不愿，可它依旧一日日的长大。李夫人甚是烦闷的抚了抚胸口，转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青澜还未显形的肚子，对她说：“青澜，大娘有点乏了……”



　　青澜正跟王氏说的起劲，没有注意，还是王氏揪了下她的袖子，她才回神，“大娘，您不舒服？”



　　“年纪大了，精力不好了。”李夫人又瞄了一眼往她看过来的王氏，“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有了身子的人不比从前，你娘回去时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可不敢让你有一点闪失。”



　　“是呀，二少奶奶，我陪你一去回去吧。”王氏已经搀起青澜的手臂。



　　“噢……那好吧。”青澜有点意犹未尽的起身。



　　李夫人也站起身来，让岁冬取来青澜的披风，亲自为她带好，眼睛看着王氏似是打趣的说：“青澜，怀孕的事情还是多跟有经验的人分享，二姨娘她不太懂，你也别为难她。”



　　青澜也随着大夫人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看王氏，笑了出口：“哎呀，都怪我，说着说着就糊涂了呢。二姨娘没生过孩子，我还一个劲的跟她说。”



　　站在一旁的王氏只好窘迫的陪着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娘，那我们先回了，明儿我不过来了，我去幽兰居看看。”李夫人额首示意她们离开。



　　此时阿籽也站起身来，见青澜离开，也福身向大夫人告辞，“娘，那您先歇着，我也走了。”



　　见李夫人不发话，阿籽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岁冬，去沏两盏花茶来，我们还在这坐。”说完也不看阿籽，回身重新坐在原来的椅上，舒出一口气，这丫头悟性太差，成亲以后比以前还不如了，看她依旧站在那里，无奈的喊了她一声，“过来！坐这边。”



　　阿籽终于会意，小心的坐在李夫人的身边，“娘，是嫌二少奶奶吵着你了吗？”



　　李夫人闻言，狠狠的盯了阿籽一眼，厉声道：“有的话只要心里知道就好，不能什么都口无遮拦的。”



　　阿籽怯怯点头，立马噤声。



　　李夫人接过岁冬递过来的茶，轻启茶盖，抿了一口，陈皮的芳香让她舒缓了略微烦闷的情绪，看了看阿籽，她依旧低着头，“最近是怎么了？”



　　“什么？”阿籽似乎又走神，听到了大夫人的问话，忙不迭抬头。



　　“最近似是心情不错。”李夫人说着又将喝完一半的茶杯放下，岁冬将其添满。



　　“恩……恩，是啊。”阿籽又低下了脑袋，端着手中的茶盏，似是害羞的笑着，当再抬头时看到大夫人含笑审视的眼神，犹豫了下又开口道：“前个儿，大少爷让金珠给我送了柿子来，那个……我很开心。”



　　“金珠？”李夫人慢慢揽去笑意，疑惑的问。



　　阿籽立刻回应：“对啊，金珠，大少爷新挑的丫鬟，好像是派给桃喜姐姐做贴身丫鬟的。”刚说完，阿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失落的瞧了瞧眼前的大夫人。



　　看了看眼神黯然的阿籽，李夫人平静的开口：“阿籽，你也不小了。关于以后你是怎么打算的，你不是木偶，不能完全听凭我的吩咐，我也不可能去勉强云儿什么。”



　　“以后……打算……我……”阿籽茫然的摇了摇，她不是没有打算，可是打算又有什么用，这个故事里就从来没有，也不该有她的存在。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只是想听听你心里真实的想法，比如对邵云，对桃喜什么的……”李夫人鼓励着她说下去。



　　“我对桃喜姐姐有愧，我知道她见到我不好受，我也见到她不好受……可我……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改变……”阿籽说和说着忽然带了哭腔，“我不想跟桃喜姐姐一直这样下去。”



　　“那对于云儿呢？你又是怎么看。”李夫人拍了拍阿籽的手，以示安慰。



　　阿籽低下了头，看着搁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她有一阵恍惚。想起了小时候，那时自己还是个有娘的人，让她觉得短暂的温暖。“对于大少爷，我不敢有所奢望，只要他还能当我是以前的阿籽，能跟我说上几句话就行了……”



　　李夫人轻笑着收回了手，“你喜欢他？”



　　语毕，却见阿籽不语，只是把头垂的更低，脸上有可疑的红霞浮现。



　　过了好一会，阿籽都没有听到大夫人再说什么，不安的抬起头来，却发现她正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看，“娘……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感情的事情有时候是需要自己争取的，默默等待永远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许有一天你会被关注，可那只是可悲的怜悯。”李夫人神情严肃的说。



　　“我……”阿籽刚想开口，又被李夫人打断。



　　“不要再说有愧的事，这件事是我安排的，难道你们是想让我这个老太婆有愧吗？”阿籽听了大夫人的话吓了一跳，将头摇的如拨浪。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收起你那些不该有愧疚感，多花些心思在云儿身上。”见阿籽默不做声，李夫人继续道，“对于桃喜，多主动点，她是明白人，总会想通的。没事也不用老往我地方跑，多去她那坐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阿籽似懂非懂，乖乖的点了点头，福身告退。



　　望着阿籽稍见亭亭的背影，李夫人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总有一天，阿籽会明白，在感情的世界里争夺会是多么的惨烈。无关友情，越是亲近越会斗的你死我活，而她现在对桃喜的那点愧疚感终会烟消云散。



　　想着想着，李夫人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翩翩挥动水袖的倩影，还有一个支着手臂仰头看呆了的女子，那清丽眼中尽是……惊艳。
第36回　登门释心结
　　“翠灵，那个……我做的点心都带好了吗？”阿籽正站在铜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埋头问着。



　　站在门边的翠灵恭敬的回答：“回大少奶奶，都带好了。”



　　阿籽弯腰抚去了裙裾上的褶皱，随后直身走到门边。阿籽已经适应了如此的装扮，走路的形态也优雅了许多。翠灵帮她将门打开，刚踏出门槛的阿籽又有点着急的问：“花样，你都准备好了吗？〃



　　翠灵无奈的笑了笑，“放心吧，大少奶奶，您吩咐的，我都备齐了，不会有什么失漏的。”



　　“那就好！”阿籽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翠灵跟在阿籽的身后。阿籽的步子有点缓慢，翠灵能感觉的出她内心的紧张。



　　那日从大夫人屋里回来，阿籽着实想了很多，想了桃喜姐姐，想了大少爷，可想着想着自己的脑子就开始变的乱乱的。最后在自己脑中只剩下一个欣长消瘦的身影，他脸上的表情永远都带着淡淡的温和，只有当触及那个美好动人的女子时才变的不一样，而阿籽看向那身影的眼神也变的让自己都有点懵懂的多情，闪烁着莹莹的晨光。大夫人说的话，让阿籽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如果一直躲在自己的狭小空间里，她将孤独到老，她无法跟桃喜姐姐修复关系，当然也永远不会让大少爷明白她的心情。



　　经过悠悠的长廊，再绕过一小排下人房就到了偏院，可阿籽在心里老觉得那距离很是遥远。



　　刚迈进偏院，院中幽静宁和的气息让阿籽不禁停住了脚步。院中早已被人清扫了一遍，只有零星几片枯叶落在地上，被风带过，挡在了阿籽的裙摆上，而她却毫不知觉。她静静的站在那，眼前又浮现了大少爷和桃喜姐姐深情凝望的情景。只是一瞬，阿籽摇了摇脑袋。



　　“大少奶奶，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翠灵一手提着物品，一手托着阿籽的肘弯。翠灵也算是邵家的老人了，大夫人点名让她来帮衬阿籽，她做事稳重又黯世事，呆在阿籽身旁很合适。



　　阿籽轻恩了下，抬起步子，又犹豫的放了下来，她稍有点慌乱的问翠灵：“翠灵，你看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吗？”阿籽隐隐有所期待，却又被理智否定了下来，大少爷应该不在屋里。



　　“很好，大少奶奶不必紧张，咱们都来了，总要进去的，我想桃娘她不会为难您的。”翠灵见阿籽还有点犹豫，“要不这样，奴婢先让桃娘屋里的人通报一下。”



　　阿籽看着翠灵，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看着翠灵前行的身影，阿籽独自在原地转了一会，不一会就见到原路返回的翠灵，赶忙迎了上去。



　　“桃娘在书房。大少奶奶我们进去吧。”翠灵在前面领着阿籽往书房走去。



　　起先桃喜在内屋里看书，时间长了，渐渐迷上了书卷，邵云白天又都不在，就直接把自己搬到了他的书房里去了，她在书中懂得了很多，心境也开朗了。刚才金珠来通报，说阿籽来了，她也有点诧异，匆匆放下了手中翻了一半的诗集。自从让金珠去过阿籽院里后，自己也有想过亲自上门去看看她，可却又打消了念头，桃喜还是觉得尴尬，可越拖自己就越没了勇气，想不到阿籽自己来了，这样也好。



　　桃喜刚吩咐金珠去准备茶点来，阿籽和翠灵就进来了。



　　“桃娘，我们大少奶奶来看你了！”翠灵开口笑着对桃喜说道，而阿籽则拘谨的跟在翠灵的身后，像个认生的孩子，胆怯的看着桃喜。



　　还未坐下身的桃喜也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驻在凳前，越过翠灵看着她身后的阿籽。



　　“桃喜姐姐……”阿籽轻轻的开口喊到。



　　这一声“桃喜姐姐”像是一缕从恒古吹来的风，遥远而又飘渺，却唤醒了桃喜心中残存的回忆，桃喜觉得自己的鼻子有酸楚的感觉，她轻轻咳了一下，收回了目光，静静坐下身去。



　　翠灵见状，立马将手中的物品放在了桌上，“桃娘，这些是大少奶奶亲手做的糕点，她说您爱吃这些，还有几个花样子，都是她给您挑的。”说完，回身朝阿籽点了点头就退出屋去了，这样的情形，翠灵估摸着桃喜不愿意外人在场。



　　“桃喜姐姐……你是不是……”阿籽见桃喜不说话，又怯怯的开口。



　　就在阿籽要说下去的时候，桃喜抬起头来，对她柔柔的笑着，眼中却闪着晶莹的光芒，“阿……不，大少奶奶，过来这边坐。”



　　阿籽听到桃喜如此称呼自己，心里还是不期然的咯噔了一下，低着头走了过去。



　　“姐姐，还是怪阿籽，永远都怪阿籽吗？”阿籽失望的坐在桃喜的对面，不敢抬头看她水眸中的自己。



　　桃喜看着藏在华丽衣裙下的瘦小身躯，头上的饰品繁杂又沉重，让她感觉阿籽都已经不堪重负了，这就是大少奶奶该有的行头，和阿籽稚嫩的脸庞是如此的不搭。桃喜叹了口起，轻轻起身又轻轻落坐在阿籽的身边，“不是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阿籽猛然抬起头，头上的金钗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她看着桃喜，眼中写满了希翼，“那姐姐为何要称呼我大少奶奶，你这般叫我，阿籽心里好难受，以为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桃喜想要拿帕子擦去阿籽眼角滑落的泪珠，却发现被阿籽紧紧的握住。



　　“桃喜姐姐，别留我一个人……别生我的气……”阿籽哽咽着说，手上的力道却松了开来。



　　桃喜抽出一只手，替她拭去脸上的眼泪，青涩的小脸哭皱在一起，好不可怜，“是姐姐不好，你别哭了，脸都哭花了。”



　　听桃喜的语气完全柔了下去，阿籽扑进了桃喜的怀中，仿佛撒娇的孩童，桃喜越哄越哭的凶，像是要发泄完一切的委屈。



　　桃喜突然想起了某个清晨，自己也像眼前的阿籽一般无助的抱着她，哭的肆无忌怛。桃喜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紧紧将阿籽怀抱住，“我们不哭了……”话一出口，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冒了出来，嘴上越依旧安慰着阿籽。



　　“那以后不许叫我大少奶奶！”阿籽一边抽泣着，一边喃喃说着。



　　“好，只要不在人前，姐姐再也不会喊你大少奶奶了。”阿籽已经渐渐停止了哭泣，桃喜轻轻放开了她，忍不住伸手刮了她一个鼻子。



　　熟悉亲密的动作让阿籽破涕为笑，“姐姐不用擦了，快尝尝我做的糕点。”阿籽起身翻开桌上的食篮，拿出一碟点心，捏过一块，非要亲手送到桃喜嘴中。



　　看着她一会哭一会笑的样子，桃喜悲伤的情绪还未来不及收起，只得忙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阿籽又急忙问：“有段时间没做了，好吃吗？”



　　桃喜含笑看着阿籽点了点头，阿籽又献宝一般将点心送到桃喜嘴旁，“金珠送来的柿子是我吃过最甜的，阿籽很喜欢。”说完咧嘴笑了起来。



　　这次桃喜没有直接张嘴，只是抬手接下了阿籽递过来的点心，略有点歉意的说：“那是大少爷送的，不是我。”



　　阿籽掸了掸手中的糕点末，端起桌上的茶盏，递向桃喜：“姐姐不要骗人，是金珠送来的，怎么会是大少爷让送的，一定是姐姐，只有姐姐知道阿籽喜欢吃什么！”阿籽似是自豪的说着。



　　桃喜看着阿籽，却没有接她手中的茶盏，阿籽虽然一脸稚嫩，却不经意间便的灵慧敏感，是什么让她改变了，是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还是自己对她的疏离。可无论是什么，桃喜感觉眼前的阿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了，随随便便的借口已经无法将她唐塞过去。看着她殷勤的模样，桃喜笑了笑，接下了茶杯。



　　入口的点心很甜，让桃喜感觉有点腻味，掀开手中的茶盖，喝了一口，让她的嗓子觉得好受了点，也许正像阿籽所说的，许久都不做了，味道就不如从前了……



　　与桃喜解开心结的阿籽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自己的境况，桃喜看着这样的阿籽，突然觉得其实每个人都需要另一个人才会变完整，有了桃喜的阿籽才是真正的阿籽。桃喜一直微笑着听她打开话匣子，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以后再考虑吧，现在这样一切都很好……
第37回　姊妹重修好
　　淡蓝色的干净天空中飘着几朵棉云，随着风安静的向南流淌，凉风吹过，带着一旁的树木，发出萧瑟的声音，一会又平静了下来，快至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是让人感到很暖和。



　　邵云手中拎着提盒，独自回府。刚过了小旺季，早上茶叶铺才开始变得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