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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敌人-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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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两本卡通读物,娃娃钱包塞进旅行包,拉链拉上,往床头一丢,出来坐到餐厅里吃饭,然后丢了碗,去视听间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穆仰天打扫穆童房间的时候看到了床头的旅行包,不知怎么的,竟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己那个年代少年先锋队的一句宣誓词:时刻准备着。
穆仰天没有把女儿出走的原因告诉卜天红。倒是卜天红,天天夜里把电话打到穆仰天卧室里,关心穆仰天的心情,劝慰他,并且追问穆童离家出走的原因。穆仰天不说原因,只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往前看吧。他希望自己静下心来,能有几天时间考虑考虑整件事。同时,不管父女俩是不是为卜天红争吵,分歧是不是在卜天红那里,卜天红本人是无辜的,责任不该由她来承担。但是卜天红聪慧,听出来了,在电话那头问穆仰天,是不是和穆童闹别扭了,而且这个别扭是为她闹的?穆仰天反问卜天红怎么就知道?卜天红说:“孩子的父亲是我的男朋友,父亲的孩子是我的学生;一个是老孩子,一个是小孩子,两个人都不老练,有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有什么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穆童虽然回校上课了,但这个星期好几次没交课堂作业,我和她说话,她爱搭不理,拿眼白来看我。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们闹别扭的事与我有关。”穆仰天不知道该怎么接卜天红的话,人靠在床头,耳边夹了话筒,一口一口地锁紧眉头抽闷烟。卜天红很平静,反过来说穆仰天:“离异家庭好比没了鹰的森林,没有雪豹的草原,生态出了问题,大人孩子都会有一些麻烦。这麻烦其实不在孩子身上,在大人身上。”穆仰天不明白卜天红这样说是不是在埋怨自己。穆仰天抬了头,拿眼睛往对面看,看不见皮线那一头的卜天红。卜天红没有等到这一头的声音,明白穆仰天是没听懂自己的话,接着说:“森林里如果消失了鹰,兔子和鼹鼠会大量繁殖,湿地会受到不节制破坏,森林总有一天会因为湿地的消亡而最终消亡。孩子是幼鹰,大人是成年鹰,幼鹰承担不了森林消亡的责任。”
到了卜天红那里,什么事情都会一目了然,让人站在X光机后面似的,无法隐藏什么,这多少有些激怒穆仰天。穆仰天不想隐瞒什么,想要的是承担。可没有人要他承担,没有人把他、他的所欲所求、他的挺身而出当一回事儿。所有的人都在爱的旗帜、亲情的旗帜下用爱和亲情的权利来袭击他,把他当一个火力点,必欲翦灭而后快。穆仰天总是让人在关键时刻抛弃掉,而这样的抛弃,又总是以穆仰天的不能作为为由宣布出来的。童云宣布穆仰天的财富不能左右她要的生活,所以她走了;闻月宣布穆仰天的性无能不能证明她的女性生命,所以她离开了;现在又是卜天红,她要来宣布,他的森林是座麻烦的森林,而这些麻烦全是他这个家庭男主人带来的,这样的森林只会繁殖大量的兔子和鼹鼠,无益于别的生命居住,是迟早要消亡的。可穆仰天想,她们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她们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出那些话?要是她们说了,还有那些麻烦吗?
………
《亲爱的敌人》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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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仰天不耐烦地把烟头在烟缸里摁掉,对电话那头说:“不要给我说什么鼹鼠的事,我不懂什么鼹鼠,我也不是老鹰,你就说你什么意思吧。”卜天红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说:“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穆仰天冷笑了一下,说:“好,到底说出来了。”卜天红有些急促地说:“仰天,你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穆仰天说:“我有那么糟糕吗?”卜天红知道穆仰天这个时候是要与任何人为敌的,沉默了,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说:“早点儿睡吧,别抽那么多的烟。”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穆仰天没有早点儿睡。他伸手拿过床头的火柴,重新点着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然后想穆童房间里那个静静地放在床头的旅行包。穆仰天有一种累极了的感觉。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沮丧到极点地想,也许只能这样了。
好在卜天红先说了鹰和幼鹰的事,也说了分手的事,这让穆仰天多少省了些口舌。
和卜天红分手是困难的。不是怕伤害卜天红,是穆仰天在伤害他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关心穆仰天。关心过他的那些人都走了。他们或她们生下了他、养大了他、教过了他、爱上了他、需要和支撑过他,然后他们或她们就消失了。卜天红是剩下来的惟一那一个,穆仰天要再伤害了她,等于是在伤害自己,而且伤害过后没有疗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人、没有了希望。但穆仰天没有任何退路,他只能这样做。
穆仰天还是没有想到伤害会有那么大。
那天穆仰天在公司里给卜天红挂电话。卜天红在课上,穆仰天留了话。下课后卜天红把电话打过来。穆仰天说我想见你一面。卜天红冰雪聪明,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见行不行?在电话里说行不行?”穆仰天在这头愣了一下,不明白卜天红是怎么了,怎么会连见面都不肯。一想,怎么会不明白,卜天红这样决定是有理由的——自己要做的,比什么都厉害,说得再好听,撕裂是明摆着的事实,既然如此,凭什么就不许人家说不见?
穆仰天在这边发着愣,那头卜天红还是心软了,开口说:“我俩都是大人,不是穆童,有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见我。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不会缠着你,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决定就行了。”穆仰天嗓子干涩地说:“还是见一面吧,至少能当面告别。”卜天红没有再坚持,两人约了时间,然后各自收了线。
穆仰天下班后去了卜天红那里。卜天红等在宿舍里。她换了一身素色居家装,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用一方干净的手绢绾在脑后,给穆仰天开门的时候,甚至冲着他安静地微笑了一下。穆仰天一下子就闻到了卜天红头发上弥漫着的清水味,这让他有些意外并且感动。她是明确地向他表达了她知道他要和她分手的意思的,但她仍然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家常女地打扮了一番,并且干干净净地洗了头,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等着他。这个卜天红,让人心里作疼都那么自然。
像往常一样,卜天红泡了茶,是那种简易的大口玻璃杯,又用一只干净的纸杯盛了点清水做烟碟,放在穆仰天面前,然后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捋了捋,在穆仰天对面坐下来。
相比之下,卜天红显得比穆仰天更冷静。她目光安静地直视着穆仰天,一声不吭,等着他把结果说出来。
穆仰天发现自己真的是爱上了卜天红。她悄悄地进入他的生活,一点一点扎下了根;她在他的生活中已经长出了根须,长出了枝叶,弥漫出氧气,让他须臾不可缺少了——那本来是一片可能恢复的湿地,是重新又有了鹰和湿地的森林、有了雪豹和新雪的草原,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把她从他的生活中连根拔去,把她从他的森林和草原中驱逐出去。
卜天红很难过。她一开始说过她不想陷得太深,深得她无法自拔。但她没有把持住自己,也没能阻止住对方。现在她真的爱上了穆仰天,且已经爱得很深了,深到两个人的分手是一次致命的生撕活剥。而且,穆仰天已经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这个人生不可能再改变回来了。卜天红没有说出那些话来。她知道那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卜天红只问了穆仰天一句:
“你真的不想试试,让我和她谈一次?”
穆仰天喑哑地说:“不。”穆仰天说不。穆仰天说你们都是我惟独不能伤害的女人。穆仰天说我已经伤害了一个,伤害到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再也不能骑在我的膝盖上给我修鬓角了。我不会再伤害谁了。我要伤害就伤害我自己。
其实后面的那些话,穆仰天并没有把它们说出来。那些话一说出来就会伤害人。穆仰天的嘴紧闭着,牙咬得紧紧的,紧得甚至舌间感到了一丝血腥味。他是对自己说出那些话来的。
穆仰天站了起来。卜天红也站了起来。两个人甚至没有拥抱一下,好像在两人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他们只是那种萍水相逢的朋友,遭遇了,在一片水域中相处过一段时间,现在大水来了,他们得随着各自的命运去别的地方,没有什么牵挂。
穆仰天每次到卜天红这里来,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离去,住在宿舍区的老师和家属们并不知道穆仰天这个人,也不知道卜天红老师有一个名叫穆仰天的男朋友。这是卜天红的要求。卜天红没有说什么,可穆仰天明白这个。学校到底和社会上有区别,传统的生活法则在任何时候都是被看重的,一个未婚的年轻女教师有一个中年情人,这在学校里,怎么都不是一件值得说道的事。
………
《亲爱的敌人》十(6)
………
这一次却不同。穆仰天来不及阻止,卜天红人已经走到门外了。穆仰天犹豫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鼎新外国语学校的教师住宿区环境优美,很有点珞珈山①风格,十分便于散步。正是晚饭后的时间,有好几个老师在路灯阑珊的花坛边,一边悠闲地散步一边说着话。看见卜天红和穆仰天肩傍着肩地走过来,老师们停下谈话,把目光投向穆天仰和卜天红。穆仰天见老师们朝这边看,往边上让了半步,和卜天红拉开了一段距离。卜天红没有让他躲开,接上了那半步,仍然靠近了他,和他肩傍着肩,两人继续朝前走去。穆仰天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在最后那一刻还在伤害着卜天红,让卜天红在自己离去之后独自无援地面对“如今安在?惟有阑干,伴人一霎”的空楼猜测。
卜天红什么也没有说,一路伴着穆仰天。两人默默地从老师身边走过。走到大门口的泊车位旁,卜天红站下了,看穆仰天用遥控器开启了车门,说了一声“我回去了”,卜天红转了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一个人往回走,再从站在那里观察着他俩的老师们身边走了过去,消失在夜幕中。
穆仰天发动了车子,脑子里像过电似的一激灵,突然就醒悟到卜天红最后那个转身而去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她送他出门,她把他送到大门口,但她不愿意眼睁睁看见他离去,所以她先转身匆匆地走了。
后来卜天红给穆仰天发过一个邮件,邮件上只有一句话:你说你不想再成家,我从来不相信。而我也不相信我自己的害怕和回避。我原来以为有希望做你的妻子。
穆仰天收到那份邮件,心里疼了很长时间,疼得直颤抖。这个结果他没有料到。或者说,潜意识里他想过了自己会娶她,他其实不只是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他和她都说了不进入婚姻的话,那不过是两个抵御着未来的不切实者的妄语,并不真实。穆仰天一遍又一遍地看卜天红发给他的那份邮件。他把那份邮件保存在档案里,后来他又把它调出来,删除掉了。而他在接到和删除掉卜天红的邮件后,都没有给卜天红回一个字。
穆仰天没有告诉穆童有关自己和卜天红分手的事情。与其说他像一头老象,不愿意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坟墓,不如说他是不敢再去重复和回忆他和卜天红曾经有过的关系。删掉卜天红给他发来的那份邮件的那天晚上,他系了围裙去厨房下厨,给穆童和自己做了一个茄汁排骨。菜烧得味道一般,颜色却是恣肆的,透着一股豁出来的狠劲儿。他用同样夸张的动作用力啃着排骨,嘴里呜呜地说:
“我看我们父女俩就这么过也能过得很好,对不对?”
穆童隔了餐桌盯着穆仰天看,看他粗鲁地启开啤酒罐,把酒液溅得到处都是,然后大口大口地灌啤酒。穆童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她看他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动物看一个大动物,比如一只幼鹰看一只成年鹰、一只小雪豹看一头大雪豹。然后她把目光移开,埋下头去往嘴里一点点扒饭,在整个吃饭的时间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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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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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臭味相投的好朋友生恶不是一件小事,公司的凤凰涅重新运作更是一件大事。穆仰天那段时间忙得很,一边要和猎头公司推荐来的职业经理人谈话,一边还要应付赵鸣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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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敌人》十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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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断绝和卜天红关系的同时,穆仰天作出了另一个重大的决定:退职回家。
既然已经在感情上把自己做死,不再希望个人生活的重新开始,穆仰天就得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女儿穆童的成长和未来。
两人分手的时候,卜天红告诉穆仰天,穆童不是不聪明,她的聪明没有几个孩子能比,可她学习情况时好时坏,来兴趣了积极两天,没兴趣了一落千丈,情绪波动很大;这种情况,不能简单归于正处在青春期的躁动阶段这个说法上,她身上别的毛病,比如自私狭隘乖张刻薄,穆仰天这个做父亲的比别人更清楚;她这样的成长情况,令人十分担忧,如果不给予足够的重视和关心,女孩子会在这个时期形成性格的阴暗面,最终对成人后的生活和生命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卜天红希望穆仰天能够重视这件事,重新梳理他和女儿穆童的关系,帮助学校在穆童成长的道路上搀扶她一把。
“别的东西可以放弃,”卜天红安静地对穆仰天说,“穆童这里,你不能放弃。”
穆仰天自知自己不是一个思想者,不会整天坐在书堆中苦思冥想;但他可以做一个行动主义者,在女儿的成长道路上搀扶女儿一把。正如当年为了童云和穆童的物质生活,他把自己豁出去了一样,如今为了穆童的成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那么去做。
仅仅为了这个提醒,穆仰天对卜天红也感激涕零。
经过几天的思考,穆仰天作出决定:离开公司,离开商界,离开所有的社会生活,回到家里,以女儿穆童的生活为圆心,做一个纯粹的父亲。
穆仰天向猎头公司要资料,要为公司聘请职业CEO。赵鸣知道后气坏了。这一回赵鸣真动了气,冲进穆仰天的写字间,指着穆仰天的鼻子说:
“你不想干了,你半途而废,你做市场经济的逃兵,这我管不了。公司我是元老,我也有过汗马功劳,也有我拼打出的半壁江山,你在这儿,谁也不敢说个不字,你不在了,要回家带孩子,就算另起炉灶,凭什么要请外人来掺和公司的事?”
穆仰天很平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走过去关上办公室的门,回身指了指沙发,示意赵鸣坐下说。赵鸣不坐,气鼓鼓的。穆仰天说:“你不坐我们怎么说?真吵呀?”赵鸣被穆仰天震住了,不服气地一屁股坐下。穆仰天从办公桌上取过香烟,递给赵鸣一支,替他点燃,自己点上一支,吸了一口,在赵鸣身边坐下。
穆仰天告诉赵鸣,自己不是当逃兵,自己退职回家,也不光是替穆童考虑,是时间和机会恰巧撞到了一块儿,他才这么决定的。穆仰天给赵鸣分析,公司做到这一步,已经把底气做尽了,要不想往上再攀一级,剩下的只是赚钱,也不是不可以;可真要往上攀,不要说赵鸣,他穆仰天也只能算个老江湖,属于拼打商场元规则的那一类人,不是创造和制定新规则的那一类人,所以不光他,连他赵鸣都应该考虑考虑,顺应时代潮流,退下来当股东,让能干的专业人才来拿年薪、替公司作发展。
“别把事情说得那么邪乎,什么元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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