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那片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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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注视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看，”不二又指指我，“笑容似乎也多了些。”
　　听着他的语气，我终于止不住笑弯了腰，边喘边问他：
　　“怎么，难道看到我笑真的是那么稀奇的事情？”语毕，又不由得好奇地问，“在你的记忆当中，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印象真的不是很好。”
　　他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幽幽地回忆，嗓音幽静宛若叹息：
　　“第一次见面……我十二岁的时候，一开始的确只是认为你是个普通的女孩，却没想到为我的好朋友手冢带来灾难。再见时，是十四岁的时候，那时我恨你，你被我曾经伤害，很难过。再后来……”
　　不二顿了顿。
　　“……就一直是冷冷冰冰、绝情的僵尸嘴脸了。”
　　
　　最后一句话，将我从回忆中叫醒。
　　不由自主地又被他逗笑，瞬间，之前的沉痛、绝望、落寞……种种压抑的情绪被他缓和了许多，心情渐渐地好了起来。
　　“是吗……？
　　仔细地顺着他的话回想着自己，我突然间察觉，或许自己之前的那副淡漠的嘴脸，真的是很像僵尸。
　　“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觉得很惭愧呢？”
　　见到我沉思的神情，不二靠近我，很得意地笑了笑。
　　“……”
　　我突然沉默。
　　“……”
　　他望着我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不由得感觉突然之间缓和起来的气氛瞬时又有些压抑，轻轻叹气：
　　“算了，就当我是开玩笑吧——”
　　
　　“对不起。”
　　我的声音很轻很轻，抬眸看向他，澄净而充满歉意的眸光：
　　“之前的事情——不，之前我对你的态度……”我越说越乱，或许是并不经常诚心地向任何一个人道歉，舌头逐渐打结，我低低叹息，“……原谅我，好吗？”
　　“我知道了……”
　　不二轻轻地低吟，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真的感觉……你突然之间变了许多。我现在真的有些怀疑，马路上，下着那么大的雨，我是不是看错了人……”
　　“你知道吗？”
　　我打趣地也想和他开玩笑，说道：
　　“第一次到龙马家时，他也和你一样，说我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呢！”
　　“……”
　　又是一阵紧绷的沉寂。
　　我握紧了手指，肩膀突然变得无力了起来——终究，还是在他面前提起了不该说起的人。好不容易气氛缓和了些，现在竟又被我搞成这样……
　　
　　“算了，有些事情，说出来我们都不开心。”
　　不二凝视着我，打破了令人感到尴尬的气氛，绽开温柔的笑颜：
　　“所以……暂时忘掉，或许也不是那么差。”
　　我点点头。
　　“对了，你怎么穿成这样？”看着我身上的衣服，他的眸中划过一丝不安的神情，问道，“……难道，你不留在这里吗？要去哪里？”
　　“我……”
　　涩涩启齿，思索了一阵，我才轻声说道：
　　“……有些太突如其来了，我不希望吓到你的家人，总觉得，如果今天晚上呆在这里，似乎不是很好。”
　　
　　“没关系的。”
　　他的眼中有股失措的神情，有些急促地说：
　　“我一会儿会向他们解释的……”
　　“可是……”
　　我依旧犹豫。
　　咬紧嘴唇。
　　当初在龙马家时就是这样，尽管一切来得突然，可我却还是理所当然地住在他家，依赖着他家的平静与温暖……如果再将事情重蹈覆辙，不二，真的不会是第二个龙马吗？而，刚刚离开他家的我，即刻又在另外一个人的家里住下，是否真的有些太无耻了？
　　
　　“留下来，好吗？”
　　手上突然一阵柔柔的温暖，我怔怔地看去，只见不二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指，眸中有股恳求的神情，轻轻低喃：
　　“我知道……你刚刚离开龙马，或许立即在我家住下，会觉得尴尬、会觉得不安……可是，你真的想独自一个人离开、回到孤儿院吗？”
　　我呆住。
　　心中一阵苦涩。
　　是呀，回到孤儿院，如何面对小榆？如何面对其他的孩子们？当时离开得如此仓促，有谁不为了我被人领养的事情嫉妒？如今，如果我真的回去的话，不仅会收到小榆的冷嘲热讽，说不定，也会受到其他孩子们的奚落……
　　缓缓合上双眸。
　　就算自己再坚强，就算自己拼命地忍，真的可以忍受，回到孤儿院那样乏味的地方，枯燥地虚度剩下的时光吗……？
　　真的啊……生活逐渐好了起来，自己果真变得越发奢求了起来。一旦尝到了普通家庭的温馨与平静，或许，就真的再也无法回到孤儿院那样令人黯然的地方。
　　
　　“住下来吧，我可以不让姐姐去办孤儿院的手续，这样，你可以随时住下、随时离开……”他的手指又握紧了些，“……就算不是为了我，留下来，好吗？”
　　我吃惊地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不二神秘地笑笑：
　　“你知道那么多关于青学的事情，难道我就不可以知道少许关于你的私事吗？”
　　我忍俊不禁：
　　“哦。”
　　
　　“所以……”
　　蓝宝石般的眼珠期待地看向我。
　　“好，”我点点头，心脏逐渐柔软安静下来，眸光闪亮地看向他，嗓音轻轻地回答，“我留下来。”
　　满足地低叹了声，他从身后紧紧地拥住我的腰。
　　
　　“周助，下来吃饭啦！”
　　楼下传来由美子的声音，打破了一片寂静。
　　我被吓了一跳，有些仓皇失措地推开他，又发现只是由美子，有些狼狈地低头：
　　“……对不起。”
　　
　　“我明白的。”
　　他微笑，拉着我向楼下走去，“走吧。难道，你不想见见我的母亲吗？”
　　***　***
　　“周助，听说由美子刚才说，今天来了客人是吗？”
　　
　　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辣味料理，我不由得膛大眼睛，看着桌上红灿灿的菜色，不得不相信不二喜爱辣味食品的资料了！
　　“妈妈，您知道吗，不二今天带来的是他的女朋友呢。”
　　一边端着菜，由美子还不忘插嘴几句。
　　“是吗？”
　　不二淑子转过身来，一脸和蔼的笑容，温柔的眼神，微微睁大眼睛却一点儿也没有失态的样子。我不由得感叹——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周助？”
　　放下最后一道菜，不二淑子静静地开口：
　　“虽然知道你最近有些忙，但是有了女朋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和由美子呢？”
　　不二淡笑不语。
　　“你好，我是周助的母亲，不二淑子，”她的眸光渐渐移到我的身上，“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伯母，我的名字是秋木果，很高兴认识您。”
　　我急忙礼貌地鞠躬。
　　
　　“不用客气了，小果。”
　　由美子很自然地叫着我的名字，急忙热情地拉着我坐下：
　　“快坐下吧。”
　　“谢谢。”
　　我点点头，在不二身旁坐下。
　　
　　“尝尝这道菜吧，”
　　刚刚在椅子上坐稳，不二立即细心地替我夹了些菜，放进碗里，微笑道：
　　“我母亲做的料理很好吃的。英二原来吃过，他这个人喜欢甜，很讨厌辣味食品，但是在我家吃过饭后，出奇地喜欢。”
　　“是吗？”
　　我惊讶地张大双眸，扭头看向不二淑子，只见她正柔柔地笑着。
　　“尝尝吧。”她笑看着我，“听听新的建议，或许对做新菜有帮助呢。”
　　“嗯。”
　　我轻点头，夹起菜放进嘴里，一股微辣的芥末味直冲进喉咙，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美味轻轻散开。我细细咀嚼了几下，微笑着说：
　　“菜真的很好吃。”
　　
　　“那就多吃点儿吧！”
　　由美子笑得很开心，又替我多夹了些其他的菜，我只是淡笑，并没有拒绝。然而，不二却猛然察觉出来了我的不对劲儿，担心地轻问：
　　“怎么了？”
　　我皱眉，摇摇头：
　　“没什么。喉咙有点儿痒。”
　　“没事吧？”
　　我又摇头，站起身，抱歉地轻咳了声：
　　“对不起，伯母、由美子姐姐。我要先去下洗手间，抱歉。”
　　
　　匆匆说完，尽管可以感觉到身后那几道诧异的眸光，却还是加快了步伐，疾步向洗手间的方向冲去，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处冲击、汹涌，很快就要冲破我的喉咙——
　　
　　砰——！
　　
　　踉跄地扑在池边。
　　急忙拧开水龙头！
　　一阵剧痛传来，我的脸色逐渐苍白逐渐潮红，随着一声猛咳——
　　
　　血水猛地喷出，顺着我的嘴角，与清凉的水花妖艳地缠绕！

后脑一阵疼痛

　　“咳咳、咳咳——”
　　
　　无力地扶着水池，我拼命地咳着，胸前一片吓人的猩红，鲜血顺着嘴角不停地留下，我拼命地咳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翻天覆地地全要咳出来！
　　怎么回事……？！
　　我尽量抿紧嘴唇，拼命忍下胸膛处的撕扯，然而——
　　更多的鲜血却猛地喷了出来！
　　
　　“……小果？”
　　卫生间的门把突然转了转，我的身躯倏地僵硬——糟糕！匆忙之下，我竟然忘记锁门了！惊慌失措之际，我正想伸手将门锁上，但是——
　　门却已经被不二推开！
　　
　　“秋木果！你怎么了？！”
　　看到满池的鲜血，不二大惊，急忙冲了过来。
　　我惨白着脸想对他微笑，然而脑中却突然一阵晕眩，眼前一片空白，合上眼皮，我脚下一软，竟然硬生生地倒在地上！
　　“小果——！”
　　他惊痛地伸手接住我，缓缓地张开眼睛，抬起睫毛，我苍白地扬起嘴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二紧拥住我的肩膀，抿紧嘴唇，低呼，“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不……”
　　我虚弱地抓住他的手指。
　　“什么？”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脸色一沉：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再耽误下去？！”
　　我使劲摇摇头，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清晰有力些：
　　“不……要……”
　　
　　“周助，出了什么事了？”
　　远远地，从客厅里传来由美子关切的嗓音，我和不二双双一震，只听她又喊：
　　“要不要我进来帮忙？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让女孩子来帮忙比较好！”
　　
　　他神色凝重，我见他欲抱着我走出去，急忙使尽全力甩头低喊：
　　“……不二，别！”
　　“为什么？！”不二暗怒，手指僵硬地握住我的双肩，“为什么要一直这样不在乎你自己的身体呢？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现在，必须要去医院。”
　　“不要。”
　　我坚决地摇头，这次，声音明晰而响亮。
　　他的嘴唇又抿紧了些。
　　“病情……似乎又恶化了些呢……”
　　我苦笑着抹下唇角的血液。
　　“小果……”
　　不二紧绷着脸。
　　
　　“周助？小果？你们还好吗？”
　　门外又传来由美子的脚步声，逐渐响亮，逐渐接近。
　　我一惊，拉拉他的手臂，轻声说：
　　“一会儿……我会向你解释的……事实上，有很多事情要解释……”顿了顿，我祈求般地低声问，“但是，现在……帮我演场戏。”
　　“……”
　　不二的手指又握紧了些，神情僵硬。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助……？”
　　
　　“求你了，好吗？”
　　手心冒出冷汗，我焦急地拉拉他。
　　“……”
　　迟疑了许久，他才勉强点头：
　　“好。一会儿，你一定要好好地向我解释清楚。而且在那之后，一定要去医院。”
　　我哄着他点点头。
　　
　　咔嚓……
　　门被准时推开。
　　
　　由美子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我们两人：
　　“刚才……”
　　“刚才没事的，姐。”不二的笑容自然，轻轻地关上水龙头，“小果她有些不舒服，因为她肠胃虚弱的原因，一吃辣的的食物会有些难受，所以就……”
　　“原来是这样。”
　　由美子恍然大悟，充满歉意地看向我：
　　“对不起小果，因为之前不知道，做了辣的料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由美子姐姐。”我连连摇头，淡淡苦笑，“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这样一来……我也没办法品尝伯母的手艺了。”
　　“怎么会呢？”由美子笑笑，“下次，一定叫母亲做些不辣的料理。”
　　我眼睛一亮：
　　“那样太好了，谢谢！”
　　
　　“姐，小果她淋了雨，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二轻柔地拥住了我的肩膀，说道：
　　“你先和母亲吃饭吧，我先送小果上楼休息，之后会下来。”
　　“好吧。”
　　由美子点点头，终于放心地走出了客厅。
　　
　　“走吧。”
　　待由美子走了后，不二轻拉着我向外走去。
　　“……？”
　　我疑惑地眨眨眼睛。
　　他哭笑不得：
　　“你还要在这里呆上多久？上楼去吧！还有……”轻轻地捏捏我的鼻子，不二低笑，“这次，记得你欠我。”
　　***　***
　　房门被缓缓推开。
　　玻璃窗微敞，白色的窗帘如雾如烟地静静飘舞，夜风吹进来，窗外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轻微地打湿了光洁的木地板。
　　淡淡的尘土气息迎面扑来。
　　
　　“你以后就暂时在这里睡吧，”
　　不二伸手打开了灯，头顶上的电灯泡闪了闪，瞬间金黄明亮得刺眼。
　　我下意识地遮住双眸。
　　“这里是我弟弟裕太的房间，”抚了抚桌面上的尘土，不二轻轻微笑，“他现在住校，所以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家。你住在这里，刚刚好。”
　　“哦。”
　　我点了点头，硬生生地将“我知道”这三个字咽了下去。
　　“一会儿我姐会来送被子、睡衣之类的日常用品。”他说着，向门口处走去，“我先下楼去给你拿药。”
　　
　　“等等。”
　　心里一阵轻微地挣扎，最终，我咬紧下唇，还是下定决心叫住了他，嗓音黯哑地说：
　　“药……不用拿了。”
　　“医院你可以不去，”不二勉强压下眸中的怒气，轻声道，“药是一定要吃的。”
　　“真的不用了……”
　　我连连摇头。
　　“秋木果——”
　　
　　“没有用的——！”
　　凝望着他缩紧的瞳孔，我痛苦地低喊，垂下眼帘，颤颤地低喃：
　　“即使吃了……也真的没有用。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怎样，也很清楚自己的死期……”
　　
　　“为什么又要说这种话？！”
　　篡紧了拳头，不二愤愤地怒吼，眸中似乎有火苗在熊熊燃烧：
　　“记得我第一次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你就曾经跟我说过类似的话。那时，我以为你说的只是气话，为什么现在……为什么，你一定要那么绝望？！不管是什么，连试都不试，怎么能知道无法治愈？！”
　　
　　“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
　　我摇摇头，喉咙突然哽咽起来，看向他，我的声音沙哑：
　　“……我要死了。”
　　他以为我在疯言疯语，勃然大怒：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定定地看向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很快就要死了。”
　　
　　“你说什么……？”
　　仿佛看出了我眼中的认真，他突然呆住了，如雕塑般地，呆茫地看向我。
　　
　　“还有三年，”我一狠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