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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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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的惊愕，随后很快转变为一种……我猜那种表情就叫做幸福吧。
谁能想到呢？事情就这么干脆地结束了，第二天学校广播宣布：高一五班梁书文同学记大过一次。而我们这三个死缓，仿佛已被学校忘得干干净净了，连根毛都不剩。我能说什么呢？世界有时候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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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梁书文英勇献身的那一刻起，他终于完成了与邱水的暧昧关系转变为情侣的过渡。如今他们俩整日出双入对，甚为甜蜜，叫人眼红。原因是他们俩真的是太般配了，无论是从相貌，学业或是人品的角度讲，他们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协调，再加上经历了上次考验情感的劫难后，还有人戏称他们为〃革命夫妻〃。坠入爱河的梁书文每日幸福得很，无论早上起来得多晚，回到教室上早自习的时候都会有一袋香喷喷的包子和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迎接他，而我呢，则是总也吃不到早饭。梁书文早自习品尝邱水买的早餐时，脸上都会泛着一种新婚少妇般的红晕，看得我嫉妒到要死。梁书文可能也感觉到了这种强烈的对比，有点过意不去，所以他总想分一个包子给我。我说，这样不好，人家邱水是买给你一个人的，我以后可以拜托起得早的人帮我买早餐，不用管我。说实话，我是从心里为哥们儿高兴，只是偶尔也会担心他被记过后该怎么办。我跟他讲，真对不住，你被记过归根结底是因我而起，怪我吗？书文笑笑说，没关系，只要我这一年之内再无事发生，到时候再给学校领导递些钱，那次记过自然就会撤销的，还不会记入档案。我说，那我就放心了。他说，小乐，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然我和邱水怎么会有这次患难见真情的机会呢。
身负一次记过的梁书文活得越来越放得开，相反，我从那以后则是愈加谨小慎微。因为我晓得，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好运可以苟且偷生，有句名言不是说得好嘛，叫〃枪打出头鸟〃，其实原本它还有一个对应的下句，就是〃笨鸟先飞〃。为什么笨鸟会先飞呢？因为它一出头就被打死了。以前老师们总是把这两句拆开来讲，大家当然不明白为什么先飞的总是笨鸟啦。
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眯着比较好，最起码也要先眯一段时间。
〃雪花像棉絮一样从空中纷纷落下，整个大地银装素裹，小动物们开始冬眠了，小朋友们都出来了。你看！他们正在开心地打雪仗，滑雪橇，还堆了一个红鼻子的雪人，兴高采烈地迎接冬天爷爷的到来……〃这是我印象中小学一年级某篇课后例文的内容，也是我对别人用文字来描述冬季的最早的概念。如果要我用文字来描述冬天的话，我想我会想到两个字……萧索。是的，我最爱的季节就是冬天，爱的就是冬天的萧索。当然，我特指北方的冬天，不下雪的冬天怎么能叫冬天呢？不萧索的冬天能叫冬天吗？至于为什么喜欢萧索的感觉，我也说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冬季总能给人留下足够的空间来回忆吧，回忆以前的人，回忆以前的事。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像为什么我比较钟意国画，国画的画纸上总会有一点或者一大片的留白，留着给观者自己去填充，那种空旷的意境淡淡的，柔柔的，不会像西洋画，总是喜欢涂得满满的，欣赏的时候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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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浮（19）
我才活了连二十年都不到，有那么多值得回忆的吗？我一直认为，年纪轻轻的人能回忆起来的东西大都是那些让人烦闷不已的所谓成长的烦恼，跳进了一个滥情的圈子走不出来，实在没什么创意。我想，换作是我，倒是想提一提生命中那些险些被我遗忘的小快乐，自娱一番而已：前些天爸爸给我买了一部飞利浦的新手机，很漂亮，也很喜欢，把玩了一番。但是我觉得终究用不着，于是让他自己先用着，以后再说。我发觉最近爸总是送给我一些很贵重的东西，可惜我总也找不到以前爸爸送我那些廉价小玩具时的快乐了。
爸妈刚结婚的时候，家里很穷，我爸又因为脾气比较大，受不了别人的管，就一气之下从厂子里退出来不干了，那时也算是最早的下岗人员吧。有一段时间，爸在家里待业，并没有心情去寻找谋生的门路。那时我刚刚出生，妈妈的厂子效益也不好，我姥姥不忍心看我们全家挨饿，就主动和我们住在了一起，用每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养活全家人，我也从此开始了和姥姥形影不离的童年。
等我再长大一点儿的时候，姥姥总是对我爸说：〃带孩子出去玩一会儿吧，总在家里不憋坏了吗？〃爸爸总是说，他的兜里连点儿钱都没有，出去如果我要玩具都没法买，出去干吗。（这些都是长大后姥姥讲给我听的）其实我明白，爸是很爱我的，可是，男人也爱面子。
再后来，爸爸赚到了钱。
我记得小学三四年级的暑假里，爸爸每天一大早都会骑着那时我认为非常之威风的摩托车带我去八一公园逛早市。在八一公园花鸟鱼虫遍布的早市里，我还可以吃到各种心仪的早点，具体有什么我记不太清楚了，但大多是各式各样的甜品还有美味的豆浆。吃完早点后，爸爸会领着我穿梭于花鸟市场中，那么早的时候，公园里的人还不多，所以当你向卖者询问花鸟鱼虫的价格及习性时，他们会很乐意并且很有耐心地给你介绍，人多起来后他们就没这般耐心了。但爸爸问过之后通常不会买，因为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做事往往是一时兴起，等买回家后就没有耐心和性子伺候那些玩艺儿了。
爸在那个早市里给我买过两只小乌龟，一种五颜六色的鱼食，还有一把可以伸缩的塑料激光剑，那是我儿时最心爱的兵器了，不知何时何地被我弄丢了。
关于过去，我想我还遗失了好多东西，但我能记起的，只有这把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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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三年里的第一个冬天，我度过得异常安静。我觉得自己像一条冬眠的蛇，蜷缩在温暖狭小的窝里，透过洞口，望着外面世界大雪纷飞，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一点一点被染成了白色。当冷风乍起，我的身体会突然紧缩，因为寂寞的感觉让我更冰冷。当我把这个漂亮的比喻说给秦汉听时，他说，你纯扯淡，你家蛇睡觉还能赏雪景啊？我说，操，算了，你们这帮俗人。
某一个我在宿舍被冻醒的早上，日历被我翻到了二零零四年的十二月，我想，我该好好学习了。从那一天开始，我每天晚自习都会与坐在角落里的同学换座位，然后插上耳机，摆一包零食，开始认真但效率极低的自闭式学习。学到没劲的时候就扭头看看窗外，或者用手指融化窗户上凝结的霜，写自己的名字。真的没办法，我的注意力最高也就集中到这种程度了，虽然我的学习在实质上并没有多少提高，但是最起码俺在道义上对得起自己，在心里对得起父母，在脸面上对得起跟作文一般高的数学成绩。
自从上次的风波过后，伟哥和五班同学的相处陷入了越来越尴尬的境地。对于我们，无所谓，因为我们是四十几个人孤立他一个人；而伟哥呢，他是一个人跟四十几个人作对，胜负已分，我只是好奇在梁书文被记过后，学校是否给予了伟哥任何处理。有一天下午，伟哥走进教室对大家说，占用大家两节课时间，我有话要说。大家都很听话地立刻停下了笔，主要是很期待已经保持沉默一个月的伟哥会说些什么。很出乎意料，伟哥竟然是要向大家认错。他表情非常诚恳地说，我在这里正式向大家道歉，也许是同学们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工作方法有不妥之处，总之，我知道班级里有一部分同学对我抱有意见。（这句话他可说错了，不是一部分同学，是全体同学）但是呢，我今天想跟大家坦诚相见地聊一聊，既然我是老师，那么主要责任一定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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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浮（20）
接下来的两节自习里，伟哥把自己如何从大学毕业到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来到育英中学工作的经历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可就是对自己那两天里的无耻言行只字不提。伟哥的整篇演讲内容丰富，结构紧凑，言辞恳切，煽情功力直逼中央电视台的倪萍阿姨。全文收尾处更是标新立异，令人拍案称奇。伟哥把梁书文叫了起来，问道：〃梁书文，你还恨老师吗？〃
〃嗯？老师你什么意思？〃梁书文被问得有点懵。
〃就是说，你上次被记过以后，还对我怀恨在心吗？〃
〃怎么会呢，老师，我从来也没恨过你啊！〃其实也是，整件事的结尾虽说是梁书文背了黑锅，但那是他自愿的，伟哥真的是没对他下过什么黑手。
〃那就好，李彦，你呢，现在还恨老师吗？〃
〃不。〃李彦面无表情地说。
〃耿小乐，你呢？〃看来伟哥是在逐个击破地向我们要口供呢，也不知道这个环节他精心设计了多长时间。
〃哼，我怎么会呢？〃我还装做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高飞呢？〃
高飞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目光却直勾勾地看着伟哥。
〃还不愿意原谅老师啊？〃伟哥讪笑着。高飞似乎是他永远都搞不定的眼中钉。
高飞这时突然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然后将头扭向窗外，不再看伟哥。
伟哥随即开始了对班级内十几名男生询问同样的问题，其中囊括了平时喜欢调皮捣蛋的，学习成绩拖后腿的，寝室内务差上课经常迟到的等等，总之，就是那些平时经常被伟哥训斥的人。我觉得，伟哥这种做法反倒暴露了他心目中的坏学生名单，难免会引来一些人的反感。
伟哥在全程真情告白的最后安排了更让人叫绝的，他突然转过身面对黑板说，我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谅解，但是，如果现在还有同学记恨我，那么他现在就可以走到讲台上来踹我一脚（伟哥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我绝不回头。大家听了这句话后全都愣了，半天没人吭声，一分钟后，伟哥自己又转回身来笑着说，那就谢谢大家了。
回想起这件事，真是极度感慨那时候自己太年轻，心太软。如若换作是现在，我绝对上去就是一脚，还是一飞脚。
还真别说，伟哥从那以后真的是把面子上的事都做足了，主动把几个数学学得差的同学召集起来，划分为ABCD等几个小组进行特殊辅导，此活动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突显伟哥关心后进同学并且因材施教的作风。我被伟哥划分到了A组，光看等级就知道我是差中之最差，再看一眼跟我同组的同胞，更加确定我们这组绝对是差生中的梦之队了。
A组除了我之外，还有罗星烁和刘嵩。罗星烁身高一米八五，五官端正，品质优良，更因为诚实善良勤劳勇敢，被公选为我班的生活委员。只是有点可惜罗同学多了一些少白头，所以我们都亲切地称他老头子。老头子真是挺好一个孩子，除了不爱学习，期中考试的时候，成绩在后三甲里跻身于高飞和我之间的就是他了。刘嵩，矮矮胖胖的，面颊上一对小胡须总是不愿清理干净，看上去很猥琐的样子，但实际上人还是蛮有趣的。虽然刘嵩的数学成绩也很差，但是他的化学却学得非常棒，此人乃我们班的化学课代表。刘嵩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钟爱黄色电影，阅片无数且收藏成瘾，实力和林放大概有一拼了。
鉴于伟哥的盛情实在难却，我终于开始自己独立做数学作业了，一种好孩子的感觉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尤其是在老头子和刘嵩的强烈对比之下，我的自满情绪愈演愈烈。
每次伟哥单独为我们留的数学作业只有我会完成，我问老头子，你怎么不做作业呢，他每次都回答，我还得扫除呢，没时间。我又问刘嵩，你怎么也不做呢，他说，我还得看片儿呢，没时间。就这样，日复一日，差距拉开了。在十二月中旬的某一次数学周练中，我的数学成绩从高中生涯开始以来第一次高过平均分，那天发布成绩的时候，就在林放还在为没有考得满分而抱憾的那一刻，我如同小学生得到人生中的第一颗小红花般兴奋地跳了起来，随即蹦蹦跳跳地和高飞秦汉一帮人踢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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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浮（21）
我是一个知足但不常乐的人。
晚自习结束以后，我依旧余兴未消，于是决定叫上书文与邱水，还有秦汉和田蜜一起吃饭，其实是我请客。一来是庆祝我的数学成绩有了三峡工程般巨大的进步，二来呢，我的两个好朋友都找到了另一半，大家应该借此机会互相熟悉一下了。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的谈话气氛非常融洽，大家脸上洋溢着心情各异的笑容，嘴里品尝的却是味道相同的炒面。我们五个人分开一张桌子的两边，这边是我和梁书文，对面是秦汉和田蜜，这两个人吃炒面的时候居然还牵着手，还好因为秦汉是个左撇子（写字和揩屁股除外），否则他俩吃饭的时候手一定会打架。我心想，这炒面做得就够腻的了，俩人这么个吃法还不得腻死？邱水则大为不同了，由于还不是很放得开，所以并没有坐到我和梁书文这边，而是紧挨着田蜜，亲近得好像一对儿双胞胎，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到了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我瞥了一眼梁书文的表情，他装得还蛮自然的，好像一名无欲无求的圣人模样，至于心里是怎么样的感觉，我就无法揣度了。记得哪位女作家说过一句话，天下的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压抑着欲火的梁书文身体一定感到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秦汉在他面前如此逍遥。
田蜜这时用右手夹起一筷子炒面，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缓慢地颤颤巍巍地将面送到秦汉的口中，边喂还边问：〃好吃吗？〃
秦汉笑嘻嘻地低下头，来迎接田蜜那一口送得并不到位的炒面，这个亲密的动作可能是因为练习次数不多导致配合不够默契，看上去有点怪异，好像在喂狗。
〃香！〃秦汉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同时还不忘向我和梁书文挑一下眉毛。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把我这份也吃了吧。〃今晚的田蜜不但表现得极其体贴，而且看上去还非常漂亮。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在灯光足够明亮的地方观察田蜜，她的漂亮是那种很外露的美，穿着很时髦，打扮得也很精致，虽然所有育英的女生都是半长的头发，但是那些头发在田蜜的精心设计下，明显比其他女生要入流多了。忘记说了，育英中学有一个很变态的校规，就是女生不许留长发，美其名曰可以节省女同学早上梳妆打扮的时间，提高学习效率，实则是怕女孩子臭美，早恋。这搞得我们一帮男生在校园里根本见不到长发美女，后来外出逛街时，每当看到长发的女人都会让我怦然心动好一阵。
〃嗯，以后在家的时候，我就吃你做的炒面了，肯定比这还好吃！〃秦汉说。
〃你讨厌！谁说将来要嫁给你了？〃田蜜有些不好意思了。梁书文望了一眼邱水，邱水随即抿着嘴低下了头。
〃唉？前天晚上咱俩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不还说将来要是有了儿子就叫秦琼，有了女儿就叫秦香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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