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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GS翼-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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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不要签……”艰难地叫着弟弟的名字,桑阔双手撑地爬向他。
看了一眼桑阔,男人又是一巴掌打在桑若谷的脸上,然后对桑阔说:“不签的话,你们两个谁也别想逃得掉!”
桑若谷被打得再也站不稳了,可是男人仍然提着他的衣领,便是想倒也倒不成,反而被人吊住了脖子。呼吸不畅,桑若谷猛烈地咳嗽起来。
“放开他……放开小谷……”桑阔哭喊着,小手伸向弟弟的方向,肝肠寸断。
“好了,”像是被这凄惨的情景惹得烦了,一直默不出声的离痕公子终于开口对男人说:“再打下去这孩子就不用要了。弄得满身是伤还要费力去治他,你不嫌麻烦?”
扯着眉毛看了离痕公子一眼,男人露出一副“说得也是”的表情,然后放开了桑若谷。桑若谷倒在地上,神智已经不太清醒。男人提起他细小的手腕,拿回那张契约,将他的手指蘸上印泥,在纸上印了一下。事毕,男人将契约折好收进怀中,示意手下抱起桑若谷,大步离开。
桑阔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想追上弟弟却四肢无力,每爬一寸,身体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心急之下,竟然呕出一滩血来。离痕公子走到他的跟前,面无表情地用手中的锦帕裹了两锭银子扔在他手边,说:“好好活着,你才有机会再见他。”
“不……呜呜……”视线被泪水模糊了,桑阔抓住离痕的衣摆,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弟弟吧!求求你放了他……我答应过我娘……”
抬头逆着阳光,桑阔看不见离痕公子的表情,只知道他用力抽出衣摆。很快,那个绝情的背影就消失在龙蛇混杂的集市之中。
桑阔死死盯着他的去路,不自觉地伸手捏住手边的锦帕与包裹其中的银两,口中又是一股腥甜,他便猛地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二章
一阵大风刮过,扫动空中的浮尘,地上的沙砾,卷起隐隐的土腥味。太阳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之中,牲口不安地躁动着,集市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朝天边望去。
“该死的,不会是要下雨了吧!”马贩子一脸不悦,今天一整天他连一单生意也没做成,如果下雨,就只有空手回家的份了。
“看样子应该是。”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人接过了话头,顺手抚了抚马贩子带来的幼马,问:“这小家伙什么价?”
老人约摸六十出头,中等个头,白发银须,精神矍铄。只见他熟练地查看幼马的各处,明显是个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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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楚:戒离痕(5)
“您老识货,这可是上好的建昌马。容易养活也好调教,驼再重的东西在山路上走起来都跟平地一样。而且这种纯黑的毛色,也是难得……”马贩子不遗余力地推销着,生怕错过好不容易上门的生意。
老人没有太在意马贩子的说辞,而是转身问身后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足足比老人高出一头的壮汉,两管衣袖卷到手肘之上,露出肤色黝黑的结实手臂。也许留着胡子的关系,令一张年轻的脸却有着历经风霜之后才有的沉稳。
“最近往蜀地走得多了些,建昌马的确不错。只是这马还太小,教养起来可能会比较费事。”无论是外貌还是声音,都显出男人的粗糙。不过,他对老人倒是十分恭敬。
老人点点头,似乎觉得大个子说得有理。马贩子有些急了,连忙说:“马要从小养起才更通人性啊!”
“也是……”老人变得犹豫了。
见状,大个子又说:“镖局现在这么忙,再分神养马似乎不太可能。”
“小虎已经开始单独走镖了,人手还是很足……”老人就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说话,看着壮汉。
壮汉下意识偏了偏头,避开了老人的视线。一丝忧虑从老人脸上掠过,随即被笑容取代。“那就不买了,下次再说。”
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马贩子不由恨恨地瞪了壮汉一眼。壮汉面无表情地回视他,那是一双沉黑的眼睛,就像触不到底的深潭,冰冷无波。马贩子不由打了个寒噤。
壮汉跟在老人身后,穿过熙攘的人群,老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终于忍不住问:“阿阔,你打算离开镖局多久?”
阿阔、任阔……
十二年前,当他还是桑阔的时候,就是在这个牲口集市里,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桑若谷。如果不是任老爷子正好在集市购买马匹,如果不是他同情桑阔的遭遇,也许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任老爷子全名任江,祖上三代皆为镖师。他在而立之年创建了任氏镖局,悉心经营之下,也算是小有名气。救下桑阔那年,他正好护镖经过芮城,因为途中遇上山贼损失了马匹,所以赶巧儿到了集市买马。
桑阔被打伤的经过他都看在眼里,当时顾忌到自己身处异乡,又在押镖途中,实在不宜招惹事端,所以只好视而不见。当那群人带走桑若谷之后,见到可怜的桑阔倒在血泊中无人问津,任江便再也看不下去了。
因为伤及脏腑,大夫都说桑阔救不活了,可任江一直没有放弃。也许是见过他维护弟弟的那股子倔强,也许是出于内疚,他总觉得这孩子不该命绝于此。好在吉人天相,桑阔昏迷十一天后终于醒了过来。这时,任江已经带他远离了芮城。
刚醒那会儿,桑阔一门心思要回芮城救弟弟。任江无奈之下,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打消了他的念头。
“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让你回芮城救弟弟!”
任江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对一个只有十一岁而且完全没学过功夫的孩子许下那样的诺言,似乎有些残忍。小小的桑阔不知道试了多少次,都没能将当了四十多年镖师的任江打倒。屡战屡败之后,他做出了一个让任江有些吃惊的决定。他要拜任江为师。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桑阔,任江止不住心头的怜惜。于是,他答应教桑阔武功,条件是他必须认他为义父,今后要娶他的孙女小柔为妻,继承任氏镖局。任江也是有私心的,自从儿子因病故去之后,他膝下只余孙女任小柔一人。他极需要一个既能照顾孙女,又能振兴镖局的人选。也许是缘分吧!桑阔虽然年幼,任江却深信他能担此重任。
听到任江的条件,桑阔二话不说就叩头认了义父,从此改名任阔。
时间证明了任江的眼光。任阔天资聪颖,专注好学,不到七年的时间,他的功夫就胜过了任江。不过让任江意外的是,任阔在胜过他之后竟完全不提救回弟弟的事情。起初任江以为他已经把这件事忘了,后来才知另有原因。
康楚:戒离痕(6)
这几年,任氏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手下镖师招得多了,管理起来就非常头疼。除去任江,能服众的就只有任阔一人。他虽然年幼,但从小就跟着任江在外历练,处理镖局的事务有板有眼,风度气势完全不输那些颇有资历的老镖师。
任江年纪渐老,操持镖局的重任逐渐落在了任阔肩上。他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从没忘记自己对义父的承诺,所以在培养出可以信任的帮手之前,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找回弟弟的事。
如果不是两个月前,有人上门要求押镖来一趟芮城,任江根本不知道义子已经开始为找回弟弟做准备了。
“义父,客栈到了。”任阔岔开话,没有直接回答义父的问题。
走进落脚的客栈,任江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要去找你弟弟,我自不会拦你。可是将你弟弟带走的是祁庄的人,你可知晓?”
任阔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
“祁庄黑白均沾,越货贩人之事干得不少,可就是无人撬得动它。听闻它的当家人原本是祁山一带有名的山贼,也不知是真是假。如若真是山贼,现今却能正大光明立足于世,那一定是与官府相交甚深,不是简单的角色啊!”正是了解这些背景,任江才迟迟没有将事情告知义子。每每想到这些,他就会觉得忐忑不安。
“我知道。”为义父推开厢房的房门,任阔一脸平静地说:“镖局的事我已托付给张全与马德,只要找到弟弟,我马上就回去。”
“阿阔……”
抱拳在义父面前深深躹了一躬,任阔保证道:“义父,阿阔受您养育之恩,恩同再造。没有十足的把握,断不会轻易涉险。请您放宽心。”
知道多说无用,任江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是夜,任阔伫立在窗前,静听属下汇报。
“祁庄的人回话了,说是他家少庄主明日即可回庄验货,让我们傍晚前再把东西送过去。”
“知道了。你们今晚早点歇息,明天送完货就立刻起程回去。我不在的时间,镖局就由你打理。拿不定主意的,问问老爷子。”没有转身,任阔抬抬手,结束了谈话。
手下走后,任阔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借着惨淡的月光,他细细端详着。上好的蚕丝质地,淡绿色的绣线,角上方正的“殷”字。十二年来,这块锦帕一直被他小心收藏,从未离身。这是桑若谷被带走的那天,殷离痕留给他的。
殷离痕──那个美得过分的男人;那个告诉他,只有活着才能与弟弟再见面的男人。
时隔十二年,桑阔变成了任阔,终于回来了。竭尽所能,他也要把弟弟找回来。
将锦帕重新放入怀中,任阔走到洗脸的铜盘前,拿出刀子,慢慢刮去脸上的胡须。五年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老成持重,他整整蓄了五年的胡须。今天,他要剃了它。因为他希望与若谷再相见时,若谷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刀过之处,露出一张年轻方正的脸孔。
窗外夜正浓,月当空。
“来来来,排好了,排好了!不许插队,不许交头接耳!”粗眉大眼的汉子,吼起来声如洪钟。
任阔站在长长的队伍里,听从指挥,以龟速向前挪动。
这里是祁庄西面的入口,今天是祁庄招选护院的日子。凡年过十六,未满三十的男子,有功夫底子的均可一试。录用者不问出处,月银最低二两,吃住全包。
就价钱来说,祁庄开得不高,但那句“不问出处”却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所谓“不问出处”,就是概不探听过往经历。你以前是坑蒙拐骗也好,是杀人放火也罢,祁庄一律不管。只要通过选拔,就能留在庄内。
祁庄是何许地方?白有官府庇佑,黑能呼风唤雨。对那些极想掩盖过去的人来说,它无疑是一把最好的保护伞。
“七十九号,到你了。快进去!”终于轮到任阔了,负责维持秩序的壮汉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赶快进门。
康楚:戒离痕(7)
祁庄选拔护院的方式很特别,第一关不是比武而是认字。十人一组,先是人手一本三字经,把能认的字用朱笔圈出来,圈完后交给一个看起来像管事的人。
任阔瞟到排在自己前面的人,他在书上画满了红迹,却很快被刷了下来。难道祁庄希望护院全都目不识丁?思忖间,他将手中的三字经递了上去。
“怎么一个圈也没有?”
“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
“任虚怀。”
“在这里写一个。”管事的将桌面的名册推到任阔的面前。
任阔像握拳一样握住笔杆,歪歪扭扭写下“任虚怀”三个字。管事看了看那字迹,再看看任阔,然后指着身后一道门说:“进去吧。”
低头谢过,任阔走向那张沉黑的木门。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这是一间练功房,地上铺有薄毯,墙边立着各式兵器。来甄选的人正在两人一组对打,不用武器,纯粹肉搏。
一入屋内,任阔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在场中打斗的人。而是坐在左手边,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的男人。
他有一双阴郁的眼睛,神色间有股藏不住的煞气。任阔还记得,他就是十二年前带走桑若谷的人,祁庄少庄主──殷祁生。
“喂!老弟,等会儿不用打得那么拼命吧?不过是谋个差事而已。”站在任阔身后的人突然凑上来对他耳语,打断了他的窥视。
面无表情地回视那人,任阔没有接话。
“商量一下,打个平手。少不了你的好处,如何?”那人继续说。
扫视全场,除了那些能力悬殊比较大的,还有一部分人在打斗中并未使尽全力。任阔发现,凡在打斗上有保留的人,均被督场之人特别留意。
自家的护院身手如何,当家人一定想了若指掌。如果隐藏实力,被淘汰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果然,前一轮比武结束,能留下来的大多资质中等,但用尽全力之人。
任阔不敢冒险,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混进祁家,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还是留着你的好处吧!”低声回绝了那人的提议,任阔双手抱拳,施礼开战。
任阔的武艺师承任江,虽不是什么名家,但胜在实用。加上他走镖多年,遇上的悍匪不在少数,对垒皆是搏命,让他的拳路无形中形成了自己鲜明的特点。快、准、狠,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多余的套路,拳拳都是过硬的真功夫。
与任阔对打那人身形削瘦,个头相对矮小,似乎不太擅长拳法,大多的招式都带着剑招的影子。任阔一心想速战速决,于是急打急攻,可奈何对方身法诡异灵活。两相缠斗之下,他虽未败落,却也迟迟占不到上风。知道对方比自己预料的要高出很多,任阔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体力明显逊于任阔的对手渐渐有些不支了。瞅准时机,任阔右手虚晃一拳,左手直攻他的肋下。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却不闪不避,而是姿势奇怪地翻转了一下手腕。
这时,突然迎面袭来一阵异香。这香味奇怪得很,对方一定是用毒之人。任阔心头一凛,随即抽身后退。见状,对手趁机欺上,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掌。不知掌上劲道几何,任阔硬着头皮,一掌迎了上去。
对掌之后,任阔只觉心脉一震,麻痹感自掌心而上,不一会儿传遍整条手臂。还好,仅仅是掌力,没有中毒。任阔警惕地盯着他,发现他正揉着胸口,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少庄主,他们是和局……”
听闻督场之人向殷祁生请示,任阔胸口一紧。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用毒,好好的一场胜局变成了和局,让他不由痛恨起自己的疏忽。
殷祁生放下茶盅,扫了二人一眼,懒洋洋地说了句:“那就都留下吧!”
话音一落,与任阔对打那人长吁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任阔此时心情,因为从外表看来,他比无波的湖水还要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胸中翻起的浪涛是何其汹涌。他离若谷终于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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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楚:戒离痕(8)
“喂,我叫崔华。你叫什么名字?”与任阔战成平局的人走过来套近乎。
“任虚怀。”
“任虚怀?好名字!我记得你了。”
那人笑得一脸灿烂,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用毒逼退对手的人。任阔也笑了,不,是任虚怀。从今天起,他叫任虚怀。
比武全部结束之后,所有被选中的人被带到一个大院里,在那里见到了祁庄的大管家元魁。元魁年约四十,人如其名,极其魁梧,远看就像一座山似的。任虚怀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听他说话也仿如在耳边,就知他功力不俗。
按元魁的说法,祁庄护院分为三等。身着蓝衣的护院级别最低,负责的都是最基本的护卫之事。往上走是黑衣,负责管理蓝衣护院。最高是青衣,一般多是庄主等人的贴身护卫。从蓝衣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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