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阳光的方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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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热的下午，常有脸晒得黑黑的中年妇女挑着一担煮熟的棱角在门口的阴处歇脚。她拿出木墩和刀一个一个地把棱角劈开，这时，刘老师会买一斤给李小云和王丽娟吃。有时，李小云在外面玩，会发现有人推着一车生大菱角在卖，便飞快地跑回家拉着母亲去买两三斤，这种生菱角很便宜，五分钱一斤。极少的时候，李小云会安静地呆在家里和王丽娟打扑克或下棋。

　　一到傍晚，李小云和一群男孩便泡在水里嬉闹，母亲不让他去，怕他被淹死，可他仍偷偷地溜下水，他把短裤藏在草丛里，有时可耻的心理使得他也穿着短裤下水，那就只能耗到裤子干了才能回家。

　　玩够了或实在没什么可玩的了，或者懒得动弹，李小云便和王丽娟坐在围墙上吹肥皂泡，一堆一堆的泡泡在空中飞舞着，折射出太阳的光芒五彩缤纷格外绚丽，泡泡落在水面上滚动着象快活的精灵。。　最好的txt下载网

童年与狗
小龙桥一带有很多家都养着狗，这是李小云羡慕的。

　　一天中午，王丽娟的大哥来了，王丽娟的大哥看上去比李小云爸爸年纪还大，黝黑的脸上满是胡子茬，吃完中饭就吧嗒吧嗒抽烟，那架势有点象李小云的爷爷。

　　大毛过来叫李小云去下棋，后面跟着一只大黄狗，那只黄狗看见李小云就摇尾巴，李小云用手去摸它的脑袋，黄狗的尾巴就摇得更欢了。

　　王丽娟的大哥打量了几眼黄狗，说：“是一只好狗，在乡下也不多见。”李小云问：“大哥，您家有多余的小狗吗？”王丽娟的哥哥说：“刚下过崽，都被人抱走了，你要是要，我可以上别人家帮你要一只。”

　　没过几天，王丽娟的大哥又来了，提溜着一个麻布口袋，从里面传出小狗的叫声。他打开口袋，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跳了出来，小耳朵支着，两只眼睛温和地看着李小云和王丽娟，眼眉处的毛是白色的，四只脚爪子上的毛也是白色的，除这几处白色外，就是黄色，金黄金黄的，好一只漂亮的小狗。李小云高兴地要去抱，王丽娟的大哥忙制止：“别动，还生着呢，先用绳子拴好，三四天后再松开。”

　　李小云给这只小狗取名“帅虎”，这一带哪有这么漂亮的狗？它理所应当叫“帅虎”。李小云没事就逗帅虎玩，刘老师有点当心，怕儿子被狗咬了。

　　一天下午，隔壁的胖姨领着外孙女过来了，说小姑娘被狗咬了，简直吓死了刘老师，问咬哪了，胖姨说咬脚后跟了，有血迹为证。刘老师一看小女孩的脚后跟，果真左右各有两点血迹，血色格外鲜艳，刘老师觉得纳闷，那小狗怎么这么会咬？刘老师问小女孩：“疼吗？”小女孩说：“不疼。”胖姨嚷嚷开了：“快叫你们家老李去取'狂犬病疫苗'”刘老师说：“这么一丁点的小狗哪会有狂犬病哪？”胖姨说：“谁敢保证哪？”忽然王丽娟嚷道：“干妈，她脚上的血迹是鳝鱼血。”刘老师问：“你怎么知道？”王丽娟说：“我看见她下午在看小云哥杀鳝鱼。”胖姨忙把外孙女领回家，用热水洗掉血迹，仔细查看，根本没有破损的痕迹，这才长长出了口气。

　　好在是虚惊一场，刘老师还是警告李小云，别和小狗疯，李小云哪有那记性，不仅要疯，而且常常在小朋友面前炫耀，把手伸进帅虎的嘴里。狗就是狗，别看它平时对你那么温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你一口。

　　一天黄昏，李小云从外面进来，脸色很难看，帅虎耷拉着尾巴跟在后面。

　　“小云哥，怎么了？”王丽娟问。

　　“我被帅虎咬了。”李小云哭丧着脸答道。

　　“啊。我看看，哪呢？”王丽娟吓了一跳。

　　李小云伸出右手食指，破了块绿豆大点的皮。

　　“小云哥，你用嘴吸吸。”王丽娟说。

　　李小云真的用嘴去吸，边吸边问：“吸了就没事吗？”

　　“吐沫可以消毒。啊呀，你吸完后把吐沫吐出来呀！”王丽娟发现李小云在咽吐沫。

　　李小云又开始拼命地吐吐沫。

　　刘老师走过来问：“小云，怎么了？”

　　“妈，我被狗咬了。”

　　刘老师一听，脸都绿了，抬手就给了李小云一巴掌，一脚把帅虎踹出老远，帅虎“呕、呕”地叫着缩到角落去了。李小云咧着嘴哭了。

　　老李下了班，看见这情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问：“怎么了？”

　　刘老师也不回答老李的话，她不停地用食指戳着李小云的太阳穴，李小云的脑袋随着摇晃着。王丽娟坐在一旁握着李小云那只手，她也傻了。刘老师骂道：“成天就知道跟狗疯，出事了罢！我就看你怎么死，作狗爬作狗叫离我家远点。”李小云不哭了，冲刘老师一瞪眼：“我这就走。”说完一扭头就跑了出去，刘老师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掩面痛哭。王丽娟追了出去，叫喊着：“小云哥，你别跑。”

　　老李比较镇静，他安慰刘老师说：“你别着急，这么点大的狗哪有狂犬病。”刘老师哭着说：“万一有呢。”老李说：“我去问问老朱。”说着出了门。

　　老朱一听李小云被狗咬了，吓了一跳，今天医院里刚送来一位发狂犬病的病人，那样子可怕极了，两眼象狗似的看着人，张着嘴流着口水，医院也没办法，狂犬病只要发作了就只有等死，死得还挺惨。朱晓琳的母亲从里屋出来急切地问：“谁被狗咬了？”老李说：“小云被狗咬了。”朱晓琳的母亲说：“我就知道早晚要出事。。。。。。”老朱说：“你就别多嘴了，老李着急着呢。老李，你去防疫站看看，说不定那有疫苗。老李，你别急，二十四小时以内打了针就没事。”老李骑着车直奔防疫站，巧得很，这几天被狗咬的人还不少，疫苗都用光了，不过昨天已经派人去上饶取去了，今天晚上肯定到，值班的同志让老李晚上八点带小孩过来就行，并且安慰了老李一番，因为，他看见老李的眼里噙着泪花。

　　晚上，李小云打完针回来，朱晓琳的父亲过来安慰李小云的父母，说：“其实也没什么事的，这么点大的狗哪有狂犬病，咱们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打了针就肯定没事，这一点你们放心。”有朱大夫这句话，李小云的一家人塌实多了，安心吃了晚饭。

　　狗是不能再留下了，张老大把狗送人了。王丽娟的大哥因此好被王老师数落，有好长时间没露面。

　　李小云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做做作业、画画画、打打扑克、下下棋。一天下午，李小云从厕所回来，厕所真是很臭，汗衫都被染臭了，李小云脱了汗衫，闻了闻，臭哄哄的。李小云用力掸了掸了汗衫，又穿上。

　　不远处有狗叫声，李小云寻声看去，在朱晓琳的家门口，朱晓华正拿着鱼叉在*一只黑色的小狗，那是一只很漂亮的小黑狗，和自己的帅虎相似，眼眉处也是白的，四只脚爪子也是白的，两只小耳朵支着。李小云心想，朱晓华这坏小子不知道又要使什么坏。忽然，狗的叫声骤然变得凄厉起来。李小云看见鱼叉刺进了小狗的肚皮，朱晓华试图要挑起那只狗。李小云仿佛看见自己的帅虎被挑了起来，他蹿了过去，大声喝道：“住手。你妈的，是人吗。”他竟忘了对方比自己大两三岁。朱晓华一楞，随后两眼冒出凶光，他放下叉子，走到李小云跟前，给了李小云一拳，李小云也不示弱，扑上去和朱晓华扭打起来。李小云哪是朱晓华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人家压在身下。朱晓华骑在李小云的身上，抡起巴掌刚要打，一位女孩出现了，她是朱晓琳，朱晓琳上前拖开朱晓华，对李小云说：“小云，快走。”李小云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拾起地上一块石头，扭头向朱晓华扔去，扔完石头便往家里跑，边跑边骂：“朱晓华是我孙子——”

　　那块石头没砸着朱晓华，却砸着了朱晓琳，朱晓琳“哎呀”一声捂着脸蹲了下来。朱晓华急了，拔腿就去追李小云，嘴里喊着：“兔崽子，我今天非整死你不可。”李小云没跑多远就被朱晓华赶上了，朱晓华揪住李小云就是一顿揍，李小云捂着脑袋在地下翻滚，很夸张地大喊：“救命那——”忽然他猛然站起来抱住朱晓华，一较劲把朱晓华摔倒在地。这时，朱晓琳跑了过来，叫道：“你们别打了。”李小云看见朱晓琳用左手捂着左眼，他害怕起来，哭丧着脸对朱晓琳说：“晓琳姐，你不会瞎吧？我不是故意的。”朱晓华从地上起来随手就给了李小云一拳头，打在李小云的胸脯上。朱晓琳忙上前拽住自己的哥哥，对李小云说：“小云，回家去。”说完，她松开那只手，眨了眨左眼，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那只黑色的小狗仍站在朱晓琳家门口，肚子下耷拉着一段肠子，血滴答地滴着，它的双眼无限地凄惨和哀凉，它看着朱晓华走过来，凄惨地叫了几声。

　　朱晓华拾起叉子，和妹妹进了屋，忙着找酒精给妹妹的伤口消毒，找出云南白药撒在伤口上，然后贴上一块纱布。晓琳的母亲进来了，她吓了一跳，朱晓华刚要开口，朱晓琳抢着说：“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在石头上。”朱晓华不敢言语，妹妹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就不好说什么，再说，那颗石子本来是砸自己的。忽然，门外有人骂：“哪个短命鬼，下这个手。这么点大的狗，你都下这个毒手。没家教的，小心出门被车撞死，被疯狗咬死。。。。。。”晓琳妈哪受过这个窝囊气，这一带敢在人家家门口骂的，除了她还有谁？她火了，刚要拔腿就被闺女拉住，朱晓琳对母亲说：“妈，我哥扎了人家的狗。”晓琳妈本质上是善良的，她一听儿子扎了人家的狗，觉得确实理亏，就在屋里数落儿子。

　　李小云知道自己闯了祸，回到家缀缀不安地呆着，朱晓琳那只流着眼泪的眼睛不时在眼前闪现。他坐在后院的葡萄藤下发呆，王丽娟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

　　“小云哥，想什么呢？”王丽娟凑近问。

　　李小云晃过神来，答道：“没想什么。”

　　“刚才上哪了？”王丽娟问。

　　“上厕所了。”李小云答道。

　　王丽娟似乎才闻到李小云身上的臭味，她说：“你身上真臭，你把汗衫脱了，晾会吹吹风再穿。”李小云脱去汗衫把它搭在树枝上。李小云问王丽娟：“找我干嘛？”王丽娟说：“没事，下盘棋吧。”李小云问：“下什么棋？”李小云有很多棋，象棋、军棋、跳棋、斗兽棋、飞行棋、坦克棋，他和大毛下的最多的是象棋，和王丽娟下的最多的是斗兽棋。王丽娟答道：“就下斗兽棋吧。”

　　两人下了几盘棋，李小云的情绪缓和了些，李小云奇怪，朱晓琳的母亲竟然没找上门来。李小云心里还是不放心，想知道那颗石子打中朱晓琳哪了，是不是真是眼睛？那豆大的眼泪在他心里漫开，浸漂着他善良的心灵。

　　“娟子，跟你说句话。”李小云想告诉王丽娟，让王丽娟去看看朱晓琳。

　　“说吧。”王丽娟说。

　　“你得保证不告诉别人。”

　　“什么事，不告诉就是了。”

　　“我刚才跟朱晓华打架，不小心把一颗石子扔到朱晓琳身上了，好象砸中她眼睛。”

　　“啊！你怎么不看着点。”

　　“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看砸哪了。”

　　“我这就去。”

　　王丽娟说着出了门，往朱晓琳家走去。朱晓琳正在吃鸡蛋，她一看王丽娟进来，便放下碗，招呼王丽娟坐下。朱晓琳的眼眉贴着一块纱布，王丽娟见门厅没其他人，就问：“疼吗？”朱晓琳说：“不疼。”王丽娟问：“伤着什么地方？”朱晓琳说：“眼眉上面一点，破了皮，没事。是小云让你来的？”王丽娟点点头，说：“他怕死了，生怕砸着你眼睛了。”朱晓琳说：“我跟我妈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你可千万保密，否则，李小云可有好看的。”小姑娘的心眼真是好。

　　没过几天，朱晓琳那块纱布没了，一块不大的疤痕很显眼地出现在她的左眉上方。李小云见着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晓琳姐，对不起。”

　　朱晓华可不善罢干休，他一看见妹妹的那块疤，心里就憋气，憋着一口恶气。一天傍晚，李小云和大毛在湖里游泳，朱晓华和两三个大男孩出现了，李小云心里暗暗叫苦，就想上岸。朱晓华看见李小云往岸上游，就跟那几个男孩说：“看见那小子了吗？他欺负我妹妹，我妹妹眼睛上的那块疤就是这小子给弄的，整整他。”

　　李小云一上岸，朱晓华一群人就围了上来，用力推搡着李小云。李小云叫道：“你们想干嘛？”朱晓华说：“不干嘛，叫我们一声爷爷就让你走，否则。哥们，把他抬起来。”还没等李小云反应过来，几个人就把李小云四脚朝天地抬了起来，嘴里叫道：“孙子，叫声爷爷就放了你。”李小云哪吃这个，他嘴里骂道：“我他妈的是你祖宗。”几个大男孩火了，开始晃悠李小云，然后一较劲把李小云扔进了水里，李小云吃了几口水，返身游开了。李小云在水里游着，仇恨地看着岸上的几个大男孩。朱晓华狰狞地笑着，指着李小云叫道：“兔崽子，有种的你别上岸。”李小云四处看看，左边是一段围墙，没法上岸，中间这一段被朱晓华守着，右侧又是一段围墙，再右侧就是桥头，李小云一狠心向桥头游去。朱晓华一看李小云向桥头游去，就叫道：“兔崽子，淹死你，敢往那游。”桥头附近是深水区，没人敢往那去。

　　大毛上岸看了一会，发现情况不对，扭头就往李小云家跑，老李还没回家。刘老师一听有人不让李小云上岸，急匆匆往湖边赶。张老大和王丽娟也跟着去了。等刘老师赶到湖边，朱晓华一群人吓跑了，湖里不见李小云的人影，岸上的人说李小云朝桥头那边游了。张老大下了水，远远地看见一颗小脑袋露在水面上，那是李小云。

　　李小云有些支持不住了。桥头边上是朱晓琳的家，朱晓琳正在后院打扫，远远地看见一颗孤单的小脑袋朝这边飘来，觉得奇怪，她停下来走到水边细看，吃了一惊，那是李小云，看上去很吃力。朱晓琳忙进屋拿了冲满气的轮胎，脱掉裙子和鞋下了水，她推着轮胎朝李小云游去。

　　李小云感觉脚有些不对劲，不好，抽筋了，李小云心里叫苦，这回算是彻底交代了，就感觉身子要向下沉，忽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小云，抓住救生圈。”这是朱晓琳的声音，李小云眼前浮现出朱晓琳那张美丽的脸，他仿佛有了动力，一使劲向前蹿了过去，黑色的轮胎仿佛从天而降，他扑上去张着嘴喘着粗气。朱晓琳也趴了过来，她发现李小云的脸色极为难看，就问：“小云，你怎么了？”李小云的脸变了形，哆哆嗦嗦地说：“脚抽筋。”这时张老大赶了过来，推着轮胎把李小云送上岸。

同桌的你
暑假过后，开了学，李小云和王丽娟就是毕业班的学生。小学最后一年，全年级打散重新分班，李小云和王丽娟分在一个班上，并且同桌坐在第三组的第一排，这无疑是特意的安排。

　　王丽娟总比李小云先一步坐在位置上，因为李小云从湖边走过时总是流连一阵子，看看墙根处的小鱼、小虾、螺蛳，这些小东西真是可爱之极。当李小云姗姗来迟，王丽娟会看他一眼，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在说：“小云哥，你又来晚了。”李小云还没走到桌边，王丽娟就站了起来预备着他进去。有时，李小云也能比王丽娟早些，当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