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心如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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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少年不曾见了？她仿佛还是数年前那个干干瘦瘦的小女生，但是纤细有致的身形和淡然如画的眉宇间已有了他稍感陌生的女人味。他被尹伊雪和安真意缠住，几次想找个借口过去，听听她和易轩在聊什么，可是找什么借口？真是拉不下脸面。



　　安真意坐在周铭昶身旁兴奋不已。这么多年，居然在酒吧里偶遇，内心激动不可形容，一晚上莫名的喜悦都让她脸红耳热，她挨着周铭昶，不停地跟他说话，说自己怎么读书到浮云市来，又问他这些年在做什么，到后来只是说些鸡毛蒜皮的事，但看着周铭昶不时点点头，她就更加喋喋不休，微微的酒意让她的脸如胭脂欲滴。但是一旁的尹伊雪实在烦人，不停地喝酒，不停地插话，还要拉着周铭昶陪她喝，安真意觉得：“就因为韩琛哥哥回家没带她，伤感成这样子，有必要么！太失态了！”



　　安真意帮周铭昶拦了几次酒，见尹伊雪站起来又要喝，挤得周铭昶整个人朝后靠，她霍得起身，捏住尹伊雪的手，不让她把酒洒在周铭昶身上，大声叫道：“伊雪姐，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又优秀，又漂亮，韩琛哥哥算什么呀！他不知好歹，你把他甩了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坐下，坐下！小心点！别把酒洒到铭昶哥哥腿上！”



　　尹伊雪左手食指直指安真意，叫道：“妹妹，你说的对！陪姐喝酒！喝了这一杯，就把他甩了，重新找个好的！来！”她执意要和安真意碰杯，安真意死死捏着她的右手腕，将自己的酒杯凑上去轻轻碰了一下，两个人一仰脖子，喝干了！安真意叫道：“伊雪姐！你坐下！坐下喝！要不你就去找我姐说话！跟我姐去蹦一会儿吧！”



　　尹伊雪一听这话，挥手道：“对！你姐呢？我找你姐跳舞去！”她丢下杯子，跨过周铭昶的腿，又挤过安真意身边，险些跌倒在两名男士的怀中，翻山越岭而去。



　　安真意见这句话凑效，成功打发了尹伊雪，心花怒放，回过身来倒上酒道：“哎呀，伊雪姐终于走了，烦死我了！铭昶哥哥，咱俩喝酒聊天。”



　　尹伊雪撵到安真心跟前，也不管易轩，将她拽起来叫道：“走，咱俩蹦迪去，跟他在这嘀咕啥呢！”



　　安真心见她喝了不少，去跳舞也是好的，正要跟她进去，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心中一喜，赶忙递给尹伊雪，尹伊雪定睛一瞧，是韩琛打到安真心手机上了，立刻叫道：“理他干嘛！”



　　安真心连忙接起，一面被尹伊雪拖着走，一面报告：“喂，伊雪喝多了，我们在后宫迪吧二楼……”



　　二楼的楼台临着一楼舞池，不过是一处凸出的圆台，VIP包间的一些男女聚在一块，摇头摆臂，蹦得起劲。



　　安真心和尹伊雪蹦跳着来到中间，面对面扭起来。两人就像一对情侣，互相挑逗，一会儿搂在一起缠绵缱绻，一会儿你前我后摇晃蹦跶。她二人作出亲密状，毫无猥亵之感，倒是一对引人注目的姐妹花，赏心悦目。



　　舞场的不少男士就渐渐围拢来，朝两人靠近，向这两位疯狂跳脱的女孩抛眼色，围着她们做挑逗状。



　　自从安真心跟尹伊雪去跳舞，易轩就进来和众哥们又轮番喝了几杯，原本没在意，忽见任壮和雷默对自己使眼色。他纳闷地回过头，就见楼台上安真心和尹伊雪蹦得起劲，十来个男士众星捧月般围住，样子极其暧昧。包厢里众人也都注意到了，纷纷侧目，任壮吹起了口哨，大声叫好。



　　周铭昶瞧了任壮一眼，任壮连忙停下，但仍笑嘻嘻伸长了脖颈瞧热闹。



　　周铭昶早见安真心和尹伊雪携手去跳舞，见她跟尹伊雪暧昧热舞，见有男人渐渐聚拢，她二人不知收敛，有两三个小青年跃跃欲试，就差动手动脚了。他捏着酒杯指节泛白，按捺着冲上去拉她回来的冲动，由不得去瞧易轩的反应，有易轩在，她的事就该由他去出头吧。



　　易轩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朝楼台走去。



　　易轩见安真心和尹伊雪狂放的模样，气得肺都要炸了！假如方才看到她俩被人欺负，他是愤怒，这会儿看到狼一样聚拢的男人，却是恼火。



　　易轩大步走过去，就要抓住她俩，狠狠训一顿她们的轻佻样。但那边突然冲进一个脸皮白皙的男生，戴着无框眼镜，极其儒雅帅气，上去一把抱住尹伊雪，抓住了安真心挥舞的右手。



　　一刹那间，围了一圈的男士见状，知道两位美女的正主来了，一个个转身散了。



　　易轩一愣神，见那个男生带了尹伊雪和安真心站在了过道上，就几步过去，一扯安真心的手腕，那男生就松了手。



　　两个男人一对上眼，稍一愣神，就发觉是旧相识。



　　易轩首先明白，这就是韩琛了。韩琛和尹伊雪成绩优异，在石羊市二中出双入对，谁人不识？



　　“四剑客”大名远播，韩琛也常在校园碰见易轩，乍见之下，虽然八九年过去，但也早已认出是易轩。



　　两人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但都脸色不善。



　　安真心怕韩琛怪罪，认为是她带伊雪来胡闹，身子向易轩靠了靠。



　　尹伊雪推开韩琛，矫情道：“放开我！”韩琛白净的脸上乌云密布，斥道：“你俩果然跑这儿来，两女生不怕给人吃了？”尹伊雪扬起脸，不屑道：“你不是回家了吗？管我干嘛？管得着吗？”韩琛嘴唇动了动，当然知道她在生气，气自己不带她回家见父母。



　　安真心见他二人要吵，连忙打断道：“嗨，韩琛，给你们俩介绍一下，易轩。”伸手指了指二人。



　　易轩和韩琛都正在不悦。韩琛觉得尹伊雪和安真心是跟着易轩他们来疯的。易轩却想，他放着女朋友不管，让安真心她们四个女生泡吧，万一喝大了多危险。但俩人都碍于安真心正式介绍，就勉强伸手蜻蜓点水般握了下。



　　易轩训安真心道：“你俩也够疯的，没看见周围全是狼？”安真心不服道：“我俩跳舞怎么啦？”易轩见她嗔怒的样子，又畏又爱，不再说她。向韩琛道：“进去坐坐。”韩琛道：“不了，我们回去。”又问尹伊雪，“你们俩的包呢？”尹伊雪虽然薄怒自矜，但韩琛亲自找来，也是安慰甜蜜的，自然要跟他回去了，一指包间，“包在里面。”



　　尹伊雪和安真心回去取包，安真意和陆诗语跟着要走。易轩和周铭昶便要去送她们。几个人一起身，其余人就没了兴致。此时已是午夜一点，大家玩得酣畅，就都散了。



　　下得楼来，街上凉风一吹，一堆人纷纷作别。



　　韩琛拉着尹伊雪上了出租车，向众人挥手先走了。



　　安真意跟在周铭昶身边，周铭昶忽然不觉得她多余聒噪了，很随意般对安真心道：“我送你跟你妹，走吧。”安真心一瞧安真意，顺遂妹妹，就要他送好了，点头干脆道：“好。”



　　易轩大声道：“我送好了！我回北郊，一个方向！”又向周铭昶道：“你晚上喝了不少，让任壮叫代驾。”周铭昶咽下喉头的话，没有争辨。易轩就招呼安家姐妹跟自己走。



　　当年易轩喜欢安真心，周铭昶帮忙送情书，好些年没见，再次碰面，易轩如此殷勤主动，周铭昶完全能意会。



　　其实，多年不见，易轩对安真心有许多生疏，幼时的好感，早恋的夭折，早已飘逝在往事云烟中。但今晚偶遇，她的模样，她的气息，她淡淡的一颦一笑，居然还是轻轻撩动了他，自感阅人无数，心糙如木，但似乎唯独于她，仍然柔软如绵。听闻她已分手，看到她悄然滑下的泪珠，他知道自己心犹未死，内心残剩的一点点灰烬又闪出了火星。



　　易轩站在前方，等姐妹俩过来，夜风吹起安真心的发丝和裙袂，在他眼中有心荡神驰的晃神。



　　安真心正想开口推辞，安真意却欢然叫道：“好啊，我们跟易轩哥哥一起走，易轩哥哥，谢谢你啦！”脸上笑容璀璨。安真心有些莫名其妙，望了周铭昶一眼，看妹妹依依跟他道别。



　　安真心左手牵着陆诗语，雷默笑嘻嘻凑过来，“安真心，我送你同学吧！”安真心瞪了雷默一眼，此时就剩下“三剑客”和任壮，她想了下，向周铭昶道：“我朋友家在南郊城中村，你帮我送一下她吧？”



　　周铭昶见她主动相求，别说送到南郊城中村，便是要他午夜回趟石羊市，也是毫不犹豫。他心里居然一动，当年她总是不客气，这么温和礼貌，已很是难得。



　　周铭昶点头道：“好。”再没多余的话，便招呼陆诗语上车。



　　任壮叫来代驾，几个人便分头走了。



　　安真心在路上有点纳闷，她以为妹妹肯定希望跟周铭昶多待一会儿，可没想到拉自己上了易轩的车，一路谈笑风生，聊东聊西，看起来开心得很。待到妹妹三句话不离“我姐”，将她从高考到研二，从学习兴趣爱好到这几年的情感空白，一并明年研三毕业留在浮云市工作的打算向易轩和盘托出，安真心才发现妹妹竟是有预谋，要把自己推销给易轩。



　　当年安真心一心喜欢郑则译，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直到郑则译大三作为交换生去了美国，又在美国读了研，至今未归。



　　起先他们打电话，QQ视频，发E－mail，但渐渐郑则译就托故太忙，跟安真心话越来越少，安真心焦躁恼怒，抱怨多了，郑则译就更不上线，电话打过去也是几句就挂了。待到郑则译大四回国，安真心原本打算考托福或雅思，也跟他考到一块去。但她英语不擅长，高考是分数最低的一门，要想考过托福雅思还行，要想拿奖学金那是相当艰难，她妈妈是石羊市的一个小裁缝，哪能自费出国。



　　郑则译回国的那些天，又传出一些绯闻，传言他和历史学院丁玺教授的女儿丁婷婷在美国形影不离，安真心多次质问他，吵了又吵，气愤时由不得闹脾气，说狠话提分手，说了好几次，郑则译都回绝了。但最后一次吵架，她再撒气说分手，他居然就一口答应了，两人自此决裂，。



　　安真心狠狠哭了半学期，甚至过了一两年都没缓过劲儿来。



　　安真意上了个三本，学校不远，成天跑来找姐姐，和尹伊雪安慰她。但她固执得很，跟谁都不肯多说话，一个人上课，回来就窝在宿舍里读书，一边读一边哭，一包抽纸放在手边，到晚上全糊上眼泪，丢满一垃圾篮。



　　过了一年多，她渐渐恢复了正常，甚至变得亲和而善解人意，少了许多傲气和刺儿。但从此只跟女同学来往，从不跟异性约会，所有约她吃饭看电影逛街对她有所爱慕的男生统统被拒绝。尹伊雪常常训斥安真心，要她多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但安真心坚持说，她恢复好了，自然会重新开始。



　　这一晚，安真意乍见周铭昶，乐得晕晕乎乎，但见到姐姐和尹伊雪跳舞，一群男人聚拢，放眼看去，似乎全都猥琐不堪。她心下一直替姐姐着急，如果郑则译不回来，如果他们不会在一起，如果姐姐一直这么单下去……，当看到英挺帅气温和有礼的易轩，听他挺身而出替姐姐解围，当年在石羊市二中，他还曾跟郑则译大打出手，就是为了姐姐，这在当时是多么轰动的传闻啊！这么一个男士，不就是姐姐最好的白马王子么？安真意对这一发现欣喜不已，在车上滔滔不绝，兜售安真心过去几年的经历，易轩喜欢听，两人一拍即合，聊得甚是投机。



　　到了校门口，门卫要看身份证做登记，易轩恰好没带，门卫便不让进。安真意赔了几句好话，也不顶用，姐妹俩遂下车告别。



　　易轩望着姐妹俩在校道昏黄的路灯下走远，这才调转车头离开。



　　校园里夜凉如水，宁静无人，安真意跟着姐姐，去她们的寝室借宿。她叽叽喳喳向安真心夸赞易轩哥哥多么绅士多么帅气，安真心只是听而不语。



　　走过校园最幽静的小径，轻轻踩过每一个石板，路经图书馆后的大草坪，安真心不自禁地瞥了瞥远处一棵大槐树下的石凳，她就是在这里跟郑则译分手的。每一次走过，她都想起那天她气呼呼说的话：“那就分手吧！”郑则译没有如同往常沉默不语，而是说出三个字：“分手吧。”就头也不回走掉了。



　　这时候，看到这张石凳她已经不会泪流满面，也不会想哭，最多是一点点心酸吧。往事一幕幕闪过，她也记得自己在寝室里如何肝肠寸断哭了几个月，所有的情意绵绵，所有的难分难舍，所有的不甘不愿，都交付了逝去的时光……



　　岛主亦黯然，据说爱情没有错过和蹉跎，就没有什么好看，好吧！请黯然地投岛主一票！黯然拜谢。
第七章　势若水火
　　晨曦微露时分，周铭昶赶到传染病医院，径直向住院部奔去。



　　上七楼到住院部呼吸内科，在楼道问过护士，一路找到了病房。



　　这是一间VIP隔离病房，干净清幽，窗外一株梧桐，映出一片绿荫。一名青年医生正站在床头，谆谆嘱咐着注意事项。



　　病床上躺着个戴口罩的男人，大约五十多岁，一言不发听着，面容严肃，眼中精光内敛，绷紧的身板未见有丝毫虚弱。



　　周铭昶从门上镶嵌的玻璃看进去，似乎犹豫了下，吸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窗边另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又高又瘦，颧骨耸起，面色黝黑，正收拾东西。听见门响有人进来，房中三人都朝门口望去。正收拾东西的高瘦男人看到周铭昶，不由得满脸喜慰，瞧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叫道：“你看，铭昶来了！”



　　那戴口罩的男人看到周铭昶，身子一动，但随即装作若无其事，不去理他，脸色中难掩一丝愠怒，身子也仿佛绷得更紧了。



　　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正是周铭昶的父亲周庆恩。那位高瘦的男人是周庆恩的助手，名叫崔启恒，跟随周庆恩多年，在周家就如同自家人一般。



　　周铭昶先叫了声“崔叔”，这才走到床前，叫了一声：“爸。”



　　那青年医生嘱咐完毕，笑道：“您儿子来看您了，您好好休息，一会儿护士来叫您做检查。”便出去了。



　　周庆恩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听到儿子叫他，打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语调冷冷硬硬的，没看他一眼。



　　周铭昶似乎也习惯了，不以为意，问道：“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周庆恩身子往后一靠，向崔启恒道：“老崔，把水杯给我！”崔启恒站在床尾处，殷切看着父子俩，见周庆恩对周铭昶的问候就跟没听到一般，忙看了周铭昶一眼，生怕他不悦。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生气，连忙取过保温水杯，却没有直接递给周庆恩，而是递给了周铭昶。



　　周铭昶体会崔叔的好意，伸手接过，递到父亲面前，但什么话都没说。周庆恩看着递到眼前的杯子，循着儿子的手，往上看了一眼，父子二人一对视，都是波澜不惊，一样的硬硬冷冷，毫无亲近之意。



　　周庆恩接过杯子，摘下口罩，喝了几口，又将口罩戴上，说道：“你回去吧！去看看你爷爷！”



　　周铭昶道：“我一会儿就回，爷爷奶奶还好吧？”周庆恩哼了一声，崔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