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屌街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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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才知道，阿叉请李百威和老文去吃夜宵，李百威婉拒之后，老文口头上答应着最后从公车上溜走了。我说，老文你这种手段太像小学生了。老文说，你这话太像大学生了

　　老文说：“马子刚来电话了，说文化公司成立了，明天早上九点国际金融中心见。”

　　我边打开电脑边说：“怎么这么豪华。”

　　老文说：“还好吧，就那样。”

　　我说：“还说了什么？”

　　老文说：“我也不好意思说。”

　　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老文说：“反正就那个意思，你明白的。”

　　我说：“老文，你傻了啊。”

　　老文说：“亲爱的，你真聪明。”

　　我全身抖了一下，之后一抬头，才发现原来老文一直趴在那里和女友打电话。

只想找人揍你（1）
第二天我和老文按约定时间到了国际金融大厦。老文对着高楼抬头看了看，我说：“这楼又不是我们的。”

　　老文平静地说：“有可能还不是他们的。”

　　老文话音刚落，我就收到了马子的短信，内容是，沿着金融大厦前面那条路走两百米，左拐向前一百五十米在一棵老梧桐那里拐弯，看见一家小超市就停下来。我们按照马子的文字到了那家超市，马子看见我们第一句话就是，年轻人对文字的理解能力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

　　马子把我们带到了一幢小楼，老文让我进去，自己在外面看风景。

　　我一进屋子马子就郑重其事地向我介绍：“我姓马，他姓朱，我们已经见过了，这位是我们的侯总。”我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进了动物园，第二反应是那个朱策划仍旧保留着埃塞俄比亚归来时的风范。

　　那个侯总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知道哈莫斯克罗德吗？”

　　我吓了一跳，这个名字我从来没听说过，于是镇定地说：“略有所闻。”

　　“看过他的一些作品吗？”

　　“粗略阅读过一点。”

　　“那你说说他作品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我想不会一进来就让我模仿他的作品吧，这也太有挑战了，于是一本正经地说：“哈莫斯克罗德的作品主要体现了他们那一代人精神和物质的根本状况，写出了一个时代，通过作品鲜明地反应出那个年代特有的人物心理和社会环境……”

　　正当我再准备瞎掰的时候，侯总问：“那你知道哈莫斯克罗德生活于哪个年代吗？”

　　我取了个大范围说：“上个世纪的。”

　　“那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我又取了个大范围说：“欧美的。”

　　“那你知道他写过哪些作品吗？”

　　我接着取大范围说：“主要就是那几部小说。”

　　“其实世界上没哈莫斯克罗德这个人，是我瞎编的”

　　“………………”我盯着侯总想骂句“操你妈”。

　　这番对话结束，侯总将一条腿翘到了桌子上，这个姿势就像中石油在股民中立即没了形象，他对着我说：“我看你反应挺快，这样吧，你先写一部郭敬明的小说，这个也是我们公司一个新的方案，我告诉你要在他的风格上突破，记住，要古代的，要现代的，要穿越的，要玄幻的，要武侠的，要言情的，总之你要把这些元素都用进去。”然后看了马子一眼说：“具体让马总监跟你说说。”

　　马子想了一会儿看着我说：“也就是书里面，人要会飞的，猪要会说话的，房子要会发功的，神仙要会谈恋爱的，刀剑要会穿越的，懂了没？”然后朝着隔壁一叫：“朱策划，具体你和他说说，这个方案我们已经策划好了，尽快做出来。”

　　我走进隔壁一间，朱策划甩着长发说：“干这个就是三个字，快、准、狠，快主要就是你必须一个月内写出来，一般也就十五万字左右，准就是你要准确把握郭敬明原先的风格以及现在读者的口味对症下药，狠就是你什么都要写，除了之前马总监说的之外，你该黄的地方尽情地黄，该暴力的地方努力地暴力，明白了吗？”

　　我看着朱策划咬牙切齿像杀猪一样的表情于是有点萎靡地说：“明白了。”

　　我走出屋子，老文问：“谈的怎么样了？”

　　我说：“和你想的差不多的。”

　　来的路上老文就说，马子搞的应该是一个枪手公司，而在进了这幢小楼的时候，我也明显感受到了枪手的氛围。

　　我和老文直奔我们的住处，一路上和老文商量了一会儿，回到家就各自打开电脑进行操作。

　　我们已经很少谈理想了，之前是每天都谈，现在是有空才谈，不幸的是我发现我们每天都有空。老文发现这个问题后觉得两个男人谈理想很无趣，于是开始找女人谈理想，时间久了就把理想谈成了恋爱。

　　在这条望西街上，像我这样没上大学的有卖菜的，搞传销的，修汽车的，做服务员的，当保安的，当流氓的……认识我的人怎么也不相信像我这么一个没知识没文化的青年怎么一样都没干上，他们有两点疑惑，第一赵少怎么会成为作家了？第二老文怎么和赵少一样成为作家了？由于这两条，我得出第三种疑惑，哪个单位哪个组织哪个地点哪个时候说我和老文成为作家了？

　　这个时候老文抬起头说：“我已经写到主角杀了好几个人了，是不是该被人揍一顿然后昏迷准备穿越了？”

　　我说等等，我看着一片空白的文档说，让我还是先想个书名出来。我在文档上敲出一个词“决战”，想想太生硬了就换成“芙蓉之决战”，看了一会儿又换成“大唐芙蓉之决战”，最后定名为“时空大唐芙蓉之决战”。

　　一切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我已经把这句话念成了口头禅了。天暗了下来的时候，老文说：“这下真的该穿越了，都已经打了这么多男人调戏了这么多女人了，再不穿越就不行了。”

　　我说：“你急着穿越干吗？”

　　老文说：“穿越完之后，我还得去我女朋友那儿一起吃饭，这段总得写完吧。”

　　我边关电脑边说：“回来再穿越吧。”

　　话音刚落，我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林浩打来的，我说我现在正在忙让老文和你说吧。老文拿过我的手机说，我现在正在写什么大唐芙蓉什么的，等我写完再说吧，于是把手机给了我，我就说那就这样吧再见了，在我准备挂的时候林浩说我今天生日啊我请吃饭，于是我没敢挂又把手机给了老文说今天林浩请我们吃饭，老文对着手机说今天我和女朋友约好了我们就不来吃了，于是我拿过手机抱着蹭饭吃的心理说不是我们，我还是来的。

　　我关了电脑冲到楼下，这期间保罗大妈的女高音再次响起，由于我一路奔跑，只听见“你这人怎么这么走路的想吓死人啊……”随着距离这声音终于缥缈的无影无踪。

只想找人揍你（2）
我到达一个小餐馆，只见林浩、李百威、钟雄三人坐在那边喝啤酒。这三人被称为本届复旦中学高三的三剑客，而至于究竟是“三剑客”还是“三贱客”这有待于进一步考证。

　　我刚坐下，就听见钟雄说：“还有一次，我那表哥在溜冰场和人打架，用马刀把三个人劈成重伤了，一个差点死掉，一直到现在放出来。”

　　我一直不明白都已经放出来了，竟然还在讲关进去之前的事情，这也太遥远了。

　　林浩扶了扶眼镜说：“马刀，是什么东西？”

　　钟雄大概觉得这问题太弱智于是不予理会继续说：“关进去之后，那牢房里面全都是一些道上混的家伙，我那表哥刚进去被打了个半死……”

　　在钟雄给林浩一对一讲述那表哥如何半死不活的时候，李百威一直装出一副黄花独自凋零没人理的可怜样，拿着酒杯添一口看看窗外，看看窗外再舔一口。我心里想，这他妈的是在过生日吗？

　　我对着李百威说：“就这点人吗？”

　　李百威说：“就他们两个人，我是不小心碰上的。”

　　然后我就和李百威谈起了人生，从什么是人生谈到了人该怎么生，我们始终不能在那边插上话。钟雄这人嘴巴里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调子，譬如说他表哥那一段。后来我不相信就追究出来事情的原因如下：

　　钟雄表哥和他爸说，我考上了北京的一个职业技术学院。

　　表哥他爸和他爷爷说，孙子考上了北京的一个学校。

　　他爷爷和钟雄说，你表哥考上了北京的一个大学。

　　钟雄对我们说，我表哥考上了北京大学。

　　现在我们坐在一起吃饭，钟雄又在说他的另外一个表哥，这次说的是坐牢。因为之前的那个已经被我整死在“北京大学”了，所以我觉得作为兄弟应该让钟雄能有一个表哥活下去。

　　我现在发现钟雄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最早的时候他把自己阑尾炎手术疤痕说成是和人打架被刀劈的，后来的北大表哥和现在的劳改表哥。其实大家都很喜欢活在北大式的精英和流氓式的壮烈里面，如果从商业角度来看，这是品牌价值。

　　钟雄喝着啤酒继续说：“就这样，后来都给我表哥摆平了，这下里面所有的人都听我表哥的话，我表哥说一他们就不会说二。”

　　林浩又扶了扶眼镜说：“他们数学都这么差吗？”

　　钟雄差点没被啤酒给咽死，然后终于发现了我说：“哦，赵少在了啊，好久不见。”

　　在四个人终于凑到一起干了一杯之后，顿时我才感觉有了点气氛，林浩抹了一把嘴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说：“就这么完了？”

　　林浩说：“明年再来。”

　　林浩的这句话让我感觉意味深远，好像我今天没在这里完整地蹭了一顿饭，应该悲壮地等到来年再蹭。

　　我手里摸着两块硬币，买了两个烧饼回到家打开电脑继续写“时空大唐芙蓉之决战”，　我皱了皱眉头写下这么几句：

　　李帅从此以后成了李世民身边的一个贴身伺卫，隶属锦衣卫。因为与皇室同姓，武艺超强，阳光帅气，深得皇上和宫内美女的信任与喜爱。宫女小玉和李帅经常在举手投足之间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终于在这一天晚上，两人在厢房里抱成了一团，风高夜黑，孤男寡女终于耐不住寂寞……

　　我在QQ上看见马子的头像亮着，就试着将这一段发了过去。

　　马子立即回过来一句：太俗了太没品位太没内涵了。

　　我忙打了一行字：马总监，你先别激动。

　　这个时候马子打电话过来了就冲着我喊：“文学，文学，你知道什么叫文学嘛？你要时刻明白你是一个作家，你要对得起自己的文字，你说你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

　　我觉得我真的要对得起自己的文字的话我就应该对着马子喊：“老子不干了。”

　　马子是个没什么内涵的人，急了就只会大呼小叫，并且老是和你说“文学、作家”之类的词，以此证明自己是个文化人。

　　其实没内涵不可怕，可怕的是马子还非得装的有内涵，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只能配合他。

　　马子继续说：“你知道作家的作用是什么吗？文学的作用是什么吗？作家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我拿着电话有点冒汗地说：“马总监，您说反了……”

　　“你先听我说……喂……喂……”这时电话信号有点不好。

　　“马总监我听着。”

　　“你听着啊，你刚说什么反了？我告诉你，不管反的还是正的不是重点，思路没理清逻辑不明确不是重点，缺少风格没有灵魂不是重点……”马子说到这里就没声音了。

　　我立刻在QQ上说了一句：马总监，重点是什么？

　　马子立刻回了一句：重点是我没电了，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对着老文说：“马子这家伙俗透了。”

　　老文面对着电脑屏幕边敲键盘边和我说：“俗什么俗，我都快写好了。”

　　“快写好了？妈的，你这什么速度，我都还没怎么动过，马子还说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越乱越好，肯定可以。”

　　我过去粗粗浏览了一下老文的稿子，发现里面真的很无法无天，我对老文说这也写得太脱离实际了。老文说，既然选择了穿越，就没有现实的了。

　　我说：“老文，我们不听马子的话是拿不到稿费了。”

　　老文继续敲着键盘说：“找人揍他。”

　　我说：“揍完我们还是拿不到怎么办？

　　老文说：“把他送到唐朝去。”

　　这个时候我发现老文有点写傻了，我说：“老文，马子真的让我们重写。”

　　老文说：“让他和芙蓉姐姐结婚。”

　　我突然发现外面一片漆黑，然后躺在床上说：“完了，我们完了了。”

　　老文盯着屏幕说：“还没完，还有两章。”

　　米兰昆德拉创造了一个词叫“媚俗”，在我一想到一个月内要靠写“时空大唐芙蓉之决战”来维持这些吃喝拉撒的生活的时候，这个词就被无限放大了。

上海唯一的风景（1）
第四章

　　
　　上海唯一的风景

　　
　　老文还在为马子的小说神魂颠倒，而我无聊到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就再次想到了补习班这个地方。补习班是我无聊至极的终极归所。

　　在那里我就像邂逅一位漂亮姑娘那样，荣幸地遇见了学生会主席艾森，艾森用国家主席的姿势握着我的手说：“最近可好？”

　　我只能用人大代表的语言回敬：“过得很好。”

　　艾森和我寒暄后问我：“一起吃饭吗？”

　　而我一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就蹦出了很多问号，哪里吃，怎么吃，几个人吃，吃什么，最重要的是吃完后谁付钱。

　　半个小时后，我的想法全部有了答案。我们坐在“丁香花苑”里，这是附近最好的餐厅，我和艾森面对面坐着，艾森旁边还坐了两个女生，据说也是学生会里的，由两个女生点了菜，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艾森就上厕所去了，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不把钱付了，这家伙就一辈子待在厕所里出不来了。

　　幸亏我这人没什么钱，所以拿了点稿费也就基本全带在身上。我把钱付了之后艾森还没有出来，估计他担心等他来的时候我也会借口上厕所。

　　其中一个女生问我：“你和艾主席关系很不错哦。”

　　我听了这话感觉就像和党中央的领导在一起吃饭似的。

　　我说：“你们艾主席很出色，办事能力强，工作能力强，学习能力强。”

　　那个女生说：“是呀是呀，我们也这么觉得，蛮有魅力的哦，好多人喜欢他的呢。”说完就看了看旁边那个女生，那个女生羞涩地说：“哪有，瞎说。”

　　我为了不让自己花了钱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就赶紧起身说：“两位先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个时候艾森终于很及时地冲出来了，一把拉住我，像领导拉着受灾群众一样说：“再坐一会儿吧，再吃点。”

　　我的手随着艾森的手上下起伏，说：“不了，我还有事。”

　　艾森摸了裤袋摸了衣袋最后终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钱包说：“我去买单。”

　　我说：“我已经买了。”

　　艾森又握住我的手说：“辛苦了辛苦了。”

　　我看着艾森说：“这是应该的。”

　　艾森说：“有空回母校看看。”

　　我说：“肯定会有空的。”

　　我从餐馆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有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