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雪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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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冷邪推开咖啡店那透明玻璃门走出去后，周薇才恍然惊醒。猛然把头抬向大地，寻找某个人的痕迹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人去店空了。站立的身躯倚靠着吉他盒子，摇摇欲坠。

　　一点水滴穿透命运，滑落在吉他盒上。顺流直下，留下的，仅仅只是一条尚未干枯的水痕。

　　再回首。

　　一切恍然如梦。

　　远际的云光微弱闪烁着，偶尔几棵孤独的小树屹立着，企图争破整个世界的约束。

　　天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冒上了丝丝乌云。偶尔的印光与乌云争抢着地盘，把水，弄地似乎变得安静下　　　　来。这，到底是好，还是错。只要云知道。枝丫上，伤痕累累。抛弃了它的树叶，时光已经告诉了它。

　　或许，多少个日子过去后，它们还是会回来的，会归根。

　　落叶归根。

　　但这，已经不再是个传说。但，一切已经是物事人非了。没有可以再回来的东西，除了回忆。除了唯　一没有抛弃自己的落叶。淡青色的小草在微风中轻轻摇依着，吹动着淡淡的清新之气，逸之心脾。

　　
　　一路行行走走，错过了无数的风景，错过了我们真正不该错过的。望着前前后后攒动的人们，不管熟　　悉或陌生的人们，都在那一瞬间，变得透明而消失。　　　　

　　无法说话，喉间似刀片卡在其间，发不出一言一字。

　　冷邪默默走着，双手插在了口袋。如同五年前，一样，走在这条无名的道路上，做着无名的事。

　　夜色的陵墓下，车子奔速在黑色的街道上。

　　直而笔通。

　　一路闪烁的灯光闪耀着眼睛。朦胧而陌生。

　　前方是路，我们却迷失了方向。

　　虽然，一直寻找着，一直迷失着。

　　依然，找不到。

　　如巨人般地电线杆丝丝线线相连着，高大而孤立。夹带着黄色的稻条依旧倒斜，直到走到尽头的时候。它还依然那样。　　疲疲累累地，算是到了河边。

　　冷邪躺在了勉强可以称之为草地的地方。离他脚只要一公分的地方，便是那不知深浅的淡青色河水。淡青色的河水微微散发着难以察觉的腥味。稍稍波动的水流肆意地往脚上涌，凉意带着热波充斥心头。

　　悄悄闭上眼。细细聆听着水流动的声音。轻缓而动人。轻轻叹了下气，只能摇着头。

　　聆听着一些没有人能懂得，没有人能记得，没有人能欣赏的景色。原来，遗忘，真的很容易。很容易。容易到无法忘记，无法释怀。那一个个匆匆惶然而过的影子，摩擦着冷邪那紧闭的眼睛，深深拉远在细长的白道上，直至消失。

　　如同沿路的风景，一路的时光，不断在飞逝，不断在流失，不断在丢弃。

　　
　　｛冷邪｝

　　一切都是那么不舍得。人，不就是到了分离的时候才知道，重要的东西吗。或许，到了永远的时候，也不能发现。

　　或许，都是那么不堪。

　　成了惘然一片影子。

　　突然间抬头望着天，苍白，苍白。乌黑，污黑。

　　穹苍似地天空仿佛在旋转。飞跃。飞越。飞逝。

　　我们的归宿都在哪里。流浪到哪，才能安稳下来，把世界停留于水的边际。天边似乎永远都那么灰暗，那么苍白无力。哪里才算是我的家，哪里。

　　波折着菱角的游水缓缓瓒动，辉映着我的眼角。似乎沾染上了潮湿之气。

　　转瞬之间。

　　冷邪感到一种水的精灵在呼唤着他。还是，五年前的那个，水之精灵。

　　狠狠扒下了上衣，将自己抛之水底。虽然，那水，并不深。

　　但他感觉到黑夜的恶魔，水的精灵，灵魂的撕毁在呼喊着他。在召唤着他。

　　双手胡乱摇依着，把衣服浸个透，还搞得无比污秽。冷邪却欢快地笑了。多少年了，多少日子了，终究是好久没有体会到如此美妙的感觉。能将一切都放弃的感觉，能将绝望狠狠亲吻的感觉。

　　终于可以。把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是可以放下了。至于能放多久，便是多久罢了。

　　一路已经远走。

　　转瞬之间，我才发现，我已经错过了太多。

　　天已经开始黑了。连乌云也看不到了。一张张陌生的脸似乎变得，熟悉。那颗见浊的心随而破裂。似这黑暗夜幕下所笼罩的世界，实是破裂着，一切。一切。　

　　在水一方。

　　是哪里。似乎那么陌生，却又是那么熟悉。叫人破碎。

　　而所谓的，伊人，却又是在何方。

　　冷邪终是放由了身体的飘荡，随水，流浪，一起奔波。至少，还有水。那薄浅的水，终是没有把他浸沉。微微漂浮在水间。自由，而无奈。湿漉漉的身体柔软着千疮百孔的心。随之愈合。

　　再之时。

　　再次撕裂。

　　再次将伤痕扯开，扩张着。任由鲜血如花般绽放。在水中逸开道道夹带着鲜花的水波。

十三　　天堂垂泪
十三

　　｛何煌轩｝

　　今夜又开始下雨了。

　　如情丝和思念般斩不断的雨丝正满天游荡。丝丝滴落心底，淋湿着空旷的躯壳。

　　一眼望去，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再也找不到星辰了。

　　看不清前方，只能听见繁乱的雨声。

　　凄厉。

　　你深深熟睡的样子还是犹如三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一样。

　　随着呼吸而颤动的睫毛伴随着你那双灵气逼人的秀眸，甚是*。对你，我起不了一丝不良想法。宛如来自另一个空间的仙女，纯净地让人无法抗拒。是的，纯净。除了纯净外，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还可以形容你的词语。

　　我舍不得你。

　　昨天和你去“雪莱坊”的时候，老板娘竟然认识你。当她在你耳边轻语的时候，我只能无比恐慌，又无比期望。恐慌你会从此离开我的世界，离开我的视线。期望你会从此找回你的过去，找回你的记忆，找回你想要的幸福。

　　在你说绝望的那天起，我一直找希望给你。似乎我真的错了。当我发现我错了的时候，才知道，我无法给予你幸福。我甚至怀疑着，这世界是否还有一种东西可以称之为………希望。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然后，我却一直珍惜着，一直深爱着。一直。如果你的花是为我而开，我会死。幸福死。

　　当我再望着你的时候，望着一脸微笑沉睡的你，我才知道，、原来希望一直在我身旁。幸福一直在我身旁，没有离弃。当你把我从黑暗深渊挽回的时候，当你把生命中第一缕春风带给我的时候，我却没有看到。等到临将失去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再挽回。时光，已经度过。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一定抱着你，安静地，过完此生。

　　未卸下的温暖，如何继续，如何挽留。

　　心碎飘荡在大海。来了。又是一片风雨将我隐盖。

　　老板娘跟你说话后，你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眼中不掺杂一丝杂质。我知道，那一刻，你已经在怀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眼神。

　　“我真的认识你？”

　　当时你轻声嘀咕着。而老板娘却微笑着离开了，留下一脸沉思中的你。似乎很痛苦。似乎在回忆着。那一刻，我的心是酸的。我知道，能陪你吃你最喜欢的香草冰淇淋的人，是什么人。能给你留下甚多甚多美好回忆的人是什么人。能让你。。。。失忆后，仍不能忘怀，千里迢迢来寻找的人是什么人。

　　没关系的。只要你能找你的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可以陪着你，一直到尽头。一直到，你让我，离开的时候。一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百合孤单时流了泪；沃土告诉它，还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对你承诺，无论什么时候，还有我在。

　　还有我在。

　　还有一个可以让你依靠。直到有一天，我若是不在了，那便是我违背承诺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在意我的过错，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

　　三个月前。

　　某一天。

　　当医生用悲怜的眼神望着我，一字一字地告诉我，我被确诊得了癌症的时候。

　　我终于知道，世界末日，已经到来。

　　至少，那是我的世界末日。一个不再有你的末日。

　　不能再守候在你的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发狂。我的思念犹如斩不断的雨丝，却，终究有个尽头。为什么老天可以如此狠心。千里迢迢把你送到我身边，千里迢迢把希望带给我。却又如此狠心，亲手把希望毁掉。为什么。

　　天堂是美丽的。但不代表地狱不美丽。虽然，它真的，不美丽。　　　　　

　　你知道吗。我好喜欢牵你的手，但那双手似乎永远不属于我。我知道，你要的一切我没有。

　　除了你需要一个路人的时候，一个过客的时候。

　　过客终究是过客。

　　它逃脱不了它孤寂落寞的结局。我拿什么去挽回，谁又能告诉我。

　　爱上你，我后悔。不爱上你，还是后悔。

　　爱上你，错了。不爱上你，还是错了。还是，错了。

　　我不怕，我不介意，只要你现在还属于我，只要这一刻，我还能看着熟睡中的你，对着你，说着我最爱着的人的故事，说着我最深的祝福，我就满意了，虽然，真的很不甘，很不甘放下你。虽然，真的放不下。风吹到哪，我的心飘向哪。你到哪，我的魂魄就到哪，如果我真的能跟你一生一世的，我愿意。

　　我不知道我的路还能走多远　我只想保护你　不久　就一生　你不认识我　但我认识你　真的　但是　我真的能认识你吗　你的声音那么遥远。

　　天空的飘雪依然那么美好，落到地上了后，还会不变吗。

　　累了。

　　只想睡着。只想看着你，慢慢沉入梦中。沉入没有你的噩梦中。

　　若是哪一天醒来的时候，没有再看到你，你要幸福。然后，穿越天堂，用你那甜美的歌声来告诉我。每个女孩都曾是无泪的天使，当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时，便会流泪。然坠落凡间，变为女孩。男孩一定不能辜负她。我辜负了。

　　对不起。

　　对不起，我爱你。

　　我要听到你用你那最爱的五月天的《天使》来吹响我生命的最后离别旋律：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护着我的天使

　　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飞过人间的无常

　　才懂爱才是宝藏

　　不管世界变得怎麽样

　　只要有你就会是天堂

　　像孩子依赖着肩膀

　　像眼泪依赖着脸庞

　　你就像天使一样

　　给我依赖给我力量

　　像诗人依赖着月亮

　　像海豚依赖海洋

　　你是天使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后的天堂。。。。。。。

　　莫若雨。

　　对不起，我爱你。

　　
　　。。。　　　　　　　。。。。　　　　　　　。。。。　　　　　　　　。。。。。

　　倾情的情丝兼着雨丝幻变成疯狂的暴雨。阴邪而妩媚。

　　滑落于巷口的细雨宛如飞舞的媚娘，妖艳而风破。

　　星辰盛开在天边。

　　透过窗帘洒落在沉睡中的女孩身上，一如沉睡的睡美人。安详。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细微的风声吹响如天籁。

　　偶尔躲进数缕避难的雨滴。

　　轻轻将丝被拉上，何煌轩微笑地看着女孩。

　　嘴角似乎永远翘着，只要还能看到女孩，还在看着女孩。

　　女孩闭着眼，轻轻呼吸。

　　天使般脸庞。天生精细可人。内敛的气质，高傲的仙子。

　　弱小的身躯深深刺激着何煌轩的视线。柔弱地让人怜惜。

　　心悸的感觉再次如潮水般涌起，实在忍无可忍。

　　轻轻俯下身，颤抖的嘴唇蠕动着，赐于似有似无的吻别。

　　女孩的睫毛忽然难以察觉的摇依。　　　　　　　　　

　　｛何煌轩｝

　　真的。

　　对不起。

　　
　　一滴晶莹透亮的液体划过两张脸庞。

　　一滴穿越了时空。

　　来自天堂的垂泪。

　　润湿着待谢的花朵。

　　再次含苞，待放。

十四　　　这尘世间的雨
十四

　　
　　轻轻地把三朵花放在墓碑前。

　　
　　白风信子。郁金香。蝴蝶兰。

　　
　　三朵幽深秀丽，各有神采的花朵在绽放着最美时刻，乘着微风，开着最美的花蕊，释放着最美的气息。

　　
　　淡青色的格子裙上沾染着黑色的泥土，这坡上的泥土，撒逸着芬芳。格格不入的裙子横条随风慢慢向后摇动，飞扬的发丝被她梳理到耳后。苍白如雪的面容楚楚动人。双腿缓缓抽动，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无力的双手低垂着，数日之间，皱纹似乎已经布满了娇丽的素面上。

　　
　　一滴滴滑落的水晶啪嗒砸在墓碑前的石板上，顺着微*动到碑旁，像是被呼唤了一般。来自天堂的呼唤，那么欢快地流动。

　　
　　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恍惚的眼神盯着墓碑。那崭新的墓碑如巍峨山峰般耸立着，沉沉压在白媛心头，透不过气。那一行行雕刻着的字，正龙飞凤舞。烈焰之下，金光闪烁。刺得眼珠子发疼，恨不得挖下来方为罢休甘愿。】

　　冰冷的感觉丝丝掺上手臂，慢慢逼上身体。冷得僵硬无比，却无法侵袭那颗心。那颗，已毫无知觉的心。

　　凸起的小土包中，埋葬着某人的躯体。

　　那个不再鲜活灵动的躯体。

　　死气沉沉。

　　白媛迷迷糊糊中像看到了彦希晨在微笑。微笑地，看着她。神经瞬间崩裂。脑浆开始迸裂。视线在白色和乌黑中徘徊，模糊而清晰。呕吐的欲望刹那升腾而起，白媛身体忽然摇晃。仓促的呼吸加深中，渐而平缓。

　　异度空间的灵魂似乎正在飞舞。

　　死神的到来，伴随着镰刀。那把。。。长而弯的镰刀。摧毁肉体的器具。冰冷而。。。狂热。

　　弥漫着它们妖魅毒瘾般地影子，烙入空虚的躯壳，涟漪着荡荡杨波。黑夜渗进白天的世界，末日交织。苍翠突兀的深林野树霸占了阳光，残留淡若无有的光丝在这片埋葬着血花的土地上挣扎不休。

　　
　　｛林若｝

　　
　　你慢条斯理地将那张承载着魂灵的白纸撕掉，对折着撕掉。

　　化为缕缕白条。印刻着黑字的白条。

　　随之，将之点燃，化为灰烬。

　　
　　然后，转过身。

　　轻轻沿着来时的难行之路返回。没有再理会跪倒在那个称之为希晨的男孩的墓碑前的那个女孩。尽管。。。。。

　　
　　在我陪着你来到这个山花香溢的世界之前，那个女孩已经来了。一个人默默盯着墓碑。一动也没有动。

　　
　　你也停止了脚步。

　　口中不知道呢喃着什么。神情慌张。我看到你的眼神在愧疚。

　　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直到。。。你看到晶莹的泪水在空中变得晦涩的时候，你闭上了眼。

　　呼吸变得缓慢了。

　　
　　那落在墓碑上的泪，一定刺入了你的心了吧，才让你的胸膛如此颤抖不安，压抑得可悲。让我生怕爆发出来后会。。。。。

　　
　　终于。

　　你还是没有开口。也没有了动静。你的眼神一直望着那三朵跨越了界限的花朵。无骨无心的花朵。跟绽放在墓碑上的水晶一样，破裂着字痕。你那干涩的嘴唇被牙齿抵着，热得快冒了烟。这天气，却是跟人一样。一直燃烧着大地。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如此。

　　只能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