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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游泳的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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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就是约会时才开。不过他倒是像美国男人那样礼数周全的很,潘凤霞一走近,他就文质彬彬地为潘凤霞开车门,又文质彬彬地关门。董勇冷笑了一声,想他不是马文才,老的都可以当马文才他爹了。 潘凤霞立在门口不动、不说话,只是看着董勇收拾行李,发着小脾气。静静地,突然潘凤霞唱起《梁祝》:“眼前就是旧时景,回忆往事喜又惊。”
董勇听到此,正收拾行李的前俯的身子猛地一直,也是五味交加。想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时用手去拍拍潘凤霞的手臂,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他自己。她接受到他的手传递的体贴,还有那千言万语的说不清、道不明。
他似乎在门口才想起被耽搁掉的心里话,对潘凤霞说:“对男人还是长个心眼好,免得上当吃亏。”没说之前他就觉得这话多余,潘凤霞多有心计的一个人啊,没让男人吃亏就不错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交代,不然心里不踏实。她毕竟是他一对儿女的母亲,她吃亏了,他的儿女也跟着倒霉。现在说了,又觉得很多余。不仅这句话多余,连他这个人也是多余。
她突然说:“我帮你把头理一下吧。” 她发现镜里的他在看镜里的她,遂停了手问:
“看什么呀?”
“没看什么。”
“你干吗一直看着我?有什么好看的。”她把脸板起来,做泼辣状。 “看你自己呐。”
“那更没什么好看的了。”
头发一层一层地落下,露出他的英俊脸盆。他真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子,她想。再剃,露出厚实的后脖颈,显出铁一样的青色。这是多刚劲的肤色,她又想。接着肩膀的锐角也出来了,随着动作,拱动一下,又一下。这是多么有弹性的肌肉啊,她再想。她还想起了他们那些充满激情,充满争吵的岁月。他们那时哪来那么大的兴致啊?吵啊,闹啊,又生死相许地抱成一团。爱是诚心诚意,怨也是诚心诚意。她的鼻子吸了两下,有点不通的感觉。
“现在好多了。”她说。 “走了。”
“等等,”潘凤霞递过一个信封,里面是他们所有的存款400,说,“拿着,你需要它。”
董勇想了想,以前想着潘凤霞需要钱,现在知道这点钱对她已经不再必要,倒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你是不需要了。成,我拿走。”他们倒不客气,彼此知根知底,于是像家人一样相爱着,所以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而且自嘲道:“咱们谁跟谁啊。以后谁需要谁用这笔钱。”
董勇临走了,潘凤霞突然又开了口,而且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她说:“你一定恨我吧?” 潘凤霞哭了,唱道:“梁兄说此伤心话,我肠欲断心欲碎。英台此身难自主,此心长随梁山伯。”
董勇接道:“英台说出心头话,我肝肠寸断口无言,满怀悲愤无处诉啊,无限欢喜变成灰!”
无论他们如何吵闹、恶语相向,毕竟是曾经唱梁祝的一对,他们总有一些戏剧性的心血来潮,像戏台上的转折,却总是最感人的高潮。他们以前也有过浪漫,都是家常的、生活化的;可这一刻的他们是非常诗意的、文艺性的,是供人欣赏的情怀。
他们就像站在楼台相会的舞台上,只是四周附着沉重的黯淡的历史。四周很安静,两个孩子也不说话,不吵闹。但他们还是能从静中听出催场的锣钹一样急促——该换场了。 这辆破旧的车带着身心疲惫的董勇走了。他的车消失在车流中,在如此巨大的车流中,他生活的好与不好,对于这个社会不再重要了,对于这个家庭也不重要了。他似乎因此得到解脱。移民,从踏上这条孤独的道路,始终未受到祝福,一路走来,竟有些孤魂野鬼的感觉。
过去的生活模式突然这样被破坏了,它留下的隐痛远远超过她最初的估计。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潘凤霞端了一只鸡过来。海海说:“我们吃不了这么大的鸡。”
丁丁说:“我们可以叫爸爸来。” “为什么?”
“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不要问了。”潘凤霞望着两个孩子,咬着嘴唇,说,“这些对我并不容易接受。”
海海接道:“那你以为我们容易接受这些吗?”
潘凤霞看了儿子一眼。 潘凤霞想了想,说:“不可能了。”
“我就是恨这么多的变化。”
“是的。我也恨。可是没有方法。你们就变了很多。”
丁丁问:“我们变了?怎么变?” “那是因为我们并不想保持现状。”
潘凤霞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说:“我也是这样。”
哥哥、妹妹又因为芝麻大点儿的事情打起来,叫着“妈,哥哥(妹妹)打我”。潘凤霞怒发冲天地横着兄妹中间说:“你们爸爸走了,不管你们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架。打吧,打吧,使劲儿打。打死了,我也清静了。”两个孩子安静下来,不再用手和脚来打架,而是用眼睛和嘴角来接着打。潘凤霞的脾气很坏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声喘气,两个孩子把这视为悲伤。
收拾碗筷的时候,潘凤霞看见一个盛有烟火和烟蒂的烟灰缸,她犹豫了一下,放回原位,决定不倒它。两个孩子将这视为怀念。整个晚上潘凤霞一言不发,看着带有董勇体味的头剃刀发呆。两个孩子把这视为伤感。在日后的生活中,他们也时常看见这个女人会以很得体的方式来怀念他们的父亲。 与老帕特交往得火候差不多了,是时候让孩子们见见他们的准继父。那是一个中午,潘凤霞把话说开了:“将来叫爸爸还是名字,随便你们。这是美国,叫他名字也是正常的,只是我觉得叫他一声爸爸也是合情合理的。”
海海皱了下眉:“我们又不是没有爸爸。”
丁丁也说:“这是美国啊。美国人都是直呼名字的。”
潘凤霞一边一个孩子地来到老帕特面前,潘凤霞还没开口打招呼,丁丁已经欢快地喊上了:“嗨,我未来的继父。我是丁丁。认识你很高兴。” 这时看见一个细瘦的亚洲男孩站在他面前。男孩有着他母亲那样的细皮肤,长着他母亲那样的中国凤眼,剪着一个长短有致、形态怪异的头发。他一时也分辨不出这是剪坏了,还是少年人别出心裁。两只手有点不知所措地撮着裤角,他从上面看到男孩的羸弱、腼腆,以及不自觉地自我保护。总之在老帕特的想象中,他与那个被潘凤霞不时挂在嘴边的天才少年完全没有吻合。
“我哥哥。”丁丁拽着海海向帕特这边走。
海海轻微地后退一点。
“他的名字叫董海。” 他就晾在那里,他妈妈在他背后施了力:“叫人啊。在路上不是都说好了吧。”
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孩子,这种场合本来就窘,再被母亲在背后一拧,难免弄出点惊惶失措来。他才吐出:“帕……特。你好。”
“听你妈妈说你的成绩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不是这么厉害啊?”帕特李顶着正宗的天主教神父的发式,表情也一如神父的慈眉善目。
丁丁代他答:“是的,是的,从中国到美国都是最好的。” “是这样啊。”帕特李想,难怪海海没有嘴巴,原来两个嘴巴都长到他妹妹那去了。
潘凤霞说:“海海,告诉帕特你上学期的成绩全是A。”
董海鹦鹉学舌地重复:“我上学期的成绩全是A。”
潘凤霞又说:“海的成绩是不得了的,刚来的第一个学期英语还没听懂,随便玩玩就玩出全部的A,如果他再稍微努力一下,还不搞出一点事件来。他刚来就得了一个‘美国总统奖’。那个奖还有美国总统的签名呢。” 潘凤霞得意地笑道:“我们海海特别谦虚,得了奖也不说,把奖品都锁到抽屉里,我是给他收拾房间才发现的,不然他可能永远锁下去了。我们丁丁正好相反,还没得奖了,这个嗓门已经跟高音喇叭一样嚷嚷地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没有。”丁丁又恼又羞地叫,“妈,你不要乱说,破坏我的名誉。”
帕特李温和地笑笑:“丁丁,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我喜欢音乐与时装,可是没有机会和钱去真正地接触它们。” “我哥他喜欢电脑。他的电脑是学校最棒的,可是他还没有自己的电脑。”
“让海海自己说。”
“海你自己说。”潘凤霞鼓励。
“丁丁不是替我说了嘛。” “我喜欢……”
“喜欢……?”帕特李非常耐心地等着。
大家都等着,憋着呼吸等着,海就是不回答。大家包括妈妈和妹妹都怪海,帕特这么给海面子,而海却不给帕特面子,连个问题也不回答。只是海也觉得委屈,因为他感觉帕特此刻的温存是对小猫小狗的,不是对他的。
服务生这时送上午餐,大家的注意力也就转移到食物上,这才使海逃过一劫。接下来的午餐他就死活不再开口了。老帕特的邀请,妈妈的逼迫,妹妹的诱导,对海海通通都是徒劳。他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东西,好让他们原谅他不方便开口。他的脸上也没有跟谁过不去的别扭,他只是跟自己过不去。 帕特李立刻掏出一百块钱:“拿去逛商店吧。你应该买一双新的凉鞋了。”
丁丁没有注意到她妈妈脸上轻度的失望,和她哥哥脸上重度的恶心,她欢跃地接过钱。
饭后,帕特李开车送兄妹二人去学校。下了车,丁丁给了妈妈一个拥抱,一个面颊吻,说:“我爱你。妈妈。”然后又绕到驾驶座那面,给了帕特同样一个拥抱,一个面颊吻,说:“谢谢你,帕特。”一切都很美国式,那种热情有余,诚意不足的礼数。
这种时候,潘凤霞也会觉得女儿非常的陌生。她对女儿即兴表演中流露出来的兴风作浪的艳丽感到恐慌。丁丁的美以前从来不含这种兴风作浪,她是那种有点拘泥不开的,有点老实巴交的漂亮。 帕特大概期待着另一个拥抱与亲吻从那个腼腆的男孩子那里发去,可人家完全不领情,就那样木木站着。丁丁对海海示个眼色,示意他说点感谢的话。海海还是站着,他妹妹替他接过了钱,也替他谢过了。谢法当然又是一个拥抱和一个亲吻。
帕特盯着这对孪生,想他将来就要和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孪生兄妹像在两个家庭环境里成长,有着完全不同的顾盼与举止,截然相反的语言与喜好。而这不同的后面,又有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协调与默契。妹妹总会替哥哥说他该说而来不及说的话,而妹妹丢的不是地方的纸巾也会被哥哥拾起重新扔过。非常的自然与搭配,就像是自我纠正,只是这对孪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和谐与滑稽。
望着兄妹俩走远的背影,老帕特用左眼角看看海,又用右眼角瞅瞅丁丁,然后双眼直睁睁地看潘凤霞,笑:“你确定你的这两个孩子是同一个父亲吗?”
第九章英台此身难自主(4) “我并不觉得好笑。”潘凤霞还是一脸的严肃。她是用她的严肃来捍卫她的清白:她要她的未婚丈夫明白她在中国的那一生是很正经的、正派的,最接近不正经不正派的事情也不过是夸张了追求者的数量与质量。
奔驰车走后,海海内心过度的失望和鄙夷就显露出来了。这些情绪一直是有的,只是当着母亲的面,他努力压着,现在这些情绪就再也忍不住跑了出来。海用左手搓搓自己的右手臂,又酸又冷地对妹妹道:“真有你的。”
“怎么了?”丁丁的声音也回到中国那个小姑娘,无意中做错了事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你对那老头比亲爹还亲。我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那张满脸折子的脸也配?”
丁丁像受了辱一般涨红个脸站在那里,不说话。
她把另外那一百块钱往海海手里一推,非常生气。意思是如果不是你这么木讷,我需要这么累吗我?没有我,你能有这一百块钱吗?
“我不要。我才不像你们。”海海冷冷地说;想再说什么,想想终是没说。 丁丁不动声色地说:“那你拿什么带雯妮莎出去玩?”
海受了提醒,收了钱。
丁丁笑了,笑得有点用心不良:“你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把海笑得有点底气不足,志气大挫。他有点虚地撇撇嘴,那意思是:我确实不比你好到哪里去。 有了继父的这一百块钱,丁丁揭竿而起的心志再起,她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有一些化妆品。第二天有了新衣服的丁丁,根据杂志上模特的样子,依葫芦画瓢涂了紫色的眼影。她既不愿意放弃个性化的打扮,又企图同化于这个新集体,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有点立志的意思,渴望自己的新形象在新学期重新开始。
一到学校,就碰上五人党。有了钱的丁丁一直等着五人党再来叫她一起玩。她想再和她们一起出去,就不用像乡下女孩那样闪避着,而是大大方方地加入,她甚至愿意请她们喝饮料。
五人党看见她,却没有叫她。丁丁不知道这个新交的集体已经把她除名了。五人党是太阳,她就是围着转的月亮。有点甘心衬托的神情,有点狐假虎威的心情,跟着出众的五人党,她也出众了。笑是大家一起笑,闹是大家一起闹。渐渐地有点形影不离了,她以为她们有了小姐妹的情谊。
她主动与五人党打招呼:“放学我们去哪里玩?” “太好了。”她渴望地说,“我会准时到的。”
五人党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而不是我们和你一起去看电影。”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正是,你以为罢了。” “你认为我们会和一个出卖自己朋友的人交朋友吗?”
丁丁无言以对,她内心并不曾原谅自己的背叛行为。中间一小段与她们同出同进的日子,让她快乐了一阵,没去想。没去想是本能的自我保护。现在那种混沌的甜蜜,失去了。她觉自己是遭报应了。
“鬼节还没有到呢。”五人党笑她的紫色眼影,在丢出这句得意的刻薄话后,头一昂走了,扔下丁丁在走廊里发愣,恼羞成怒地嘴唇直发抖。嘲笑是少女最厉害的武器,可以把别人笑得满身伤痕。
这还没完,美术课后,五人党成员故意把画废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在丁丁的桌子上。丁丁用手把纸团扫到地上。女生捡起来再丢到她桌上,丁丁停了片刻,再次扫到地上。女生又捡拾起,往上面吐了口口水,又丢到丁丁桌面。 女生往后踉跄几步,栽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她才去摸自己被打的那半张脸,头脑开始思想、核实这个过程:这个老实巴交的亚洲女学生怎么突然变态、突然凶狠起来?如同丁丁突然在她面前撕毁那张谦让、害羞的假面具。等女生反应过来这个巴掌的威力与意义,她看了丁丁一阵,似乎深感人性的叵测,叫了声:“耶稣基督!”同时收回与丁丁与峙的目光,而丁丁却越战越勇,目光紧追着她溃退下来的眼睛不放。女生最后是吓得哭着跑掉。
章英台此身难自主(5)
海海吓得要命:“丁丁,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打了她,她活该。” “后悔?后悔没早点给她一巴掌吗?”她一直被教导女孩子应该是“善良”、“无侵略性”,所以她只能在心里扇了那女同学五百下,现在算是表里如一了一次。
“你不怕她告诉老师吗?”
“不,她不敢。她已经被我打蒙了。那一巴掌打得叫——”丁丁还沉迷于那个漂亮的动作。那动作之狠、之漂亮、之出其不意。
果然该女生不敢告诉老师,而且第二天见了面,眼睛都不敢直视丁丁。 海海听着这一套一套的理论,想,好家伙,这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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