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花朵-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十六岁的时候，我和小爱一起考上了这个城市里最好的高中，而坏蛋飞儿开始在社会上游荡。肋骨也从聋哑学校毕业，除了帮那个老头子干活，他还在电影院对面的街上帮人家画画。　　　

　　肋骨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画画的，我不知道。我对他的画是不屑的，但是我不敢对任何的人说，包括小爱。　　　

　　我们还是爱着他的，他也爱着我们。　　　

　　我一直是说，他，我们。　　　

　　那个时候我也迷恋画画，我每天下午坐在宽大的画室里对着一堆石膏和静物写生。我和肋骨从来不讨论画画的事，我也从来不带他来我的画室玩。　　　　　　　　　

。←虫工←木桥　书←吧←　　

第15节：暗语，暗语（6）　　　　　　　　　

　　因为我给小爱画过一张肖像，小爱跟我说，肋骨画得更像。　　　

　　他那么孤绝的人，看着小爱的眼神也是温柔的，因此画出来的小爱也是温柔的。而我画的小爱，永远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五　　　

　　从我开始学画画开始，由飞儿负责送小爱回家，没有人敢欺负或者接近小爱。十六岁的小爱扎着马尾辫，教我画画的那个年轻的老师说，小爱是我们学校里最美丽的女孩。　　　

　　飞儿很慷慨，他有一大帮的兄弟，他天天打架，人们开始叫他〃流氓阿飞〃。可是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叫他，坏蛋飞儿。　　　

　　我曾经躲在弄堂口看飞儿和肋骨打架，最后两个人都坐在地上喘气，然后又搭着肩膀走了出来。　　　

　　飞儿是个坏蛋，但是他没有肋骨孤绝得那么彻底。他父母离异后，他依然可以享受到双方的溺爱，有大把的零花钱。因此他可以给小爱买很多的棒棒糖，而我的父母都是小学教师，我必须努力学习才能换取和小爱一起吃棒棒糖时的甜蜜。我一直以为，小爱是喜欢我的棒棒糖的，我一直以为不容易得到的东西理应更得到珍惜。　　　

　　飞儿曾经给我看肋骨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很深的指甲痕。肋骨是瘦而尖锐的，我觉得应该叫他〃刺猬〃，可是我始终没有这么叫出来。飞儿说，肋骨要他不要经常去找小爱，要让她好好学习。飞儿跟我形容肋骨的眼神，〃孤绝〃，飞儿跟我说，〃我爱小爱〃。　　　

　　其实我想，我也是爱小爱的。十六年来一直和她形影不离，即使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讥笑我们是在谈恋爱，即使她会把我给她买的棒棒糖送给肋骨，我也会努力地每个学期争取拿第一。可是十六岁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着小爱，因为飞儿跟我说，他爱小爱。　　　

　　我们也没有问过小爱到底爱谁。　　　

　　但是我们那种两小无猜的关系在那个时刻就嘎然而止了，像那次肋骨放的片子卡了带一样，越是想整理清楚，就越混乱，最后缚住了自己。或者我们的关系，就一直停留在两小无猜的地步了，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像我们一起玩的〃冻融〃游戏，全部被冻了，没有人能解救我们。　　　　　　　　　

→虹→桥→书→吧→。　　

第16节：暗语，暗语（7）　　　　　　　　　

　　肋骨被卡带缚住的时候，我们都笑得很开心。　　　

　　那个时候，电影院关闭了。不久后，那里被改建成了一个迪吧。肋骨和老头子一起，做了那里的保安，老头子负责看车，他负责检票。　　　

　　我们谁也没有跟小爱说过我们爱她，我们只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六　　　

　　小爱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在迪吧里给她过生日。那是我和小爱第一次到迪吧，那种嘈杂让我们很不习惯。在小爱许愿的时候，有人过来调戏她，是飞儿的仇家，带了一大帮的人，把我们团团围住。我和小爱的手握得很紧，在飞儿骂〃你他妈〃的时候，肋骨已经抄起一个酒瓶子敲在那个人的脑袋上，然后把剩下半截的酒瓶子插进了他的肚子。　　　

　　迪吧里的人一哄而散，飞儿叫我带小爱先走。　　　

　　我们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被带上警车，那个时候小爱并没有抓着我的手。　　　

　　第二天飞儿被他父亲保了出来，那个人因为是轻伤，肋骨被判了两年刑。　　　

　　我们去监狱里看肋骨，我告诉他我考上了一所美术学院，小爱上了一所警官学校，飞儿被他爸爸花钱送去北方的某个城市当兵。　　　

　　肋骨更瘦了，他给我们看他被剪得很干净的指甲。他穿着囚服，反而显得特别利落，头发也被剪短了。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他的脸。我没有想到，肋骨原来也是可以这么干净的。　　　

　　〃你看到了吗？肋骨刚才笑了。〃小爱跟我们说，〃我见过他笑过两次，一次是我给他棒棒糖的时候。〃　　　

　　有个警察交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肋骨一直戴着的手表，很旧了，常常会突然停下来不走，像我喜欢发呆的脑袋。这个手表对他很重要，我一直知道。　　　

　　时间原来是可以停留的，我会好好地照顾小爱。　　　

　　两年后，我已经去过了很多地方，画了很多的画。小爱回到这个城市，在一个警察局里实习，飞儿也将退伍回家。而最主要的是，肋骨也刑满出狱。　　　

　　我们约好在街口边的那个消防栓前见面，那里，曾经是我们那条弄堂的入口处。现在那里已经被拆迁，建起了很大的商场。　　　　　　　　　

虫工木桥◇BOOK。◇欢◇迎访◇问◇　　

第17节：暗语，暗语（8）　　　　　　　　　

　　七　　　

　　〃你们知道吗？原来肋骨会说三个字。〃　小爱坐在中间，我坐在她的左边，飞儿坐在她的右边。我们坐在电影院里。　　　

　　〃那天晚上，我们得知迪吧里有毒品交易，上级派我去摸情况，因为我面生。可是还是被发现了，是肋骨突然出现，护着我离开。〃　　　

　　〃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只剩下肋骨一个人蜷曲着躺在那里。我抱着他的头，我又看到了他的笑，他很艰难地对我说了三个字，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小爱突然倒在我的肩膀上哭泣，飞儿起身离开。两年后的飞儿变得沉默了，身体更加坚硬，还有表情。　　　

　　小爱哭着说：〃那个时候，终于明白，我对他只是同情。我以为我对他足够好，但是，叮当，我不可能爱他。多么可悲，我不会爱他。叮当，我该爱谁呢？〃　　　

　　我们从电影院里出来，飞儿已经蹲在门口抽了好几根的烟。我们慢慢地走着，那个不知道是肋骨爷爷还是爸爸的人更老了，在迪吧门口烧纸钱。　　　

　　我们一起帮他烧着，每个人的脸都被映得很红。站起来的时候，我感到了一阵眩晕，大家在我的眼里，就像是围绕着火焰跳舞的红色的人。　　　

　　八　　　

　　两年后，我和小爱坐在这个城市里的最后一个电影院里。电影已经散场，我们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坐了很久，很安静，我听到了秒针走动的声音，那是肋骨送给我的手表，但是我听不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两年的时间，我渐渐忘记了十八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我突然不会说爱了，我相信飞儿也一样，所以他选择离开了这里，和他的妈妈一起去了新加坡。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厚重的门，小爱从我身后走了出去。在那个时刻她好像有一会小小的犹豫，但是她最终还是朝那路灯下的阴影里走去，连一声叹息也没有。　　　

　　回首，身后繁华早已落幕，黑暗像一个蹲在角落里的哑巴，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静静地看着我。　　　　　　　　　

BOOK。▲红桥▲书吧▲　　

第18节：秘密之花（1）　　　　　　　　　

　　秘密之花　　　

　　一　　　

　　看到于榆的时候，她也看到我了。她站在一个很有风度的男士旁边，挽着手，一脸幸福甜蜜的微笑。　　　

　　我和她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感到了些许的不自然，但我还是对着她微笑，轻轻点了一下头。我看到她微微地愣了一下，笑容凝固，然后也不自然地提高了嘴角，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是我们大学毕业时约定的五年后的班级聚会。于榆和我是同桌，上下铺。　　　

　　可是我和于榆的关系，并不这么简单。　　　

　　二　　　

　　我还记得那玉兰花开的情景，我和于榆绑着一样的辫子，穿着一样的白衬衣，黑裙子。不同的是，于榆跑起来的时候，头上总是飞着一只漂亮的蝴蝶。我们手拉着手跑过那条长长的铺着石板路的小街，小街的尽头就是于榆的家。　　　

　　也是我的家，我一直把它当成我的家。　　　

　　这个时候，于榆的爸爸一定正在院子里摆弄他拣回来的那些玉兰花。玉兰花的香味很浓很浓，把整个院子和房间都熏香了。于爸爸用这些玉兰花来泡茶，每次一点点，泡出来的茶就很香。我喜欢这样的午后，和于榆一起坐在她家的院子里面，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于爸爸的书很多，多到我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完，而且每一本书里都夹着一片玉兰花的花瓣当书签，看书的时候，会想像着那些在树顶上跳跃的阳光那么美妙。　　　

　　可是有一个人偏不，那个人我们叫他傻瓜，他的名字也像傻瓜一样。于愚。　　　

　　他不喜欢看书，就喜欢捣乱，随地睡懒觉。但是他有个弱点就是，把玉兰花放到他鼻子上的时候他会打哈欠。我和于榆每次都欺负他，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地放一朵玉兰花在他鼻子上，然后他就开始不停地打哈欠。我们就大笑，一边拍手一边叫：〃于愚，傻瓜。〃然后他就来追我们，我们尖叫着跑到于爸爸背后。　　　

　　〃于愚，不要欺负妹妹。〃　　　

　　他马上站住了：〃他们叫我傻瓜。〃　　　

　　〃于愚不是傻瓜，于愚是勇敢的男子汉。我们家的于愚可是未来最有名的建筑大师。〃　　　

　　别看于愚笨头笨脑的，小时候就喜欢玩各种各样的积木，他的伟大目标就是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建筑大师。　　　　　　　　　

§虹§桥书§吧§。　　

第19节：秘密之花（2）　　　　　　　　　

　　我们躲在于爸爸的身后对于愚吐舌头，他朝我们挥了挥拳头，悻悻地离去。　　　

　　那年我八岁，念小学二年级。父母离异，我跟妈妈。爸爸本来就是外乡人，离开了这个城市。妈妈总是不在家。她在家的时候，就拿我出气。　　　

　　三　　　

　　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妈妈拿我出气的时候，我就住在于榆家，和于榆睡一起，妈妈并不管我。于愚跟于爸爸睡一个房间。小胖子于愚睡觉会打呼噜还不肯安分，我们就叫他傻瓜猪。　　　

　　我记得那时候有很多人给于爸爸说亲。于爸爸跟他们说：〃如果爸爸结婚了，于愚就没有地方睡了啊。〃　　　

　　于愚那时候已经是五年级了。他说；〃不怕，那我睡院子里，那么大，才自由呢。〃　　　

　　我和于榆就笑。我们等着新于妈妈的到来，心里想，新于妈妈是不是跟玉兰花一样美一样香呢？这样才配那么好的于爸爸。可是等啊等啊，玉兰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新于妈妈还是没有来。　　　

　　我忘了说玉兰花开的季节了，那是最适合玉兰花开的季节了，春光四溢的三月天。　　　

　　这个季节太香了，晚上有时候我会睡不着，半夜的时候会听到窗外花开的声音。我看到于爸爸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朵刚刚落下的玉兰花，望着院子里那棵大大的玉兰树发呆。　　　

　　于榆跟我说，那棵树是于爸爸和于妈妈结婚的时候种下的，于妈妈离开他们的时候，正是玉兰花开始飘落的时候。　　　

　　每当于爸爸对着玉兰树发呆的时候，我就对着他发呆。我的爸爸呢？　　　

　　于爸爸对我说：〃小丫头，我当你的爸爸好不好？〃　　　

　　于榆拍着手说：〃好啊，好啊，那我以后就有妹妹了啊。〃　　　

　　于榆什么都肯和我分享，可是她从来不肯把她头上的蝴蝶发夹给我。她说，那是妈妈留给她的礼物。　　　

　　我喜欢那蝴蝶发夹，我想，戴在我头上也一定很好看，我也可以像蝴蝶一样飞啊飞啊，飞过这条小街。　　　

　　于爸爸从玉兰树上摘下一朵玉兰花，他是从来不摘花的。他把玉兰花插在我的辫子上，〃这是最好看的玉兰花，配最好看的小妹。〃　　　　　　　　　

BOOK。▲红桥▲书吧▲　　

第20节：秘密之花（3）　　　　　　　　　

　　我破涕为笑，我喜欢听他叫我小妹。　　　

　　〃爸爸不公平，于榆也要，于榆也好看啊。〃　　　

　　四　　　

　　我和于榆手拉着手，扎着辫子，穿着白衬衣，黑裙子，跑过了小街，跑过了两小无猜。　　　

　　于榆先把辫子解了，拉直了头发。我不肯，我还是扎着辫子。我已经习惯了扎辫子，习惯想起于爸爸第一次给我和于榆扎辫子的情景。皮筋没有绕绳子，扯得我的头皮很疼，可是我没有说，还是很高兴。　　　

　　有个高高壮壮的影子站在我的面前，这个时候的傻瓜猪于愚已经长成一个帅小伙子了，这让我和于榆一直也不肯相信他竟然会是那个胖胖的傻瓜猪。　　　

　　有不少的女生托我们拿情书给他了。我们读初三的时候，于愚已经高三了，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于愚长得越来越像于爸爸了。　　　

　　每次有于愚参加的比赛，我和于榆都会早早地到场为他加油助威，但是我们的欢呼总是会被一群女生的尖叫给掩盖过去。可是于愚从来不为她们动心，依然每天等我们放学，一边牵着一个人的手，一起回家。　　　

　　在我们念初中的时候，于愚就变得不再那么讨厌，眼睛笑眯眯的，呼着温暖的气息：〃我要保护你们。〃　　　

　　我有时候会对着于愚发呆。有一天，于榆终于对我笑了：〃小妹，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我发现我也喜欢我哥哥了，哥哥现在很优秀，有点像爸爸了啊。要不，你当我嫂子，怎么样？〃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里有点慌乱，我再也不敢随便看于愚那笑眯眯的眼睛了，再也不敢随便和他牵手。　　　

　　于愚那时候是高三，学习也很紧张，加上家里的住房条件也不大方便，他就住在了学校里。　　　

　　我还是和于榆住一起。自从妈妈新找了个男人后我就搬出来了。我并不反对妈妈再找一个男人，那是她的自由。只是，我害怕那男人看我的眼睛，我感觉他不是个好男人。　　　

　　我喜欢和于榆在一起，喝于爸爸泡的茶，看于爸爸的书，每个夜晚都很安静。　　　

　　五　　　　　　　　　

←虹←桥←书←吧←。　　

第21节：秘密之花（4）　　　　　　　　　

　　于爸爸是这个小城重点高中的艺术老师，一个人教美术和音乐。我和于榆都上他负责的特长班。于爸爸对我们有偏心，我们承认。他教我最拿手的国画，教于榆最拿手的手风琴。　　　

　　于爸爸有时候会让我和于榆做他的模特。于爸爸曾经给我画了一张画，坐在有阳光的玉兰花树下。　　　

　　于榆跟我说，好像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看过一张和这张一模一样的画。可是记不清了，可能是梦里见过吧。因为画得这么美。　　　

　　于愚考上了大学，一所有名的艺术类院校，去了别的城市。于愚开始给我们写信，我不知道于愚给于榆写的是什么，因为于榆总是不肯让我看，一副很神秘的样子。而于愚给我的信，都平平淡淡地讲述着他的生活。有时候话里会流露出一些骄傲，还有一些期盼。我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我每次回信也只是平平淡淡地讲着我和于榆的日子，我想，于榆也一定写的只是这些，因为我的生活只是这样的平淡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