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女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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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突袭。

　　苏一泄气地坐在桌前，没有了复习的心思，只盯着窗上蒙太奇似的玻璃，听着唰唰唰的雨声，竟慢慢地合上了眼皮。就在她睡意正浓，感觉自己意识正升浮起来时，身后突然传来响声，夹着雨腥的风直扑而来，有什么东西被吹倒了，紧接着，响起了窗门被摔合上的动静。

　　苏一警觉地起立转身，见湛力文和向古都睡得死死的，估计是之前被昏迷中的自己折腾得够呛。桌上的台灯却偏偏在这时刻熄灭了，屋里霎时一片漆黑。苏一立刻又去扭亮向古桌上的台灯，不料那亮起的光竟是闪烁不定，忽明忽灭，就像风中之烛，不一会又陷入黑暗中。

　　窗外哗啦啦地雨声，衬托出四周格外的安静，苏一背后有点发凉。

　　她回身从书桌抽屉里的一堆杂物中翻出手电筒，此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一线声响。有轻微的攀爬声趁着雷雨的掩盖，时段时续地飘来，并暗暗靠近。苏一心里一紧，暗想自己的寝室在13楼啊。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向卧室另一端的书桌走去。刚开始，看到地上有些被吹下书桌的零碎物品。接着，眼前出现的是被吹得翻飞似幽灵的窗帘，屋外大滴大滴的雨水纷纷四溅，浸湿了桌面和附近的地毯。苏一开始嗅到一丝香气，以熟悉的姿态潜伏着。

　　“谁在那儿？”苏一的声音发虚。

　　没有回答。

　　她疾跑去关上了玻璃窗并将它锁好，转身欲回到自己的书桌前。

　　轰隆一声炸雷，惊得苏一乱晃手电筒，房间里晃着淡淡的黄色光芒，只见她自己书桌上方的玻璃窗上，瞬间被印上两个带着热气的手印，在闪电中显得惨白。苏一被惊得立在原地，看着那手印被雨水冲刷掉，好久都没了反应，直到再度被轰隆的雷声唤回意识。

　　她立刻跑去拿起权露给的眼药水，迅速地给自己滴上。犹豫了一下便睁开眼，往湛力文和权露的书桌方向径直望去，四周都飘着淡淡的青烟，很快就不见了。果然是欺雪花瓣被抛洒了进来。苏一又走向自己的书桌，窗上只流淌着雨水的痕迹，仿佛前一刻的惊扰并没来过。她向窗外望去，一派朦胧的夜雨景象。忽而望见远处有什么建筑物高高的矗立着，在雨水的冲刷下竟泛着淡色微光。

　　苏一的意识瞬间就被吸引，直往那个方向。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果断地披上外衣，揣着那眼药水，就悄悄溜出了宿舍楼，跑进了连接天地的黑暗雨幕中。

　　“这东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自言自语着，一边抹掉脸上的雨水，一边看向欺雪花林的上方。一座巨大的古代城楼凭空而出，被欺雪花林簇拥着，直插夜空。

　　察觉到身边有人影晃过，苏一又收回视线环顾西周。在通向欺雪花林的小路上，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在搭建着什么东西。他们不慌不慢地与苏一插肩而过，苏一趁机看清了行人的脸——清一色的面部平滑不见五官。

　　苏一迟疑着伸手去触碰就近的一个路人的手臂，手指果然穿了过去，像拂过一注水流。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向苏一身后走去。她一阵小跑，期间试着与好几个行人沟通接触，结果是越发地显出自己像个幽灵。这更让苏一好奇，仿佛一切都趋向黑白的哑剧，唯独自己是具活生生的有色彩的肉体。

　　来到欺雪花林前，苏一站在了那条警戒线上，路旁还插立着一块警告牌——那是中午时没来得及留意的东西。她抬头上望，那些城墙通体灰色，并且闪闪发亮。尽管夜空此时如此晦暗，暴雨如注，它们仍然在散发着光芒。有一瞬间，闪电如巨蟒般自空而降，照亮天地，那高耸的城门就此消失了。待闪电过去，雷声传来，它们又出现在原地。巨蟒接连在夜空中张狂舞动，光亮中，苏一被吸引着走得更近而忘了欺雪花的结界。她能清楚地看到闪电的亮光是怎样穿透那些城墙，使墙上的层层砖块趋向无色，看起来就像一片荡漾着的迷蒙波光。而欺雪花林早不见踪影，只若有若无地散着冷香。她才明白过来，那景象，不需要眼药水就能看见。

　　苏一……

　　一声短暂的轻呵，从前方飘来。这声呼唤好似从城楼大门的门缝里溢出，传到耳畔化为重重的回音。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跨步，以示回应。

　　瓢泼似的雨水，被冥冥中不知什么力量给聚合在一起，显出固定的形状，组成奇幻的形象。城门上起伏的纹理刻画出奇异的图案。两只大型纹兽挺胸曲腰，鬃毛竖立，瞠目张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昂首作仰天长啸状，像极了健壮霸气的雄狮。城楼上挂着一排灯笼，在风雨中摇摆不定。

　　就在苏一抬脚准备继续前进时，一个男生一把拉住了她。

　　“你还要好奇到什么时候，那是雨做成的幻象。”

　　苏一一个激灵，像是刚品尝过一场激越的演唱会，犹如被那劲爆给震聋了耳朵。她仓促地回头，见空荡荡的小路上，只剩下自己和那个抓着她手腕的男生。而之前的那些行动缓慢的雨人已不知去向。正在苏一恍然的当口，大雨渐渐停息。她向欺雪花林的上空看去，雨之城楼化成了水汽，紧接着吹来一阵微风，轻柔地把它们化为了乌有。

　　就在那时，苏一的脸上瞬间多了道血痕，OK绷被切为两片，速速飘落。

　　男生眼疾手快地顺势将她拉入怀中一跃而起，朝后面急急退去。苏一能听见风声嗖嗖地刮过。当双脚再度踏到平稳的地面上时，她立刻明白过来，那凌厉的风声是欺雪花瓣排开阵势的声响——城楼消失的同时，欺雪花林也恢复了它的保护阵法。

　　“你是哪个班的？大半夜的出来乱跑。”对方先盘问起来，他依旧抓着苏一的手腕不放。

　　苏一抬头，没了听唠叨的耐性，开口反驳道：“你还不是一样。”　并透过对方肩膀，瞥见钟楼上的夜光指针，刚好凌晨两点正。“再说了，你又是谁？”

　　路灯在此时也一一亮起，给湿漉漉的地面渲染上柔光。

　　苏一看清了那男生的模样。瘦削的脸型，白净的皮肤，眼里透着一股与他的年纪全然不符的安然淡定，眼波流转间，隐着皑皑的忧伤，远远望去，极配恬静娴雅的百合。

　　只见他审视着苏一，坦率地报上了自家姓名，“二年一班，关羽尘。”

　　苏一愣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往钟楼上瞟了一下，然后甩开他的手，“谢谢你把我从那阵法里救出来。”并直指着欺雪花林的上空，问道：“那城楼是怎么回事？”

　　对方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双腿稳健地来回踱步。他开口解说道：“快到鬼节了，各界都在做着准备工作。那些无脸的雨人即是来勘察值班点的，又是来搭建冥河河道的。你应该知道，七月鬼节，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冥河外延，狂欢三天。到时候，不止冥灵界，连白子界、鬼域和妖界的灵气都会有所异动，所以这四界的执勤工作不能有任何差错，尤其是鬼门区域的监督任务。你刚刚看到的，正是其中一座，也是境内最大的一道鬼门。”

　　他每踏出一步激起的水花溅起更多的涟漪。被浸湿的衣服勾勒出关羽尘肩胛骨的美好轮廓。他又扫了苏一一眼，继续说：“还想找什么话题来打岔？我问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苏一觉得体内燥热起来，像有什么从深处慢慢浮出。她后退一步，打着哈哈，“无名小卒，不劳关少爷费神惦记了。”话音刚落，她拔腿就跑，却被对方给逮个正着。

　　他忽而微微皱眉，然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孩。肌肤相触的地方，有灵力暗中向他靠拢，仿若千里之外的黑鳍真鲨闻到了那万分之一浓度的血腥味，又像岩石上的海葵张开了触手随着水流摆动，静等着将囊中的刺丝刺入食物体内的那一刹那。从把苏一拉住欺雪花结界起，关羽尘就没有及时收敛住自己的灵力，所以他清楚，是自己的力量引起了眼前这个女孩子体内的灵力共振。但她看上去却不像是在假装无知于她体内对自己力量的渴望。

　　关羽尘的眼珠向左下方转动，他捕捉到后方飘来的一丝能量异动，有人躲在不远处的石墙后暗中窥视着他俩。

　　随后，关羽尘捏着苏一的手腕，不留她挣扎的余地，将她手上的绷带解开，露出掌心。因刚才动作的大幅度牵扯，结痂的口子又被撕裂开来，露出皮下红嫩的肌理，渗出的鲜血染着掌纹像依傍而生的细小珊瑚。夜雨后的空气氤氲，苏一开始能嗅到血液的气味，怪诞而独特。他看着掌心的伤口，忽然低头，将自己的双唇抵上了苏一的掌心，湿滑的舌尖轻轻勾勒着伤口的边缘。

　　苏一被这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缩手想抽回被他扼着的手腕。关羽尘加重了力道，断了她的想念。

　　“你……是吸血鬼么？”

　　关羽尘的舌尖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微微滑过。他终于抬头看着对方，苏一的掌心顿时一片冰冷，随即痒得厉害。

　　舌头在口腔里滑过上颚，尝到混着淡淡清幽的血味——混着欺雪花香的血味。

　　“你手掌上的绷带很新，而且没有破损。我刚才也挡住了所有花瓣的攻击。所以你手心上的口子绝对不会是前一分钟弄出来的。但伤口上又有欺雪花的味道……听说中午有新生被这花林误伤了……”他停顿了一下，肯定地说道，“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关羽尘放开了苏一，向前逼近一步。

　　“似乎你对我的寝室也挺感兴趣的。”

　　“那不是寝室档案的管理错误嘛。”苏一的嗓音开始干哑。

　　“不准确。”关羽尘轻轻否定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阴森，“我叫人仔细查过了。有人故意侵入学校的网络系统，留下这个失误，引起我的注意。”

　　他再次逼近苏一，苏一不由得继续后退几步。

　　“你已经站在边线上，再退一点，就会进入欺雪花的结界。之前看你像是我校的学生，所以多管了闲事。既然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又怀疑你入校的动机不纯，那么，这次……”关羽尘指着不远处的警示牌提醒道，音调没有一丝起伏，也没有威胁的语气，却无形中向苏一施压不少，“我不会再把你拉出来了。”

　　苏一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能找到什么理由，毕竟自己也疑惑这点。她只感到头脑发热，额上出汗，淋湿的T恤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你不觉得有人在为我们彼此作引荐吗？”

　　关羽尘想了一会，随即点点头，“前提是你真的不知道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苏一马上想起来一个名字，但她摇摇头，说：“真的不知道。”

　　“那么，问题变得更严重了。这个幕后主使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样做会得到什么好处，而且你的体内……”

　　他突然扭头捂住嘴唇，像在努力抑制呕吐的冲动。

　　苏一趁机看清了他颈部的异状，主动脉的鲜红血色呈现在皮肤上，又转瞬即逝。

　　望着关羽尘颈间忽而闪现的血色花样，苏一的心跳顿时加快。她的嗅觉刹那间灵敏起来，听力也异常敏锐。她闻到关羽尘那被封存在肉体中的血液气息，听到他壁管内血液急速流动的声响。体内深处沉睡的生物被唤醒，它终于突破层层阻碍浮现出来。它在苏一的脑海里留下言语，细若游丝，却一浪一浪叠踏而来。

　　那活物告诉苏一，靠近他，靠近他，你便能自由。

　　苏一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在离他的颈项只有几厘米时张开了嘴。

　　“你想干什么？”关羽尘冷冷地问道，一把掐住苏一的喉咙，苏一立刻出不来气。他拉开与苏一的距离，更加确定自己的疑惑无不道理。那触碰到这女孩时所感到的一股隐隐流动的力量，像有万缕细丝在向自己延伸。而眼下的事实证明，与其说是他有意去探灵，不如说是这女孩蕴藏的力量对他有贪欲。关羽尘盯着苏一反问道：“现在谁像吸血鬼？”

　　那活物又沉入黑暗里。苏一能体会到它的失望与隐怒，那感觉更像是她自己的不快。她惊恐地瞪着关羽尘，惶然无助。忽然猛地推开眼前的少年，失控地吼着，“离我远点！”便向宿舍跑去。
　　作者题外话：【下期预告】

　　如果，暮西一开始就告诉她冥灵界的存在，她有没有可能不会将那么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现实的破碎家庭上？有没有可能不会像暮西所说的那样对不少事物敏感伤情？自己宁愿作一个沉迷在魔力世界里的疯狂傻瓜，当他的小跟班，在他身后痴笑着看种种法术烟花般变化绚烂，而不是……如现在的自己，被强行拽进冥灵来寻找归属的根。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苏一摇头，“不知道。”

恶女相斗
苏一与厉秦川通完电话后，认真地翻阅起从图书馆里借回的书。昨天淋雨回来后，就没怎么睡，她一咕脑地将买来的特浓咖啡喝了个底朝天，又揉揉太阳穴。早上硬着头皮去参加了入学考试。笔试还过得去，灵术考试果然是预料中的笑话百出，一塌糊涂，幸好有个捕灵术科目还过得去。一考完，苏一就直奔图书馆去办了张借书证。然后就泡在那里了，也没回寝室吃午饭。等回到F1302时，已是下午课时结束5分钟后。走廊上的声响逐渐喧闹起来。不久，客厅里响起一声短促的关门声。随后便是向古风风火火地冲进卧室来到书桌前，将苏一正看着的厚重书籍“哗啦”一下掀到了地面上。

　　“姓苏的，你究竟在背后搞什么鬼？”

　　“你发什么神经？”苏一冷冷地应对回去，弯下腰正准备捡起地上的书，“权露和湛力文呢？”

　　向古却一脚将它踢得更远，“少装腔作势的，昨晚我回寝室的路上撞见你跟关羽尘在欺雪花林前拉拉扯扯的，今天下午年级主任就宣布你是他什么侄儿媳妇，还硬把你塞到我们班上。你一个初来咋到的白子，待遇未免太好了吧。”

　　原来她看见了，苏一暗想，难怪昨晚回来时，看着正悄声整理床铺的自己，向古神色诡异。

　　苏一抬头，“我们同班？”

　　向古横眉冷对，质问道：“之前还企图入住D723去。哼，承认了吧，你对关羽尘有什么企图吧。”

　　苏一不理，起身走去捡起那承载了向古怒气的书本，拍拍封面，又理了理卷曲的书角，将其放回桌面后，才开口说：“我看，对关羽尘有企图的是你吧。开口闭口关羽尘，十句话里九句是他的随行官。”

　　“我想当他女友来着，怎么着，你拿什么比？”向古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色相？”

　　“是啊，是啊，像他这样一个有才有貌有权有势，既有前景又有钱途的家族继承人，就需要一个像你这般花钱有潜力的美丽女友来解决他家流动资金太多而导致银行金库不够用的苦衷，对吧？你想标注他是你的，干嘛不直接在他身上撒尿圈地？”苏一反唇相讥，随即又换了语气，“不过其他人说，我信；你说，我不信。忘了吗，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十句话里九句涉及到关羽尘的随行官。这还是昨天在食堂里，跟湛力文聊天时知道的。我认为，你的确关注关羽尘，但更关注他的随行官，为什么？”苏一开始在屋子里走动，“我向图书馆的人打听过，他的随行官叫何祁山，27岁，在关家干了19年，听说明年关家还要为他开个小派对，以感谢他20年的爱岗敬业。”

　　向古却柔声说：“我看他很快就参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