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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夜(第一部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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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喔。”众人笑嘻嘻看Angel,全哄起来,“反正谁也不知道……”
Angel咚一声跳下桌来,手剑一样伸出来:“把表给我。”不容置疑。空气骤然一凝。
有人开始小声解劝:“算了算了……”
“给我。”Angel喝一声。
拎着表带像拎着老鼠尾巴,高高举起,Angel脸上浮起挑衅的笑:“人家送的,真假我也不知道,反正‘瓦伦铁诺’,防震防水防摔是一定的,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訇然一声,重重摔下。
惊呼里,只听见不大的一声“啪哒”。
表覆趴在地上,无声无息。Angel脚尖一挑,让它翻个身。
表壳上一道颤巍巍的裂纹,可是还在走,嘀嗒嘀嗒,稳定,冷静。“是真的了吧?”Angel冷冷道,环顾左右,无人答腔,他啪一脚将表踢飞。
越过吧台,正落在可道脚边。
众人正无趣,如梦方醒的尴尬,老板恰好走过来:“好了要做生意了,别玩了。”
就此一哄而散。
有客陆续进来。
Angel亦不他顾,重重坐上吧台,乒乒乓乓,自己招呼自己,探身取杯,倒一大杯啤酒,何其嚣张。
可道俯身拾起表,递过去:“你的表。”
Angel头也不抬:“不要了。”浓发微掀,如此一掷千金。咕嘟嘟一口饮尽杯中酒,顺路看一眼可道:“新来的?什么名字?”
“我叫常可道。”
Angel嗤一声笑出来:“谁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可道一时糊涂了,不是他亲口问的?
教训他:“他们叫我Angel,难道我姓安叫狗?谁还拿真名真姓在这种地方?”笑着咒一句:“笨死了。一边去。”跳下吧凳便走。
可道宁肯自己更笨一点,浑浑噩噩,一觉醒来,原来地球彗星相撞,银河系已然毁灭,满天火焰如雨,从此不觉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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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麒麟夜(12)
只不作声,退到吧台一角去。
“哎,”Angel转身喊他,“笨人,我叫秦炽天。告诉你吧,跟你扯平。”粗重大眼,笑起来,像鞋油名字一样地黑又亮。
陷入了怎样一个魍魉世界。
入夜之后,可道便知道。
人来人往,看去都是体面人,西装革履,“大卫城”却充斥着一种腥烈贪婪的动物骚气,像极了南美的热带从林,植物疯狂成长,动物自由追逐。
遥遥看见,红男绿女,耳鬓厮磨着,亲吻与抚摸,像纠缠啃噬,对方的皮肉。
原来炽天是歌手,在流光里登场。不知几时换了装,金红上衣,黑皮裤,黑皮靴,腰间一条银链。一身重金属装束,声嘶力竭:“你对我说,爱不爱我?”
下面便一片雷鸣:“爱。”
夜愈深,人声音乐成比例地扩大,嘈嘈杂杂。空调大开,冷气流动,出风口吊着的红绸蝴蝶一样飞扬盈香。却人人全身燥热,嘴唇爆裂。不断地叫酒,以之解渴解忧。
吧台忙得不行。酒保一边与人聊天,手下不停,姿态随意,节奏却精确如舞,每一个动作,都藏了音乐。可道连下手都帮不上。
渐渐酒入酣境,酒客们摘领带剥外套脱衬衫解钮扣,男人女人,一点点露着颈项、手臂、胸口,楚楚衣冠里肉的身体。
仿佛听人说过:人只是无毛的两足兽。
有绿发女子歪歪倒倒坐上吧凳,七分酒意吧,连胸都血色绯绯,见到可道,便咭咭咭,笑得十分夸张。
“好漂亮的小帅哥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呢?小帅哥,帮我调一杯玛丽皇后好不好?”
可道有些不知所措,几乎不敢看她。
“他今天才来的,还不会调呢,Sherley;我帮你调好不好?”是炽天靠在吧台边。
他的上衣竟是镂空的,隐露肌肤,如万蝶穿花,滴滴坠汗。
绿发女子便“喔哟”一声:“不嘛,我要小帅哥帮我调嘛,小帅哥,”娇滴滴叫着,“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大可道,只怕还不止五岁十岁。
可道左右一顾,杯上纸巾都印着“大卫城”,低声道:“我叫大卫。我不会调酒。”
“我教你呀,”绿发青森森,大嘴巴擦得殷红滴血,“好不好?”女子挂满琳琅首饰的手轻轻按在可道手背上,仿佛要手把手教他。
一只红嘴绿鹦哥,搔首弄姿。
酒保只懒懒看他们。
可道触电一样缩手。
炽天推开吧台门进来,踢他一脚:“大卫,你就学着帮Sherley调一杯吧,Sherley是熟人了,调得好不好,她都不会见怪的。”是在笑,眉梢眼底却有话要说。
依着酒保指教,可道小心翼翼:俄得克酒,番茄汁两份,柠檬汁,辣酱油、精盐、胡椒粉各少许——可道忽见炽天丢他一个眼色,手顺势连抖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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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麒麟夜(13)
绿发女子甫喝一口,当下“噗”喷了一地,失声:“怎么这么辣?”连咳。
抬头看见可道,无辜而又自认有错的样子,哑口无言。
美,是一桩不容自弃的事,可道从这些眼光里读懂。
炽天紧捏可道的手,怕他穿帮,自己却忍笑忍得迸出泪。
凌晨二点,营业结束。拆过小费,可道便住到炽天的出租房里去。
穿了炽天的T恤当睡衣,还是还给他那块“瓦伦铁诺”,炽天负气:“摔烂了,我不要。”
可道轻声:“是八千块钱。”
纸币明明硬、脏、冷冷,带着人世的腥气,几千人的指纹。可是本地人形容有钱:荷包暖和。钱在发热;北方人形容乱花钱:烧包。钱在燃烧。
可道从来不认得上帝的脸,而钱是唯一的神,度一切苦厄,真实无虚。
炽天懂了,年轻眼睛暗一暗,像起了雾,忧愁灰色。他默默接过“瓦伦铁诺”。
便在一递一接之间,可道炽天,竟成莫逆。
自此如兄如弟。
临睡前,他问炽天:“这街,叫什么名字?”
炽天似睡非睡:“饮马长街。”
日子只在一条叫做饮马长街的街,傍晚时分,霓虹一朵朵燃起,是地狱花开在黑暗深渊里,光之外只黑不见底。
人的脸,因而变成七彩,血红,惨绿,艳紫,辣黄,在烟气人气弥漫的店里,像《水浒传》里洪太尉误开石碣,一声响亮,走出来的妖魔。
他的另一个可道说:“你还不是妖魔,甚至无名无姓,是‘大卫城’里的大卫王。”
他沉默良久:“我不是。”
仅仅是生命的片段,寄居之地。如父亲寄居于火葬场的骨灰室里,终将入土为安。而他将离开,进入大学的象牙塔,生活稳定正常,鹏程万里。
“大卫城”是驿站,不是他的宿命。
可道只调酒,从不知道周围发生些什么。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人的来来去去,与他无关。
高凳上坐满三教九流,扰攘,调侃,玩笑话渐形而下。谁不想讨个顺嘴便宜。炽天偶尔帮他解个围,大多时候,可道只低头不语,光影停在他睫毛上,死去蝴蝶一般。
他的静,发自深心。
光,音乐,话语,以及人的欲望,汇成澎湃大海,他任海潮撞击,是海面上孤立的灯塔船,摇摇荡荡,却是唯一不变的方位。
炽天有时会哂笑:“你以为你行?”
独自地,在红尘里呼吸新鲜空气?
炽天一仰头,灌掉半瓶啤酒。
有时可道会说:“回去喝啦。”这里的酒是外边十几倍价钱,员工价也不过打个九折。
炽天蓬蓬鬈发一甩:“没事,我有钱。”上台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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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麒麟夜(14)
旁边人就嚷:“大卫你还怕Angel没钱……”一传十,十传百,星星点点的笑,迅速燎原。
那里头的暧昧,可道确信自己不懂。
一曲终了,有人捧了花篮上台,与炽天附耳低语。自灯火流影的舞台上,炽天看向黑暗角落里某一张脸孔。
一扬发,扬出一身挑逗意味。
提起话筒:“下面,我将为王小姐清唱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问一问,你去想一想……”男人的哀怨,分外楚楚,烈酒一般直激人心。
炽天的眼光不离不弃那角落。
空中漫了千丝万缕,便是两个人,远远地,隔着千山万水,兀自眉来眼去。黑白眼光,交织成绳,拴住两端的人。
光极朦胧,酒吧里人头攒动,只听得嘈嘈切切,大珠小珠,都是语笑人声。可道根本看不出哪一位是王小姐。
三首歌唱罢,炽天便不知所踪。
快打烊时,又出现,隔吧台把钥匙丢给可道:“我晚一点回去。不用等我。”
他与她,相偕而去。
是夜极热,醒的时候,可道周身流汗酥软,某一处却无比刚硬。以为是听到什么:“炽天,是你吗?”
寂静的重量,压下来。
黑暗中,徒劳地睁大眼睛,可道再也不能入睡。
炽天天亮之后方回,砰砰敲门,大叫:“开门哪。”兴高采烈,扬一扬手里的饭盒,“我买了早点,糯米鸡、欢喜砣和牛肉面,等我洗完澡,我们一起吃。”一步踏进卫生间。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与眉打成一片,异常茂密,炽天便有种初生婴儿般的憨态。
可道有点失神,只是站着。
卫生间的门开着,可道看见炽天从袋中掏出一叠汗湿的纸,随手一丢,跌了一地暗蓝钞票,也看不出是多少。哗一下扭开水龙头,冷水急冲而下。
炽天背对他,站在水流里面,慢慢脱衣,肩背一点一点呈出来,朝气强健,小白杨似的腰身,散发着清新气息。水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
“可道,”他没回头,哑了声音,“我其实,出来也才三个月。”口气平常,“开始就是,我中专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又喜欢唱歌。后来……”
少年与妖魅,不过三个月之隔。
在这繁华炼狱里,成长坠落,学尽人生的本领。
转头,炽天仰起他依然极其年轻的额极其年轻的颊,“而且,我以后,”咬咬唇才说出来,“想做歌星。可我又没钱又不认得人……”
垂了头,湿湿黑发覆着像一朵做错事的黑菊花,炽天低低唱:“也许我不同,也许我要的比别人多。”
可道缄口不言。
忽然明了,何以他与炽天,都从不曾问过对方身世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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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麒麟夜(15)
人的不幸与梦想,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大城里,太过乏味雷同至不堪提起。见多了,心自然就硬,泪水不过像,泼一盆水在大太阳底下,片刻蒸干,痕迹不留。
可道只去清桌子,准备碗筷,与炽天对面坐下,吃。
吃的快乐,大于一切。
人人一样,人人要的都不比别人少。
所遭遇的,也泰半相似。
有一个男人,似乎是喜欢上可道了。
他姓甄。像这里绝大多数人,没有名字,只有身份,他是甄老板。一个领舞男孩的“干爹”。
甄老板并没生得一副老板相,他中年,微秃,挺胸叠肚都在分寸之内。常穿一件灰格衬衫,棉质长裤,黑布鞋;总是独来独往,不喜前呼后拥;不用手机或者商务通。
有人问起时,他笑说:“我不是天塌下来时,必须第一个被找到的人。”
——天塌下来之前,他已飞到火星,继续经营甄氏企业。
他自己开车,一辆“雷克萨斯”。
却确凿无疑是个大富人,因为没有哪个小生意人敢于低调到这种程度。
故而每次来“大卫城”,人人争先,个个上前,斟茶倒酒,前呼后拥。
领舞男孩更是寸步不离,丝一般软滑柔顺地,缠着他,在他怀里挨挨蹭蹭,作势听他的心跳,身姿黏腻而狭邪。口口声声,干爹长干爹短。
背后有人低声刻薄:“干什么干,都干到床上去了。”
本能地,可道回避异类的人,异类的感情。
甄老板却在吧凳上坐下,叫两份加冰威士忌。眼光毫不收敛,咄咄逼人直扑可道,良久也不收回。
他的想要几乎可以嗅出来。
突然说:“你的唇形真好看,像薄荷花。”
他的另一个可道想破口大骂。
但可道不敢言,亦不敢怒。
甄老板也不多话,走开。打烊之后,请所有人同去吃宵夜。
可道只低头:“我累了。”一味躲。
众人七嘴八舌:“大卫,别扫兴。”“就是,甄老板难得请一次客。”话带双关地,“别冷了甄老板的心。”
彼此会心一笑,相互传递,相互印证。
炽天也说:“去吧。”
甄老板只遥遥站着,游刃有余。
可道明白,这终究是个钱的天下,今日不去,恐怕此后“大卫城”立足不得。想一想,再捱七八天,就好去学校报到了。
热热闹闹一大桌子人,多么千奇百怪的食物都有人叫,一盘菜上来,圆桌转过一圈,就空了。甄老板吃吃停停,忽而掷筷感叹:“真是年轻啊,这么好的胃口。”
马上就有人反驳:“甄老板,您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才是好胃口呢。”
顿时哄堂大笑。
左边坐了领舞男孩,右边是可道,甄老板微微一笑,不答腔,却有点左牵黄、右擎苍的志得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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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麒麟夜(16)
也不知可道听见没有,只据案大嚼,不说任何,啤酒杯挡了他的脸。
川菜馆子,空气都是麻辣的,穿透可道的胃与皮肤,不由分说,占据所有感官,血管都辣得痛起来。
辣椒是多么横扈的事物,主宰所有菜肴,其余一切滋味都只能在它手下偷生。
像甄老板。
更叫可道嫌恶的是,甄老板分明不是同性恋者,他看女人的眼光与常人无异。
不过最正常的男人类型。有钱就变坏,征服世界之后征服女人,征服女人之后便征服男人。金钱权力使他散铜臭,如豆腐的本来滋味,被麻辣侵占。
此刻领舞男孩突然站起,歪歪斜斜走到可道身边,已经喝得眼睛都红。
“咚”,玻璃杯撂在桌上,大半杯无色透明白酒。“大卫,你厉害,我敬你……一杯,一口干。”他捧了另一杯,有点口齿不清,冷笑却是清楚的。
五十多度白酒,可道岂敢接招:“谢谢,我不会喝酒。”
他劈手抓住可道领子:“不给……面子?是不是?看不起人……是不是?”醉得脸都歪了。
他的样子,让可道想起继父的儿子。不到一个月,他已从可道生活里抹去,只留一点暗红污迹,可道甚至不大记得他的名字。
甄老板叱他:“你醉了,回去坐好。”
可道方道:“对不……”
眼前一花,早被泼了一脸酒。
整个人轰天黑地被擂到地板上,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全是那男孩的嫉恨眼光。
尖叫、椅声、脚步声哄然一团,人的窜动。炽天扑过来:“你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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