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II镜之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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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很复杂。每一步都影响了下一步。每一步都衍生了无数步。〃　　　

　　镜子里的女子说，〃有的人在这里遇到千百次测验都无法通过，并再也无法出去。总之这次镜子很满意你的答案，所以现在为你打开了抵达迷宫中心的通道。〃　　　

　　〃可是，我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是吗？〃对方对此不置可否，〃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先走过去吧。〃　　　

　　于是，她和她一起走向镜子迷宫的中心。　　　

　　迷宫的中心大如洛克菲勒广场，感觉很像是一个巨型的首饰盒，这里堆积了黄金娼妓因为兴趣而收集的宝物。黄金珠宝堆积如山，四面的镜墙更是夸大了其中的财富，传说中的所罗门宝藏不过如此。由于遍地都是珍稀之物，所以反而感觉它们不值一文。宝藏的主人自己大概也对这里不太在意，把各种大小不等的金条随便铺在地上，仿佛那只是些垫脚石，一堆堆的金币只是些黄色的沙砾。鹅卵石大小的钻石确实和鹅卵石价值相等。玛瑙珊瑚珍珠不过是用来填充空间的东西，不然这个巨型的首饰盒就没有了用处。　　　

　　琴女穿行在许多珍宝间寻找巨人的眼睛，找了很久。各种珠宝的闪光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镜子里的另一个她流连忘返于钻戒项链等精美首饰之间，兴趣盎然。　　　

　　〃我喜欢这些。只有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我。你也喜欢的吧？〃〃我不是因为这个到这里来的。〃　　　

　　〃你还没有找到那只眼睛？〃〃还没有……这里东西太多了，可能被埋在下面……〃正说着，琴女看见一堆蓝宝石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挪开了几块宝石，发现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玻璃罐式样很普通，和一般的水果罐头没有区别。普通的玻璃罐和价值连城珠宝钻石放在一起，显得那样突兀和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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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夜之琴女与黄金娼妓（7）　　　　　　　　　

　　琴女把罐头拿了起来。玻璃罐里充满了液体，透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液体里漂浮着一个高尔夫球大小的球体。她把眼睛凑近罐身查看。那个小圆球骨碌一下转了过来。她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罐头摔掉地上。　　　

　　那是一只眼睛。　　　

　　罐头里的眼睛和普通人类的眼球大小一致。眼珠是黑色的，眼白部分显得很白，几条丝状血管分布在上面。在琴女观察它的时候，它也在注视着琴女。目光虽然无言，却给人温柔的感觉。　　　

　　〃你找到眼睛了？〃镜子里的她说。　　　

　　080081〃我不知道这是不是。〃　　　

　　琴女说，〃对巨人来说，这只眼睛太小了点。巨人的眼睛应该和普通人的脑袋差不多大。〃　　　

　　〃可是这里除了珠宝以外，没有别的眼睛了吧？〃她说，〃如果是那么大的眼睛，应该一眼就能看见的。既然我们都找不到，那就说明你现在手里拿的是这里惟一的眼睛，也就是巨人的眼睛。〃　　　

　　〃希望真是这样。〃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带着这只眼睛回去吗？〃琴女点点头。　　　

　　镜子里的人对她摇了摇头。　　　

　　〃最好不要那样。你应该吃掉它。〃　　　

　　〃吃掉它？〃〃我从镜子里得知一个秘密。〃　　　

　　镜子里的人说，〃吃掉巨人的眼睛就能获得力量。我们可以把这里的一切占为己有，不但是这座迷宫，甚至兽人和狼人都会听凭我们驱使。我们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哪怕是整个黑夜世界。〃　　　

　　〃我只是想找到巨人的眼睛。〃　　　

　　琴女说，〃你说的对我没有什么意义。我还要找别的东西。〃　　　

　　〃那份爱有什么好寻找的？你别犯傻了！哪有人会故意追求痛苦？你其实并没有失去记忆，只是你并不愿意回想起来而已。你在迷宫里的选择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她说，〃就算回到过去你也不会快乐。留下来吧。只要吃掉眼睛，一切就唾手可得。财富，荣誉、爱情，尊贵，永恒的青春……我们会一起得到！不要告诉我你不在乎这些，你只是逃避面对自己的欲望。你甚至羡慕黄金娼妓的吧？你羡慕她可以每天享受不同的爱欲。年轻英俊的男孩多招人喜欢！就像眼睛明亮的小狗。你一直很寂寞。我完全知道。因为我就是你。〃　　　

　　〃不，你不是我。〃　　　

　　〃那我是什么？你告诉我？〃琴女不想回答，但镜子里的人跟随着她。她把玻璃罐抱在怀里，想离开这个堆满了财宝的地方。可是镜子里的她挡在了前面。　　　

　　〃吃掉那只眼睛！〃〃你只是我在镜子里的样子，请你让开……我要出去……〃〃凭什么我是你的镜像？我比你更强大。〃　　　

　　镜中人说，〃你太懦弱了，什么都做不了。我必须帮助自己。我要取代你。〃　　　

　　镜子里的琴女跨出了镜子。她一步跨到琴女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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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夜之琴女与黄金娼妓（8）　　　　　　　　　

　　〃把它给我！〃镜子琴女伸手过来抢夺。琴女挡开了她的手，把玻璃罐紧紧抱在怀里。镜子琴女推倒了她。玻璃罐滚到了宝石堆里。她刚要拾起罐子，被琴女从后面拖住。两人一起倒在一堆金币上。　　　

　　玻璃罐里的眼睛沉浮于液体中，看着两个面目相同的的女子扭在一起。　　　

　　琴女一再阻止另一个自己去拿玻璃罐。镜子琴女恼火起来，翻身压在琴女身上，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脖颈。　　　

　　〃不许你再阻挠我！〃琴女往上抬起眼睛，看见的是自己凶狠的表情。那是她自己，却又已经不是她自己。她渐渐透不过气来，双眼发黑，镜子琴女手上越来越有力，力量好像都流向了她那边。　　　

　　琴女伸手想推开对方，但身体已经失去力气。她闭住眼睛，用手在地上胡乱抓起一件东西，用最后一点力气挡向上面。对方的动作略有停顿，随即更凶猛地扼住了她。　　　

　　〃为什么？〃对方喘息着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手的劲道松懈下来。琴女睁开眼睛，看见镜子琴女凄婉的眼睛。一把镶钻的黄金匕首插在她胸口正中。　　　

　　镜子琴女松开了琴女的脖颈，一手反握住插在胸口的华丽凶器，挣扎着向玻璃罐挨近。　　　

　　趔趄了几步，她再也支撑不住，翻身跌倒在地。　　　

　　罐子里的眼睛静静望着重伤将死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我呢？〃镜子琴女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想要……眼睛……，我是……为我们好……你应该知道……〃〃我……知道……知道……〃琴女跪在她身旁，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怪你……〃镜子琴女的眼睛望着她，睫毛上沾了泪水，〃就是……感觉……难过……〃琴女帮伤者挪动身体，好让她靠住自己。镜子琴女把头靠在琴女的膝盖上，孩子一样害怕地哭。　　　

　　〃我……快要……死了……〃〃不会的……〃琴女哽咽着说，〃不会的。〃　　　

　　〃我把……音符留在了……镜子里……等一会你顺着就能回去了……〃她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吧？〃琴女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那以后……你就要孤单了……〃镜子琴女轻轻叹息，慢慢抬起手，扳住琴女的脸，最后吻了她一下。琴女感到那两片嘴唇一下子变得冰冷，就和冰冷的镜面一样。　　　

　　她的另一个自己就这样死了。死去的镜像消失在了镜子里。留下琴女孤零零地待在一堆堆光彩夺目的宝藏中间。　　　

　　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孤单过。　　　

　　过了一会，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从地上拾起那个玻璃罐。罐子里的眼睛默默看着她。　　　

　　琴女带着眼睛离开了迷宫的中心，沿镜墙里留下的音符标记，找到正确的路走出了迷宫。　　　

　　〃我拿到眼睛了。〃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29节：夜之琴女与黄金娼妓（9）　　　　　　　　　

　　她简短地告诉等在外面的人。　　　

　　黄金娼妓没有掩饰脸上的失望之色。　　　

　　〃真是有点可惜，本来还以为会更精彩一点。〃　　　

　　娼妓望了一眼玻璃罐，再次露出嘲讽似的笑容，〃你觉得已经赢了是吗？一切还没有结束呢。〃　　　

　　〃你的意思是什么？〃〃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找到了眼睛，所以可以拿走它。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我的允许，镜子是不会让你们出去的。很有趣吧？〃〃要怎样你才会放我们走？〃〃很简单，做点让我感动流泪的事就可以了。〃　　　

　　她笑了笑，〃我都已经忘了上次感动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忘了流泪是什么感觉了。我对你们抱以很高的期望，你们可不要辜负我。　　　

　　做点什么吧。只要我流泪了，你们就可以从镜子里出去了。〃　　　

　　琴女思考了一会，但想不出怎样让对方感动，尤其当对方本身就是娼妓的时候。这时爵士把女孩叫到身边，对她耳语了一番。女孩听了以后，走到了贵妇面前。　　　

　　〃有很多人爱着你，是吗？〃〃是的。〃　　　

　　娼妓脸上露出一丝高傲的微笑，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美貌。　　　

　　〃你也爱着一个人，是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怎么漂亮，只有一件事确定不会改变。〃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你爱的那个人，〃女孩轻声说，〃他不爱你……〃〃住口！给我住口！〃黄金娼妓捂住耳朵大叫起来，她恶毒地咒骂着眼前所有的人。　　　

　　〃你以为你真能找回过去的爱？〃她对琴女嘶喊，〃你以为我没有这样做过？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待在镜子里？去找吧！去找你想要找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发觉，一切早已经丢了。　　　

　　什么都回不来！然后……你就会变成我！变成像我一样的娼妓！〃琴女想走近安抚她，可是娼妓不让她靠近。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她被推出了镜子。四个人回到了花园中，面对着那面古老的穿衣镜。镜子里有一个身穿华贵衣裙的女性，雍容不可一世，浑身上下闪烁着珠宝的光泽。她的美貌举世无双。但她在掩面哭泣。　　　

　　离开花园时，琴女问老人：〃爵士，你为什么对她这么说？〃〃黄金娼妓也曾深爱着某人。但那个人抛弃了她，不知所终。〃　　　

　　老人回答，〃我想这是惟一能让她流泪的事。〃　　　

　　〃可这样太残酷了。〃　　　

　　〃是的。很残酷。〃　　　

　　老人沉默了一会，〃看见那些石像了吗？那之后，凡是爱上她的人都被她变成了石头……她也对很多人残酷过。〃　　　

　　四个人离开了绿洲。琴女携带着那个玻璃罐。罐子里的眼睛默默看着她。这是巨人的眼睛。有了它，巨人就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她失去的爱人在哪里。但是，也许就像镜子里的娼妓说的那样，一切都只是徒劳的。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再怎么找也找不回来。　　　　

　〃琴女，我们走吧。〃　　　

　　女孩拉了拉她的袖子说。　　　

　　琴女低头看了看女孩。她自己曾经也是个孩子。就跟眼前的女孩一样。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过去的时光，还有那个默默爱着她的男孩。　　　

　　〃好的，我们走吧。〃　　　

　　她说。　　　

　　她向北方走去，巨人在等待着眼睛的到来，并将告诉她一个答案，但那远远不会是结束。　　　

　　面前的黑夜仿佛永无止境。她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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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饕餮师之兔角面包（1）　　　　　　　　　

　　饕餮师之兔角面包　夏无桀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梦。说不定我还在做梦。　　　

　　遇到坏事时，只要这么想着，就轻松多了。　　　

　　十七岁的春天，我攒够钱搬出了家里。白天在便利店打工，晚上去夜校读书，偶尔买些半成品组装成不错的首饰转卖给精品店赚点外快。租住的地方位置偏僻，靠近山路，夜里常会听到不明生物的叫声。一共十五平大的地方，最值钱的东西是房东给的电视。　　　

　　没有浴室。境况实在不算理想，但日子过得还不赖。惟一美中不足，即是隔壁很吵。　　　

　　夜校每天九点半放学，回到家后在巷口的澡堂洗漱完毕，为了省电就借着休息室的灯光写功课做手工。真正能够爬上床喘一口气时已将近深夜两点，为了隔天早晨八点半的工作至少需要五个钟头的睡眠。　　　

　　但就在半睡不醒的时候，隔壁的主人下班回家。随着浴室花洒水柱的声音响起的是嘈杂的电视。深夜的娱乐节目里，断断续续传来笑声。让离睡眠只有一步却怎么也跨不过去的我直想撞墙。〃　　　

　　抱歉，你真的很吵〃这种话看来容易，但根本说不出口。不过，往好的方面想，独自住在荒山野岭，能在入睡前听着欢乐热闹的声音，内心总会稍微踏实点。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去信筒取账单的时候，发现本应寄到隔壁的信。邮票下方的胶水溢出来，两封信粘在一起，被邮递员忽略了。我上下打量着信封，是奈京大学的印章。这种时间寄来，不是课表就是录取通知。事关重要，如果在我手上弄丢祸就闯大了，想来想去还是要当面送还。　　　

　　那天晚上，我特别等到半夜。对方照例一回家就打开电视开始淋浴。水声终于停了，我披了件衣服过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动静，隔着门问：〃请问是哪一位？〃〃抱歉打扰了，我是住在隔壁的。是这样，你的信被误送到我家了。〃　　　

　　几秒钟后，门打开了。过于高大的身影填满了整个玄关，头几乎顶着门框。刚洗过澡，还穿着浴袍，月光下的脸稍显苍白，缺乏表情。　　　

　　他接过信，冲我点了个头：〃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这回事。〃　　　

　　我回答。再一抬头，他已经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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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饕餮师之兔角面包（2）　　　　　　　　　

　　呃……好像不怎么好相处。我带着善意换回的一鼻子灰回到家中。也许是错觉，那天晚上的电视声比往常还要大。　　　

　　第二天是周末，因为下午有便利店的轮班，我稍微睡了个懒觉。但还不到中午就被电话吵醒，是伽树。正等着搭去外地工作的飞机，在候机室里实在无聊，只好打给我。　　　

　　我们从国中起一直同班。高中毕业后，他去旅行社工作。有一次公司需要形象大使制作真人等身的宣传广告，他有幸中选。那之后歪打正着地被人发掘，转行当了模特。　　　

　　那时我很羡慕他能那么顺利地找到可以支持自己离开家独立生活的工作。他说：〃要不要一起来？我请朋友帮你在这边找份工作？我们一起工作。〃　　　

　　我拒绝了：〃就算现在立刻离开家，欠的债也不会变少。不如借着便利赶快把大学读完好了。〃　　　

　　说欠债也许有点过分，但人情确实很难还清。其实，我有两个哥哥，都是继父前妻的小孩。妈妈带着我改嫁后没几年就去世了。我那时才十四岁，娘家又没人可以投靠，虽然继父一直对我很好，可总觉得无法放心地接受别人的好意。考上大学后，立刻拼命打工，半年后终于攒够钱搬了出来。哥哥们和继父虽然都不赞成，但似乎也能理解我坚持离开的理由，没有强加阻挠。　　　

　　一个人生活当然辛苦，但积极地想：自由总有代价。妈妈过世的时候，二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