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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之前我们相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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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哥华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是桑妮的妹妹。”
“哦。”夏汐低应,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事。
其实,连独步高楼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她解释这个。他霎时有些窘然,“我会在这里停留两三天,可以……请你当我的导游吗?我对这个城市一点儿都不熟悉,以前只跟桑妮来过一次。”
还是与桑妮有关啊!
感觉酸溜溜的,夏汐良久才答:“不好意思。我也不熟悉这里,虽然已经待了两年,但平时都不怎么出门,恐怕会带着你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晃的,弄得你很累。如果你想玩,我帮你找个专业导游。”是实话,也是假话。她不想跟他再有牵扯了,虽然她曾渴望过许多次,可以和他再像在温哥华时那样愉快地游玩。
“那——好吧!”语气里有浓浓的失望,独步高楼伸出手,“再次见面,我们握个手吧。也许下一次又会在另一个城市或国家遇见。”其实他并不介意被她带着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晃,但既然她都那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在另一个城市或国家遇见?怎么有这种可能呢?夏汐的嘴角弯出一个微微的弧度,浅然而笑,“也许。”她的手在独步高楼的掌心里停了半秒,在他回握她之前,不着痕迹地收回。
不像是道别的道别,然而两个人确实是就此作别。
遇上你之前,我一直做着内心纯净又清淡的女子,没有什么能使我心绪不宁。遇上你之后,《高山流水》也无法平复自己。
我有点恨你,恨你如此轻易就破坏了我长久以来的平静心境。你到底有什么魔力?有魅力的男士多不胜举,充满吸引,你不是我所遇到的最优秀的,但你却让我如此惦念,我着了你什么魔?
赵兰清说,当你会怪罪一个人时,便表明你在意他,尤其是那个被你喜欢上的人。
她总能把人剖析得那么准。
夏汐从外头回来,看到客厅里的赵兰清还在和牌友们奋战在围城中。她站在赵兰清的身侧,看她丢出一个方块。
“兰清,打麻将很好玩吗?”她问。
“好玩。不打牌的人不会知道这种输赢刺激。”赵兰清说道,“像在抢别人的丈夫。”
“啊?!”夏汐不懂,但赵兰清的话却深深地刺激了她的神经。
正在“围城”的女人们都笑了起来。
夏汐突然觉出一种浸透骨髓的寂寞,双手交叉将自己抱紧。虽然同住于一室,虽然两个人无话不说,虽然都爱华衣美食、热衷旅游、逛街和购物,但她和赵兰清到底是不同的。
赵兰清常说自己很孤独,以前夏汐以为每个人的孤独都一样,原来不是。赵兰清的生活有无数的男女玩伴,她自己也会玩许多新旧游戏,可她仍然孤独。赵兰清的孤独来自空虚,那是个难以填满的缺口。或许现在,她就正用一个个小方块来堵塞缺口。
夏汐想,如果自己也是孤独的,那么缺口是什么?她取出一盒影碟,是赵兰清买的《薰衣草》。
赵兰清喜欢那个帅帅的金城武,说他在剧中傻憨的样子像她的初恋情人,可爱透了。
难忘的初恋情人,回首过往只想到他的好,这该是女人的通病吧?夏汐苦笑,她不曾恋,所以没有初恋情人的思念。
现在,她思念的只是独步高楼。
影片中的陈慧琳沐着香蕉浴,她的泪滴落在一杯水里。一杯有泪的清水,她会不会喝?她也在思念。满池的水漫过她的脸颊,溢出来,在地板上无声地流动。
好凄美的镜头。 思念,是一种凄凉的情绪。
夏汐倒了杯冰水,捧在手里,看见夜色从窗口照到杯口。是夜了。赵兰清的牌友们已经散去,她在收拾战后残局,电影刚好播到天使在火车窗外亲吻美丽的香蕉师。
“金城武!”赵兰清突然尖叫,下一秒便趴在麻将台上放声大哭。她的缺口是何其多何其宽又何其深?泛滥的泪冲垮了她刚刚用方块堆砌好的缺口。
看得夏汐愁肠百结。
原来缺口一旦存在,就永远没有填充的一天。
独步高楼就存在她心中,那么是不是她的缺口?夏汐喝完杯里的水,将浓浓的夜色一并喝进心底,尝到一种浓浓的思念的滋味。
夜愈深,我愈清醒。
关于对你的记忆到夜阑时分,倏地光亮起来。你怎么可能知道呢?你突然就成了我记忆的全部,我沉溺于某些对话的回想中无力自拔,任昼与夜交替着过去。而你,远离于我生活之外,如此不真实。
为什么花大量的时间惦念一个飘渺的不真实?我应该妥善收藏这些情感与悲喜的。是不是?
可是,我的失眠症愈来愈严重了。
或许我的缺口是一种病,病让我无止境地失眠着,投有安睡的药方。在清醒着的夜里,我会想,拒绝做你的导游是不是失眠的根由?
希望不是。我的失眠从很早就开始了。
十六岁。
这是个不可或缺的年龄,它改变了我的生活。那时我还念着高中,某个夜晚搭乘公车,从车窗里目睹了一次车祸,紧急刹车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市的夜空,街灯下,淋淋的鲜血铺张在马路上……
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开始失眠。
是受惊让我失眠。从十六岁就开始。仿佛被下了咒似的,一直失眠到现在,即使我已不再怕孤独。
你看,我的失眠源流可溯,你不会是我无法入睡的原因。所以,我会忘记你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我不会永远痴恋一个人。永远,对我来说,太长远。
四月二十六日的临晨时分,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在台历上做记号,看看忘记你需要多久。
需要多久呢?我问自己。
后来我才发觉这个问题是多么的愚笨。
夏汐呆呆地对着电脑屏幕打了几个字——温哥华旅游全攻略。
旅游回来没多久,就让在时尚杂志工作的好友知道她去过温哥华了,这位负责旅游版块的编辑小姐三句不离本行,对夏汐道:“那就快把过程写成游记呀,骗点稿费买靓衫。最好配以几张精美的图片,每张至少都有100元哦!”
夏汐从邮箱里调出独步高楼寄给她的那几张照片,深的海,白的帆,绛红的云彩。如果,把这些照片用来配衬她写的游记,独步高楼会不会碰巧看到呢?不是怕他追究什么,是希望他猜测出作者是她。
不过,这种偶然性太少了。
不是吗?
她把以前买的一盒CD拿出来听,是邓丽君的《淡淡幽情》,里面有一首歌叫《独上西楼》。不知道独步高楼是否听过这首歌,她真想向他推介。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夏日的黄昏,邓美人一句句清凉的吟唱、迂回低转的独白,听得夏汐以为自己也成了一首宋词,婉约而凄清,像要生病的样子。
赵兰清回来时,看到正对着空气出神的夏汐。发呆是夏汐的自然现象,赵兰清已经习以为常,“吃饭没有?”她问。
夏汐摇头,“不饿。”
剪不断,理还乱……
《独上西楼》正唱得凄离,夏汐曾希望独步高楼的名字准确成“独上高楼”或“独上西楼”,可是听这首歌,她又希望它的歌名叫“独步高楼”。
赵兰清在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道:“我觉得你好像病了。”
“我也这么觉得。”夏汐支起头,冰凉的手贴到热得烫人的额角。
“你需要补充某种养分。”
“维他命?蛋白质?”夏汐认为自己摄取的维生素已经够多了,豆类和鸡蛋几乎天天吃,胡萝卜汁每周三两杯。
“男人。”赵兰清郑重地说,“男人就是维持我们生命的蛋白质。”
也许男人是糖分,是淀粉,是脂肪,是热量,是……和空气一样不可缺少的物质。夏汐想,那么独步高楼便代表着其中的每一样。
他不一定就是维持她的生命的蛋白质,却有可能会令她日益憔悴。
“所以,为了你的生命着想,我建议你抓紧喜之郎。今晚八点在S&H音乐厅有一场音乐会,喏,这是喜之郎今天在公司叫我转交给你的门票,他到时会来接你。”赵兰清将票放在电视机上面,然后打开录像机,继续看《薰衣草》。
夏汐看了眼门票,从冰箱里拿了一块冰用纱布裹着敷住额头。
影片的开始,是金城武扮演的天使从屋脊上掉到香蕉师陈慧琳的房间里——
“美人,”赵兰清回头看了夏汐一眼,犹豫着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喜之郎长得像金城武?”
“是吗?不觉得。”夏汐看着手中的冰块渐渐消融。
“你不喜欢他吗?”
“你是指金城武对不对?”夏汐问,“喜欢。”
“那么喜之郎呢,你喜欢他吗?”赵兰清追问,双眼有些迷离。
夏汐不知道她的神色代表什么,正要答话,手机却适时地响起来,显示屏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地按下接话键,“喂?”
“是你吗,夏汐?我是独步高楼。”
“哦、噢——”才想他,他便出现了,虽然是在电话里。
“我有没有打扰到你?”独步高楼小心地询问。
“没有。我很惊讶,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她想都没想到,“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S市。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这个地方也有海,是浅海。我现在就在海边的渡假酒店里给你打电话。”
“是、是吗?”
“你现在——有空吗?想请你听海。”其实是想见她。
“有。”虽然在心底发誓过无数遍,不能再去见那个已婚男人,但,她还是拒绝不了他啊。
独步高楼说了个地址,问:“我去接你怎么样?”
“不。我自己去。”夏汐答。
“那好。我等你。”
我等你。好一句温柔的话语。夏汐的眼泪就这样滑落双腮,她悄悄地擦去,回房换掉家居服,穿了一条绿茶色的棉布薄裙走出来。
“你要出去吗?”赵兰清双眼未离电视屏幕。
“嗯。”
“音乐会呢?”
“我没说要去。”夏汐说着,反手关上门。
许之宁,他不是她想要抓紧的男人;而她想要抓住的那一个,却不会属于她。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纠缠,有时候就是这样的莫可奈何了。
原来这个城市的海远离于繁华喧嚣的市区之外。
夏汐下了计程车,一个人走在长长的沿海大道上,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大海、落日、云彩,感觉竟有点像是在温哥华。
她走近他,在他的身后停下脚步,“我来了。”
独步高楼回头朝她微笑,然后一只手伸向她,“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他问。
夏汐愣了一下,他的态度是不是和在温哥华时不太一样了?那时他客气且疏远,现在似乎亲近了许多。夏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手伸给他,她不断地提醒自己,他是个有妻室的男人。她怕,一伸手,就是错。
独步高楼却径自拉起她的手,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一股未名的电流不动声色地蔓延到彼此的掌心。
她低下头,不敢正视他。
“夏汐——”独步高楼犹疑地唤了一声,“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关于我和桑妮的……”
唉,桑妮!夏汐摇摇头,“我可不可以不要听?”听过之后,她怕自己连和他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了,何况这样手牵手?
“我想告诉你的是……”独步高楼急切地道。
“你看,”夏汐却极快地打断他,“那是不是火烧云?”
地平线上,日落将海水染成了金黄,红红的彩霞叫烂地燃烧,此下景致,美得令人屏息。
“像温哥华的海上落日。”独步高楼徐徐地说,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
“是的。”夏汐张开另一只手,风在指缝间行走,个中感觉,美好得让她叹息。多么想,往后的每一天,都可以这样,在黄昏的夕阳里和身边的这个男人一起眺望天际每一朵云的变化。
独步高楼低头看她,手改换成环上她的腰,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夏汐又惊颤了一下。留意到她的肌体反应,他缓缓言语:“夏汐,桑妮已经离开我……”
“我们去听音乐会好吗?S&H音乐厅八点钟有一场名师钢琴演奏会,现在订票应该还不得及!”夏汐急急地道。她不想听、不敢听、不忍听他说起桑妮,那是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名字,每每念及她就自责。
啊!她是不是道德败坏的女子,这样执迷于他?
“音乐会?”难以置信地,独步高楼重复地问,“你确定我们要去听音乐会?”距离上次听音乐会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了,桑妮对所有的乐器弹奏出来的声音都感兴趣,只要听闻到哪里将举行音乐会,必定要亲临现场去聆听。实际上,他知道桑妮并非是享受音乐的本身,她只是喜欢那些声音的热闹。
“好不好?我现在就打电话订票。”
“好,都由你。”独步高楼拥着她向渡假酒店走去,“如果时间还够,我们先用过晚餐再去怎么样?”
夏汐点头,不着痕迹地躲开他抱拥的手势,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按号码。
在演奏大厅,夏汐坐着静静地听时光与乐曲交流,独步高楼握住的手,她没有明显地推却。
独步高楼的心没怎么放在演奏上,他不时地留意夏汐,黑暗中她的眸子晶亮而有神,坐着一动不动,听得非常投入。
怎么她连这个都跟桑妮相似?他到底是真正着迷于她,还是在她身上寻找桑妮的影子?
《亡命之徒》低低地响起来,除了钢琴奏出的音符,隐隐约约中有个女声伴音,充满saxoPhone味。夏汐侧头悄声对独步高楼说:“我喜欢这支曲子。”
“我也是。你喜欢它哪里?”独步高楼压低声音问她。
“临空而起的女音很空洞,让人非常震撼,瞬间就将心抓紧。假若没有女声伴音,整支曲子也许会逊色不少。”
心下一阵激荡,独步高楼久久才道:“你说得是。”
接着是《威尼斯之旅》和《罗密欧与茱丽叶》。
尽管在音乐会上讲话不甚礼貌,但夏汐忍不住,她想把心中的感觉马上告诉独步高楼,让他一起分享她此刻的感动。
“我以前老觉得《罗密欧与茱丽叶》和《威尼斯之旅》有点像,不知道为什么。曾经花了好些时间才将它们区别开来。但无论什么时候听这两支曲,我的听觉都会混乱。我不喜欢混乱与抓不住任何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一直存在。”她是有点混乱了,独步高楼在她身侧,她竟缓缓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小声地说:“艺术没有国界好像说不太通。文学有,美术也有,我觉得只有音乐才是所向无阻的,像浮在水面的语言。”
独步高楼倏地抓紧她的手,低叫:“夏汐,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不是因为她身上似有似无地隐现出桑妮的影子,不是因为此时此刻的音乐气氛恰恰适合抒情表意,是因为,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虽然说不出具体的缘由。
夏汐的眼泪立刻流下来。
“我喜欢你”——这一句简明扼要的话语让多少凡夫俗子在沉于爱的渴求中无法自拔?即使在暗夜中,她也可以感觉到他的眼睛是如何发光发亮着。
情难自禁地,独步高楼迅速低下头,嘴唇准确地捕捉住她的,用自己的呼吸交换她的呼吸。
禁忌之恋啊!夏汐低呼过一声叹息,忘我地投入到他的拥吻中。她不想犯错,却无法阻止自己陷进这一出错爱。
悲情的《罗密欧与茱丽叶》不绝地布满在空气里,有种绝望的味道……
音乐会进行了近两个小时。
散场。
观众纷纷离席,当全场已空剩他们两人时,独步高楼才缓缓地道:“我们……”
“我们去喝酒吧?”夏汐极快地接口。也许今晚之后,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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