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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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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前院衔章殿,所有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明通事理民情的、管着民生农事的、熟读经史子说的,长安的官员们聚在不算宽敞的议事偏殿里,殿内四周点上燃烧的火盆,每个人都面红耳赤,不知是因为争吵的声嘶力竭还是因为殿内闷热,应该是因为争吵,因为含章殿内一向是闷热的。
汗珠顺着他们的帽带的缨络流下来,还有流到地上的,地板都变得滑腻起来,因此在这些人齐刷刷跪倒的时候,有不少人踉跄着摔倒了。
鸿审帝在正中龙椅上坐下,看下面满目狼藉,被围在正中的一个人是突兀的,因为只有他是单膝武跪,看起来比别人高出了好多,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本身高挑的个头:“都起来,你们议得怎样了?”
一位三品朝服的官员率先从前排走出来:“回皇上!臣等认为,救旱灭蝗之事需要在各地加派军队,各陆府州县虽都设有常备的杂兵,但终归不如朝中的军队军纪严明,特别是大灾当前,军心是最要紧的。”他一边说着,边上几个围拢着他的人一边附和称是。鸿审帝没说什么,又示意另一边的几个人说话,突然低头咳嗽了几声,立侍一边的安士召安公公马上过去捶背添茶。
皇上病了,从初冬一直病到春天,这场本该从冬天就该开始的朝议也因此一直拖到现在,而即使是现在病情有所好转,他前来主持朝议也是极为勉强的。
“不该如此!老臣曾在地方任巡抚十多年,深知地方的守军情况,大多还是训练得当的,足以担当灭蝗一事,不必特地派遣中央的守军前往。”说话的是泠涅,“一来若发蝗灾,必是殃及大半个中国;若在每地都派兵,必是数量庞大,到时国都兵力亦会空虚;况且蝗灾最直接损害的就是吃光夏收秋收的粮食,以造成粮食减产,而调兵遣将则会更加消耗各地的粮草消耗,调兵的做法简直是多此一举!”
“泠大人此言差矣!你是杭州生人,任巡抚也是在江南地界的,那里是很少会有蝗灾的,自然不知道这小蚂蚱的厉害!”
这时另一个官员站出来:“我同意泠司空的观点:蝗灾固然凶猛,但最重要的是民生之事,不能为了灭蝗而让黎民百姓饿死!何况去年的收成并不好,各地大仓余粮都不过半满!”
“你当就只有你知道民生吗?舍小民保大民,若是不把飞蝗赶尽杀绝,今年的庄稼就会被吃光,今年没有收成,明年百姓也一样饿死!”
“你就不能劝民众吃蚂蚱吗?这样就能把今年的粮食存到明年了!”
“你怎么说话呢?读过书吗?想的什么破主意!”
“你他妈怎么说话的?家大人都死了没人教育你了?”
殿内顿时喧哗起来,文官口角从议政变成了相互骂架。
“云参领,你可知朕召你来何事?”鸿审帝突然问了一句,问完又是一阵咳嗽。屋里又顿时安静了。
“末将不知。”云梓辰站在大厅正中,高高的个子鹤立鸡群一般,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把他找来,是今早有人叫他来这里,但却没有说来这里干什么,文臣里他也没几个认识的,认识他的人大多在忌惮他去年被抄了家的事,离他远远的,他想过去找泠皓的父亲,但是想了想还是不去添麻烦的好。只得一直站在这里,从周围大臣的谈话了解到,这是要处理即将到来的蝗旱之灾。
“你可知军中粮草还剩下多少?”
“这……末将不知。”
“你可知每年的军辎都是从何地运来的?”
“不知。”
“你可知每年置办这些军辎要花费国库里多少银子?”
“皇上……末将真的不知道,这些不归我管。”
“你可知是谁管的这些?”
“秦兄,他是军镇。”
“那你现在回去问他,问完再过来……”
“报——”殿门突然打开,一个兰翎卫飞奔而入,跑过大殿跑到鸿审帝耳旁低语几声。鸿审帝瞬间变了颜色,猛然站了起来,慌乱的快步往外面走,边走边说:“今天先到这儿,你们都走吧!都走!”
秦钺坐在营房里,他这个职位忙的时候会很忙,闲的时候会完全的闲下来,现在本应该是忙碌的时候,但是他这大半天什么事都没干,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现在已经是第四次碰掉了手边的木杯,幸亏是木杯,不会摔碎。
坐在他边上的副官看不下去了:“将军,您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眼都肿成什么样了,要不今天干脆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做就好了。”
“我没事。”秦钺把账簿拿起来翻看,想看一下今年军营里还缺些什么,要赶在蝗灾之前赶紧买好,但是什么都看不进去,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放在一起他完全读不出意思,感觉所有字都搅到一起,只得又把本子扔到一边去,手伸出去摸向桌角,想喝口茶去,才想起来自己刚把杯子打翻,被杂役收走了。
“几时了?”他突然问道。
“回将军,已经快到戌时了。”
“戌时……快了……快了。”秦钺后背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来,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他的副官感觉他好像在等着什么发生一样。
“秦将军!”有个小兵跑进来,副官认出来了,这是城公主手下的人,“秦将军不好了!”
“小焕怎么了?”秦钺马上站了起来,其实他坐的角度是不能直接看到走进屋里的人的。
“城……城……”那个小兵因为跑的太快所以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了!”这句话是吼出来的,屋里的人感觉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
“城公主坠马了!”
皇帝驰马赶到东宫的时候,秦钺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太医院所有的大夫都围在病床周围,周影焕靠在秦钺的怀里,气若游丝,浑身因为疼痛而不停地颤抖。秦钺把手贴在她的脉门处为她维持内息,可是他的手也在抖。
城公主坠马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从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坠马。可是已成事实,她的腿骨全部断掉了是摔的,但这不是致命的;那匹高大暴烈的青骠马直接压到了她小小的身躯上,压碎了肋骨,肋骨戳进了肺里,她的气息在一点点微弱下去,每一口呼吸都要竭尽全身的力气,如同吧沸腾的铅水吸进胸口去。
“都出去!都出去!”紧随鸿审帝赶来的是离雪燃,鸿审帝叫人把正在巡街的他拽了过来,毕竟离雪燃是长安城里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大夫,“小钺钺,你也出去吧,放心。”
房间外面,秦钺和鸿审帝并肩靠在墙上,两双眼睛都紧紧盯着房门,他们都没有说话,生怕漏过了房内一丝一毫的响动声。
鸿审帝侧过脸来,看着秦钺的表情。
秦钺没有表情,纯黑色的眼眸不知在看向何处,他紧紧咬着牙关,额角的青筋暴起来,爬满了他的大半张脸;太过年轻的脸庞了,甚至还没有到及冠的年纪,青白色的脸旁边是柔软的黑发,他的头发放下来的时候会有些微微的卷曲。靠在同一面墙上,鸿审帝能够感觉到,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着,两个人都在颤抖。秦钺突然弯下腰来,双手捂着胸口。
“你怎么了?——太医!”鸿审帝连忙扶住自己年轻的驸马。
“我没事……没事。”秦钺支着鸿审帝的肩膀费劲直起身来,刚刚是他的胸膛里面在疼,三年前插到胸膛里面刀片,一直呆在里面,这是他违背天理的惩罚。
以命换命,超过十倍的代价还不够,在之后的生命里,他还要一直去带着这个枷锁。外面的伤口早就长好了,柔软的肌肉层层裹住了刀片锋利的边缘,但是他一直感觉得到,那个比他还要冰冷的、坚硬的异物,紧紧贴在距离心脏上面不足毫发的地方。
可是这个是不可能和别人说的:他用自己三个十年换了周影焕三个十月的阳寿。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公主原本是要死在三年前九月初四的那个新婚的夜晚,而现在,三个十月马上就要过去了,今夜子时,是最后的时刻。
第三十五章
离雪燃推开门出来,筋疲力尽地躺在外屋太师椅上:“她没事了,不过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怕她会疼死,所以用多了麻药。断掉的骨头也接好了,不要去般动她,她内脏也受了伤,还有——”他突然抬起头来,满脸满身都是血,看着像是刚杀过人的而不是救了人的,他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嫂子有喜了,已经快两个月了,这次万幸没有伤到胎儿。……小钺钺,你听到了吗?”
秦钺没有说话,完全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脑筋完全都冻住了,这超出了他短时间内能够反应过来的最大限度。
子时已过,面前病床上他的妻子在安稳熟睡着,细眉微微蹙着,山果一样光滑饱满的小脸缺少血色,嘴唇是黄纸一样的颜色——但眼前是个活人,她没有死,而且她娇小的身躯中还有着自己的孩子?
是因为离雪燃救活了她吗?不,他算进了师弟这个变量。离雪燃为了救她,把周影焕胸口的皮肤连着肉整块的切开掀起来,然后一根根掰开肋骨,把胸腔全部敞开来,然后用细小的水蛭去一点点去清理了肺中的积血。可命是无法改动的,无论你有多大的变数都无法更改天命,除非是那个疯人愿意付出像自己这样惨痛的代价。
自己一遍遍去推算演绎,到底是哪里错了?
那些太医吗?不可能,他们没有干什么实际的事情。
那匹马?已经被乱棍打死了,他不可能去找到那匹马的魂魄去问。
自己?除非是推算有误。而且自己和鸿审帝全程是在旁观的,也没有干什么实际的事情,自己输进去的内力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小焕!不,不……秦钺不去想了,他不能想下去了,他发现自己想的方向错了,他不应该去想这些东西的不是吗?他现在应该是要去想那个依旧活着的人啊!不!现在是两个了!
“听到了……我听到了。”秦钺用力笑了一下,一只手轻轻敷上周影焕轻蹙的眉心,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胸口的衣襟。
云梓辰终于知道当日为何要叫他去含章殿听文臣们骂架了。
他此时正带着一小队步兵,跟着一大群的信使,顺着黄河往东走,现在已经到了一个叫北邙乡的地方,据说平时人们嘴里“北邙乡女、北邙乡女”就是指的这里,这是个埋过不少人的地方,现在依旧埋了不少人,以后还要继续埋上不少人,毕竟这个地方有着整个华夏中原最为密集的人口。
此行要到豫州,去境内各处送文牒,一直送到乡一级的官员手里,文牒上告诉中原的子民们,蝗虫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吃就可以了;当然,还有些别的办法,比如说布围法、沟埋发。他当时还在心里暗暗笑话那个官员出的主意,但皇上还真就这样做了。他没有见过真正的蝗灾,听说真正的蝗灾过境时是一片云,那些细小的飞虫在一个地方最多停留下一两天的时间,然后就会飞往下一个地方,飞过之处寸草不留。
听起来是个很宏大的场面,虽然云梓辰并不想去目睹这个过程。
“其实蝗虫也是灾民,他们只有在一个地方的草不够吃的时候才会迁到另一处去,汇集到一起就成了灾。饥民之于城池,就相当于蝗虫之于庄稼。公主你看书上说的,一些饿殍遍地的年代,灾民流亡的主要路线上,有的城池会城门紧闭,不放饥民进城,也是这个道理。”
云梓辰走之前去看过一次城公主,她还只能躺在床上养伤,身体依旧虚弱,但是已经有精力和别人聊天谈笑了。
“你这么一说,那些蚂蚱还挺可怜的。”周影焕倚在软榻扶手上轻声笑着,她不能笑得太开,否则肺会很疼。
“所有饿着肚子的东西都很可怜的,你如果看过燃兄少吃一顿饭的样子就全明白了。”
秦钺听到这里拉着云梓辰抱怨,因为周影焕要养伤、调理身体,所以鸿审帝把御厨最好的庖官派来做饭,然后离雪燃也借着给城公主诊病的理由在东宫骗吃骗喝起来,现在云梓辰也要走了,没有跟离雪燃出去喝酒的人,他更要在这边常住下去了。
“你们师兄弟以前不也是一起住的吗?有什么关系?”说这话的时候云梓辰赏玩在秦钺刚到手的一些兵器,他现在已经彻底不干倒卖古董的生意了,因为实在是忙不过来,但是还会有收集兵器,这是出于个人的喜好。
“有关系,”秦钺抬起头来,“以前是两个人,现在是三个人,而且马上就会变成四个。”
虽然感觉很奇怪,但又说得在理,云梓辰无言以对了。
“你为什么会把蝗虫和饥民放在一起来说呢。”秦钺突然问道。
“难道你不觉得像吗?都是聚成一群的,然后都是为了找吃的东西才去别处的。”
“有没有想过,把那些隐士排除在外,人是成群住的东西;但是你平时在田野里见到的蚂蚱是这样吗,他们会聚成一群去吃草吗。”
“这倒是没有……”
“饥民聚在一起流亡,不仅是因为目的地相同,而且还因为,人多了彼此之间能够相互照应,但是蝗虫会相互照顾吗。”
“不会……诶!对啊!所以说在成灾的时候,蝗虫为什么还是会飞向同样的地方找吃的呢呢?它们可以四散去飞啊!”
“因为它们飞起来并非是因为要去找东西吃,而是要防止它们自己被吃。”
“被吃?后面有东西吃它们吗?不会啊,如果有东西吃它们就不会有蝗灾了。”
秦钺突然笑了一下,阴森森说到:“一只蝗虫飞起来了,你说跟在它后面的什么呢?”
是更多蝗虫……云梓辰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所以话说回来,你说的蝗虫和饥民很像,其实确实是这样的。”
“秦兄,我马上要出远门了,到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而且那里不仅有蝗虫而且也可能有饥民,所以现在不要吓我。”
“我不是吓你,只是给你提个醒。说起来,我见过蝗虫吃人。”
“……别以为在你家我就不敢打你。”
此去的行程并不顺利,这一路上听了各种官员的说法,云梓辰发现同样是吃干粮长大的,居然有人会愚昧至此!
在以往蝗灾最为肆虐的地区,那里人居然是不吃蝗虫的,因为“蝗”同“皇”“黄”二字,百姓们认为蝗灾是黄天降罪下来的,说明这里有人做了坏事;而吃了蝗虫就是吃皇上,是对老天大不敬的罪过;闹得厉害的时候,路上爬的全是蝗虫,行人走路都会躲着走,不小心踩到的会被周围的人侧目而视。活该那里受灾!
云梓辰蹲在地上叹气,跟荥阳的县令说到:“就不能说他们吃的那东西叫蚂蚱吗?”
信使的头领在边上劝他:“崇爵,你别着急,这些事情都是没办法的,咱得想想法子。”信使的头领姓高名修,是个干练利落的青年人,其实像是这些远道送信的信差们都是从军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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