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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世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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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 吃 女人 不行。”
「你不可以搞女人」,山村此时扔下了一颗炸弹。不出所料,坚持对大妈的所有权的宏国表情一变。
“自己 吃 女人!”
“吃 女人 不行,女人 有 男人。”
「不可以搞女人,她有男人的。」宏国的表情变得愁云惨雾,山村确信自己的话已经准确地传达给了宏国。
“女人 没有 男人。”
「她没有男人」,宏国反驳道。事实上,住在隔壁的大妈因丈夫先去了而一人独居。但不说大妈有男人的话,宏国肯定不会放弃接近大妈的。
“男人 村 远。”
「男人住的村子很远」,山村把大妈的老伴设定得远远的。因为已经升天了,用浪漫的说法无疑就是“遥远的村子=天国”。宏国蓦地抿起嘴,表情十分悔恨。似乎抢有男人的女人在宏国的常识里也不是好事。
宏国的外表并不差。发型稍微打理一下应该会很不错。22岁的年纪也很年轻。为什么会喜欢那种老女人呢。不是看外表这一点是肯定的。还是说在宏国的社会中那种脸才是“美人”呢。
对宏国来说,恋爱、结婚是什么呢?虽然很感兴趣,但要问清楚很费劲。看看手表,只是传达“大妈不打算和你交往”的意思,就花了20分钟。
“唉……那个……女人还有很多嘛。”
山村对着微微蜷起的背影说道。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发薪日,然后就带你去逛窑子吧。和年轻漂亮的女人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片刻沉默后,山村加了一句。
“……果然还是熟女型的比较好吗?”
山村几天前开始就觉得自己身体软绵绵的,但他心想只是有点疲劳过度的话,好好睡一晚上应该就恢复了,便没在意。可是在第二天发薪日,从午后开始,发冷、想吐、疲倦就如同三座大山般压来。
“我家有这么热吗?”
在恒温房间里,山村滴滴答答地流着汗,到了足以令客人困扰的地步。确定自己这样支撑不住了,山村便回到公司,请假早退了。大概看起来很严重吧,对缺勤、早退喋喋不休的课长挖苦说“白痴才在夏天感冒,赶紧滚回去”,便放过了他。
薪水每个月都是现钞发到手里的。回家之前虽然山村说了把这个月的给他,却被告知还没算出来。没有薪水,囊中便十分羞涩。最后山村省下打车费,乘电车回了家。
光是坐在电车的座位上,就已经十分疲倦了。脸和头都火烧火燎的,手脚反而十分冰凉。山村发觉自己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脑袋晕乎乎的,想起自己打算发了薪水就带宏国去逛窑子的事情。被拒绝了的宏国虽然刚经受了打击,但之后却和平时没两样,几乎看不到失落。
回家路上,山村打算只买药回去吃。在前往药店的小路上,一块名叫“落合诊所”的招牌跃入眼帘。土砌的小型建筑物,招牌也是木制的,是一间看起来落后了五十年的医院。
药店并不在从车站到公寓的最短路径上。平时没什么大不了的距离,唯独今天特别费力。
诊所主治的是内科。想起以前有谁说过,“比起在药房乱买药,还是去看病比较省钱”。幸亏保险证在钱包里。再也不想走了,再怎么烂也是医生,再怎么烂也是诊所。在这个想法的支撑下,山村摇摇晃晃地推开了落合诊所的大门。
和外观一样,十平米大小的候诊室里是白墙、木窗框,完全的复古风格。椅子也是木制的。而且没有一个客人……不对,是患者。冷清的诊所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可连传达室都不见人影算是怎么回事呢。
山村在传达室的窗口上看到一张写着“没人的时候请按此铃~”的泛黄的纸条。本想算了回去吧,可他不想走到药店去,还是怀着微妙的挫败感按了铃。
“丁零,丁零”,铃声响过一分钟……两分钟,仍然没有反应。山村气得“丁零丁零”地狂按了大概十次。随后门那边传来了呱嗒呱嗒的忙乱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来了,好个急性子啊。”
出现在传达室里的,不是身穿工作服的女性,而是个穿着微脏的白大褂的男人。年纪大概过了六十,个子不高但体格不错。半立着的乱蓬蓬的白发不怎么干净,嘴周围的胡子像熊一样毛扎扎的。
“我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午饭,所以听不到铃声。因为没什么病人……啊,请从那边的门进来。”
连门卫都没请的穷酸诊所。一直忍到现在再回家去也很火大。打开门,里面就成了诊室,有八九平米大,相当小的地方。“请坐”,山村被请到医生对面的圆凳上,摇摇晃晃地坐下。
“那么,你今天怎么了?”
终于听医生说了像个医生的话。
“从昨天开始就不舒服,快到中午的时候变得特别无力。头痛、恶心,我觉得是感冒了。”
“哦。吃饭了吗?”
“嗯,多少吃了点。”
“那量量体温吧。”
虽然是旧诊所,但体温计是入耳式的。
“体温38度。来,胳膊伸开。”
医生听了听胸腹的声音,最后看了看喉咙里面。
“就像你说的那样,是感冒啦。回家好好吃饭,睡个两三天就治好啦。”
医生在病历上唰唰地写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了笔。
“你……叫什么名字?啊,先不说那个,带保险证了吗?”
山村从钱包里拿出保险证。
“年纪……呃,28岁。啊,你家离我这里好近。”
医生把保险证还回来。说着“去对面太麻烦了,就在这儿交钱吧”,收诊费。把山村交的钱收进钱包,医生微笑着说:“请多保重。”“请问……”山村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那个……药呢?”
“啊,那种东西用不着、用不着啦。喉咙没怎么肿、不咳嗽,也没痰不是么。可能会发烧,不过马上就会好的。对了,如果体温高于39度,特别难受的话就再来吧,半夜也看诊的哦。啊,我夜里在家,要按后面我家的铃哦。”
“可是还是开点什么药以防万一比较放心……”
山村追问之下,医生耸了耸肩。
“感冒药可不是精神镇定剂。不管用的东西拿着也没用,只是浪费医疗费。你还年轻,不是重病就会马上好的啦。”
……结果,只是诊断了一下,连药都没开,山村就离开了诊所。诊费正好相当于从公司到公寓的计程车钱。山村故意狠狠地关上诊所的大门,在心里发誓,就算半夜发高烧到快死了也绝不到这里来了。
结果,山村还是晃悠着走到药店买了感冒药和袋装粥。回到公寓,房间上了锁。前一周时锁时不锁,这周一直门都好好地锁着。终于让宏国记得锁门了,但与其说是他明白了何为“防范”,倒不如说是山村不厌其烦地讲而他照做而已。
宏国不在屋里。山村只换完衣服就钻进了被窝。虽然买了粥但怎么都不想吃。想起那个庸医的腔调,就气不打一处来。看病倒还正常,却不给开药。那种破诊所,当然没人上门了!山村对着天花板怒道,闭上了眼睛。
究竟昏昏沉沉了多久?睁开眼睛,周围已经一片微暗。房间一角有悉悉窣窣的声音。宏国已经回来了,拿出放在冰箱里的便当正吃着。
山村也饿了,于是起了床。出了场汗,全身都被汗浸得湿淋淋的。换完衣服,只洗了洗脸,山村把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喝着粥,山村感觉到了宏国的视线。他抱着已经空了的便当盒,紧紧地盯着自己这里。
“就算你看起来再怎么想吃,这个都不会给你的。你不是会抢病人食物的人吧。”
无视那视线的压力,山村默默地喝粥。说实话光是坐着身体都没有力气,吃完就立刻上了床。热度可能上升了,躺着都头晕眼花。
感觉到投在脸上的阴影,山村睁开眼睛。宏国自上而下地盯着他。是在怨恨没分给他粥吃么?真郁闷。山村像赶狗一样“去、去”地摆着右手。
“一边去。”
宏国说了什么。就算重复说“shawa waia ninu”,山村也不懂他的意思,也懒得去推测。
“我身体不舒服。安静点让我睡吧……说 不行。”
大概是最后几个词传达到了,宏国安静下来。闭上眼,山村沉入热度包围下的梦乡。
……他做了讨厌的梦,高中时母亲离开那阵子的梦。那一天,山村从学校回来,母亲并不在家里。她常常出门后晚归,因此也没觉得不对劲。
肚子饿了,山村便吃掉了碗柜里的杯面,然后呆在屋子里玩游戏。口渴了去厨房,已经过了夜里12点,才发觉母亲仍然没有回来。虽然觉得“好晚啊”,但山村仍以为她不久就会回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放下游戏睡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11点多。山村看见闹钟吓了一跳,慌忙跑出屋子,母亲仍然不在,没有回来过的迹象。虽然觉得很奇怪,山村还是先去了学校。
放学时山村拒绝了朋友邀他去玩,回了家。屋里仍是一成不变的沉默。在学校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回来后那不安就变成了现实。很奇怪,有哪里不对劲。
遇上事故了,还是卷入某起案件了?山村虽然有手机,但母亲没有,所以无法取得联系。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要到哪里去打听?母亲工作的地方?但她上个月说过已经辞掉了收银员的打工。那个人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工作。去问母亲的熟人看看?可是自己对母亲的熟人之类的一个都不认识。
哪里都没有地址簿之类的东西,山村便在母亲的梳妆台周围搜寻。拉开抽屉,里面诡异地一片空荡荡。打开衣箱,空了一半。山村把母亲的所有物全部搜了一遍,她很喜欢也一直在用的包不见了。
母亲似乎不是卷入案件或者事故,而是走了。否则常用的东西统统消失了就很奇怪。去旅行的话应该会写个留言吧。
“呃……那个人回娘家了吧?我还未成年……”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自己还是学生,还在上高中。没想到会钱都不留地被抛下不管。
但过了一个礼拜、两个礼拜,母亲仍然没回来,也没打过电话。山村没存过零花钱什么的,很快就吃不起东西了。没有钱每天肚子还是定期会饿。那是种不可思议的悲惨的感觉,别人都能轻松地买到汉堡或是便利店里的点心,自己却没有买东西的钱。站在街上,自己仿佛陷入了贫穷的空阱。
山村为了赚钱而行动起来。先是把家里的书、游戏都卖了,放学后也开始打工了。虽然实际上只是为了糊口才打的工,但却无法对朋友说是因为母亲走了,没有钱。不洗衣服,衣服就发臭了。实在忍不下去了,才第一次用了洗衣机。因为不会用熨斗,衣服皱巴巴地穿。厨房垃圾很臭,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扔掉它。
放学路上,山村看到车站一角的流浪老人。以前只觉得又脏又臭,但当看到自己和那个人重叠了,便害怕起来。没有钱,人类就变得没用了,变得又脏又臭。原本只觉得母亲阴郁,这才第一次知道她至少维护了自己的生活。
母亲离开的第四个礼拜,房东来到屋里说:“你已经半年没交房租了。这个月内给我付清。否则就给我搬出去。”一听到39万的金额,山村脑中一片空白。山村的时薪是700元,就算从放学起一直工作到深夜,也不过3500元而已。
“我妈妈走了,家里现在没有钱。”
山村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戴着眼镜,一脸神经质的男房东皱起眉头。
“你多大了?”
“17……”
哈……房东的深深叹息刺痛了山村的胸口。
“能和哪个亲戚联系上吗?”
“我没有亲戚。外婆两年前死了,妈妈也没有兄弟姐妹。”
“你爸爸那边呢?”
“爸妈离婚了,我爸爸……那个……那边的亲戚也没有来往了。”
“就算离婚了,父亲终归是父亲啊。告诉我你父亲的联络方式。”
“我爸爸5年前也失踪了……”
房东咋了一下舌。
“……虽然我觉得剩你一个人很惨,但我不做慈善事业。我不要账的话,每个月就都会亏本。自己一个人的话,就请找个更便宜的地方搬家吧。”
本以为说被母亲抛弃了,多少能博得一点同情,山村因房东冷冰冰的反应咬紧了牙关。
“可是,突然叫我搬家,很困难。”
“说什么困难,这里又不是你的家,是我出租的。付不起钱就走人不是很正常的么。比起住我这里,还是找个更便宜的地方租房比较好。”
“我连搬家的钱都没有。而且还要上学……”
山村和房东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虽然很惨,但还是跟你说清楚。你没钱啦,被抛弃啦之类的事和我没有关系。只是如果让你一直这样住下去,就会有比现在还严重的亏损。也有人中学辍学就职的,你也成熟一点去工作吧?体格不是还不错么。”
房东满不在乎地这样说着,第二周就把山村赶了出去。全部家产变卖了有15万左右,其中14万都被房东拿走了。
留给山村的只有1万现金、运动背包、父亲给的收录机以及少少的几件衣服。完全无处可去,山村摇摇晃晃地在街上徘徊。自己终于无家可归了,成了肮脏又悲惨的成人预备军。那房东是恶鬼,自己明明还是未成年、还在上学,还是被赶了出来。难以置信,不愿置信。不想觉得自己遇到了莫大的不幸。
街上没有地方可呆,山村便去了公园。在路上的便利店里,他只买了一个饭团。花钱让他不安,因此只买了那个。这些钱花完了的话,就真要身无分文了,什么都吃不到了。在拿到下一笔打工薪水之前,不得不用这1万元勉强过活。
恍恍惚惚地坐在长椅上,眼前有两个穿制服的中学生吃着冰淇淋经过。他们回到家自然有床睡、有饭吃吧。山村强烈嫉妒起那平常毫不在意的平凡光景,把身边的空罐子扔了出去。
傍晚开始打工,下了班就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睡觉。有点冷飕飕的。只是打工的话不容易借到公寓住,只能休学了。虽然想过上学真没劲,高中什么的没有就好了,一旦真的没有了还是难过得想哭。
抽抽噎噎地哭着,但山村渐渐体会到哭也没用。没有人会同情,没有人会伸出援手。明天去找个白天工作的地方吧,他想。没有钱借住公寓,那么一开始不住进雇主提供的住处的话是不行的。然后,找个远离这条街的工作场所。
早晨,山村在公园的自来水管上洗脸时,看到眼熟的高中制服穿过公园。仅仅如此就眼睛发热到想哭。
开始在公园过夜的第三天,怎么也找不到提供住宿的打工,白天正坐在长椅上大口吃饭团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朋友。虽然不想和高中的朋友见面,但发现他走得很近,也就不能再无视了。
“咦,山村?”
男生拉长声音,说话不紧不慢。
“你最近没来上学吧。长仓说手机也打不通。”
手机已经解约了。比起不能和人说话,还是饥饿更难熬。但当后来他知道解约也要花钱,就真的生气了。
“啊,抱歉。我经常关机。”
头发痒,山村猛地挠起来。从离开公寓起就没洗过澡。虽然用凉水洗过一次,但是又痒了。
“那你在这里干吗呢?”
无意中触到问题核心。
“不干吗。学校太烦了。”
那家伙随即“嗬,嗬”地笑了。笑声也拖着长音。
“确实很烦,可是多少应付一下不好么。”
“我休学了。太没劲。”
就像在说去吃饭、去玩一样轻松的语气。
“咦?真的?”
山村轻轻点头。那家伙微微歪了下头,耸耸肩。
“那也挺好的。不用学习也没有考试了。”
目送着朋友回学校去的背影,山村的样子垮了下来。不想被同情所以逞强。他又不是因为想休学才不上学的,又不是自己想要这样的。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只有我变成这样,不和大家一样普通?山村很愤怒。
哭也好,生气也好,随时间流逝肚子又饿了。山村在公园生活一周后,在邻街找到了提供住宿的工厂。在那边不到半年之后,就来回地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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