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胆小鬼 饶雪漫-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看着他,千言万语抵在喉咙。
“你不知道的。”他叹息说,“你太小了,怎么会明白?”
“我知道的。”我不需要思考,就脱口而出,“那时候我在幼儿园上小班,每天晚上他都来接我。那段时间,幼儿园对面的居民小区那天不知道是拆迁还是干什么,人总是很多。他为了让我找到他,每天都是骑在自行车上面,一只脚踩着地,对我打铃。每次都是打一声长长的铃,再打三声短的,我就很容易分辨得出他在哪个位置。那天第三个短铃刚刚打完,我刚刚捕捉到他的身影,但不过一秒钟,就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大铁箱从天而降,我只能看到那辆自行车的一个轮胎,从铁箱子下面忽然蹦出来,他就这么消失了。”
“他是谁?”
“我爸爸。”我说:“他那天还给我买了油饼。我喜欢吃糖油饼,前一天他答应给我买,结果忘记买了,我很不高兴。他说第二天他一定买给我。他说过的话,都算话。但是他不在了。从他走后,我没一天快乐过。我没一天安全过。我怕这个世界,怕得要命,我每天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居然还活着,我还没有死。可是说不定某一刻遇到某种事,我就会不见了,我只希望不要那么痛啊,我爸爸一定痛死了直到我——”
他终于肯抬脸看我,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我读懂他眼神里的心疼,全身颤抖。
这是我不能忘怀的一幕,永远的,黑暗的一幕。多少个夜晚,那个车轮在我面前不停的旋转旋转旋转。如果说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死掉,就足以致一个人永远生病的话,那我或许早就无药可医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从不屑于将它告诉给任何一个人,包括那个想要医好我的医生。
我坚强的壁垒,只因一个人而倒塌。
那就是张光定。
我终于哭了,当着我的爱人。
爱人。
这个词真优美。不管他承认不承认,独自回味已经足够。
“龙四。”我感觉他反过身抱住了我,我感觉他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然后我听见他说:“放心吧,龙四,你不会再失去。”
这是他给我的誓言吗?
一定是的,不然我为什么会如此兴奋,兴奋到失去知觉。
'
Chapter 36
我终究还是失去了。
谁也想不到的是,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张光定。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在那个灯光昏暗的小房间,他拥抱过我的温度,渗透进我的肌肤,是我这辈子最温暖的记忆。
犹记得分手的时候,他一直送我到离小区不远的地方,我跟他倒再见。他伸出手,像是要抚摸我一下,但又止住了那个动作,然后他说:“我要去趟深圳,可能要好几天,也不能上网,回来再联系你。”
我点了点头。
“再见,龙四。”他说。
而我只是点了点头,忘了说再见。只是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但自那天之后,张光定便再也没联系过我。
日子从“几天”变成了“十几天”。
我完全找不到他,手机关机,QQ不在,我甚至后悔当时没有跟紫薇要一个号码了。像她那样时时刻刻盯着她的人,应该会完全了解他的动向才对的吧。
对他的担心搅在空气里,乱糟糟的,无时无刻都让我透不过气。
我开始每天挂在网上,一贯隐身登陆的QQ也开始成日地在线。我给了他一大堆的留言,从一开始的假装矜持到最后的不管不顾,只是那个灰色的头像,一直没有亮起来。
我想了无数的可能,业务拖延了时间,工作发生了状况,而我最最担心的,只怕他的身体有了不好的改变。
直到他QQ头像晃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星期的星期四。我临开学的前一天——而我已接近半疯的状态。
我差不多是扑到电脑前,看到那条消息的内容是:我是紫薇,张光定出事了。
我脑子里立刻跳出那个把自己打扮得乱七八糟的嚣张姑娘的形像,拼命反应和想像“出事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单是想象,便让我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不断扩张,让我不寒而栗。
“小龙女,告诉我地址,”对方说,“我把你的丑大头寄给你。”
“你在哪里?”我问她。
“在他家,替他收拾一些东西。”紫薇说,“他应该没告诉过你吧,他的病是遗传的,她妈和她姐都是死于这个病,他爸去年中风,也去世了。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周前他被送进医院,到现在没醒过来,医院又下了病危通知,就在刚才。我拿了他的钥匙,回来替他收拾点东西,然后就去替他送行——”
她说得那么轻巧,仿佛只是送他去上班。但我已经闻到绝望汹涌的气息,像海啸,漫天卷过我的身体。
我挂了电话。
我捏着我妈给我的近一万块钱报名费,在小区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天津。
求求你,不要有事。
求求你,等我来。
你说过,我再也不会失去。不许你说话不算话,不允许!
'
Chapter 37
敲开他家的门,开门的人是紫薇。
我差点认不出她,她一定是哭了三天三夜,脸像是在辣椒水里泡过,肿胀了一圈多。
“他呢?”我傻傻地问。
“傻X,不是告诉你没了!”她嗓门依旧很大。
“带我去看他。”我求她。
她眯起眼睛,没理我。
“我要去看他,你带我去看他!”
她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傻X,他插着管子就他妈躺在那儿,谁也看不到!ICU你知道吗?看看看,你他妈看个屁!”
我被她嘈杂的声音和劈头盖脸的脏话击退了。
她是唯一一个能带我找到张光定的人。
我不能招惹她。
我只是走到沙发前,抱住久违的哆啦A梦,全身禁不住瑟瑟发抖。
他不在这儿,我来了但是他却不在这儿。这种句式让我压抑得要命。
在我还在想的时候,紫薇走过来,靠着墙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这句话的冲击力之剧烈,让我一下子回不过神。
看到我这种狼狈的蠢样子,她哈哈笑起来,“你和我俩傻X,死心塌地喜欢着一个Gay啊!”
然后她拍拍屁股上的灰,跟我说,“来吧,我把秘密全都告诉你。这个笨蛋,QQ不可以设成自动登录的嘛,一点秘密都没有了嘛。”
随着紫薇手指的移动,张光定的QQ空间,在我面前打开。
他有零星的几篇日志和一个私人相册。
最新一条日志是在前天。
里面只有一句话:不能再拖累,你已经付出太多了。
这个“你”,是谁?
我转头看向紫薇,她只是抬了抬下巴。
像是得到了某种指示一样,我点开了那个相册。
里面有十几张照片,都拍了同一个男人。
背影,侧脸,甚至握紧的手。
种种迹象都验证了紫薇说的话。
当我翻到第二页——那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
张光定以极亲昵的姿势用脸贴着另外一个人,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那种迎合的、有些陌生的笑容。
是的,那是个男人。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我想我认识。
不,我肯定认识。
像是本就狂风骤雨的夜晚,我的心里又突然震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个能够把一切都吞下去的黑洞,重重地吸进你所有的力气,又瞬间涌出。
那个人,是他。
9414,该死的人,是他。
'
Chapter 38
“你必须得当他死了。”紫薇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早晚会出事,会出事。那个男的跟有钱的女人走了后,我每天都跟着他。他出门,我就在他后面走。他到哪里,我就在楼下等。可是这个笨蛋,明明心脏有问题,却在家里开了重型摇滚乐听,这不是自杀,是什么呢?我早料到,我早该撞开他的门。”
说到这里,她推了推我的胳膊,“喂,在听吗?”
我早就心聋目盲,还能听得进去什么呢。
他死了,他该死!他该死?
其实我是不相信的。或者说,宁愿不相信。
“你他妈爱信不信!张光定真的是个GAY,很多年前,我去北京找他的那一晚,他就亲口对我承认了。我以为他骗我,他不喜欢我不想跟我在一起才这么说。可是后来,他居然带我见他的男朋友,那晚回到家里,我就一直吐一直吐,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像着了魔。那天晚上,我以为你们那个了,我真他妈开心啊,我以为他正常了,他不喜欢我不要紧,但他喜欢女人了。只要他喜欢女人,我就有希望对不对?可惜,只是美梦一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男人之间的爱也许也是真爱吧,听说那个男的为了给他凑治病的钱,宁愿去和一个有钱的女人结婚。张光定不想他牺牲,所以做出这种选择,听上去是不是很不可信啊,其实我也不信,但这就是事实,事实。”
字字句句,我比紫薇明白得更多。
我从包里掏出耳机塞进耳朵。但我并没有按下播放键。
我只想把全世界的声音阻隔在外。
原来所有的一切,早有预谋。
从某一天起,QQ上跳出的“龙四?你的名字很特别”这条留言开始,一切就都如同计划好的一样在发展。
包括那个可笑得可以去死的多啦A梦。
我忽然想起他家里的那个暧昧的秋千和紫色的窗帘,对了,还有他房间里有着小碎花的枕头,他身上的香味。
是的,这些蛛丝马迹,我竟然蠢到一点也没往那个方面想。
我也想吐了,禁不住一阵反胃。
原来张光定和他,才是一对。
原来他为了救张光定,才要和我妈妈结婚。
原来张光定为了拆散他们,才靠近我,收留我,利用我,甚至,欺骗我。
这就是那个夜晚,他希望让我帮的忙吗——带我走,让我妈发疯,让那个婚礼不能如期举行,他就可以跟他的爱人重归于好重拾旧梦重温往事。
而我呢?他对我的一切算什么呢?
全都是谎言,谎言,谎言!
无数个谎言交织在一起,形成紧密的网把我笼得喘不过气。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一边的紫薇接了个电话。
她挂了电话之后,像疯子一样一把扯掉我的耳机。
“张光定死了,他死了!他现在死了真的死了你他妈知道不知道!”
然后,她蹲下来,撕心裂肺地哭了。
张光定,死了。
我知道。
可我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我有些些头晕,好像被催了眠一般,视觉,听觉,都降为零。我渐渐任由自己淹没,下沉,沉到了几千万米以下的地壳深处,越来越接近气温剧烈的地核。
我看到爸爸在对我笑,也看到猫的世界,看到奇特死状却带着美好笑容的少女,看到多啦A梦嘴角的脏痕,忽然我觉得一个玻璃罩住我的脖颈,并且像是滑进酒杯的底座,周遭的空间开始越来越紧。
我融化成液体,又幻化为气体。我的身体逐渐上升,意识却轰然下沉,直到爆炸。
没错,他死了。从我看到那张照片开始,他就死了。
我心里最后依存着的那份信任与期待,我本来脆弱孤单的灵魂,随着张光定的死讯,如同已经碎裂的酒杯,又被人狠狠用脚碾过,压成细碎的粉末,被一阵狂风扬进空气里,再也不成体统。
龙四姑娘,节哀顺便。
'
下部
(1)
医院的窗台上摆着一束不晓得哪里来的塑料百合,凑近看,每朵花蕊都蒙上了薄薄的尘。
我站在窗口很久,才凑近她的病床,坐下。
她还在沉睡,眼眶看上去肿得厉害,好像刚刚大哭过似的。挂点滴的左手放在洁白的床单上,无力地蜷缩着。
小米告诉我,这些天她很不好,睡眠欠佳,之前打过镇定剂才睡过去。拆掉石膏后好几个月过去了,她的左腿还没完全恢复,不能正常行走。脸上和脖子上被烧伤的部份也仍然被纱布掩盖着,等待着第三次手术。
还不光是这样,她的肺部和呼吸道也受损严重,差点永久丧失说话的能力。
不过幸好,这一次老天没有残忍地把她也有我身边夺走。而现在的我,就是她的天。
我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她的头上已经长出了青青的发根,很虚弱,不算长。后脑勺有一块至今仍然光秃秃的,涂着紫色的药水,医生说,一年之内,甚至也许还要更长的时间,那里长不出头发来了。
我记得第一次手术后,她醒过来,自己努力摸到后脑勺的情景。医生上去按住了她,不许她碰伤口,她的眼睛拼命眨,眼泪还是往下掉,一颗颗掉在我手背上。
她比谁都爱美。从那一双永远不会苍老的大眼睛里,我忽然看到了绝望和恐惧。
我的钱包里一直放着一张我和她的合照,那年她三十来岁,长发飘逸,还敢穿白裙子,蹲在我身边笑得像个天使,我曾一度以为她不惧时光流逝。
即便她穿着我最看不惯的连体裤,也仍旧是风姿绰约的美人。
只可惜红颜薄命,很显然,青春此刻已在她身上蒸发殆尽,一并消失的,还有爱情,勇气和健康。
“阿姨会好起来的。”小米安慰我。小米是从老家来的,算得上是我的远房亲戚,以前得过她一些资助才勉强上完高中。自她出事后,亲戚们一开始还轮流来看看,无奈医药费是个无底洞,加之大家都怕麻烦,久而久之,病床前只留下小米一个人。好在小米人很勤快,说的少做得多,这一年来,如不是她帮衬着,我恐怕也快撑不下去了。
“住院费我过两天一定交上,这里面是你的工钱。”我拉小米走到病房外,递给她一个信封。
“要是紧张,我可以暂时不要钱的。”小米伸手推了下信封说,“医生有没有告诉你,至少还要准备十万块?”
“不差你这点。”我把信封丢入她怀里,点根烟问:“她脾气还是那么坏?”
小米点点头,用身子挡住我说:“这里不让抽烟,护士看见该骂了。”
“护士很凶吗?”我问。
“当然。”小米吐吐舌头,“今早还吓我呢,说什么要不准时缴费,肯定赶我们出去。”
我灭掉烟,跟小米说再见,转身还没走到电梯口,眼泪实在忍不住要冲出眼眶,我仰头深深地吸气,努力试着要把它们逼回身体里面去。
眼泪对我来说,已经太愚蠢和无力了。我不能让它们粉碎我坚强的武装。
原来灾难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比如从昔日的胆小鬼,到今天这个无所畏惧的龙四。
'
(2)
华灯初上,花山街车如流水马如龙。
声色世界向人们张开双臂,对各种程度的空洞虚伪表示热烈捧场。
属于我的表演时刻即将来临。
我的行头很简单:一双干净的ALL STAR白色经典款球鞋,膝上三公分的百褶裙,学院风的针织衫,一个粉色经典款仿制香奈儿格纹包包,昏黄灯光下闪闪发亮,看不出任何虚假的成分,就如同我的笑容一样;睫毛膏刷得长短合适,指甲修剪得恰如其分,搭配淡淡的粉色指甲油上佳。发型是重中之重,必须长发齐刘海,发尾整齐不染不烫。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必须做到精确完美,这是一种姿态,也叫职业水准。
她出事的时候,我刚念大学不久,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她卡上的余款,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后,我只能办了休学自谋生路。
那时紫薇在北京当平面模特儿,常常几个月都接不到活,生活一样窘迫。我俩顺理成章成为“拍档”,配合默契,百战不殆。她常常说,我比她天生更适合做这行。
一开始我们只打算做“公主”,所谓公主就是在酒吧里端着酒杯云游来云游去,找到合适的对象之后,请他买杯酒,蹭点钱花。但这种勾当太低级了,而且竞争激烈又不体面,收入也得不到保证。
后来我们开始干点“出格”的,靠我们天生的姿色,吸引一些色狼,顺便给他们一点教训,再赚点外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