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小说·第六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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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见墙壁的边缘处有着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被某种液体腐蚀了一般。　　　

　　怎么回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天边传来隐约的雷鸣，乌云开始聚集。　　　

　　安铭担忧地看了看天空。如果突然下雨可就糟糕了，他们身上都没带伞，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气温并不高，如果淋雨，免不了要感冒一场。于是他再度开口，　　　

　　〃回去吧，工厂你也看过了，都是些垃圾废物，搞不明白你到底来这里干嘛。〃　　　

　　钟小冉继续一声不吭地向前走，头也不回。　　　

　　就算个性再好，安铭也不免有些火大，和钟小冉的废弃工厂探险相比，他更惦记的是晚上的足球赛直播。除此之外，有一种更加强烈的感觉，让他想要尽快离开这里：自从走进工厂后，他就觉得全身都难受，虽然说不清哪里有问题……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厂房的缝隙处，用粘稠阴暗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他不想承认这种不科学的感觉，然而身体的本能没法阻止……他的后背已经冒起了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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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狩（2）　　　　　　　　　

　　安铭几个大步跨到钟小冉面前，挡住她：〃钟小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钟小冉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我这么说你肯定会觉得奇怪，〃钟小冉终于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仿佛自己也不太确定，〃可我觉得有什么人在呼唤我。〃　　　

　　她突然停下来，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脸上有着不寻常的神情，就像着了魔似的，听了一会儿，她的目光转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扇大门。未等安铭反应过来，就朝那扇门跑了过去。　　　

　　〃喂！你……可恶！〃　　　

　　虽然钟小冉任性妄为，但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安铭只能认命地追上去。　　　

　　一进门就是个很大的院子，左右分布着几排厂房。　　　

　　院子中间有一堆东西，看上去像废弃的垃圾，有木箱、铁架，还有些看不出里面装什么的袋状物品。　　　

　　钟小冉站在那堆垃圾前，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地上。安铭跑到她身边，才见到她看着的是什么……　　　

　　鸽子的尸体。　　　

　　一共有上十只，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应该死了多天，尸体很奇怪，并没有出血，但是羽毛都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破破烂烂。　　　

　　安铭捂住嘴，后退了一步。是什么人的恶作剧？还是变态者的虐杀游戏？安铭现在根本不想去思考这些，只想快点离开。　　　

　　他拉住钟小冉的手，大声说：〃够了，我们快走！这地方真恶心！〃　　　

　　钟小冉没回答，她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容木然目光涣散，仿佛整个灵魂都脱离了身体，外界发生的一切和她无关。　　　

　　〃小冉？小冉？！〃　　　

　　无论安铭怎么呼喊，她都没有回应。　　　

　　这见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铭拽住钟小冉的胳膊，想要强行带她离开，走了没两步，后背突然一阵发寒，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腿肚子也发颤起来。下一刻，安铭发现，颤抖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体，工厂的地面也在抖动，视线整个晃动起来，他几乎站不稳脚跟。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但他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回头一看，眼前那堆庞大的垃圾剧烈摇晃着，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朝着他们压下来。　　　

　　安铭最后的动作，是伸出手，紧紧地搂住钟小冉。　　　

　　剧痛伴随着麻痹感，从后背一直传到指尖，安铭被铁架狠狠砸中，倒向地面。　　　

　　惊人的冲击力朝他直压而下，胸口像是被刀刃刺穿，但是仔细感受，那里并没有皮肉被撕开的绽裂感，也没有严重受伤导致的失血感，或许因为全身都在承受着痛楚，反而无法分辨。然而，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在他身体里穿过，顺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贴着筋脉，深入骨髓……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鲜明的恶寒，让他全身瑟瑟发抖。并不是深冬里光着脚站在雪中的那种刺骨冰冷，而是午夜时分一个人在陌生地方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周围是永恒无尽的黑夜，就算竭力呼唤也没人回答。安静，荒芜，这种真实寒冷的恐怖感，终于使安铭从混沌的昏迷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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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狩（3）　　　　　　　　　

　　耳边传来轰隆哗啦的嘈杂吵闹声，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雷声和雨声。雨水顺着倒塌的杂物间隙滑进来，落在他脸上，冰冰凉凉。　　　

　　又过了一会儿，安铭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们被压在了垃圾堆下。钟小冉的身体就在他的怀中，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他喊她好几声，却没有回应。　　　

　　安铭费力转动着脑袋，观察压住他们身体的杂物，那是好几个木箱，并不算特别沉重，之前砸到他的铁架在落下的过程中已经滚落到其它地方。歇息片刻，安铭鼓足一口气，暂时松开钟小冉，双手向上用力一撑！　　　

　　扑通。　　　

　　木箱应声滚开。　　　

　　大雨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安铭的身体，天空阴沉，光线很昏暗，偶尔有几道闪电在远方掠过。他好不容易才看清钟小冉的状况，她并没受伤，看起来只是暂时昏迷过去。他自己的伤势也比想象中好很多：胸口没有受到什么严重伤害，只有些隐隐疼痛，大概是撞击的后遗症；后背抽痛得厉害，估计肿了一大片，应该也没太大问题，比较严重的是右臂受的伤。为了护住钟小冉，他的右手臂被铁架的锐角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血不停地涌出来。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去包扎。快点带钟小冉离开这里！他只有这一个念头。　　　

　　安铭伸手绕过她的后颈，想要把她抱起来，此刻，从视线角落滑过的景色阻止了他的一切动作。　　　

　　那是刚刚放着鸽子尸体的地方。　　　

　　虽然庞大的垃圾堆已经倒下，却没有压住那些尸体，像是刻意避开似的，垃圾绕过它们，留出了一个圆形的空间。多么奇怪！　　　

　　不，和这件奇怪的事相比，更加奇怪的应该是此时此刻趴在那些尸体旁边的东西。　　　

　　一共有五只，安铭不知道该不该用〃只〃来形容，他无法分辨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动物。　　　

　　大约有两岁猫的身体大小，而且是软体的，像是放大了百倍的菜青虫……如果只是巨大的菜青虫也就罢了，然而它们的上端和下端分明长着手脚！虽然非常细小，就像是婴儿的肢体，但那确实是属于人类的！这些怪物趴在地上蠕动着，顶端裂开一条大口，从里面淌出绿色的液体，滴落到地面上，顿时腐蚀出好大一块面积，冒出白烟。　　　

　　那是它的口水？是强酸？！还是强碱？！　　　

　　无论是哪一本生物书，都没有介绍过这种怪物！　　　

　　安铭干呕起来。胃里面没有什么食物，要不然他真想连着胃液一起，把眼前这幕一起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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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狩（4）　　　　　　　　　

　　五只怪物回过〃头〃看向他，齐齐张开形状可怖的大嘴，对他露出森森的锐齿。　　　

　　安铭心惊胆颤地倒退两步，吼声无法克制地冲口而出：〃不要过来！〃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怀中响起：〃汝能看见它们？〃　　　

　　低下头，他正对上钟小冉的眼睛，她醒了。　　　

　　〃你没事吧？〃　　　

　　说完这句，安铭突然觉得有些荒唐。那些让人无法正视的怪物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那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虚构的东西。就连他和她的存在，都像是假的一样。这是梦吧？还是因为模拟考的逼近，压力过大而造成的荒诞幻觉？　　　

　　〃对，这一定是幻觉……我们快回去！〃说完，他抓住钟小冉的手臂就想走人，可是少女一动不动。　　　

　　面对他的恐慌，她似乎无动于衷，那种锐利的目光，漠然坚硬的神情，都不是往日的她会拥有的。看着这样陌生的钟小冉，安铭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莫非是方才的降身开了阴阳眼？〃她打量着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会影响到身边的人，这种先例从未有过。〃　　　

　　到底在说什么……不要说些让我更混乱的话！　　　

　　安铭在内心吼道，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眼下的状况让他本能地抗拒着，可怪物们的行动破坏了他的逃避企图。　　　

　　它们扑了过来。　　　

　　尽管认为这只是幻觉，安铭还是反射性地举起手臂想要挡住它们的攻击，但青虫怪物并没有撞上目标。　　　

　　〃嘎嘎啊啊啊！〃　　　

　　等他回过神来，只听见好几声刺耳的惨叫，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他放下手，看见怪物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停在了半空中。　　　

　　钟小冉挡在他身体前方，没有被他拉住的那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张黑纸，上面画着红色的奇异字符。正是这张纸止住了怪物们的动作。就像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青色怪物软绵绵的身体在空中挣扎扭曲着，身体上不停分泌出绿色的黏液，那些尖锐的惨叫正由它们嘴里发出。仿佛有股力量猛地从纸上爆发，怪物们被弹了回去，直直撞入塌得还剩一半的垃圾堆里，深陷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五只怪物才从垃圾堆中爬出来，它们聚成一团，五张嘴同时发声，冲着钟小冉嘶鸣。少女毫无惧色地看着它们，眼中的神色几乎是轻蔑的。　　　

　　怪物接下来的动作让安铭瞪大了眼睛。它们伸出手脚，互相抱紧，逐渐融合成一团，慢慢成形，最后出现在安铭视野中的，是一只有汽油桶般体积的巨大青色〃海参〃，二十只手脚在它身上摆动着，直让人毛骨悚然。它扭动着上端，那里裂开长口，是一张可以吞下整个人的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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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狩（5）　　　　　　　　　

　　钟小冉又动作了，她把手中的黑纸朝着〃海参〃甩过去，纸片并没有被雨水冲到地上，它飘浮着，停在距离青色怪物身体不到两米的空中。　　　

　　〃小冉……〃安铭看着少女的动作，心中一片茫然。　　　

　　〃留在此处，勿动。〃　　　

　　钟小冉冷冷说道，她甩开安铭的手，朝着垃圾堆走去。　　　

　　〃等一下！〃安铭上前两步，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　　　

　　少女回过头，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等会吾自会解释。〃　　　

　　用怪异的称谓说完这句，少女手臂一挥，将他再度粗暴地甩开。　　　

　　她旋身转向垃圾堆，朝着怪物飞跃过去。　　　

　　形成圆圈状的纸符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把〃海参〃整个包围起来，这奇异的火焰并不畏惧雨水，熊熊燃烧着。　　　

　　钟小冉在包围圈的边缘处站稳，伸出手臂指向怪物，她的嘴里响亮地发出一个声音：〃定！〃　　　

　　纸张仿佛接到命令一般，开始慢慢向内收缩，随着它们越靠越近，〃海参〃的叫声越发凄厉，皮肉一块块溃烂，向下滴落着绿色的不明黏液。它的手脚拼命挣扎，却不能移动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带着黑焰的纸符贴到它身上。　　　

　　整只怪物燃烧起来，它的身影在火焰中摇晃变形，越变越小，火焰也逐渐缩小，像是慢慢燃尽，最后，火焰和怪物倏地迸散开来，化成星星点点的屑末，消失在雨水之中，就连曾经滴落下来的绿色黏液也不知所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地上只剩下那些鸽子的尸体，以及站在它们旁边的年轻少女。　　　

　　安铭呆滞地看着她，接连而来的怪异事件，让人不禁想到电子游戏或者幻想电影的剧情。　　　

　　〃这到底是什么？〃　　　

　　安铭喃喃自语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大雨冲刷着整个世界，钟小冉踏着路面飞溅的水花缓步走向安铭。　　　

　　〃腐蚀鬼，是恶鬼中的一类，拥有腐蚀物体的力量，无论多么坚硬的东西，都会被它们的唾液融化。〃　　　

　　安铭迷惑地看向少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那些青色怪物。　　　

　　〃腐蚀鬼可以相互融合，籍此拥有更多力量……〃　　　

　　〃等等！〃安铭打断钟小冉的话，这连串的解释让他更加混乱，但是在意识的深处，他又隐约理解接受着她的话，无法形容的恐怖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定定看着她，一个问题忽然涌上心头，那是安铭此刻最想弄明白的事，它不受控制地滑出嘴角：〃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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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狩（6）　　　　　　　　　

　　少女白皙漠然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个冷冽的笑容。　　　

　　她张开嘴，清晰简短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吾是钟馗。〃　　　

　　钟馗，阴曹地府的大判官，古代诸神中最为丑陋的一位神仙。钟馗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他带领异兽神器，走遍天下抓捕作恶的孤魂野鬼。每到节庆日，百姓都要张挂他的画像镇鬼祛邪。　　　

　　……瞬间出现在安铭脑海中的，就是以上内容。　　　

　　这并不是教科书上的课文，而是安铭曾经玩过的某个RPG游戏中的角色介绍，那个游戏中的钟馗就和传说中一般，身形巨大，青面獠牙，比恶鬼还要丑陋恐怖。而眼前这位……　　　

　　安铭盯着钟小冉看了许久，还是无法把她和那个传说中的捉鬼神仙联系起来。　　　

　　不，不对，这太乱来了。　　　

　　安铭试图用更加理性的思考来解释面前的状况，或许她说的不是钟馗，而是钟葵，或者钟傀，再或者钟……他混乱地联想着各种同音汉字，在这异常的光景之中，他已经无法保持冷静的头脑。　　　

　　面对思想剧烈摇摆的安铭，少女理解错了他的沉默，她皱皱眉。　　　

　　〃汝难道没在学堂读过书？至少该听过一些传说。吾正是凡人传说中的地府判官，鬼神钟馗。〃　　　

　　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否定了他的一切妥协联想，突然地，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难道呼唤小冉来到这个地方的，是你？〃　　　

　　少女没有回答，她突然抬起头，同时右手一挥，黑色的纸片从她手中飞出，擦过安铭的耳边，直直向后扑去。　　　

　　安铭转头一看，那张纸片已经贴上一个青色的身体，这只腐蚀鬼跳在空中，离他已经不到二十公分。可是它的目的没能达成，身体化成了一团黑焰，最终燃烧殆尽。　　　

　　〃它们来了，汝切勿离开吾身边。〃少女把一张带着红色字符的黑纸塞到他手里，〃拿着冥符，它们无法靠近汝。〃　　　

　　她站到安铭身后，背靠着他伸开双臂，两手中各自闪出一张冥符。　　　

　　此时，从院子四周的厂房门口，窗户中爬出了青色的怪物，是许许多多的腐蚀鬼，安铭根本数不清它们究竟有多少只，和之前看到的腐蚀鬼有些不同，它们身上没有人类的手脚，取而代之的是翅膀，兽爪之类的残体。　　　

　　〃这些是畜类腐蚀鬼，它们无法相互融合变强，容易对付。〃少女自信地说着，手里的动作迅速发出，冥符犹如闪电一般冲向各个方位，伴随着黑焰的燃起，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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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狩（7）　　　　　　　　　

　　把少女给的冥符握在手中，安铭紧张地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腐蚀鬼。就算少女那样许诺，他也无法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