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天鹅船-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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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来了，他家一楼的一个房间里不是有扇门吗，我前几天问过子洋，他说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我想你说的那把钥匙一定跟它有关。

　　阿彩坐起身，其实她根本不想来做这个半真半假的保姆，更不想与郑姨认识，她掏出来点了点林海荣刚才偷偷塞给她的零花钱，归根结底还是嫌自己还小还稚嫩。她站在窗前，看见两只为巢而斗的麻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既然他都敢把我带到家里，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只要能找准秤砣，相信再重的东西也能压的住。

　　
　　莫冉给二姨带了些东西，刘妈推辞之后还是收下了。莫冉和小葱头坐了早晨的那班车，因为是周末人很多，站了好久才占到一个位子，莫冉把暖暖抱在腿上，她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忽然仰起头，眼睛像扇窗户一样打开在莫冉的面前。

　　姐姐，能给我一元钱吗？

　　为什么？

　　我想打电话跟那个姨姨说再见……

　　莫冉笑着说下车后再打，然后翻了翻包，那封信还有出生牌都带着，偶然发现小乘送给她的那个小挂链，她拿出来看了看，把它套在了暖暖的脖子上。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晒在车里，明媚的光影扭曲在玻璃上，像镜子一样照着可爱的面孔，暖暖把脸贴在窗上，看到深远的田野像看到了美好的希望似的，她上翘的嘴角一直悬挂着甜蜜的笑意……

　　先去了小乘家，她正在家读书，看到莫冉来了就走出屋子，外婆看到还带了个小孩子以为是莫冉的妹妹，抓了把糖塞在小葱头的手里。

　　这个孩子是我捡的。

　　捡的？

　　恩，在车上她就坐在我的旁边，这还有一封信。

　　小乘把信铺展开放在桌子上，外婆带上老花镜一起看，莫冉把出生牌也掏了出来，放在她们面前。外婆看完了信又转头望着这个小女孩，用手摸着她的脸蛋，心中生出无限怜悯。

　　小乘擦了擦眼角，觉得她真的就像小时候的自己，然后把暖暖叫到自己的房间，照着镜子给她梳头，又带上了一个蝴蝶发卡，这个发卡是小乘小时候最喜欢的，现在带在暖暖的头上，镜子里照着她非常的高兴。

　　莫冉和外婆也走进来，外婆坐在床头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她的心情十分凝重。小乘回过头看着外婆，声音有些嘶哑。

　　我们可以养她吗？

　　外婆勉强微笑着点了点头，莫冉在旁边也轻轻叹了口气，后悔不应该把孩子带来，不过要是真的收养了她，对小葱头来说却是非常好的事情。

　　莫冉给公安局里的舅舅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舅舅说可以明天来一起去民政局办一些手续，像这种情况市里还会给收养人一些补助。她把这些告诉了小乘和她的外婆，两个人都非常激动地说了声谢谢，莫冉说该谢的是你们，我要谢谢你，暖暖也要谢谢你，她的亲生父母更要谢谢你。

　　吃了点饭，莫冉和小乘就带着暖暖去买了件新衣裳，回来的路上她很快乐，牵着两个人的手在中间荡着秋千，小乘问她你有大名吗，小女孩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的大名叫小葱头。莫冉和小乘都笑了，她们的前面是一座桥，宽阔的公路上汽车像玩具甲虫一样蠕动着，不远处是那弯曲的金属桥塔，炎炎的烈日下银光灿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5
子洋打开电脑给沐晨写了一封电邮。

　　刘妈走了已经有些日子了，来了一个非常年轻的保姆，郑姨为此离家了好几天，我最近也留意到她和父亲说话时的神色，特别是在郑姨不在的时候更让人觉得很不一般，我想我会搞清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怀疑她就是下雨那天和父亲上车的女人，我们可能错怪莫冉了……

　　正写着，何妈喊楼下有电话，子洋把电脑搁在那里，推开门却正碰见扫地阿彩，于是朝她尴尬地笑了笑。

　　阿彩觉得很奇怪，看到他下了楼，又望了望他的屋子，悄悄迈进来走到电脑前，她也看出是一封邮件，给谁写的却不知道，刚看开头就有些诧异，看完之后不由大惊失色，听到楼下扣上了电话，她忙把鼠标摆好走出了门。

　　子洋回来把邮件写完就发出去了，没有留意到什么，之后他给凌薇打了个电话，因为钢琴有几个高音不准，想让她来帮忙调音，凌薇答应的很痛快，不过事先有个条件，子洋问是什么，她说借我几本书，子洋说没问题你看好哪本就尽管拿。

　　几分钟后凌薇就赶来了，她把先前借的英语书还给子洋，然后边聊边去调音。子洋问她了几个音乐方面的疑问，她答的很完美，子洋建议她该去做一个老师，凌薇笑着说，教你这样的笨学生不是我的志向。

　　做完这些之后子洋请她喝了点饮料，然后两个人去了书房，陵薇看到这间屋子很惊讶，几个大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很多的书，门口的墙角摆着一件雕塑，金色的底座上刻着一个石膏做的半身像。

　　这个雕塑不错，很有气氛。

　　你知道这个人吗？子洋问。

　　当然知道，Shakes　beare。不过我今天不想借他的书。

　　那你随便看。

　　凌薇在这充满文字气味的屋子里转着，时而仰头，时而俯身，簇绒的地毯高雅而古朴，成套的名著在木架上排着队，看了好久，她却从书架的角落里抽出了一本书，表面蒙着层薄薄的灰尘，凌薇用手背擦了擦，举在额头前，窗外的阳光照在古老的封面上发出圣洁的光辉。

　　意，意识……光谱，很奇怪的名字。子洋看着书的封面说。

　　其实内容也很奇怪。

　　作者是谁？

　　肯威尔伯。

　　肯威……

　　他是心理学上的爱因斯坦，一个天才，这本书是他２２岁写的。

　　哦，是很天才，我从来没关心这些。

　　那以后就多学一些吧，我个人倒是比较喜欢西洋哲学。

　　我看你真是为艺术而生的，虽然我这些懂的不多，不过我想有个人或许会跟你谈得来。子洋倚着窗台，把手插在口袋里，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问。

　　是谁？

　　沐晨，就是你家的老房主，现在在澳洲，他就对西方的东西很感兴趣。

　　感兴趣？不会只限于物质吧。

　　NO！你太小瞧他了，总之我先告诉你他的E…mail，你自己联系好了。子洋在旁边的书案上找到一张纸写下交给了她。

　　
　　从民政局出来，莫冉跟舅舅道了别，小乘抱着暖暖走在外婆身后，宽阔的大道上汽车缓慢地行驶着，斑马线上的行人就像五线谱中的一个个音符，他们的步子杂乱而美妙，暖暖把头转向莫冉，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大家一起去了上次莫冉和小乘吃面的那个餐馆，要了三碗拉面，暖暖和外婆都吃的少，所以一起吃一碗。肥胖的老板娘依然很热情，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一口一个大妈小妹的，也许是客人不多，她是有些闲了，东北人最害怕的不是没钱，而是没有热闹没人唠嗑。

　　吃晚饭后，莫冉提议一起去游乐场，外婆起先不想去，被小乘一阵说教之后还是勉强答应了，于是几个人一起上了公车。

　　进了游乐场就像进了另一个世界，不用担心繁重的作业，不用担心拦道的劫匪，更不同担心谣言与诽谤，因为这里完全是一个纯洁的世界。

　　小乘把暖暖放下来，让她自己走在前面，彩色的石子铺满地面，顶着太阳望去，高高的摩天轮矗立着，像被时光卡住的年轮，对于孩子来说，这里意味着成长，对于成长起来的人来说，岁月也似乎可以逆流。

　　外婆领着暖暖到附近玩了，小乘和莫冉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不远处摇摆的旋转伞，骑在马背上的有情侣，有孩子，还有一只小狗，可能是主人带上去的，也可能是自己爬上去的。

　　你不想去玩吗？小乘问莫冉。

　　不想，我还是喜欢看别人玩。

　　我也是，不过我是因为小时候没人领我来，所以有几次和曼宁跑到我们那个县城的游乐场，那里不像这儿这样大，我也很多年没去了，只记着有个火车进隧道和猴拉车，呵呵！

　　是啊！想想我们小时候虽然有些怀念但也是很悲惨的。

　　莫冉去买了两支雪糕，天还真热，只走了几十步的距离雪糕就化了一层，真是夏日炎炎，炙在人的皮肤上都快烤熟了，幸亏石凳是落在树阴里，抬头看这棵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

　　你的手臂好了吗？

　　好了！小乘伸出胳膊，纱布拆了，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以后你就是小葱头的姐姐了，你可以给她做榜样。

　　你也是啊！小乘看着她问。

　　说实话还真有点舍不得，她真是太可爱了，幸好她以后住在你家，我会常常去看她。

　　恩。我外婆天天在家闲惯了，这次捡了个小孩，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很充实，况且我也觉得暖暖实在是乖的很。

　　是啊！昨天晚上吃完饭，你和你外婆去厨房了，我看她在桌边找东西就问她，你猜她说什么？

　　什么？

　　姐姐，帮我找抹布。

　　哈哈！她真能做卫生那我以后倒轻松了。

　　
　　阿彩走出院子，来到离这不远的一个水池边，这是她事先和李可可约好的地点，不远处，李可可招了招手走过来。

　　这么急见面有什么事吗？

　　有一点。你认识莫冉吗？

　　莫冉？当然，就是我说的那个和方小乘很要好的人。

　　原来是她啊。

　　怎么了？

　　有一天我上林海荣车的时候被林子洋看到了，但是他认为可能是莫冉……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

　　那就谢谢你了。

　　“小姐姐”，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既然出来了，就出去玩会儿吧。

　　阿彩笑着应了声，两个人打了辆车一起走了。

　　郑姨回到家，喊阿彩没有回应，于是上了二楼，所有人都不在家，她悄悄来到阿彩的房间，她猜那把钥匙应该就在这里。郑姨俯下身找着，突然听到一阵响声，她猛地抬起头，原来是顶上的铃铛被风吹响了，她起身去关窗，这扇窗外正对着一座楼，风从两壁墙中吹进来，把头发都吹乱了，对面阴湿班驳的墙壁上还爬着几只壁虎，郑姨把窗关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时听到下面的动静，郑姨下了楼，是何妈回来了，手里提着好些东西。

　　回来了？

　　是啊，太太，我还带了些我们那里的山野菜，煲汤很不错。

　　郑姨帮她把一些东西搬到厨房，何妈几天不在这里就乱的一团糟，郑姨让她先休息一下，何妈还是继续收拾着，她把菜板刀子放在水里刷了一遍，嘴里说着阿彩的不是心里却是在埋怨自己回来的晚了。

　　郑姨一个人出去了，开着车驶在公路上，打开音响，优美的萨克斯像一袭空中飞舞的白裙，荡气回肠，又略带着点出世的苍凉与凄涩……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索性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于是向郊区开去。

　　在一条宽阔的道路旁下了车，打开门立刻感到一股难耐的热流涌上全身，她从车里拿出了一顶太阳帽，锁上门上了附近的一个山坡。夏天山上的草不能说是嫩绿，因为虽然绿但却很干燥；远处那些整齐的红瓦房像是被太阳烧红的一样，连麻雀也只是在上面站一下脚就立刻飞到树阴下；山上的风倒还是很喜人，如果说寒冬的风是一张砂纸擦在脸上，那此时的风就像一条柔软的丝缎轻轻拂过脸颊，带着热情，带着清香……还有那金色的阳光，绿油的田野，鲜红的房子，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里和谐地构成了一个暖色世界。

　　
　　暖暖白天呆在小乘学校附近的一个幼儿园，放学后小乘会和莫冉一起去接她，这天来的有点早，两个人等在门口，莫冉正跟小乘闲聊着，突然看见了李可可。李可可也看到了，于是走过来，她笑的很坦然。

　　真巧啊，你们在这干什么？

　　莫冉把头转向一边没有理她。

　　哦！是接孩子啊，你的孩子？李可可装作很关心的样子。

　　你神经病啊！

　　不是就好，不过我可听到了一些不怎么见得人的话。

　　李可可瞥了她一眼走开了，莫冉的肺都快被气炸了，幸好小乘拦住她才没冲上去。

　　今天的天气比较阴爽，卖糖葫芦的小贩又走上了街头，口里喊着浓重的方言，他的糖葫芦在这里是很有名，一个个珠一样地连在一起，大小也很匀称，晶莹的糖琉璃里裹着透亮的红，那种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一番，小乘买了三支回来，莫冉还坐在那里生闷气，小乘递过一支，她抬起头说了声谢谢。

　　从接暖暖放学开始，小乘便不再步行，莫冉在一个路口拐到另一边了，小乘则骑车带着暖暖继续向前走，繁茂的枝叶一坨一坨地挂在树上，把道路都给遮蔽了，空隙里挤出的那斑斑点点的光影，像金色的梦，风轻轻吹过，一阵的摇摆与跳跃。暖暖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拦在小乘的腰间，她的两腮鼓鼓的，圆圆的脸蛋很红润，就像一个刚溜过糖的山查。

　　自从进了小乘家，暖暖开朗了许多，特别是看到*，原本文静的暖暖就立刻变成了顽皮的小葱头，不管走到哪里，*都喵喵地跟在她后面。

　　平时她和邻家的一个小男孩最要好，因为他是唯一不喜欢拽猫尾巴的男孩子，他比她大两岁，但在心理上却像一个与她同龄的女孩，他们一起挖沙，一起种草，一起用纸箱子给*建大大的宫殿……他也常来吃饭，小乘和外婆都很喜欢他，他也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外婆常说这眼睛生在男孩的脸上真是可惜了。

　　在玩耍方面唯一具有的男孩特性就是他会爬树，因为外婆严令禁止，所以暖暖只能在下面拍手，看他爬上高高的枣树，青涩的小枣像断线的玉珠一个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小乘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开心，看到小葱头这样快乐，自己也突然不感觉孤独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虽说暖暖还不算个女人，但也着实给这个家增添了不少笑料和生气，故事多了，热闹了，生活也就成了一出戏。

　　
　　郑姨刚掏出钥匙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回过头看是李可可，手里提着一个包，正笑盈盈地朝这走来。

　　咦？你怎么来了？

　　你上次不是说洗面奶快用完了吗？我给你拿了一套。

　　我可不能要！本来下午就要去买的。

　　干妈，你就拿着吧！我们还差这点钱吗？这也是我妈的意思，她出差的时候从厂里带来的，和你以前用的那个牌子一样。李可可把包塞到郑姨的手里。

　　那好吧！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你妈了，几年前就认识她了，这个人不错，就是太专心赚钱，因为你一直不在她身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有你这样一个乖女儿，快进来吧！我猜你又是来蹭饭的吧，家里又没人了？

　　是啊！最让我难以忍受的就是和我家的那个老保姆一起吃。

　　你父母也真是的，天天在外面，你林叔叔约了他们好几次都没机会。

　　李可可进来坐在沙发上，林子洋好像不在，她用刀子削了一小片梨，含在嘴里甜滋滋的，郑姨问她好吃吗，她很迷醉地点点头，好像从来没吃过梨似的。说实话，她不喜欢这个家的情调，没有激情没有欢乐甚至有些地方还表现出了十足的怪异。郑姨说完就去了另一个房间。

　　李可可擦了擦嘴，换了一个沙发，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墙上的那幅《蓝色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