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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芭茅一样生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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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算盘说,怎么是你的,是我们学生砍来的。

  放牛人说,砍个屁啊,我放在路边的,你看,削了皮的,这里,这里,这是我做的记号。

  小算盘说,怎么会呢,这叫什么记号。

  放牛人说,你老师是讲理的,不信,你找来那个学生,我当面问问他。

  小算盘说,早走了一大会儿了,上哪找去,学校的学生我哪里一个个都认得过来。

  放牛人说,我赶着牛,一路赶,可撵不上,我就想当是我儿子替我扛段路吧。说着,他掏出一根烟递给小算盘。小算盘接了烟,从椅子上拿起火柴划了火。两个人抽起烟来。

  我警惕地躲着,不敢出去。虽然放牛人不认得我,要是小算盘真让我去对质,我怕放牛人揪我的耳朵,搧我耳光。这个时候,我真是后悔死了。要不是老大说的跟着牛一时半会地赶不上,要不是他们的瞎起哄,唉,别提了。还一时半会地赶不上呢,人家这不追来了。

  小算盘问他,你家有谁在初中读书吧。

  放牛人说,去年冬天大的女儿说不读了,本来是读初二的,学裁缝去了,一个儿子还在滁口小学读四年级。

  小算盘笑笑说,小学四年级的儿子这段木头是扛不动的吧。

  放牛人也笑了,他说,那小个子力气不小哩。

  一根烟抽完了,放牛人扛起木头说,走了,牛还拴在岭上呢。小算盘跟他挥挥手。看来,小算盘是早就看出了我的破绽,不过是没戳穿我而已。

  我突然地又很感激起小算盘来。

  小算盘他应该不会跟颜老师说吧。

  傍晚时分,大家都回学校了。邵大头提议说,去游泳吧,一身臭哄哄的。我们就一起翻后山,去谷底,那儿有一处悬崖下的深潭。没有四五个、七八个伴,一般我们不敢去。

  路上,邵大头问我,怎么样,多少斤。我嘿嘿两声,不想说。李德旺说,你真捡到了,看把我们累得,老大说了不会被抓住吧。老大也跟我作了个鬼脸。被他们七嘴八舌地一逗,我本来不想说的,结果说了。

  李德旺第一个笑了,他说,放牛人的娃,以后我们叫你放牛娃好了。

  我说,他妈的,去。

  邵大头说,还真险,幸亏跑得快。

  招众说,就是追到了,还给他就是了,人家也不会打你,毕竟你帮他扛了那么远路呢。

  李德旺又说,看不出来,你能扛得那么快,跑得吧,兔子一样。

  我说,李德旺,你不损我会死啊,我还在愁着小算盘会不会找我呢。

  老大说,后天就放农忙假了,过一个星期,谁还记得那么多事,再说真要找你,当时小算盘不就怀疑上你了,小算盘不会是那样的人,他还是颜老师教的学生呢。

  老大果然是老大,分析得很在理。小算盘是说了,上哪找去,学校的学生我哪里一个个都认得过来。

  下到了潭里,还没开始划水。李德旺猛地捧起一大把水向我泼来,我一闪,出手还击。李德旺大叫起来,兔子,兔子!几个跟着一起叫我,兔子,兔子!老大竟然也掺杂在其中叫。我就这样成了兔子,一直被叫到毕业。

  水仗打累了,我们分头游泳。我拉着李德旺悄悄地说,你看,只有老大和邵大头穿着短裤头,我们几个都光屁股。李德旺若有所悟地说,是哦,大人才穿短裤头下水的。我说,扒掉邵大头的短裤头,看看有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说去扒掉老大的短裤头。

  李德旺会意地点了点。他鱼一样游到招众边上,又游到爱财、吴小青边上,一番耳语。一个包围圈形成了,邵大头杀猪般嚎叫。邵大头年纪比我们大三四岁,头大,个头和力气并不大。

  褪去了短裤头的邵大头,双手捂住*。李德旺说,球,我们也有啊。我大声地说,不一样。邵大头的双手被掰开,这回,李德旺的大嗓门喊上了,毛,啊呀,毛茸茸的毛,黑乎乎的毛。

  李德旺一喊完,我们都沉默了。

  邵大头朝我击了一掌水,骂了一句,你个该死的兔子。

7一盏温馨的灯
进入初二,学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我们搬到新教学楼上课了。三层的楼房,两排暗红的扶廊,整洁大方的外墙粉饰。远看着,巍峨雄壮。那是当时乡上最高的楼,听说在全县的乡镇中学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走近了,墙白,地平,窗明,宽敞,感觉真好。在教学楼向着公路的墙上,“紫湖中学”四个大字用朱红的漆写成,一看就出自颜老师之手。

  中学,多么有气势和内涵的词,它聚集着初中,聚集着农中,是完整的。想想当初张岭,那叫什么,附属于小学的中学。也不像边山那边的一个,叫紫湖初中边山教学分部。

  新教学楼一楼东侧做农中的教室,农中从九龙庙附近的手联社搬上来了,两个班,一个年级一个班。农中就是读两年的,以培养农技人员为主要方向。租在茶厂的两个初三班也搬了过来,学校有史以来空前的团圆。篮球架,排球网,跳远、跳高的沙坑,刷了石灰线的跑道,汇聚在操场上都有了。而原先我们的教室,一起改作了学生寝室,一张张崭新的床铺,散发着杉木的香。合铺的历史过去了,女同学也有了自己的一栋寝室。

  颜老师不再担任我们班主任了,他自己说是年龄大了,有些吃力。其实他看上去健朗着呢,精神比许多年轻老师都更好。在我眼里,他和我第一眼看到的一模一样:头发理得很有精神,眉毛黑,粗,又长,在皱眉的刹那间,左边的眉毛都快和右边的眉毛会师了。

  我们的班主任换成教英语的程老师,一个帅小伙。更难得的是,程老师竟然也会说我们当地的话,闽南话。这就有了天生的亲和力了。多少山外来的老师,呆了几年也就学得会一两句“吃饭”“玩”这样的话,略听得懂一些日常问候语句,因为闽南话太难了。语言上的距离,有很多时候是心灵上的距离。

  然后是一批新老师分来了,有师专的,有师范的,大箍曾,江子,脸色苍白、阴阴的地理张,女老师雪粉。他们像清新剂,洒在校园上空,让校园更有精神。整个校园,的确万象更新似的,蕴藏着无限生机,孕育着无穷力量,谱写着无限美丽。

  我们初二(2)班的教室在二楼西头,最靠近楼道的那间,再往西是快靠到板栗山的陡壁了。

  早读开始了,班主任、语文或英语老师安排到班上来巡查。语文老师来了,我们读语文。英语老师来了,我们改读英语。好在班主任程老师就是教英语的,省了一次换书。在英语背得差不多时,我们可以背背政治。

  政治是大老黄教的。大老黄戴老花镜,话说得不标准,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听说他是部队回来的。他上课时老提问,名词解释,简答,看似笑眯眯地问你,要是一而再地答不出来,他也会拉下脸,给你脸色看。历史、地理我们不会在早读时背,考试前突击地看看就行。政治、历史、地理,是副课。对了,教我们地理的是咳呸,初一的地理老师涂老师调走了,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在早读时,常常有成绩好的同学被指定为“监背员”。比如曾平余、王佑强、陈宏伟、尤丁高,女同学仙子、阿袁等,基本上每组有一个。我们站过去,站到他们桌边,背。主要是背英语,“监背员”也是程老师的创举,他们就代表程老师。

  我极有印象的是,曾平余在我的课本页眉留白处,挥笔写下“已背”和日期,写得龙飞凤舞,动作潇洒得不得了。有好多次,我背完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合上我的书还给我。情形真像他是老师。还有一两次,我背得不顺畅,他当即让我重读重背,没有一点脸面可以讲。我心里很不好受,想顶他,可是我没有勇气。谁让人家成绩好,老师器重呢。

  尽管我搬回了班上的寝室,和住校的“监背员”曾平余成了室友,我觉着我们有距离。王佑强、陈宏伟不住校,更有距离。只有尤丁高待我好。我暗地里下决心,我也要出人头地,我是说要考出好成绩,做人上人的学生。

  可是,我并没底气。充其量我在班上只是中等的成绩,离他们远着呢。我唯一受到的表扬,来自美术老师江子。江子老师声音很轻,也是个小个子,他刚从师范毕业。据说他会催眠术,拿一枚硬币,放在你耳边吹吹弄弄,你就老老实实地听他摆布了。我们曾强烈要求他在班上表演,可他从来否认。但教初一体育的大箍曾老师亲口跟我们说的,江子老师会催眠术。

  没办法,江子老师就是个含蓄的人,温和的人,一点也不张扬。他上完课立刻就走,好像和我们不亲。有一次课堂上,是素描静物,他转到我身边,指了指我的美术本子说,你字写得很好。当时我在画面上,模仿题诗,用铅笔竖着写了些字。我说,写得不好。他微微一笑说,是写得好,很有特点。我心里非常受用,真的,没有老师表扬过我。自我从张岭转学来,从来没有老师表扬过我。尽管我知道,尤丁高、王佑强、曾平余,还有李德旺他们,字都比我写得好。

  在几门功课里面,尤其是两语一数,数学我不太行,不稳定,语文尚有一定基础,算英语学得还扎实。这与程老师有关。对这一门崭新的语言,首先我有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其次我有比较,比起在张岭时的英语老师,程老师简直就是外国人了。他把英语念得那样宛转,那样流利,我很崇拜他。

  我很渴望得到程老师的表扬,即使做不了“监背员”,我知道我没那资格,让我在早读时能带读一次两次也可以啊。

  没有。

  没有。

  白天我们上课,晚上仍然是要晚自习,和初一时一样。

  我们教室里讲台桌底下,有参参差差的两排灯盏。灯盏多是捡了某一种玻璃的小药瓶,简易地做了一根引芯的细管,在瓶里灌些煤油。也有人把灯盏塞在抽屉的里头,或者系在课桌的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以免有人嬉闹的时候,撞着了,支离破碎。在我们的寝室,灯盏更是装饰物一样地悬挂着、摆放着、垂吊着,有些琳琅满目似的,像城里灯具行的乡间母亲,味道是原始和苍老。

  天色暗了下来,教室里的电还没有送来,灯还没有开,我们就把油灯点亮了。多数的人都有自己的灯盏,一个人一盏地在眼前燃烧。没有灯盏的人,就和他们的同桌共着,一盏油灯放在中间,映着两张稚嫩的脸。也有的人喜欢两个人,或者三五个人凑在一起看书,趁老师不在时开小差,聊不着边际的话题。他们把灯芯挑得高高的,晃得特别惹眼。可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男同学只和男同学共灯,女同学只和女同学共灯,仿佛男女之间确实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哪怕他对她好,他对她有那么一层隐约和含蓄的意思,只能是隐约和含蓄着。坐在各自的灯下,他悄悄地瞟她一眼,她低下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山外城里的学校,彻亮的日光灯会把教室照得比白天还白。而冬天的晚上,他们可以紧闭窗门,任寒风在外面呼啸。我们不行,常常要开窗开门透气,油灯散放的烟味积久了听说会令人窒息。风便钻进来,冷嗖嗖地,瞬间可能吹灭灯盏。我们只好拿一本书,竖着打开来,挡在灯前。

  除了乡干部的孩子,像刘荫荫,还有信用社、供销社、粮站、卫生院、派出所那些单位上人的孩子,他们的灯盏有灯罩,高高的,像葫芦造型,很威风,用旋扭调节灯芯,我们多数灯盏是没有灯罩的。灯罩好像是一种身份,有人可以炫耀,也可以让我们更多的人变得更加自卑。为一盏灯想要一个葫芦一样秀美的灯罩,差不多成了那时我们心中的另一份奢望。

  偶尔,我们也能借光坐在那种有灯罩的油灯前,有时候是借了家境好家里大人有单位的同学的光,有时候是借了程老师的光。程老师的一盏新灯,也放在讲台桌底下,比起我们那些算是鹤立鸡群了。只要有空了,他会和我们一起上晚自习。在需要点灯的时候,他把灯盏调得十分的灿亮,然后招呼我们中间没有灯盏的,没有了煤油的,坐到他那里去。他在灯下跟我们解答问题,辅导我们,经常耐心地做着我们中间哪个刚犯了错同学的思想工作,像一位知心的兄长,和我们一起努力,憧憬着遥远的未知的将来。他的朴实和真诚,曾经感动了我们上上下下几个年级的学生。

  下晚自习的铃响了,电灯准时熄灭。我们的学校是开放式的,没有围墙,不是因为先进的设计和办学理念,而是缺钱,偌大的山腰围不起来。整个学校就成了漂泊在黑色海洋中的孤岛。有时候也会突然停电了,但几乎是在黑暗骤降的那一瞬间,许多灯盏的光和热再一次浮现起来。没有做完的作业,没有翻完的书,没有说完的话,还要在灯下继续。窗外是静寂,虚无一般的世界。

  教学楼前的操场虽不尽完善,却特别空旷。穿过操场,拐弯处是大礼堂和厕所。拐过弯去,是现在我们的寝室。我们都知道,那操场和我们的教学楼其实是建在乱坟岗上,推土机一推,曾经散落了满地的白骨。

  夜里我们心里就有了鬼,是怕鬼,怕闪现出来的一缕青烟、一道白光、一记声音、一个幽灵,会把我们收走了,或者弄得我们伤痕累累、气息将尽。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鬼,可谁都可以向别人有板有眼地形容鬼的狰狞。

  我们对夜间的校园,黑暗的孤岛,怀着的是彻底的陌生和藏于心底的一丝害怕。上厕所了,我们男同学约着男同学一块去,女同学约着女同学一块去,要是电灯不亮了,就把随身带着的油灯点起来。程老师说,女同学实在不敢去,男同学要做伴陪着去,站在厕所外边等。特别是睡到了半夜里,他说这是互相帮助,没有什么丢人的,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是的,乱坟交错的山间,就那么大的人,能有多大的勇气和魄力。男生女生寝室隔得挺近,前后栋。间或插着老师的宿舍,照应起来非常方便。程老师就从老师食堂角落搬到了大礼堂的后屋住,那里本应该是礼堂的工作间。要放到现在,可能觉得男生女生寝室这样就不便管理了,或者直说了就是很危险。在那个时候,一夜一夜过去,并没有意外发生。

  我忽然觉得,那应该是一个符号、一组画,以油灯为主题。那将是我一生无法忘却的符号和画,那也是我们将怀念着的,一个特定的、过去时的符号和一组生动、感人的画。

8进入自行车时代
要说进入初二,我最大的改变是拥有了自行车。犹如生产力的革命,从农耕、手工时代进入了工业时代,我从爬山越岭时代进入了自行车时代。

  我愿意称之为时代,是因为这个变化太大,太彻底,太有意义了,简直就是里程碑式的。山后村庄里,只有两辆自行车,谁的呢,两个老师。一个顶职的林老师,一个据说是做了当年大队书记的大小姨父,然后被推荐去读了师范的张老师。只要车铃清脆地一响起,那是可以穿透山后整个村庄的荣耀,不是林老师,就是张老师回来了。只有他们有这资格和本事。

  是的,不是谁想买自行车就能够买到自行车的。要认得到人,供销社里有关系。那时候的几大件,缝纫机、手表、大收音机、自行车,都要走后门。我母亲的那台缝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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