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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澎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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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他的语气有一丝怪。
“嗯……”我支吾着。
这时，林暧已经端着一碗粥从厨房走出来，香味四溢。
“来，我在新加坡自学的，这可是我最拿手的，鲍鱼鸡粥。伯父也可以尝尝，厨房还有剩很多……”她居然煞有介事地扎起头发穿着仆人的围裙，一脸笑盈盈地将粥递到嘴边。
“林暧。你……”
“要不我来喂你吧。”她热情地打断道，仿佛吃了蜜一样甜蜜。
“不用，我不饿……”我还想说什么，父亲却在这时插话了：“昨晚你们之间的事林暧都跟我说了，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便多管。总之，以后林暧就是你的女朋友了，也是我们彭家未过门的媳妇，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第二部分 第37节：再见，彭湃（37）
父亲的话，听得我莫名其妙。
我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却还是没有丝毫头绪。终于我往自己身上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我早已换上了睡衣。
我看着眼前的林暧，她的笑容晃疼了我的视线。
家里的管家告诉我，林暧在送我回家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我的房间呆了一整晚。至于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也无心再去探究。其实不管我对她做过什么，或者没有，都不会改变太多，因为在雨中抱住林暧的那一刻都已决定。
当从父亲嘴里宣布了我俩的关系时我有过那么一点意外，但却很快平复下来。
我告诉自己：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吧。尽管我知道我根本抹不去内心深处总是反复出现的名字。但人们不是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吗，或许有一天再大的痛苦都会慢慢淡去。
不知不觉，与林暧相处便已经有几个星期了。
这几个星期里我没有再见过安以陌和优纪松。我回归了我正常的大学生活，以及父亲为我安排的应有的社交和钢琴指导练习。林暧偶尔会和我约会，逛街和拉着我在她的朋友面前炫耀是她最爱做的两件事。只是更多的时候我选择静静地呆着家里的琴房。
我反复弹奏着《OverTheRainbow》，直到十指酸疼。
很多个寂静到可怕的下午，我以为某些东西正在越走越远，可是一转瞬，却发现它还一直还在心头。
其实我从未忘记。连伪装都伪装得那么失败。
“小离，你爱我么？”很多时候，林暧总会这样突兀地问。其实她从一开始便察觉到了吧。我的恍神，我的心不在焉。甚至，连我亲吻她时都永远找不对默契的节拍。
“嗯。”我点点头，却很少正面回答。
林暧难过地摇头：“你真的爱我么，为什么我都感觉不到。回答这个问题让你很难受么？你甚至是皱着眉的……”
她说着伸手试图抚摸我皱起的眉头，曾几何时某人也有过这样的动作。
不知为何，我一愣，敏感地避开了。“对不起。”
总是这样，我们之间的谈话最终会以我的道歉而收场。对不起，作茧自缚的三个字。
》》05
事情的改变是在某个平常的下午。
林暧陪着我一起去学校的琴房练钢琴，经过走廊时，纪松和安以陌迎面朝我走来。我知道总会有这样一天的，逃无可逃，我始终会要面对这样的场景。
安以陌抱着几本厚厚的英文教材，她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而纪松走在她身旁，一只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一个微小动作却狠狠地牵动着我胸口的疼痛。
此时我大概能猜到之后的事情，安以陌一定是打算去图书馆复习英语吧。她会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的左边，她会希望陪着她的人坐在她身旁而不是对面。因为她说如果老是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脸容易走神。＇ｗｗｗ。Ｆvａl。ｃn＇她会在在做不出题目时如同孩子一样咬手指和笔头。她会一直复习到下午五点，然后伸着懒腰说肚子饿了……
我也沉沉低下头，想要悄无声息地避开这一切。林暧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人，也察觉到了我脸上的变化。她搂着我的手更用力了，发出不合时宜的笑声。
我期待着一切安静结束。可是没有。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林暧狠狠地撞了一下安以陌的肩膀，对方来不及稳住身体，书本散落一低。接着林暧故意高声叫起来：“诶，同学，怎么这么不小心？”
“……”
“我来帮你捡吧。”林暧说着蹲下了身子：“《大学英语》？是想考级么？我看还是算了吧，让我哥直接带你去英国住两年比这有用多了。何必成天出现在X大丢人现眼……”
“妹！你够了没……”纪松看不下去了。
“什么够了没？哥，你是护着她还是护着我。就因为这样的一个女人？”林暧的话里满是妒恨，这些天里我让她受的委屈，现在终于找到了出口。
林暧将《大学英语》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旁。接着狠狠地瞪向了安以陌。安以陌并不迎上去，不知道何时开始她已失去了以往直视任何一个人的纯真和勇敢。她只是避开视线俯身去捡书。林暧就在这时狠狠朝她推了一把。
第二部分 第38节：再见，彭湃（38）
这个动作太过仓促，纪松来不及冲上去扶她！
眼看她单薄的身体就要撞向垃圾桶了。
我的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敏捷地跨过去。最终，我单身护住了她的身体，她错愕地侧头看向我，那一眼，我分明窥到了难过的神情。难道这些天里，你也不快乐么？
可是如果这样，为何你又要选择离开我？
以陌尴尬地起身拿着书走开了。甚至一句道谢都没有。纪松迟疑了几秒，瞪了林暧一眼，追了上去。
林暧咬着嘴唇恨恨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刚还要去护着她。明明你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小离，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这个混蛋，骗子……”她忽然就开始哭了，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人。
接着她又发现了什么，一把抓起我的右手：“天啊，都流血了……”
我恍惚看向自己的右手。大概是因为刚才为了保护安以陌而导致手背擦到了垃圾桶的锋利边缘吧。血液随着筋脉的纹路蔓延开来，最后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滑落。后知后觉，我这时才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伤口好深，我们快找去医生包扎一下……”林暧慌了。
我摇摇头：“算了，没事。我们回家吧。”
》》01
落地窗外敞进大片阳光，我安静地躺在枕椅上。父亲的私人医生在为我诊断后刚刚离去，而我望着一旁流入静脉的消炎点滴液出神，一滴，两滴，三滴……它就如同注入我身体的悲伤时间，每一秒都在递增。
当数到266滴的时候，父亲出现了。
“真是不像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好好爱惜自己的双手。”
我不说话，任由他责难。
“我都已经为你筹备好了，再过两个月你的第一场大型钢琴演奏会就要在X大举行。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这么深的伤口，要是感染了怎么办！有哪个艺术家会像你这样糟蹋自己的。”
“我不是什么艺术家，只是个普通人……”我幽幽回道。说给父亲听，更说给自己听。
是的，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些天里也终没幸免于那大片梦魇般的思念和悲伤，甚至相较其他人还要更加不堪一击。比起内心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手上的微疼又算得了什么？
“你尽管去折腾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离开了。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随着纱帘摆动而射过来的轻盈光线让我微微闭上眼。
没多久，背后又传来了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林暧，这些天里在父亲的默许下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这里，早已如同家里的一员。我仍旧闭上眼装作睡着。
“你管家刚收到我哥发来的请帖，明天有一个普通的派对。”林暧看破我在伪装，径直走到身旁说道。
“……”
“如果你不想去，我帮你拒绝了吧。”
“不，我们去。”我睁开眼，听到了发自喉咙的干涩声音。
》》02
出门前我对着镜子打量起自己。这些阴郁挣扎的日子里，我没能找到解脱的出口和答案，换来的只是一副颓唐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真傻，或许那一边的安以陌很快乐吧，她一定不会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自怨自艾。记忆中的她，是任何事情都能乐观面对的女孩，况且她身边还有纪松的照顾……
既然如此，不能让她看到软弱的我！
绝对不能。
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有那么几秒我真为自己的虚荣和自私羞愧，难道这次我决定带着林暧赶赴派对，不过想单纯地复仇么？想让她看到我很好，没有她我其实也可以过得很好……
“小离，怎么呢？”不知何时，林暧从身后轻抱住我背脊。
“没什么，我整理一下，你在楼下等我吧。”我淡淡答道。
今天，一改往日的低调风格，我故意选了一套与林暧搭配的白色礼服。当林暧甜蜜地挽着我的手走进派对大厅时，我强烈感受到了与以往决然不同的目光。有羡慕，有称赞，也有各种八卦的窃窃私语，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而意料之中的。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带着舞伴高调出席，偏偏这个舞伴，还是惹人眼球的上官林暧。
第二部分 第39节：再见，彭湃（39）
更加微妙的是，我与林暧似乎有着一种默契。我们脚步一致地朝大厅中央的纪松与安以陌走去，不需任何事先的协商。今天的纪松是高贵典雅的黑色小西装，而一旁安以陌是华丽修身的束腰黑色纱裙。他们的身影也是如此般配。但是在我眼中，安以陌却不适合这样拘谨的装束，我还是喜欢以往那个简简单单的女孩。
靠近他们的短暂过程中，我想到了各种讽刺和怨恨的开场白。我以为这些日子里的煎熬早已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今天我是来报复的！我这样告诉自己。我要让他们看到我与林暧在一起有多么幸福。而当初她毫无预兆地甩掉我又是多么的错误！
那个被愤怒支配的持久错觉当中，我真以为自己能做到了。
然而我错了。
当她略微憔悴的容颜映入我眼帘时，那些所有恶毒的话都卡在了喉间，并在一瞬间分崩离析。我多年的社交经验在此刻竟组织不了一句正常的问候语。我只是难受，难受到想掉泪。
原来，这么多天了。
见不到想念，见到了却心疼。
对她的感情早已如同一条蚂蟥吸附在我的左心房上。随着每一秒的呼吸都在痛，却不清楚要多少疼痛和血液时才能填满它的贪恋，让它离去。
“Hi，男爵K，安以陌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喔。”先开口的是林暧，客气的称呼和满是硝烟味的语调一下将距离拉开了好远。
“你应该喊我哥。”纪松不满意地皱眉道。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尴尬地撇开目光。
“是么？我以为你有女朋友后早就忘记我这个妹妹了呢！你们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她将眼睛笑成两道漂亮的半月牙，语气转而变得微妙，“是不是，安以陌小姐？”
“……”安以陌笑得很艰难。
“咦，你脸色不太好啊。难道说你们在一起不开心？哎呀，也难怪啦，我哥这种人一个星期就能换上几个情人，经常还有大把女人自动找上来。你习惯就好了……”
“林暧，你够了没……”纪松想开口阻挠，但是林暧不给机会。
“什么够不够啊？我说的都是事实！”她用力挽住我的手臂，将头甜蜜地靠在我的胸前，“不过我和小离可幸福了。他每天都会陪着我，我们一起生活。呵呵，还有啊，你应该没看过小离睡着的模样吧？他睡着后可爱极了，他每天都要抱着我的。还有啊，他亲我的时候好温柔……”
在这些真真假假满是较劲的话语中，所有人的脸色都灰下来，除了林暧。她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乘胜追击乐在其中。
“林暧，我们先去跳支舞吧！你们也玩得开心点。”我唐突地打破僵局，强行拉走了林暧。
直到确定他们的身影被涌动的人群淹没掉，我才缓缓停下。林暧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刚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急匆匆地拉我走掉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那些话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林暧挑挑嘴角，“怎么！心疼她了？这么久了，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对么？我就知道！你今天拉我一起来根本不是为了气她，不过是想见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看她还喜不喜欢自己对吧！”
我低头不语。
“算了吧！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她喜欢的是我哥。你们永远都没可能了你知道么？小离，你爱的是我，那晚上我们发生的事情你都忘记了么？你说你喜欢的是我啊……”她将手伸向我的脸庞，她的抚摸因为激动而颤栗着。
“你爱的是我。告诉我，是不是？”突然，林暧的声音又轻又细，近乎哀求。
“嗯。”
“我不要你说嗯！我要你回答我，你爱不爱我……”她顾不了那么多，抓着我的肩膀大声问道。引来四周围观的复杂目光。
“……”
“三个字，这么难么？”她的眼中噙满泪水，“你试着爱我，真的就这样难么？”
“对不起，先让我静一静。”
终于，我还是抛下了她。
背后是她喊我站住的声音，但我顾不上了。每次被她这样迫问时我都会感觉窒息，这份感情的维系终比我起初所预想的困难太多太多。
第二部分 第40节：再见，彭湃（40）
原来，我可以欺骗全世界，但唯独不能对我的心撒谎。
我低着头，逃跑般想要离开大厅。就在这时不慎撞到了一个女孩，我惊慌地看过去，是小莎，她看到我也满脸惊讶。
“你怎么也在这？”我先问道。
“啊，是林暧给我的邀请函。所以我也过来了。”
“她给你的？”我有些不可思议。如果没记错，上次在纪松的生日派对上林暧可没少刁难小莎。当然，那时安以陌还是我女朋友，所以林暧的偏见胜过一切。女人之间的善变和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嗯。反正，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她苦笑了下。“好了，不多说了。你也玩得开心点。”说着她匆匆走入人群。
而我心烦意乱，无暇多顾及太多。朝大厅侧面的露天花园走去。
一路上我口袋中的手机都在响，是林暧的来电。我甚至能想象她一个人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握着手机的倔强模样，她是骄傲的公主，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地挽起长裙脱掉高跟鞋跑来追我。她希望她我能回去找她并向她道歉，可她不会知道她爱的那个王子是真的有努力尝试过，却还是做不到。
几分钟后，当我落寞地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后，手机终于安静下来。蓝色玻璃隔开的室内花园里有些湿润，花卉在恒温下繁茂地盛开一地。低下头，我发现喊不上名字的青藤已经翻出围池，蔓延至脚下，还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我俯身想将青藤扶回属于它的土地，却不慎被隐藏其中的荆棘刺到。
我怔了一下，缩回了手。
是否，世间万物都是有刺的？无论你的初衷是想去守护还是采摘，最终换回的都只是伤害与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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