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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太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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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种心理的强烈表现就在怀疑杨大个儿对我们老师怀有不轨之心上。他当时还没有结婚；正在搞对象。尤其我们常看到他把手搭在漂亮的小女孩儿的肩上说话；我们本来就恨他；自然更看不惯他。他被安排为我们的中队辅导员。我们就怀疑准是他自己要求这样安排的。因为他是当时学校的红人。这都是我们当时的想法。看到他跟我们一起去参加中队活动；我们心里就不痛快。尤其分成几个小队比赛攻山头的时候；知道他跟我们班主任在山上的碉堡上留守；我们就很不放心。所以就特别卖力气地爬；为了早一些爬上去监督他。
我必须说明的是；这都是我们孩子的心理；与杨老师本人无关。特别是不久前遇到小学的另一位后来的体育徐老师；跟他也谈起过杨老师。他说；杨老师还健在；身体很好的。我心里也很高兴。因为后来杨老师被错划过右派；那是我们快毕业的时候。我们看他打扫厕所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威风。我们心里还暗自可怜他。小孩子总是单纯的；虽然他先前的那副凶样子；我们曾恨过他。可他受到那样待遇的时候；我们却并没有要落井下石欺负他的意思；反而偷偷同情他。当然；这样的心态是不敢于表露的。不仅是不敢于表露；还要在自己心里暗自谴责立场不坚定；不跟阶级敌人划清界限是危险的。这都是真实的情感。因此；我相信；当杨老师有幸读到我的这些文字的时候；也不至于见怪；因为那都是过去的小孩子心里头的东西。
我记得那次是我们小队先爬上碉堡的，我没有急于去夺旗；却看老师在哪里。见我们老师自己坐在那里；才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后来；老师带我们去海边过队日的时候；就不再有杨老师去了。而且老师坐在沙滩上跟我这样的皮蛋孩子聊天。我知道了他的丈夫是个海军军官；很是佩服。也许她也问了一些我的情况；却是很少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总之；那是我第一次跟一个大人聊天；也是第一次有一个大人肯这样认真地跟我交谈。所以那也是很难忘的。我现在回忆起来都能够记得她坐在沙滩上的形象。
蓝蓝的天空下；碧绿的海水荡漾着；松软的沙滩上；只有我们；带着红领巾的祖国的花朵在玩耍；鲜艳的队旗插在沙滩上；队旗下坐着我们年轻美丽的老师；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和衣衫；她那样甜美地微笑着在和一个黑黑的，几乎是脏兮兮的男孩儿很认真地交谈；她时不时地歪头很惊讶地看着这男孩子；揣摸他心里的古怪想法。我不知道老师还是否健在，也不知道她能否记得这样的场景。我可是难以忘怀的。
我如果会绘画；真想把这个画面画下来；做个永久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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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6哥哥●豆汁●橡胶厂
自从哥哥离开家，已经有好久没有见到哥哥了。妈说；是哥哥吃不了苦；要回来不干了。她狠狠批评了他。他才气得不回家的。妈还一直为自己的英明在我面前炫耀。当然；那个时候我是不能说什么的。因为我还什么都不懂。而且妈一向都是在我和人前夸赞哥哥；却把我说得一塌糊涂的。我并没有因此而嫉妒哥哥。我明白那是因为她把哥哥从小带到绿岛的缘故；而我是后来来的缘故。最主要的是哥哥与我的个性完全不一样。拿妈的话说，他老实的给大女曼都不换。对于妈的说法应该怎么看呢？公道说；她能够做到这样应该说是不简单的。因为一个亲母亲是做不到的。一个亲母亲一定心疼得让哥哥回来了。再说了；亲母亲也不会舍得让儿子去橡胶厂去学徒的。可必须承认；正是因为这样；哥哥才奋斗；才刻苦学习；不久就考上了浙江化工专科学校；那是货真价实的专科学校；是当时高标准要求时候的专科。不是后来一哄而上的那种专科。而且整个绿岛只考取了两个。这都是哥哥的同学跟我说的；他自己从来不说什么。他跟父亲一样很少说话。
也许哥哥想象到我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丝亲情；所以一个星期天忽然把我带到他们厂里去。哥哥先带我在路边吃了早点。那时侯我们家从来不舍得在外面吃饭。哥哥给我买了油条；和加糖的豆汁。那可以说是我第一次喝豆浆；而且是加糖的。然后带我到宿舍里。在宿舍里的理发馆；叫理发员给我理发。他就去上班。我看到理发的女人很漂亮；就很希望哥哥会跟她搞对象。关于搞对象问题，我早就听说了。因为我的一个表哥那时侯经常去我家谈他搞对象的事儿。可惜那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哥哥实际上竟然很晚才搞对象；也很晚才结婚。哥哥寡言少语；却很倔强。
在我眼里，他是一反常态地对我好。中午休息的时候他领我到厂部食堂去吃了一顿美餐；又让我在俱乐部看书。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一个工厂；尤其见那火车都开到厂里装卸轮胎；很是惊讶。
下了早班以后，哥哥又把我带到宿舍；拿出足球来问我喜欢不。我说喜欢，可我不会踢。他就教我如何踢足球。我知道他上学的时候是很喜欢体育活动的。晚上还在厂里洗了个澡才送我回家。应该说；那是在三姨家之后的第二次体验到了真正亲情的滋味。那也是我终生难以忘却的。我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因为哥哥在五十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在写到他的时候；尤其是写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的滋味恐怕谁都能够理解。不久我就知道了；原来是个哥哥预感到自己可能考取专科远到杭州去上学；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依次安排。也就是说；那就是他唯一的牵挂和亲情所在。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也许是因为我太小；他还无法跟我交流的缘故。其实；着已经是把话都寄托在行为上了。还需要说什么呢？
许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是哥哥要离开家乡，特为带弟弟一起玩玩，既是对我的安慰，也是他的惜别。
哥哥去上学了；我非常骄傲有这样的哥哥；家里挂了哥哥的一张照片。哥哥长的很漂亮；不比女孩子差哪里去。只是矮一点儿。我几乎每天放了学，在家里就喜欢端详哥哥的照片。我也暗自希望自己也能象哥哥这样有志气；这样爱学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哥哥都是我唯一的崇拜偶像。虽然那时自己还不懂得崇拜这个词儿。
“这使我记起了姐姐出嫁前，带我出去买嫁妆的时候，姐姐为我买围巾的情景，姐姐对于妹妹的爱惜是那样真挚，不搀假。我不能忘记那时的滋味。”路玉想。
完全可以感觉自己身体了莫名正在想：“不可忘记的是哥哥带我去他的工厂的日子，那是我第一次感受的哥哥的爱护。每当想起那个情景，我就要满含眼泪，因为哥哥不到六十岁就死去，哥哥在外地成家。在我们都成家后竟然没有见过一次面。如果说我曾经有过崇拜的话，那就是曾经崇拜过自己的哥哥。他初中毕业不得不进了工厂后，还能够自学考入当时全国一流的中专，实在是很了不起。如果说，我后来能有毅力在文学的路上坚持跋涉，除了得益于赵老师的启蒙，那就是哥哥给我的做人的表率作用，还有，还有百合花……”
莫名想到这里，竟又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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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路玉继续阅读：
17三哥●姑姑●大表姐
前面既然提到了表哥；这里就该交代一下了。
在我上小学阶段；一直有个三哥来我们家玩耍。关系也好象很亲密。可父亲从来不对我介绍来我们家的谁谁是什么关系；只是让我叫什么而已。我一直叫着的三哥；实际上是表哥之一。他姓李；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妈常叫他的小名。他叫我父亲大舅；却不怎么叫妈；一般都是直接说话。
他应该算长得很帅的；个子高高的，至少一米七八的样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气管炎。很小时候；见他来都是谈他怎么搞对象。那时候他的条件算是很好的；过一两天就报告一次；大约有两三年都是如此。照绿岛话说；最后是草鸡了，索性回老家找了个农村姑娘娶上来。
许久以来；我也没有明白他与我们家的关系。都是慢慢地才知道他是我姑姑的儿子。而且是那个最亲我的姑姑的儿子。
父亲每年都让我给姑姑拜年；可也不说是什么姑姑。可我感觉那是最亲我的一个姑姑。那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姑姑好象比父亲年龄大；也是个小脚女人。断断续续从妈口中得知她是奶奶带来的；土话叫跟脚女儿。奶奶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而这个姑姑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全部都是父亲养大的。三哥就是这个姑姑的儿子之一。可姑姑没有跟三哥住在一起；所以我不知道他就是姑姑的儿子。后来；有一个二哥来；那个二哥个子也跟三哥一样高；一样帅。他给我带来过乒乓球和铅笔盒；可以说那是在小学阶段唯一给我礼物的一个亲戚。二哥是个干部。后来我工作以后路过大连；还去过他家。他是水产养殖场的书记；还专门做了鲍鱼给我吃。那真使我大大地受宠若惊了一次。我后来才明白他们都是那和善可亲的姑姑的儿子。
三哥爱喝酒；尤其结婚以后。他到我们家也从来不带什么礼物。可以说就是来拉呱喝酒。喝上酒特别爱说话。从他的口中；我得到了证实：妈说得是对的。而且我还知道；三哥因为在档案里写上了父亲；自己受了影响；才没有入上党。而大表姐没有添写父亲；就没有受什么影响而且还当了干部。
于是；我就很担心自己的父亲的历史。这种担心与我小时侯知道的父亲卖给难民纸盒子连在一起。我非常害怕父亲某一天会成了专政的对象。因为那时侯；我已经知道很多政治名词了。
知道这些关系后；我想起解放初期有一个大表姐夫曾经坐着小轿车到我们家。那时他是个区长。我也曾经感觉到荣耀。我的姑姑本来是在大表姐家里的。所以我本来是到她家去拜年的。可能后来三哥来到绿岛；以后又自己独立生活了姑姑才到了三哥家。自从我知道三哥哥因为父亲而受到连累；没有入上党后；我心里老是嘀咕。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有一年；我就自个儿主动去了大表姐家。她虽然还能够接待我；可当我问到父亲的情况的时候；她就说“大舅历史太复杂”。这样就都证实了妈和三哥的话。因此；我知道自己肯定也要受到父亲连累的。因此，我在填写有关表格的时候都仔细地问父亲。父亲告诉我；填写中农出身；个人是行商。我仔细盘算了一番；总算还没有是阶级敌人的行列。所以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妈曾经说过；连大表姐和表姐夫都是父亲养过的。可是；我从大表姐那里一点也看不到丝毫感激的意思。父亲也从来不计较；也不跟任何人提及。从这一点上说；我很敬佩父亲。他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很善良的人。因为姑姑既然是奶奶带来的；又不是跟姑姑同一个父亲。在奶奶去世后还能那样照顾和养活姑姑的一家；实在是很不简单的。尤其是他自己从来也不提到这件事。好象什么也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必须承认三哥还能认这个舅舅也是不简单的；以至于影响了自己的前途也不埋怨；真是有良心的人。二表哥远在外地；回到绿岛还能想着来看看我的父亲；我去了，也能够当贵宾接待；都是很好的。惟有那个大表姐；实在是我不敢恭维的。从那时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见她；那也是没有必要再见的了。而且从心理上我也不想自己曾经有个这样的表姐。
“这真是一个独特又复杂的家庭环境，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心理怎么能不扭曲呢？我看到了一个孤独，但是倔强的小男孩儿，他注视着一切，他在顽强地生存……”路玉边读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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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8拉崖●皮带●酱菜园
五年级的暑假；我没有回老家。那是因为经常回老家的岗叔当兵去了；没有人带我回去。父亲那时还担负着娘娘们的生活补助。可能是通过别的方式把钱送回去。
放了暑假；妈说叫我去拉崖（这个音应当儿化）。拉崖在当时是很低贱的，都是家庭很肯难的孩子干的。我们家庭还不是属于那种类型的；为什么要叫我去呢？我知道是妈图钱；因此我很怨恨。拉崖的钩子和绳子自然是父亲做的；也证明父亲也是同意的所以，我心里对父亲也怨恨。
当时；我们家离利津路有五六条街。那时侯；大板车是主要的运输工具。不知道为什么大板车都从利津路走。因为绿岛是个岛城；从南往北是出绿岛的路；而台东又是必经的路；可能也是那里的坡最短最小的缘故所以有很多小孩子在那里专干帮大车拉崖的活。
那时；拉上哪个坡是五分钱；拉一天一般可以赚到两到三毛钱。不过；因为拉的很多；来了一个大车；你就得很和气地上前问：”大爷；拉着吧？””叔叔；拉着吧！”人家点头了，你就可以把自己的钩子挂到人家的大车上帮人家了上坡去。那的确是出卖的劳动力。可是询问的时候。那跟乞讨没有什么两样；我很丢人；因此，总不好意思上前问。或者问了，因为声音小；或者台布不够诚恳；人家不点头。或者选择了别人。所以第一天欧文竟然一个没有挂上钩子。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我相信；一个亲母亲看到自己儿子着为难的样子也就不人心让儿子去了。可妈拉瘩下脸来数落我一顿；。父亲回来；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也没有说不要去了。我知道明天还不惜去。在这种时候，我就开始想念自己的亲母亲了。我就偷偷地落泪。我相信一个亲母亲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的；虽然我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可我相信她会看到她的儿子在流泪；因为我到她的坟墓去祭奠过她；所以我就喃喃地说：”妈妈；我想你！”可是自己又没有地方这样哭出了；只好默默地流泪。那时；我就想；我可能是天地下最可怜的孩子了。
我白白地去利津路两天都没有拉上一个活儿。我想；再不行的话，回家一定要挨揍了。
那一天；有一个男人跟女人一起拉的大车；很和气地问我；拉到沧口；去不去？那时，我还不知道到沧口能有多远；可我知道很远。我问多少钱；回答是五角；那就等于我在这里拉十次；我为什么不答应呢。于是就挂上了钩；跟车走了。
当然，知道的人可以想一想到沧口要走多少路。我现在恰在利津路上居住。我正在比沧口稍远的一个区的大学里教书。乘坐班车还要跑近半个多小时。而当年竟然完全跟着大车走了这样远；还要走着回来。幸运的是那次活儿倒不重；几乎一直跟着走；只到上坡的地方拉一点就可以了。所以我很高兴。我以为那一定是我的母亲在天之灵看到了我那么可怜，才给了我那样一个活儿。
完全黑了天，我还没有回去。大约很黑了，我才回到家里。父亲没有在家。妈是很高兴看到我；却没有着急的样子。只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我想起当年自己没敢回家；父亲听说海里淹死人曾经多么着急以至于狠狠打我的情景。我才知道一个亲生的父母亲一旦孩子外出时间长了是什么心情的。所以看到妈喜笑颜开，我也无动于衷。我把五毛钱交到她手里；就去狼吞虎咽地吃饭。她唠叨了些什么我也没有放到心上。可以说；从那以后；她再在我面前数说父亲的罪状的时候，我就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冒出去了。当然，这也是她曾经用来责备我的话；我也果然照她说的做了。
我最最不能够容忍的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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