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1°薰国幻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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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突然想起在芷要求我帮她隐瞒她的病情的时候，我没有那样做，而是飞奔到了景的小提琴房。原来当这世界上有芷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一个小薰。这个世界很善良，也让人很无奈。　　　

　　　　我关上了电脑，断了我的网线，然后把它用布罩好。从此，我要远离这个世界，这样子桐就一定不会找到我。　　　

　　　　我很自私，一点儿也不伟大，无法在自己的生命褪尽光彩的时候还去经营一份感情。如果桐回到我的身边，我怕我会无法再用平常的心态对待那即将到来的日子。　　　

　　　　握着他的手，我就没有力气放手了，那时候，我怎么办，他又怎么办呢？　　　

　　　　总是很累，晕倒后没有了知觉的时候潜意识中也会累，只有一个好处，我把那该死的心脏扔掉了，再也没有了负累，大脑中是灿烂的一片，耀眼，美不胜收，这是不是说明我死后会变成天使？　　　

　　　　乡下的空气真是清新，院落中有株古槐，古槐旁有架秋千，我常到那里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想着秋天过去就是冬天，到了冬天，我就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三个月是多久呢？算算不就知道了，于是一算就是一下午。　　　

　　　　于是到了黄昏。　　　

　　　　从没见过这么淡的秋。　　　

　　　　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秋千架上，我收紧裹在身上的薄毯，抬头望着高高的天。那流云，还有一抹一抹的霞，近得好像要触到我的鼻尖。　　　

　　　　还有风淡淡地吹过淡淡的秋。　　　

　　　　门外，对街有一间小小的阁楼，阁楼上有一面刻着镂空花纹的窗子，恰好高过栅栏门，可以落入我的眼底。每当我荡起我的秋千，看那阁楼就会有一瞬间夸张地被放大。　　　

　　　　不知道为什么，它让我感到，我并不是孤独的。当我离开的时候，它会亲眼目见，但不会为我而流泪。真好，对街有一间阁楼。　　　

　　　　一个下午，有一辆汽车停到了我的小院门前。　　　

　　　　我好奇地把膝上的薄毯放到了一边，然后从秋千座上站起来，穿过小径来到竹门前，透过竹间的缝隙向外张望。　　　

　　　　车门被打开了，一个女孩从车上走了下来。她转过身来，面向我的方向，因为也从稀疏的门缝里看到了我，所以脸上扬起了美丽无比的笑容。　　　

　　　　苏苏。　　　

　　　　我整个人呆住了，自从她像一片逃逸的云朵从薰国国立大学的周年舞会上离开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因为我的沉默而变成了一种脆弱无比的回忆。　　　

　　　　为什么她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脸真诚的微笑，好像我从来没有做过〃抢夺〃她的爱人这种很差劲的事儿？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所以老天爷才会对我无比的眷顾，让所有的人都赦免我的〃罪〃吗？　　　

　　　　轻轻地，我推开了竹门，她的样子不再割裂、模糊，而变得真实无比，那盈盈的笑容，像温暖的春风一样。　　　

　　　　这时，爸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问我：〃是谁来了？〃　　　

　　　　我望着苏苏，笨笨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提着一个包走了进来，伸手携住了我的手：〃你怎么会藏到这种清新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啊，让我好找。〃然后，她望着我的父亲，微微地施了一礼：〃伯父，我叫苏苏，我是小薰最好的朋友。〃　　　

　　　　她的话，让我一瞬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晚上，我和苏苏蜷在我的小小的公主床上，因为久别重逢，所以非常兴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苏苏，你真的不再恨我了吗？〃　　　

　　　　〃当然啦，哎，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我就是那天晚上觉得很不舒服，后来很快就想通了。桐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你又有什么错？可是啊，就是没有勇气回来找你。当我有了勇气，回到薰国的时候，你却离开了。〃　　　

第四部分　第58节：17永远不再分开（1）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　　　

　　　　〃那是因为你房子里住的那个大帅哥啊，那个拉提琴的男孩子。哎，小薰，我是羡慕你啊，你生命中怎么就能认识这么多的帅哥呢。他告诉我你早就离开薰国了，而且联系不上，那时候我就想，你一定是回国了，因为我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一心想回家，你啊，也是一样的吧。所以我打听着你爸爸的消息找啊找的，就找到这里了。〃　　　

　　　　她的话说得很轻松，声音也非常轻快，可是抱着我的双手却是紧紧的，就像是曾经的那一个晚上，她从包子店旁把我领走，然后让我也睡在她的小小的公主床上。细细的双臂想要给予我她所有的生活的力量。　　　

　　　　〃苏苏，你都知道了吧。景，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是吧？〃　　　

　　　　她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立刻用轻快的声音说：〃我们不讲这个好吗，我来到你身边是要找回我们的友谊，其他的，我们都不要想。〃　　　

　　　　哦，看来是真的了，她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我是一个揣着石头心脏的可怜的垂死的人。天啊，这真是糟糕。她是因为可怜我才回到我身边的吗？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自己是一个为了博得同情生存下来的可怜的家伙。用力地克制着心里那份无奈的苦痛，我许久才说：〃你没有把我的住处告诉别人吧？景也没有吧？〃　　　

　　　　回想起景给我发的邮件，心中突然升起一份不安，我本来以为这个小小的乡村是世外桃源，可是看起来，它还是很容易地会被人找到。那么桐呢？会不会像苏苏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用一种怜悯的微笑让我感受那种即将来临的离别呢。　　　

　　　　如果是那样，我这个别扭的家伙一定会希望自己立刻就死掉。　　　

　　　　她沉吟了一下，然后说：〃和你在一起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朋友，你的心，我会不明白吗？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些帅哥知道你在哪里的。让苏苏一个人陪着小薰吧，等一颗合适的心脏，等一份充满希望的未来。〃　　　

　　　　我紧紧地抱着她，把我内心的感动全都放在这个拥抱里。　　　

　　　　也许，老天终于裁定我是一个好人吧，才会让我在病痛之余还可以拥有这么多的感动。　　　

　　　　这个夜晚，很好的月光，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苏苏静静地拥抱着，像拥抱着存在的证明，这个拥抱，温暖无比。　　　

　　　　Chapter17永远不再分开　　　

　　　　清早，苏苏像一只小鹿，从床上跳了起来，还推搡着正在赖床睡第三个回笼觉的我。　　　

　　　　〃小薰，我想到我们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了？〃　　　

　　　　〃是什么？〃　　　

　　　　〃吃火锅啊。我们今天做火锅吃好不好？〃　　　

　　　　火锅啊。听了她的话，我的双眼立刻陷入了幻觉之中，好像燃烧起来了的炭火：〃苏苏，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居然想起吃火锅。〃　　　

　　　　〃啊呀，你不要太崇拜我哦，我只是昨晚上做了个梦，回想起小时候你对我说你最喜欢吃的就是涮火锅。一直说一直说，什么汤啊、涮品啊、配菜啊，讲得我口水直流。后来你还说，等长大以后呢，没钱就上火锅店打工，一有钱就一定要开一家火锅店。〃　　　

　　　　〃没错哎，我是真的说过。宝贝，你怎么会做这么可爱的梦呢？〃我望着她，无限倾慕。　　　

　　　　〃快快，快起来，我们一起去准备。〃　　　

　　　　我笑着爬起身，她于是手脚利落地收拾床铺，充分证明着我曾放过的话，谁娶了我们苏苏就等着享福吧。忽然，她停了下来，望着我，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干吗吞吞吐吐的？〃　　　

　　　　〃小薰。你有没有看到，伯父的脸色好差啊，眼睛都要陷入眼眶了似的。他一定很为你担心，这样子他身子会垮掉的。〃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又沉了下来。是啊，妈妈的，还连上我这一份，真的让爸爸已经不堪重负。我总是听到他向不同的医院打电话，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问题。这样下去，他的确会垮了。　　　

　　　　走出房间，来到爸爸的卧室门前，我迟疑着不知该怎样安慰他。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了，不是吗？我已经挺过了奇迹般的一年，可是我还能向我的爸爸保证些什么呢？　　　

　　　　〃去维也纳演出？老李，你是知道我现在的状况的，我不能离开我的女儿，因为她随时都会离开我，我必须照顾她。〃　　　

第四部分　第59节：17永远不再分开（2）　　　

　　　　虚掩的门里边传来了爸爸低低的好听的声音，一下子又让我的眼湿润了。用力吸吸鼻子，我一下子推开了门，冲到爸爸的身边，抢下了他手中的电话：〃李叔叔，我是小薰，您是邀请我爸爸去维也纳演出吗？太棒了。我爸爸这边没有问题，您安排吧，我全力支持。〃　　　

　　　　〃小薰。〃　　　

　　　　〃爸爸，你是演奏家，是因为有那么多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的人们，他们喜欢你的音乐，才会给你这种荣誉。所以，为了那些喜欢你的音乐的人们去拉你的琴吧。我是有心脏病啊，可是难道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陪着我吗？都快一年了啊，没准儿我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呢？妈妈不是因为生我的关系才离开的吗？我这辈子都不结婚，就不会生小孩，所以我有信心就算没有合适的心脏，我也会快快乐乐地生活。爸——〃我揽紧爸爸的手臂，用力地摇着，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撒娇。　　　

　　　　〃可是，我不在的时候……〃爸爸也是第一次被我这样亲昵地对待，有些晕。　　　

　　　　〃伯父，你不用担心，你放心地去演出吧，你离开的日子里，我会陪在小薰的身边，好好地照顾她的。〃苏苏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向我爸爸动用她的超级美女笑容。　　　

　　　　〃你记得每天都要和我联系。〃　　　

　　　　〃OKOK啦，老人家，你放心吧，等你出巡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胖一圈儿的。〃　　　

　　　　既然打算吃火锅，就得准备食材，我放了一直帮着我们煮饭连带着做家事的张阿姨的一天假，带着苏苏在外婆家的小厨房里开始翻找我们需要的工具。那感觉是超爽的，就像带着自己的好朋友玩过家家。　　　

　　　　我们找到了一个炭火锅，紫红色的金属外壳，中间是油灯一般的烟囱，四周围了一圈儿放汤和涮品的槽儿，下座是圆锥形的，刻着镂空的菊花花纹。我叉着腰向苏苏吹嘘：〃看到没有，这种锅可是古董呢，比用电锅下料味道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呢。〃　　　

　　　　苏苏非常认真地点头，她只吃过电锅下的料。不过，说实话，我也是只在电视上才看到过这种锅子。　　　

　　　　〃那要怎样加热呢？〃　　　

　　　　〃嗯，我再找找，用这个。〃我又翻出了一堆黑色的木炭，心里想着，外婆啊，你也太会生活了吧。　　　

　　　　苏苏望着木炭这种返璞归真的燃料，更是崇拜不已。　　　

　　　　我们熬了一大锅的肉汤，用小火煨着，然后挽着手儿上集市去购买涮品。　　　

　　　　乡间的土路踩上去感觉非常的松软，阳光明媚，秋风徐徐，满田野稻花的香味。这个村子里只有一个集市，在村东头，要走四条街才能到达。　　　

　　　　我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计算着我们该买些什么东西：〃锅底料是最重要的，最好是有火锅料，如果没有的话呢就得自己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得买芝麻酱、豆腐乳，还有肥牛汁。〃　　　

　　　　〃你心里想就好了，不要讲出来，我口水都出来了。〃苏苏细声细气地插嘴。　　　

　　　　〃不要吵，我正在思考呢，〃我不理她，还是大声地报着，〃半斤牛肉片、半斤羊肉片、半斤里脊、半斤午餐肉……〃　　　

　　　　〃只有我们两个吃不了这么多啊。〃　　　

　　　　〃笨啊，买了又不是要都下到锅里，世界上存在着冰箱这种东西，嗯，还有啊，茼蒿、白菜、青菜、香菜、紫菜、水晶粉、苕粉、肉丸、鱼丸、虾丸、蟹丸、河虾、冰虾、乌鱼蛋……〃　　　

　　　　〃哎呀，要买这么多的东西吗？那还不如下馆子，你对着菜谱这样一念，人家就给你端上来了。〃　　　

　　　　〃哎，苏苏，什么是生活，下馆子就不叫生活了好不好。〃　　　

　　　　〃随口说说嘛，你继续。〃　　　

　　　　〃我好想吃那种小小的饺子啊，就是有指甲盖那么大的水晶饺子，专下在火锅里吃的……〃　　　

　　　　我无限憧憬着水晶饺子下到汤锅里那种翻个个儿再浮上来懒洋洋的样子，突然感到胸口一堵，一种紧迫感袭了上来，酸麻的感觉从心口一直通到了指尖。　　　

　　　　该死，又来了。　　　

　　　　〃嗯，我也喜欢吃呢。只是不知道集市上有没有卖。〃　　　

　　　　眼前又是星星点点。天好苍白啊，是那种惨烈无比的苍白，脚下的土地也迅速地浮了起来，天旋地转。　　　

第四部分　第60节：17永远不再分开（3）　　　

　　　　〃苏苏……你扶我坐一下，我口袋里有药。〃说着我已分不清黄天厚土，只觉心口上像被压了一块巨石，几乎要失去呼吸的能力，脚下踉跄，我一头栽到了苏苏的怀里。　　　

　　　　我不该放任自己太兴奋，太高兴的，这次晕倒是对我的惩罚。　　　

　　　　耳中传来苏苏惊恐的叫声，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的生命现在是多么的可悲。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许是一种错觉吧，我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被人负在背上，鼻子似乎闻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它在我的鼻翼颠簸。真的好熟悉啊，我拼命地想分辨出那种味道，可是思绪飞散，终于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已是夜晚，嘴里照旧是苦苦的味道。　　　

　　　　张开双眼就看到月光从半开的窗帘射入，模模糊糊的样子。苏苏挽着我的手坐在床边上，对着我微笑，可是脸上还挂着泪痕。　　　

　　　　风儿忽而凝重，忽而轻飘。奇怪，我好像又嗅到了刚刚晕倒以后闻到的那股气味。我用力嗅着，于是，我想起，那是桅子花的香味。　　　

　　　　北方的土地，桅子花根本无法生长。那么这股香味又是怎样穿过那浓重的稻香，冲入我的鼻端的呢？我转头望着苏苏，她那美丽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纯净无比。　　　

　　　　〃他在哪儿？〃　　　

　　　　她的表情一呆，我想她知道我在说谁，可是她掩饰地瞪大眼睛：〃你说谁呢？这屋子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要吓我。〃　　　

　　　　〃别再骗我了，苏苏，桐在哪儿？〃　　　

　　　　〃桐，什么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木桐，他来过这里，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她见自己无法遁形，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小薰，对不起，我的确骗了你。桐确实来过这里，而且，刚刚也是他把你背回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吗？是先到的桐联络了我。从那次离开以后，我没有离开过薰国，我其实是一个蛮记仇的人，如果不是桐告诉我，你是为了帮我逃过他的恶作剧才会那样对我，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而你又是一个傻瓜，心里想的，从来不说，也不会向任何人做出解释。　　　

　　　　〃算了，还是说他吧。他找到我，对我说，你现在需要一个朋友，一个不会让你觉得自己会成为负担的朋友，这个朋友，只能是我。他对我讲，他很早就找到你了，可是就算是心里像被火烧着一样，也不敢走到你的身边，他亲眼看过你晕倒，于是了解了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走开，他怕自己不顾一切地走到了你的面前以后，你会更痛苦，因为起码现在你的心灵是宁静的，我的出现，会让这种宁静再加上一份快乐。这就足够了。　　　

　　　　〃我看得出来，他非常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