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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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沉寂，一阵死一般的沉寂。黄昏最后的夕阳便定格在素秋的木楼的窗外，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小保姆终于转过身，面向窗外。

　　…………

　　“请你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好么？”素秋打破沉默的时候有些绝望，绯红着脸蛋，想把时间静静地向前挪动，“倘若我们能够成功，你是第一个见证人；倘若我们没有结果，我希望你是最后一个见证人。”

　　小保姆似懂非懂地转过脸来，望着素秋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艰难而勉强地点了点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不会怪你太冒失了，只是求你呀——别告诉外人知道，一定不要啊。”素秋说得有点哀婉。

　　小保姆仿佛明白了什么，“我听到你在楼上吹口琴觉得很好听就上来了……我真的是无意的，千万别怪我。”

　　“我不会怪你，我们都不会怪你。你一定要答应我们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素秋还是恳求着对保姆说。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呀，真的——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包括素华姐。”小保姆一脸诚恳，没有撒谎的意思。

　　一阵沉默紧接着又一阵无奈的沉默，依旧绯红的夕阳，绯红的黄昏，绯红的脸庞。

　　易成水也沮丧极了，用手捧着脑袋，一言不发。

　　时间仿佛停滞了，空气也窒息得像暴风雨来临之际，仿佛就要使这两女一男同时走向死亡。

　　“我……我，我能走了吗？”小保姆嗫嚅着小心翼翼地问。

　　“你走吧，你要记住我说的话。”素秋似在威胁。

　　小保姆离开了。

　　黄昏很红，透过窗外，那些高压线上已经站满了吱吱喳喳的燕子，正忙忙碌碌地叫过不休。

　　“成水，对不起啊，我竟忘了关门，发生这样尴尬的事。”素秋抚着成水的头说。

　　易成水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那些盘旋不定的群燕。

　　“你害怕了么？都怪我吧，怪我？！”

　　“别说了——素秋，你知道我有多么矛盾啊，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的，真的，是我害你受了这样尴尬啊！”易成水又想起吴梦兰，想起她承诺给他的苦闷，想要素秋知道却又怕刺伤她，还是不说吧。

　　素秋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楼梯口索性把门闩上，随后又回到床上用力搂住成水……

　　素秋开始用热热的唇*着成水，成水也用唇*着素秋，素秋睁着双眼火辣辣地盯着成水，成水就有些紧张。

　　“你要不要我？我想给你……真的，我不想你就此离我而去……我好想啊，成水，我真的好想……就这一次，行吗？我不会怪你呀，来嘛……”

　　成水心里害怕极了，却又无法拒绝……

　　“你给我揉揉吧……我好难受啊！”素秋如梦的呢喃却又是那么*。

　　成水激动起来似覆水难收……只要素秋高兴，只要不伤害她……？

　　“给我揉揉，就在外面……”素秋*难抑，恳求得哀婉如歌。

　　“……我真的好坏啊，是不是？”素秋绯红着脸，“你以后别笑话我呀。”

　　易成水也绯红着脸，却好无奈。

　　“我好累呀，真想睡一觉。”素秋真的很倦了。

　　“你睡吧……我看着你。”成水也好温柔。

　　一觉醒来，黄昏又给夜幕画上几笔色彩了。易素秋和易成水又到了明月中学的操场上，寻找各自的班级，准备排队聆听值周老师对上周的总结了。

　　远处明月寨上高音喇叭又传来阵阵的歌声：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唔……　。。

22
春天的早晨，远处几只漂亮的鸟儿在松林里叽叽喳喳叫个不休，阳光则早已爬上了明月镇的山梁上，风儿轻轻地吹着周围的绿树嫩草，四处的花已经在悄悄的绽放了。

　　穿过校门，走进那条有300多米长的两旁布满梧桐树的小径，到处都是清馨的空气。远远地，易成水就看到明月中学收发室外面的黑板上的写着他的名字，易成水知道又有他的来信了，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封来信。

　　是蓉姐的信！唉，多好的姐姐，总是在他遇到麻烦和困惑的时候给他写信鼓励他帮助他。他却不敢把梦兰和素秋的故事告诉她，否则蓉姐会多么失望啊！毕竟蓉姐太希望自己能走出明月镇，走出这个小镇而真正成为一名大学生啊。

　　还是一篇流利的散文诗。蓉姐说等她大学毕业还要去考研究生，读博士的时候争取公派去美国。还在信的结尾祝福成水一定会在这个秋天梦圆明月镇……可是成水却好惭愧，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是不可以说服蓉姐的，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自己又正在做什么？十多年的努力到头来也会化成一江春水吗？易成水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走着一条怎样的路，只是好迷惘和无奈，只是觉得日子真的太匆忙了。

　　易成水的心真的好乱好乱，倘若这个秋天再次错过这个美梦？……人活着真的很不容易啊，可是人却总要选择生，而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还不如干干净净地死去，那也是一种解脱，也算是一种重生和享受？人的一生谁能逃脱死亡？从起点到终点，人来到人世间就是来吃尽千般苦享万般痛么？苦痛地活着还不如快乐地死去呀！想到这里，易成水好想大哭一场，去年的秋天父亲载着他在县城看完高考成绩的时候，他那时就真的想有这么一次车祸，只是把自己粉碎使自己死亡……

　　真的想死啊，那样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易素秋是在这个周末去柏门乡的，因为在那里做妇女主任的素华姐在这周末回明月镇和姐夫团聚了。虽然素秋平常都在姐夫家里走读，可是每周末都要回姐姐那里，而这个时候姐姐的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易素秋将自己买的几盘新磁带放进姐姐的收录机里听，依旧无聊得很，孤独的氛围缠绕着她，就像远处又起的雾，日子也过得好慢好慢……

　　“喂，你是易站长家吗？”易素秋终于拿起了这个乡政府的电话，挂通了明月镇为数不多电话。

　　“你找谁啊？”易成水也一个人在家。

　　“成水吗？我是素秋……我在我姐这里，你能到这儿来一趟么？”

　　“有什么事吗？我想复习啊。”

　　“有事嘛。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能不能就在电话里说说？”

　　“不行不行，电话里咋说的清？……我一个人在这儿，怪害怕，你来啊……”

　　易成水再想问个明白，却听到电话里传出“嘟嘟”的声音，他知道素秋已经挂了。于是在思索了几分钟后，他就编了几句谎话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想让父母放心自己到哪里去干什么了。

　　从明月镇到柏门乡只7公里路程，一路下坡，路面也很平坦。易成水骑上家里的“永久”自行车毫不吃力地驶向柏门乡。

　　好美丽的黄昏。四处山峦叠嶂，春色怡人，一排排的青松翠柏，一处处燃烧得好旺好旺的映山红，开得惹人心醉惹人怜爱……易成水缓缓地骑着车，默默地欣赏着眼前春色，柏门，好奇怪的名儿，或许就是因为这柏树成林吧？好久都没有到这自然界里释放自己积郁许久的忧愁和孤独了……唉，易成水却好奇怪，自己倚在两个女孩子的身边，竟还有那么多的寂寞难耐！

　　只是20分钟，易成水就远远地望见素秋一身飘然的红色站在柏门乡政府的门口，似在迎接这位到来的贵宾。

　　“想不到我只是第一次打电话你就接到了，我运气真好啊，如果是你爸妈接到这个电话，我还真不知说什么好呢。”素秋有些得意。

　　“我是给家里撒谎出来的啊，你究竟有啥事？就不可以在电话里说？”

　　“你真傻……走吧，我给你做了一桌好吃的饭呢，保证你会表扬我的。”素秋接过成水的“永久”在前面引路，感到有点吃力，却又很幸福。

　　那是易素华的卧室，真的好整洁。一张双人床，前面放着一张黑色的大书桌，上面摆着一台收录机，一盏调光台灯和一只闹钟；后面则放着一只朱红色的大衣柜，足有成水那么高，几把藤椅和茶几放在屋子当中，这个屋子还是很空荡。卧室的对面就是厨房，素秋在那里跳来跳去欢快的忙着。

　　易成水看着眼前的收录机，里面装着郭峰新出的一张专辑，还有杭天琪、左树萍们演唱的歌，按下“play”键，收录机里就飘出了杭天琪的《想你的时候》：

　　当我想你的时候，我的心在颤抖；当我想你的时候，泪水已悄悄地滑落；当我想你的时候，才知道寂寞是什么，谁听我诉说。我也曾见也为你哭过，爱情也如此折磨，究竟是为什么？……

　　接下来又是左树萍的《今夜凄凉》：

　　想着他，想他那夜说的话，木棉花怎能灿烂一季夏，怪只怪那时不明白话中话，木棉落尽我才发现我好傻……迷惑的心四处张望不见炽热的胸膛，多情的泪纵然温暖，暖不了黑夜长长，默默随风飘荡轻轻唱今夜好凄凉，也许我该邀请星光共度这忧伤。忘了吧，忘了冷冷的眼光，不再让雨丝飘落我心窗，霓虹不再闪烁醉人的光芒，卸了妆的爱情原来是忧伤……

　　刚听完两首歌，素秋就从厨房里出来，往桌上放着她弄的菜：一盘卤猪耳朵，一盘肉片炒蓝菜，一碗藕炖猪蹄，一碗魔芋烧鸡，还有一盘素菜和一盘咸菜。

　　素秋又从厨房里拿了两双筷子和两个汤匙，“我们吃饭吧，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猪耳朵、蓝菜和猪蹄——”素秋神采飞扬，“当然，我还知道你吃饭不可以没有咸菜。快尝尝我做的菜吧——”

　　“如果离开了咸菜，对于我来说——”

　　“生命就会消失一半！”

　　“你听谁说的？”

　　“著名哲学家——你妈妈说的……”素秋成水不约而同地大笑。

　　杭天琪继续唱道：

　　……芳香的咖啡飘满小屋，对你的情感依然如故，不知何时再续情约，让我把思念向你倾诉，我又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素秋和成水风卷残云地扫荡完这一桌菜。

　　“时光在悄悄地流逝，人生的真谛就始于这童年的梦里；这不是奇迹的奇迹，汗水的启迪就在于这一点点努力……”郭峰唱《光流》的时候素秋就收拾完了碗筷。

　　“我去给你借一把吉他吧，这里刚分来了一位女大学生。”素秋见成水很有兴致说，“我们到小河沟玩去，好吗？”

　　易成水也有了一点点兴奋，“客随主便，你想怎样就怎样啊。”

　　很快，素秋就从外面背了一把吉他回来，“听韦彤说你的吉他弹得不错，我在明月镇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谁弹奏这个东西，不是那位大学生在姐这儿弄那东西，我还不认得，你真行。”

　　“你可不能学那玩意儿——”成水就有点心酸，是啊，因为玩篮球、乒乓球，玩吉他、口琴……他真的付出了好多好多，因为这些付出，他就在一次次的高考前败下阵来，却换得几年的复读，却换得太多的失落和惆怅。于是，在回明月中学复学后，他就开始“戒赌”，吉他和口琴真的“戒”掉了，乒乓球也不玩了，只是篮球却怎么也“戒”不了，因为易成水感觉到只有在玩篮球的时候才可以什么都不想，才可以什么都忘记，无牵无挂！

　　“为什么？音乐可以陶冶人啊。”素秋哪里知道成水的烦恼。

　　“我不想你蹈我的覆辙，真的，素秋，你不会有那种感受，拥有一种爱好真的会消耗掉很多时间啊，你会因为那些而失去好多，你却并不能从中得到多少快乐，还不如不要那爱好。比如一个刚学会骑自行车的人，总想骑得更好，于是就没完没了地学，可一旦当他骑得很好的时候他反而不想骑了，却花了他很多精力。我就是因为那些爱好而多读了这几年啊……因为有一个定律叫能量守恒定律，其实人也不能逃脱这个定律的，此消彼长啊。”

　　“我也没有想马上要学呀，只是等你高考结束后有机会再教教我吧。”

　　淡淡的夜色被远远地几朵彩云烘托出来了，薄薄的雾岚开始静静地漫上小河两岸，河堤两岸是一展如镜的碧绿草地，几只嬉戏的小鸭子扑打着翅膀好像忘记了归家的路，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见几尾红鲤鱼在傍晚的天光里游荡，激起几个小小的漩涡，随着清清河水温柔地荡涤开去……远处农家的烟囱缓缓地冒出缕缕白烟，天空还不时盘旋几只白鹤，时而高时而低，仿佛在用它的翅膀画着这幅绚烂的春晚图。

　　“给我弹首歌吧。”素秋说。

　　于是，易成水就开始弹奏，清脆的和弦在这浪漫的山水间荡漾着，易成水唱到：

　　心里有话千万句，不敢告诉你。我曾轻轻问过天，也曾问过地：你为何不能不能在这里，听我细诉心曲？你是否听见我在呼唤你？我多么盼望你回到这里！心里有话千万句，句句相思意，只能说给自己听，绵绵无尽期！

　　“好一个男甑妮！多好听的《归人》啊。”素秋由衷赞道。

　　“可是，你知道我不敢告诉你什么吗？”易成水真的触景生情了，想到吴梦兰，他还向素秋隐瞒着那个故事，素秋真的太纯洁太痴情了呀……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用说啊，不要破坏这样的美丽，我们都不要……”

　　“可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不想在你面前隐瞒什么——我又真的害怕会伤害你。”

　　“想说就说吧，我不会怪你。”素秋小鸟依人地靠着成水的胸膛，呆呆地望着已经夜色凝重的天穹。

　　…………

　　好一个哀婉的故事！不知是恨还是爱，素秋的双眼已被打湿，刹那，她发现自己在其中只不过是一个活生生的配角，或者就是第三者吧！我易素秋真的好可怜啊，我算什么？退出这场比赛吗？可是我的那些万千柔情又会抛向何处？我几乎天天为你易成水写日记啊……我真的好傻，我好傻啊！

　　“你太放肆了呀，我不是吴梦兰，我也不可能像她能容忍你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附着于你！易成水，不可以啊！”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会给你一个答复……我不想欺骗你，真的。”易成水就感到自己责任很大，却又真的好疲惫，他不想继续玩这个游戏了，却又无法拒绝。

　　夜风拂来，酽酽的雾就悄悄地爬上了素秋和成水的发际，夜和这周围的一切都似被这浓浓的雾打湿了，也打湿了那些埋藏在素秋和成水之间的故事……

　　好一夜的忧伤和浪漫。。　最好的txt下载网

23
油菜花儿开了，桃花儿红，梨花儿白，杏花儿黄……明月镇的春天总是有太多的花儿争奇斗艳，那些红肥绿廋绽放得满山遍野的漫烂山花使明月镇的春天显得有些拥挤了。

　　却是小雨霏霏的日子，这样的春色也就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了。易成水们预选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易成水的肩头就似有了千斤的重压，然而，在稍微有空的时候自己还得和吴梦兰易素秋们相处，总是不能拒绝和她们的相约啊。

　　可是易成水又好害怕易素秋和吴梦兰同时来到他面前，他愈来愈感觉到自己的日子处处埋伏着危机，就总是陷入一种矛盾的氛围，这个时候就有了一种更加强烈的欲望，那欲望从那日开始竟愈胀愈大，越来越牢固地滞留在他的心灵之中。是啊，因为那欲望就真的感到自己好困好倦，甚至绝望，他真的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