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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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字的保证书！这是法西斯的行为！”我瞪着她。

　　“五千字并不算多。如果你不停地写。”她冷笑说。冷笑里带着股愚蠢的优越感。

　　我望着她发软膨胀的如松糕的面庞。像癞蛤蟆。她涂着大红的唇膏。涂着唇膏的癞蛤蟆。看上去恶心的要命。

　　
　　我强忍的不快写着保证书。写完一张读自己的违心话。违心的想要呕吐。我撕了它。

　　我写一张撕一张。最后到了太阳差不多下山。我匆匆忙忙的把一张密密麻麻的纸张交上去。字迹潦草。并且字数不够。

　　“这次就到这里。下个星期六再来。重新写一篇。五千字。”她随意的把那张纸压在镇纸下。径直走开。

第九章
9

　　幸村精市在门口。这让我有些惊讶。我想起了星期一当天的争执。我有些戒备的想，他或许能看穿我的思想。他或许知道我要去启介那。

　　“今天做了什么。”他突然说。我被吓了一跳。

　　“五……五千字的检讨书。”我有些结巴的说。打量他。他没有什么异常。他不能看穿我的思想。我松了口气。

　　他淡漠的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赶紧撒腿奔跑。我冲下楼梯。速度飞快的使我有种被人拼命追赶的错觉。

　　这种情况并不持续。因为我觉得身体内部仿佛有刀子在割着我的腹部。并且伴随有抽筋感。　　　　

　　痛苦障碍。

　　小时候和幸村精市慢跑。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很融洽。他告诉我。跑步有痛苦障碍。只要坚持，就可以克服它。只要克服它，身体的痛苦就会迎刃而解。

　　可我无法克服痛苦障碍。我抓着一个什么东西赖在上面。　他停下来，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他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读懂人眼神的本领很差。所以我无法得知他当时的情感。

　　我并没有坚持慢跑。所以我仍然克服不了痛苦障碍。

　　我坚持不住。

　　
　　公共墓地的铁门开着。我扶着它想休息和缓解腹部的绞痛。忽然手指一阵发麻。

　　流血了。

　　伤口处疼痛。我等待它缓解下来。绞痛已经缓解下来。

　　我吮吸着手指。看见启介的墓碑。想起，刚才经过文具店时我忘记买油漆和黑色油性笔。

　　我有些懊悔。

　　“你在懊悔。”那个穿着摩登的女孩子忽然出现。说。

　　我吃惊。她怎么会知道？

　　“你肯定很爱他。”她低着头望着启介上面的泥土。“我们那边，如果你爱一个人，连他的尸体和骨头也爱，那才是真爱。为此他们写了许多诗歌，然后在黎明即将来临时唱出来。”她的语气非常恍惚。和幸村精市是一个调子。空虚。但多了些硬邦邦的冷漠。

　　我沉默学着她望着启介上面的泥土。有些焦黑的泥土。仿佛被太阳灼伤过。

　　
　　我无法回应她的话。因为我犹豫。不确定。

　　
　　她给了我一片止血贴。说不能把鲜血滴到这里的泥土。

　　“今天是满月。”她说。眼神痴迷的望着我流血的手指。让我觉得恐惧的是，她眼里闪着一种几近饥渴的光芒。

　　我望着她离开。她去了练习吉他。一首很不熟练的曲子。旋律隐约听出来有些刺耳。

第十章
10

　　月亮出来了。月光是银白的。散发着寒气。它普照大地，使大地变成银灰色。

　　那个女孩子的吉它换了一首曲子。她所熟悉的。但旋律依然奇怪。仿佛被什么掐来掐去。

　　我想起我要回家。这么晚。我一定无法回避星期一那天晚上的争执。

　　可幸村精市就在铁门外。我触碰了一下手指。它们没有知觉，并且冰凉。

　　那个女孩子停下了练习吉它。她对着幸村精市说了什么。幸村精市的面色显得很震惊。

　　我走到幸村精市的面前。等待着争执。但他只是望了我一眼，然后叫我回家。在路上他一路没有说话。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拉扯着我的影子。

　　他忽然停住。我差点撞上他。为此我有些恼怒。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说。路灯停止了拉扯我的影子。

　　他叹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像小时候那样。”说完他望着路灯灯光开始沉默。

　　我也沉默。观察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路灯的暖黄色，迷茫闪着光。

　　我忽然觉得有些恐惧。我望着他。我琢磨不透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路灯开始拉扯他的影子。我尝试沿着格子笔直的走。可是他的影子晃来晃去。使我老是没办法看清格子。

　　
　　切原同学貌似对我很感兴趣。他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和他一样被英语老师针对的人。

　　“我总是被英语老师针对。”他神色愉快的说。“可是现在不同。她变得不怎么注意我。”

　　我强忍着不快。我感觉他似乎在挖苦我。他耸耸肩又说，“所以我现在变得有些轻松。但是部长他们仍然坚持着要给我补习英语。补习时的那个场面非常夸张。”他的面色开始变得苦恼起来。

　　我诧异的望着他。他接着说，“每次补习，真田副部长都会握刀站在旁边。如果我偷懒的话他就会拔刀威胁我。这是真的。”他看到我的表情，“我的英语成绩在你来之前是全班最差劲的一个。以前测试我都是全班倒数第一。”

　　全班倒数第一。我看了贴在墙上的成绩排名。的的确确。我来之前就是他倒数第一。

　　我对于英语我已经绝望了。我的成绩无法提升地像幸村精市那样。从小他的英语就非常好。

第十一章
11

　　下午最后的课程是英语课。连续两节。英语老师依然针对我。我隐忍着。我非常吃惊我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忍耐力。

　　后来她似乎觉得没趣。她转移注意力。又再次针对起了切原同学。

　　切原同学的忍耐力有限。他没有摔书本。但他暴怒。推翻了桌子。

　　他的巩膜变成了血红色。我有些恐怖的看着他的眼球。担心它们会*爆炸。飞出一堆混着血的白色晶状物。

　　切原同学冷笑着飞着物品给英语老师。英语老师显得非常愤怒。教室混乱一片。

　　忽然有一个我不熟悉的人冲进教室。他有着浅褐色的直发。闭着眼。这个人在混乱中用网球拍轻轻拍了一下切原同学的头。令我大为惊讶的是，切原同学立即变得非常温顺。并且眼球不再*。

　　那个人向英语老师道歉。英语老师开始变得狂暴。她没理他。歇斯底里的朝切原同学尖叫。

　　她也把切原同学留堂。捎带上我。

　　但是放学后的留堂她并没有对切原同学提出留校查看的处分。只是记了过。然后把我忽略在一旁。开始训斥切原同学。

　　我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不耐烦，离开了。

　　“站住！干什么去！”英语老师傲慢的用下巴指我。

　　我反驳她，说这里明明就没有我的事情。凭什么要让我留下来。

　　她开始危险的对我微笑。我瞪着她。然后她扭过头去继续训斥切原同学。

　　我愤怒的离开。

　　
　　幸村精市和一些人站在办公室门口。他们耐心的等待切原同学。我顶开幸村精市。我把怒气沉默的发泄在他身上。他沉默的接受我的怒气。

　　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不然的话我就会去启介那里。

　　
　　幸村精市来电话说他今天会晚些回家。我自己泡了方便面吃。看电视。电视上面报道着一起中学生杀人案。播音员的声线有些疲惫。我看见她的黑眼圈透过浓妆隐隐的显现出来。

　　外面的风在吹。大风。它发出了尖啸的声音。显得很阴森。雨点仿佛要砸穿窗的玻璃。

　　我开始觉得有些恐惧。我把房子里的灯全开了。明晃晃的灯光。我希望它会挽回我的安全感。

　　我看电视看的有些迷糊。它此时正在放着一部黑泽明的早期黑白电影。画面上的脾气暴躁的医生正在不停的用水活着酒精喝。

　　我清醒过来。明晃晃的灯光吓了我一大跳。我忽然感觉我正处于一个怪物的胃袋里。恐惧，孤独和脆弱就是消化我的酸液。

　　我希望幸村精市能在这座房子里。即使关系有些糟糕。但至少有安全感。

　　我拿起手机拨电话给幸村精市。

　　电话通了。有网球拍的击球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十分好听。像银做的铃铛。

　　我挂了手机。然后莫名的觉得有抛弃感。我缩在沙发上。电视里的医生和病人开始争吵。那个病人不愿意接受治疗。

　　手机突然响了。我接通。幸村精市的声音。他淡漠的问我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打电话给他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想法。他又问了一次。语气平缓。

　　我又挂上。铃声一遍遍的响。最后我关了机。

　　看电视看的我头晕。我关了电视回房间。我蜷缩在被子里玩弄着手机上的那团饰物。发觉这才使我感觉到安全感。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二章
12

　　听见幸村精市回来的声音。他合上门的那一刻外面风的尖啸和雨点就立即固定下来。丝毫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先前的大雨和大风从未发生过。这让我有些吃惊。

　　幸村精市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我听见他在我的房门外徘徊。我疑惑他的行为。他站在门外究竟想干什么？

　　我感觉他犹豫了一下。幸村精市的脚步声由近至远。他远离了我的房门。我扑上去查看窗户的雨点。它们保持着溅开的那一刻固定在那里。我抚摸它们。它们是软的。像胶质的啫喱。不过温度像冰一样。触碰上去的那一刻仿佛有一股冰冷的电流通过我的骨头散发到汗毛上去，使它们倒立。

　　我毛骨悚然。

　　
　　星期六的留校时英语老师把原先的五千字增加了一千。我只得忍气吞声。我明白，如果我不收敛。我就会再多写一千或两千不等。

　　我忽然想到切原同学的一句话。他说，他可惜我姓的姓氏。

　　或许英语老师如此针对我是和幸村精市有关系。

　　
　　星期日时幸村精市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那个女孩子有着十分柔顺的黑色直发。长的非常漂亮。整个人仿佛散发出一种柔光。背着网球包。她礼节性的朝我打招呼。我听出她的声音就是那天接幸村精市电话的那个。没有电流的干扰显得更像银做的铃铛。

　　幸村精市望向她时的眼神非常柔和。我望着他们两个。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显得非常和谐。我隐隐觉得那女孩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觉得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非常难受。那个女孩子看我的眼神有些居高临下。非常熟悉的眼神。她说她姓绿川。

　　我忽然想起来。绿川是我们英语老师的姓。她姓绿川。她是那个英语老师的女儿。

　　英语老师对我那几近偏执的针对和幸村精市还有她的女儿有关。

　　我忽然愤怒起来。我觉得非常无辜和不公平。我强压下几乎要把我烧穿的怒火。它把我的血液烧到了头顶。我觉得很晕。我的身子突然开始忽冷忽热起来。

　　我大吃一惊。我犯了烟瘾。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戒了。

　　幸村精市扫了我一眼。那一眼和突然的烟瘾使我忽然恐慌起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三章
13

　　天黑的那一刻我赶忙跑回了家。买的烟我只是吸了3根而已。透过窗户我看见客厅的灯仍是亮着的。

　　我的希望被打破。幸村精市在家。我的身上有烟味。我担心会被他察觉到。

　　我倚在围墙上犹豫不决。绞尽脑汁想怎么混过幸村精市。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幸村精市突然出现，说。我被吓了一大跳。　　　　

　　他打量着我。凑过来闻我的气味。我心里发毛。看他的表情，他闻到了烟味。

　　他问我，我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和我无关。”我回避他的眼睛。随即我就知道我错了。

　　“吸烟了吧。”他说，“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我拒绝他。

　　“拿出来。”他说。语气变得带有压迫意味。

　　我仍然试图拒绝。他没有理会我的拒绝。他强行搜了我的口袋。烟被他搜了出来。

　　完了。我绝望地望着他手里的烟。我想他或许会告诉妈妈。然后妈妈会回家宰了我。她希望抓到我的把柄。

　　妈妈讨厌我。这不知道为什么。令我诧异的是，亲子鉴定中我确实是她的女儿。

　　或许她比较重男轻女。她对幸村精市非常好。这常常令我觉得妒忌。

　　我挑衅地望着幸村精市。他蹙着眉查看烟的包装。

　　“还给我。”我往语气里加了威胁意味。试图抢回烟。

　　他拒绝了我。他把烟塞进自己的口袋。我愤恨的瞪着他。

　　他叹气，“我累了，不想和你闹。”他眼神哀伤的望着我。暖黄色的路灯灯光和树影打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变得斑驳起来。

　　他说，他不会告诉妈妈的。

　　我没有说话。他回了屋子。留着门开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
14

　　切原同学看起来最近比较烦躁。我关心一下。他说这是因为网球部面临全国大赛的关系。

　　突然他诧异的瞪着我，“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也诧异的瞪着他，“是你主动找我说话的。”随后我觉得懊恼。刚才的关心更像是自作多情的表现。

　　我有些恼怒。我望着我的桌子。我有种想把它推倒的冲动。

　　我想起那天的切原同学。他的血红色眼球。我想我推倒桌子之后眼球也会不会变成血红色。

　　但第一节是英语课。因此我得忍下来。我写铅笔字的时候因为烦躁所以把笔记本划破了。我把那页纸撕下来。我怕英语老师会发现。然后找碴。

　　我抬起头。对上英语老师的眼睛。我被吓了一大跳。我做足心理准备让她留堂。

　　然而她却忽略我。她没有说要留我堂。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愉快。这让我有些惊讶。

　　上次的小测卷发下来。28分。我的英语依然很差劲。

　　切原同学的分数刚好合格。他说我有进步。我的分数上次是24。都是双数。我看到我的手指因为烦躁而颤抖的握不住铅笔。

　　我几乎要跳起来朝他扔铅笔。他看起来很喜欢揭我的伤疤。在我暴发之前他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懊悔。他回到了他的座位。被烦躁烧烫的血液流向了我的指尖。我望着指尖。那些被烦躁烧烫血液或许会像火山喷发一样。

　　
　　地球就是一人体。地理课的老师说，它拥有着我们人类自身拥有的东西。组织，细胞，毛发，皮肤，器官以及血液和油脂。

　　还有寄生在皮肤各式各样的细菌。他耸耸肩又补充道，我们人类是其中最邪恶的一种。

　　地理老师是个环保主义者。他提出的理念听起来十分好玩。他说，我们要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地球。

　　
　　下午放学的时候切原同学令人吃惊的把我叫到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周围都是一些年轻的树。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树林。树叶已经开始枯黄凋落。

　　他说他想和我说些事情。口气非常支吾。犹犹豫豫。并且眼神躲闪。

　　我耐着性子等着他开口。风把一片枯黄的叶子吹了下来。那片干枯的叶子在空中打旋。我望着那片叶子。

　　我听见了一点声音。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