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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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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康慧突然看见晓朴与公关部的吕经理走进了饭店。他们在离她不远的那一桌准备就坐。几天不见，晓朴在穿着和气质上竟有了不小的变化，他变得更时尚也更俊秀了。他替吕经理脱下外套，还顺手将吕经理的丝巾拉正，他们之间的动作有些亲密，吕经理背对着康慧坐了下来，而晓朴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康慧，他一抬头也意外地看到了康慧。康慧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吃东西，晓朴也有些不自在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他们似乎都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一个在调芥末酱，一个在看菜单，但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你知道吗？我妈妈上次和你见了面回来后就劝我不要再跟你交往了。她说你的脾气其实根本没她想象的那么好，还说你有些花心，她很担心我们俩以后会不和谐。”“上次你妈妈对我是有些误会了，我记得在信上都跟你解释过了。”“我不愿相信她的话，所以我就自己来亲自判断一下。”“那你判断下来的结果怎么样呢？”“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你会是脾气暴躁花花心肠的女孩子，因为我的那个老师她是极其温柔的。其实我这个人对恋爱和婚姻是没有太大的兴趣和信心的，我曾经奉行过独身主义，可能是因为在美国负面的东西看得多了一些的缘故吧。但我妈妈坚决不答应我独身，她要抱孙子啊。我的朋友们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会以这种相亲的方式和一个大大陆的女孩儿交往，但既然妈妈这样替我安排了，我也就这样先试试再说吧。我猜想你之所以愿意跟我交往，最大的原因可能还是想出国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哦，你别误解，我说这话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我一直觉得男人和女人在交往中有自己的需求不是一种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没有，那反而不正常了。所以我是比较赞同契约式的婚姻的，因为它公平。公平的契约可以保证双方都能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而把风险和损失降到最小。我的一个师哥，最近刚刚结婚，他的婚姻就完全是契约式的，他跟那个大陆女孩儿认识不到半年就结婚了，他在婚前就跟那个女孩儿说明了，他结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要一个孩子，所以他们是把一些重要的条款都签订在纸上，譬如其中有一条，婚后如果他要提出离婚的话，必须给那女孩儿五十万赔偿，但孩子必须归他。这样一签，两人都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了，双方都各取所需嘛。”
在杨延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时候，康慧的眼睛和脑子全在晓朴身上，晓朴又是给吕经理倒水又是给吕经理点烟的，他把吕经理侍候得舒舒服服的，现在的晓朴已经对时尚生活熟悉了不少，他和吕经理讨论菜单就讨论了很长时间，后来吕经理索性就坐到晓朴的旁边，她已经完全不像是以前的女强人，对晓朴说话时还有点儿撒娇的样子，看着这一幕，康慧的眼里几乎要喷出妒忌的火焰来了，他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
杨延发现康慧有点儿走神儿，问她是否在听，康慧忙掩饰说自己在听，杨延问：“对于这样的契约，你怎么看？换了你，你能接受吗？”“啊？我？我不知道，我无所谓的。”“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要变得更实际更洒脱。”
吃完饭，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吕经理开着她那辆宝马跑车把晓朴送回了学校的宿舍楼。晓朴目送着跑车远去，他刚要进楼，身后的自行车棚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晓朴回头一看只见康慧浑身湿漉漉地站在车棚里，晓朴犹豫了一下朝车棚那儿奔了过来。“你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吗？她有多大年纪你不知道吗？”“她为我解决了工作问题，没有她的帮忙，我就留不下来，所以我答应陪她度过出国前的日子。我妈妈和姐姐辛辛苦苦挣钱供我到现在，好不容易盼到我毕业了，我需要这份工作。我知道，你们都鄙视我，但我无所谓。”“萧晓朴，你变了，变得好庸俗好刻薄好变态。”“要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回宿舍去了。”“你站住！”然后她失去理智地朝着晓朴奔了过去，她一把拉过晓朴，一头扎到了他的怀中。康慧哭泣着说：“晓朴，你这样对我，我心里好难受。”僵立了几秒钟，晓朴内心的那道堤坝又一下子被冲毁了，他伸手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康慧，他说：“我也好难受，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两人在雨中疯狂地亲吻在一起。
“晓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想啊。你听我说，Sindy，我马上就去跟她断，你也马上跟那个男的断了，好不好？那样，我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在一起了，你说好不好？”“可是我做不到。”“为什么？你真的这么爱那个人吗？”“我不爱他，可我不能够离开他，我想出国，这是我的梦想，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实现它。”“那你干吗还要来找我啊？你干吗要这么一次次地逗我开心啊？我怎么这么蠢，我怎么又在你的面前做了一次傻瓜蛋儿，我真的好蠢！”“我是来劝你的，我是为了你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康慧站在雨中看着晓朴的背影消失，此时她的心里一片荒凉。
尚洁为尚母办妥了住院手续，可尚母却坚决不肯去。尚洁苦苦劝道：“妈，好不容易为你争取到这个床位，你不去，医院马上会让给别的病人的。你这一错过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吧，你的病耽误不起啊。”“我跟你说过的，我一定得等你和康凯办完婚礼我才会去住院动手术。我让你去康凯家认错道歉，你就是不去，你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妈，我没说不去，我只不过还没做好这个精神准备。我觉得他爸爸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让我道歉可以，但干吗一定当着他们亲戚和邻居面前丢脸了，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要求你的。”“那行吧，妈，我答应你，我去，我把你送去医院后马上就去。”“你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故意装糊涂？我说过了我要等到你和康凯举办婚礼再去医院。你妈妈说话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我不看到你们俩踏上红地毯，我绝不上手术台。”尚洁和妈妈这两个脾气倔强的女人，她们争争吵吵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谁会轻易认输。可这次，尚母在用自己的命和尚洁争，尚洁只有输的份儿。
几天后尚母硬撑着病体带着尚洁来到康凯家，按照康父的意见，尚洁必须当着邻居和亲戚的面儿叫他们家道歉。可到了那儿才发现，屋子里只有康家的人，尚洁这才松了一口气，尚洁神情复杂地对着康父康母说：“伯父、伯母，上次的事情我让你们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心里感到非常内疚，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们。我错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弥补自己的过错，也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这一次。”尚洁说完后，康母虎着脸埋着头不吭一声，康父也是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说话：“尚洁，今天让你到这里来跟我们道歉，不是我们故意要为难你，只是我们害怕你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我们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我说要让邻居和亲戚过来一起听，那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我们怎么会让你在旁人面前为难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都不要为那些过去的事情斤斤计较了。”“谢谢伯父。”“这也是康凯妈妈的意思。”“谢谢伯母。”
说到这儿，康凯终于稍稍舒了口气，今天他其实是最紧张的，因为他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康父继续说：“尚洁，今天我也作为一个过来之人跟你爹说几句，生活嘛，就是过日子，平平淡淡才是最真的。我们康凯人厚道、心眼儿实，他不会整天对你花言巧语，但他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平时要多想想他好的地方，以后就不会嫌弃他了。”“我们尚洁不会的，只要康凯不嫌弃她就行了。”“尚洁这孩子心气儿高，我看得出来，凭着她的心劲儿和能力，很快就会有重新出头的日子的。我只是希望，等她各方面又好起来了，还和康凯好好过，千万不要再三心二意了。”“不会的，我们尚洁经过那么多事情后，完全想明白了。是不是啊，尚洁？”“好了，这个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我也就心安了。康凯这是五万元钱，你们拿去办婚礼用吧。”“哦，不，这事不能用你的钱，你快把钱收起来。”“你拿着，康凯。我这人喜欢把事情都做在道理上，上次你们家因为尚洁损失了一笔钱，这次不能再让你们家拿钱了。我这些钱藏着也没什么用了，我只希望你们的婚事还能办得像像样样的，不能让别人笑话了，这也是你们一生一世的大事情，对不对？”“这不可以的，这钱你留着治病吧。该出的钱我们会出的，我们不会因为得了理就去占你们的便宜，我们做人是讲良心的。我们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亏待你女儿的。”“我知道，我知道。可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康凯偷偷看了尚洁一眼，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这时候，远在贵州的晓牧，正坐在高考考场上对着考卷冥思苦想，这段日子，她一直在尽自己的全力拼搏冲刺，现在终于到了正式考试的时刻了，她多么希望命运之神能够眷顾她一次啊。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晓牧就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她真恨不得一下子飞回上海，飞回到康凯的身边。在车上，她做了一个美妙无比的梦：她考上大学了，康凯送她去学校，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走进了那个像花园一般的校园。。。。。。
火车到达上海的时候，晓牧还没有从她的梦中醒来，一个乘客拍了拍她：“小姑娘，快醒一醒，上海到了。”晓牧睁开眼，她看了看四周，然后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真的到上海啦？我真的又回到上海啦？”
第八章
康父康母趁着饭店还没开门儿的时候在账台后面轧账，康父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晓牧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风尘仆仆地冲进店堂，她兴奋地叫着：“叔叔、阿姨，我回来啦。”“哟，晓牧，你黑了，也瘦了，怎么搞的？”“这阵子店里生意如何？康凯呢？”康父告诉她康凯出去办事儿了。这时，柜台上的电话响了，康父接电话的说话声传到了晓牧的耳朵里：“嗳，对的，十八号我们康凯结婚，你请帖收到了吗？”“是谁要结婚啊？”“还有谁？我们康凯呗。”“康凯哥要结婚了？他要跟谁结婚啊？”“还跟以前那个。”“尚姐？她从北京回来了？”“回来了，康凯和她下个星期就要举办婚礼了。真是前世作孽啊。”晓牧手中的行李包落到了地上，她呆立在那里，就像是遭了雷击一样。
晓牧满肚子的苦水无处可倒，她只有去找弟弟晓朴。傍晚，姐弟俩来到晓朴学校附近的一个路边排档。晓牧让弟弟为自己点了两瓶啤酒，因为她听说酒能浇愁。她硬着头皮让自己喝下满满的两大杯，果真马上就变得晕晕乎乎轻松起来了。她的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可她却还在一个劲儿地对晓朴倾诉着：“我知道我不配他，可我在努力啊，他为什么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我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一路上脑子里全是他，连梦里头也还是他，可一回到店里就听说他要结婚了，我，我，我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我现在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这太不公平了，我虽然比不上尚洁条件好，但我是真的一心一意想对他好啊。”看着姐姐伤心的模样，晓朴的眼睛也湿了：“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像我们这种人是没人看得起的，你哪怕再努力别人也还是看不起你，你就是大学毕业了还是照样被人看不起。还是照样要被人戏弄被人耍着玩，你就是不信，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晓朴说着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他的眼泪也下来了，他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又去拿酒瓶子。
康凯得知晓牧回来了，他从店里拿着一个旧电扇给晓牧送去，这些天上海连日高温，他怕晓牧会适应不了。康凯骑着车刚到晓牧的楼洞前，就看到晓朴架着晓牧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走来。“康凯哥！”“你姐这是怎么啦？是哪儿不舒服吗？”“康凯哥，我头有点儿晕，我要上去了。”“你站住，你别跟着我们。”“今天都是怎么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哪儿得罪你了吗？”“姓康的，我告诉你，你们姓康的不要欺人太甚了。”“你在说什么？晓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你心里明白，你对我姐姐没这个意思，你就不要对她这么好，你把我姐姐勾得一个劲儿地对你想入非非，还为了你去考大学，她都把自己豁出去了，可你却又要结婚了，你怎么可以戏弄她的感情呢？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实在是太残酷了你知道吗？我们家虽然穷，但我们也是有感情的人，你们姓康的不能这样欺负人的。”康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慢慢地他似乎理出了一些头绪，他想起晓牧在临走前反复跟他说的那句话：“康凯哥，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现在他总算明白这句话里的真正含义了，康凯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沉下来。
第二天，康凯心事重重地推开厨房的门儿，看到晓牧已经在那儿干活了，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她将那些蔬菜倒入大盆中放水浸泡，然后将那些已经洗好的菜拎出来沥干。晓牧一转身看到了康凯，她朝康凯憨憨地一笑，她的笑让康凯看得心很酸，康凯说：“晓牧，你出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晓牧，我昨天晚上才明白过来，晓朴他狠狠地骂了我。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也没有要故意戏弄你，但我确实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我一直把你看成一个小妹妹，如果我伤害了你，那不是有意的。”“嗨，晓朴那都是瞎说的。你别理他，我们俩昨天都喝了酒，就在胡说八道，我是说我没想到康凯哥这么又要和尚姐结婚了，真的没想到，这么快，我只是有点儿回不过神来。”“我也没想到我还会和尚洁走到一起，真的没想到，你现在不能明白七年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所以你很难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我理解，我早就对你说过尚姐她会回来的，她会后悔的。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我是不是一个伟大的预言家？”“晓牧，只要你不生我的气，不记恨我，我就放心了。我真的怕自己伤害到了你。”“嗨，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记恨你？我凭什么呀？嗳，康凯哥，到时候我去给你们帮忙吧？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尚姐了，我还挺想她的呢。”“好啊，有你帮忙，到时候我和尚洁就可以省不少心呢。”
婚礼前，晓牧果真去了尚洁家帮忙。她蹲在那儿仔细地为尚洁在婚纱上缝上一片片湖蓝色的镶片。尚洁呆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晓牧也抬起头从镜子中看着尚洁，她们俩的目光在镜中相遇，尚洁轻声地说：“这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晓牧，我们俩又在一起摆弄这件婚纱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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