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后-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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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不跪的对暮九歌来说倒没有什么，然而方才他杀人如折草芥的态度惹暮九歌不爽，她不爽了，自然也不能让别人爽。



　　　　暮九歌还没有说话，暮色警惕的掉头看他一眼，往他娘怀里一钻，大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是坏蛋，我不跪！”



　　　　孩子的声音清脆，还带着奶声气，独孤隐不可能听不到，他转头看了暮色一眼，目光毫不停留的滑过，停驻在暮九歌的脸上。



　　　　这个女子，面容普通平凡到丑，大额头小眼睛塌鼻梁阔嘴巴，眼睛下面还有一粒粒雀斑，五官是极丑陋的，然而组合到一起，却偏偏让人看了还过得去，一双眼睛确是极为出彩，清凉明锐的让独孤隐想起，多年以前浴血沙场，九死一生之际那一潭救命的大漠清泉。更像极了那手持弯刀与狼群搏斗毫不怯弱的少女，多少年了，他过着这样浑浑噩噩不知生死的日子，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眼睛。



　　　　“你，”他目光一掠而过，如蜻蜓点了水面，“惊扰王驾当杖毙，知道么？”



　　　　这家伙是不是杀人上瘾？暮九歌明显看到他说出“杖毙”的时候，眼中一闪而过兴奋的光芒。



　　　　而暮色一听这两个字，小身子又是狠狠一抖。暮九歌知道今天他是吓得狠了，如若不给他好好疏通，必定会留下心理阴影。她安抚的拍拍儿子的后背，抬眼看着独孤隐，目光灼灼。



　　　　即便面对的是可能被杖毙的命运，独孤隐也没有在这女子眼中也毫无惊慌恐惧，她的目光古井般幽深无波，清冽光华。



　　　　她说，“惊扰王驾当杖毙，可是，您惊了么？”



　　　　独孤隐一怔。



　　　　暮九歌继续说道，“敬武大将军自小天资过人，十岁便以帝子亲王之尊投身军中，所经战争数不胜数，以少胜多更是家常便饭，沙场上生死一线，多少次九死一生，十六岁为一军主帅，甸水河一战以三千兵士杀敌三十万，名震天下。这样一位血火锻造出来的真正英雄，岂会被一个三岁幼儿的一声低呼所惊？若果真如此，我不得不问一句，王爷，尚能饭否？”



　　　　独孤隐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侃侃而谈眉角一丝淡淡的讽刺。独孤隐双眸中却突然闪现一抹惊诧之色，他问，“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暮九歌点头，“敬武大将军名动四海，天下谁人不知？”



　　　　是的，独孤隐在成为摄政王之前，是这四国中最大的战争神话，也正是因为他，奠定了天渝四国之首的地位，多少年不曾动摇。



　　　　独孤隐的脸上有一丝动容。那戎马倥偬的岁月，是他这一生最畅快的日子，那样的意兴飞扬，那样的鲜衣怒马，渲染了他生命的所有光热色彩，成为永远斑斓的印记。多少年不曾暗淡。



　　　　“你是谁？”独孤隐这才正色看着暮九歌，然而还没有听她回答，就被暮豆腐吸引了视线。



　　　　“不跟他说话……麻麻，他是坏蛋，不跟他说话……”暮豆腐一边乱七八糟的扯着暮九歌的头发，一边愤愤的挺着小肚子。



　　　　暮九歌突然发觉这是个教育儿子的好机会，当下抱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那已气绝倒地的白衣小童面前，手一指，开口。



　　　　“暮色，你看看他。”



　　　　“不看我不看。”暮豆腐小短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怕怕……”



　　　　“人都会死，死了不可怕，活着的人才可怕。”暮九歌温声说道，并没有强迫暮豆腐去看，“我让你看看他，是让你知道，生命脆弱，是天下最值得尊重的东西。生命贵重，从无第二次机会，没有人可以随便践踏。”



　　　　“可是他践踏。”暮豆腐已经把头转了过来，瞟了两眼地上的尸体，指着独孤隐。



　　　　独孤隐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这对目子，脸上的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



　　　　多少年前，张扬亮丽的女子叉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截鞭子，对门口被人打的破烂流丢的儿子说，“受了欺负就要想办法揍回去，走，你娘我给你掠阵！”



　　　　那眉角飞扬的风华定格成了他生命中最大的追逐。



　　　　暮九歌瞥一眼独孤隐，认真道，“这人滥杀无辜，不是好人，你不要跟他学。”



　　　　“嗯。”暮豆腐重重点头，“不学。”



　　　　“放肆！”独孤隐身后的暗卫忍不可忍，冷喝一声。这女人真实好大胆子，当面嘲讽摄政王大人，不要命了么？



　　　　独孤隐微抬手制止暗卫，拧了眉头诧异道，“你究竟是谁？”



　　　　“一介妇人而已，”暮九歌抱着儿子轻轻侧身，“外子碧落寒。”



　　　　碧落寒，明日宫少主的名字。



　　　　“原来是暮夫人。”碧落寒只是个代号，所以外人对他的夫人也都是以她的姓相称，“听然儿说起夫人来到了府上，未曾想今日得见。夫人住的可还习惯？”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这么一个美人。暮九歌假笑两声，“习惯习惯，打扰打扰。”



　　　　“习惯就好。”独孤隐柔柔一笑，当真是笑靥如花，“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请。”



　　　　暮九歌捂住颤巍巍的小心肝几乎泪流满面含恨九泉，这人都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这么妖娆美丽是让不让人活了啊！



　　　　暮九歌一边在心中星星眼大流口水，一边面无表情的坚决转身，大步向前走，坚决不能受美人诱惑！



　　　　独孤隐原本还打算邀请暮九歌前去一坐，然而半路上来个侍从，火烧屁股一般凑到独孤隐耳旁如此这般低语一番，甚至连尊卑身份都顾不得。耳语完毕，独孤隐原是笑着的面容已经沉成了黑冰，对暮九歌表达了歉意，便匆匆而去。



　　　　暮九歌大度的表示“您先忙您先忙不用管我”，态度极尽真诚之能事。这独孤隐的武功在她之下，自然不知她已然听到了两人低语的关键片段。



　　　　玉玺……
第五十二章　对面不识
　　　　暮九歌直觉这个消息对北觉泱定然有用，笑吟吟目送独孤隐离开后，转身抱着儿子回了院子。如今她和北觉泱是外人眼中的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一想到这个，向来果决干脆的如歌郡主着实为难……那狐狸无耻猥琐下流，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将儿子交给原野，暮九歌发现原野这小子有消极怠工的趋势，这是病，得治。好在暮豆腐对于武功的热爱仅次于妈妈，于是乐呵呵的跟着原野扎马步去了。



　　　　暮九歌刚步上台阶，就看到某个无耻猥琐下流之人慵懒的卧在美人榻上，双手交叠与脑后，面上压着一本敞开的书，他呼吸平稳姿态安然，似是睡着了。



　　　　半上午的阳光温暖却不骄烈，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只想在这样的阳光里安然沉眠，风吹过，带过一阵清爽凉意，北觉泱轻薄的衣衫便随风摇曳，丝缕分明的墨发也丝丝飞扬，那轻淡舒雅的草木清冽香气浅浅淡淡的散开，清贵优雅。



　　　　怎么看，怎么高贵优雅仪态万千。



　　　　暮九歌再次感叹，男人长这么美，得给女人多大压力。他至今娶不上媳妇，怕是与这个有莫大关系。



　　　　暮九歌恶趣味的想着，谁愿意嫁个比自己还美的老公呢？



　　　　“这么喜欢我？**无**错**小说　m。ＱＵＬＥＤu。阿九，你越来越不含蓄了。”某人微笑开口，伸手摘下脸上的书，一双眼睛看着暮九歌，目色越发的光华潋滟。



　　　　暮九歌黑线，不管外表形象如何，一开口还是个猥琐男。暮九歌再次确认，靖紫大长公主传给他的优雅尊贵仪态万千……全都塞到狗肚子里去了。



　　　　暮九歌翻个白眼，抬抬下巴示意北觉泱往旁边靠一些，她自己在美人榻边儿上坐了，开门见山，“玉玺是不是不在皇帝手里？”



　　　　他们现在是在长廊下的台阶上，四下空旷，暮九歌知道这四周不少高手暗中窥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北觉泱瞥了暮九歌一眼，他既然住在这里，就能够确保这院子的安全与自由。四周的确有人，不过，都是他的暗卫。



　　　　暮九歌没有发现，北觉泱在说到皇帝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奇特。



　　　　北觉泱叹息一声，“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不知他……现在究竟如何。”



　　　　北觉泱的脸上，显出一种暮九歌从未见过的神情，他口中的那个“他”北觉泱并没有打算说下去，将书往脸上一盖，重新又要睡去。



　　　　暮九歌一把将那本《山河志》抓下来丢在一边，皱眉，“我想知道你的打算。”



　　　　“天渝军队分三路，一路在皇帝手中，一路在他的亲信姜太尉手中，另外一路，由他直接掌管。皇帝的一路主要负责京中及个地方安全，很是分散。月前，姜太尉巡防边疆军务的时候误闯了一个农家小院，并奸辱了那里的一个丫鬟。他震怒之下，将姜太尉革职查办，军中一切事务由副将廖宁打理。”



　　　　暮九歌听北觉泱缓缓道来，天渝与阑华军队布防上差不多，皇帝手中的军队驻扎京畿，负责保卫京城和皇宫安全。而他刻意提到姜太尉巡防奸辱民女一事，便是说，如今接管姜太尉大军的廖宁，是他的人。



　　　　前太子独孤宸旧部众多，会有人打入独孤隐内部并取得他的信任虽然艰难，却也不是太出人意料。只是这姜太尉身为朝廷忠臣，巡防之时自然是前呼后拥，如何会奸辱了民女？况且，就算奸辱了民女，他完全有能力压得下，为何还被独孤隐知道，并且做出“革职查办”这样严重的处理？



　　　　这中间，必是这狐狸动了手脚。



　　　　看暮九歌一脸明了神情，北觉泱不由轻笑，“阿九，与你说话当真轻松。”



　　　　“轻松什么，独孤隐既然将如此重权交与姜太尉，必定对他极为信任一器重，有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处置了他？你到底做了什么？”



　　　　北觉泱握手成拳轻轻笑道，“均然的母亲宁曦出身安溪农家，他当年镇守边疆，成亲后便住在她家里。后来宁曦重病身亡，他便着人看守那里，一切保持原本模样。你知道，人心中总有一处不容侵犯的地方，他也有。而姜太尉……他有寡人之疾。”



　　　　而他，只不过在姜太尉巡防的时候，让手下一名貌美女子无意经过他面前，并在姜太尉支开随行之人尾随她行至那小院之时，设计调开了守卫而已。



　　　　随行官员都知道姜太尉这毛病，一见他眼前直勾勾盯着那女子，齐齐心照不宣的借口他事去了，如何还会怀疑。姜太尉进了小院，并不见了先前看到的美女，却见到了宁曦生前的丫鬟。



　　　　宁曦曾是艳冠天下的绝色美女，丫鬟亦极是美貌，宁曦亡故后，她并未嫁人，而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打理着主子生前的居所。姜太尉见之色心大起，一切顺理成章。



　　　　暮九歌再次侧目，墨齐岚说的果真贴切，这人果真是只狐狸。



　　　　北觉泱继续道，“他手下直属大军人数最多，作战勇猛，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嫡系队伍，不可小觑。要牵制这一路，只能借某人东风……”



　　　　不用问，看他这一脸温醇笑意的模样，暮九歌便知道他又在算计着谁……此时她还不知，正在商漠北疆巡防军务的北堂傲，即将接到商漠皇帝的圣旨，穿越地理疆域南北狭长的整个商漠，带领三十万大军进攻天渝。



　　　　彼时，烈如骄阳的商漠战神风尘仆仆送来了东风，却还被某无良少宫主因他“形容疲惫，少年萎顿”表示深深遗憾……都是后话了。



　　　　“至于朝中……父亲的旧部一直在暗中准备，这几日，朝中官员便会来次大清洗。”



　　　　这狐狸悠然自得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暮九歌知道按他的性子，能拐着弯做事就绝不直来直去，必定是要设计个大口袋，让被他算计之人前仆后继的噗通噗通跳进去，他一边慢条斯理系紧绳子还一边煞有介事的摇头，微笑，叹息：



　　　　真蠢。



　　　　“夜长梦多。你既然一切准备妥当，为何还在仇人的府上晒太阳？”暮九歌知道这人虽然腹黑狡猾恶趣味爱算计人，但做事却干脆利索绝不拖泥带水，如今这事，当真不是他风格。



　　　　“我还在观察一个人。”北觉泱垂眸，语气中有淡淡无力，“我还在看，他最真实的模样。”



　　　　暮九歌从未见到北觉泱这副模样，岁月长久，即便是说道父母为人构陷致死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过多余的情绪。他天生就是长袖善舞的政治家，善于利用人心里的欲望与念想，比这黑暗浑浊的政治朝堂更高一层。他超脱而出，于高处冷静俯瞰，轻淡抬手间，搅乱这天下棋局。



　　　　因此他看的比其他人更清楚，前太子独孤宸和靖紫大长公主是这政治博弈中的弃子。他有着父母遭人构陷致死幼失怙持这世间最沉重的痛与恨，也有着对世事清醒到残忍的认知。



　　　　他怀着深沉黑暗的深仇大恨，却从未失去他的宽和慈悯，他以天下为棋，一手摆布，却从未将百姓作子。



　　　　他有着明日宮之人的大义。



　　　　所以当暮九歌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无力的神情，她知道那不是对世事的无力，而是有个她不知道的人，触到了他的心。



　　　　她心里竟有些微微的别扭。



　　　　“玉玺之事交给我，反正我也要尽快找到药邪……对了，独孤隐好像是在逼迫药邪什么事情，这你可知道？”



　　　　“药邪？”北觉泱沉思一瞬，“我发觉他有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却查不到具体，此时他所花费的心思甚至超过了朝堂之事。怕是与此有关。”



　　　　竟连北觉泱也查不到，暮九歌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这个美人王爷还有什么需偷偷进行，世间人所追求的一切他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然而暮九歌很快就没工夫去想这些了，因为她已经听到独孤均然特有的干净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还伴着儿子咯咯欢笑声。



　　　　“上街上街，哥哥带你去吃醉鸡！”



　　　　“好啊好啊！”



　　　　暮九歌看了一眼重新把书扣在脸上的北觉泱，摇头叹息，独孤均然这个傻孩子，到现在也没发觉自己平白的比人矮了一辈儿。



　　　　挨不过儿子和世子爷两双小狗般水盈盈清澈的大眼睛，暮九歌只好带他们上街，后面还跟着暂时充当护卫的原野。



　　　　这是暮九歌后来发现的，原野竟然有着相当不错的身手，于是在成为了暮豆腐的御用奶爸之外，还增加了个临时护卫的新功能。



　　　　太一城的繁华热闹比沧澜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民风更为开化，因天气尚未完全转冷，姑娘们还都穿着轻薄的衣衫，鲜艳亮泽，行动间衣香如风，是太一城最为抢眼的风光。



　　　　今日正赶上市集，除了太一城的百姓之外，各国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