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兰的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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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扶着扶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把钱塞进了裤兜，钥匙也一起装了进去。
　　刚刚还热闹的大厅，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站在中央。散落在角落的啤酒瓶子里，几滴液体淌了出来，沾湿了地板。
　　我闷着头回到了房间。
　　一进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是Fanny的球鞋。
　　只有一只，另一只躺在床角，旁边散落着她的毛衣和牛仔裤，两只袜子这个时候也歪歪扭扭地趴在地板上。
　　Fanny披着我的外衣，倚着窗台看着外面的海。
　　窗子是开着的，微微的海风吹过，掠起她的衣角，原来她里面只套了件内衣。我才发现，这个矮矮的女孩，竟然那么有女人味，月光平静地流淌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从光洁的脸庞，到颀长的颈，曼妙的身段呈现在月色下，胸前隆起的双乳显露一片诱人的阴影。
　　她好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那里，美的让人留恋忘返。
　　我从后面轻轻地走过去。
　　“睡的还好吗？”我的手指从她光滑的头发里插了进去，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她点了点头。
　　“别着凉了。”我挽在她肩上的手用了用力。
　　她像一个虚弱的病人一样顺势靠在了我的怀里，我那大大的外衣滑落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穿透着我的神经。
　　我捧起了她的脸。好热。
　　她盯着我的眼睛，我从里面看到了一个手足无措的男人的身影。
　　猛地，她贴了过来。
　　那条舌头像条灵活的小鱼，撬开了我的嘴巴，温热的舌尖钻了进来，我能感觉到一股已经许久没有过的激动从她的舌尖，传递到我的舌尖，然后遍布我的五脏六腑。
　　我抱起她，然后把她重重地按在了床上。
　　黑暗的夜和皎洁的月光一明一暗地交织在一起，组成一道道五线谱似的波纹。我们像两个跳动的音符，上下扭动着，交缠着……
　　我不知道我们演奏的是贝多芬的《月光》还是莫扎特《安魂曲》，我只知道一曲终了的时候，我们都笑了。
　　Fanny柔软的身体不再那么滚烫，像条蛇一样盘绕在我的身上，她的头发凌乱地铺在脸上，我用手将它们捋到了她的耳后。这么美丽的脸，我可不想它被藏起来。
　　“我爱你。”她顽皮地用舌头舔着我的鼻子。
　　“我也是。”
　　一个宁静的夜晚，本来就该宁静的夜晚。
　　Fanny睡觉的样子像个孩子，紧紧地搂着我，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梦里还在回味着什么，笑得很开心。
　　我用枕头靠在背后，半倚在床头。
　　夜风飘进屋里，吹去我身上的汗，凉凉的，很舒服。
　　窗外突然闪过一颗流星，我一直盯着深邃的夜空，看得很清楚。
　　原来，奥克兰的夜，也很美。
《奥克兰的夜》第七章
　　“Congratulations！”
　　考官冲着我微笑着点了下头。那个白胡子老头现在看起来特别亲切。
　　“OK，next。”
　　我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大海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行啊哥们，我他妈当年两次才过，你这么厉害啊？”
　　“证儿什么时候能下来啊？”我擦了擦头上的汗，“你们不知道啊，刚刚我一上车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汗呢。”
　　“走走走，庆祝一下去。”大海开心得不得了。
　　Magreata似乎永远装满了人。大海从舞池里扭着肥肥的屁股回来，脸上的汗都顾不得擦一下，仰头又是两瓶杰克可乐。
　　“那边的那些女人难道是……”自从来到奥克兰，我一直很小心地对待身边发生的每一段事情，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正盯着对面吧台旁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
　　“哈哈。”大海很放肆地笑了起来，脸上的几片肉都止不住地颤抖着，“Fanny这么好，你还不嫌够啊。”
　　“David……”Fanny娇嗔地推了他一把，“你是不是喝多啦？”
　　“哎呀，看看，开始护着了，我这还没说几句呢。”大海一把把我拉了过去，搂着我的肩膀，“要说这女人就是合适，你看，都是来奥克兰混的，人家也不用动脑子，不用本钱，照样带着大笔大笔的钱衣锦还乡，你再看看我……”
　　“行了，大海，你喝多了。”我推开他。
　　“没有，”大海把我拉了回去，“你去过Custom　Street吗？就是皇后大道走到头，哈哈，那儿有个Show　girl，保准你在国内看不到！要说女人就是合适，Show　girl她们可以看，Show　boy咱们大老爷们就看……看不了……”
　　“Show　girl？”我迷惑地看着Fanny。
　　“就是脱衣舞啦。”Fanny一脸的不高兴，“你还真打算去看啊？”
　　大海今天看来是特别高兴，在酒吧里狂饮了十大杯杰克可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醉熏熏的不成样子了。我费力地支撑着他肥胖的身体，把他扔进了车里。
　　“怎么办？”我看着不省人事的大海。
　　“你开回去吧。”Fanny忽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我吃惊地看着她。
　　“没关系啦。”她跳进了副驾驶的座位。
　　“走就走，谁怕谁啊？”我钻进了驾驶室，Fanny的激将法总是对我很有效果。
　　夜晚的皇后大道上，灯火辉煌。因为在驾校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定的路面经验，加上一点点酒精的作用，我也不觉得害怕。
　　Fanny放进一张CD，借着强劲的音乐开始有节奏的摇起了脑袋，呼呼的风吹过，她的头发完全披散开了。Fanny的样子让我陷入了一种迷离的状态，车子也像离弦的箭一样，在皇后大道上飞驰着。
　　死猪一样的大海让我连拖带拽地拉进了他的房间。
　　我下楼的时候，车子像匹不安分的马驹，在院子里喘着粗气，一闪一闪的尾灯撕碎了夜境的平和。
　　“我们再去兜一圈吧。”Fanny一边随着音乐摇着头，一边气喘吁吁地问我。
　　“不了。”我拉开后排的门，“车子的发动机太热了。”
　　大海的一盒“555”掉在了后座上。我把烟放在一边。躺倒。松弛下来的神经突然勾起了一丝后怕。
　　我第一次正式开车，竟然是在皇后大道上飚车。
　　Fanny关掉了音乐，拄着下巴，看着我。
　　“看我干什么？不认识我啊？”我歪歪地靠在后座垫上，斜着眼睛看着她。
　　“当然不认识啦，你平时那么老实，没想到你还真什么都敢做啊？”她嘿嘿地笑着。
　　“不都是你的鬼主意，你平时在学校也装得像个淑女一样，到了床上怎么那么能折腾。”我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看着她龇牙咧嘴喊疼的样子真是可爱。
　　“你就知道欺负我！”Fanny灵猫一样的从前排爬到后排来。
　　记不得这是我和她在新西兰的几次莋爱了。我们的汗曾经在夜晚的沙滩边流过；也曾经在月色下的平台上淌着。这次，它一滴滴地滴落在大海车子的后座上。
　　今夜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亮。
　　我突然从Fanny的眼睛中，看到了孟小凡。
　　我想起了我和孟小凡第一次单独面对的一场黑夜。
　　那次我们看电影看到很晚，回去时门已经关了。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我问她。
　　“好啊。”她已经是满脸的困意。
　　我们在学校旁的留学生公寓开了个房间，七十块钱。我心想学校也真有意思，在边儿上搞这么便宜的旅店，简直就是为我们学生量身订做的一样。一顿饭钱就可以和女朋友春宵一夜。真他妈值。
　　那天晚上的孟小凡，虽然一脸的困倦，但是很美。
　　七十块钱的宾馆，当然寒酸得要死，连个热水都没有，但是我们没有在意，我们的目光都在对方的身上。一进屋我就从后面拥住了小凡，她报还给我一个长长的吻。
　　那也是个很美好的夜晚，我们彼此陶醉在对方的亲吻和抚摸下，直到我的手伸向她隐秘的地方。她猛地推了我一下，惊恐地看着我，“别碰那里？”
　　这是一句让所有男人泄气的话。
　　“我还是处女呢。”她羞赧地坐到了床角，“结婚之前，我不想男人碰我。”
　　那天晚上我们和衣而睡，一直到天明。其实我们谁也没有睡，我拉着她的手，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她。她真的很美，美的让我看到失去了性的欲望。
　　天亮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到学校，在寝室门前吻别，她问我是不是生气了。
　　我笑着说她是个傻丫头。
　　“你怎么啦？”Fanny小心地看着我。
　　她的话在我的耳边盘旋，敲打着我的思绪。眼睛像是蒙上层雾样的东西，我使劲地揉了揉。身上有种粘粘的东西在流动着，我知道那是汗。
　　“把你身后的烟递给我。”
　　Fanny楞了一下，但还是摸索着递给了我。
　　我用打火器点着了一只“555”，重重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气味在体内流转着，从鼻孔缓缓地流了出来，腾腾而起，盘绕在窄小的车子里，呛得Fanny直咳嗽。
　　原来吸烟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我熟练地弹了下烟灰，看着Fanny。
　　Fanny的下巴是圆的，小凡是尖尖的下巴；Fanny的眼睛是单眼皮，透着顽皮的可爱，小凡的眼睛是双眼皮，眨起来的时候特别的妩媚；Fanny小小的个子，常常随意地穿着T恤，仿佛是一个总也长不大的小孩，小凡细长的身材，夏天穿着一袭长裙，总是那么高雅尊贵……
　　妈的。
　　我的眼睛这个时候却怎么也分辨不出来了，好像她们已经成了同一个人。
　　我把这该死的眼睛闭上了。
　　闭上眼睛，人来到的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一片黑暗，但是你却能很清楚地看到身边的一切。
　　我又看到了那个在奥克兰机场晕头转向的我。
　　三个月后，我结束了二十三年的处男生活，我如鱼得水地生活在欲望的河流里，甚至能在汽车的后座上像在大学的时候看到的A片里演的那样和人莋爱。
　　还有……我也知道了烟草，原来是这么好的东西。
　　“Michael……”Fanny抱住了我，“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我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搂住了她。我想我该和小凡分手了。经历了这几个月，我已经生活在一个她无法想象的世界，我们的梦该结束了。
　　我想我应该继续一段新的生活了。
　　“小凡，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
　　“Fanny？”我捧起她的脸，“做我的女朋友吧。”
　　她笑了。
　　好像所有的一切又重新来过一样，我解脱般地重生了，心情也突然变好了许多。
　　“我们回房间去吧，这破车得休息休息了。”
　　“可是？”临走的时候，Fanny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这车没跑多少英里啊？怎么会这么差劲！”
　　“傻瓜。”我拍了拍她的脑袋，“车是死的，但是里程表是活的啊，改一下不就完了吗？”
　　“改它干什么啊？”Fanny傻傻地看着我。
　　“改了它才能挣钱啊，好了，你别管那么多了，回去吧。
　　我该给小凡发一个Ｅmail。
　　电脑在一楼，我打开了它。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我这里有一点亮光，都照射在我的脸上。我想别人这个时候看过来，一定很恐怖。我却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就像一个裹在母体里的胎儿一样，被这束光包裹在一个无助的黑夜里。
　　信箱里有一封新信。
　　我知道那一定是小凡写来的，我们通Ｅmail通得还是比较频繁的，虽然前些日子她说有事情暂时发不了，但我没在意，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很忙。再说，我已经看烦了她的Ｅmail，听烦了她那些想你爱你的话语。
　　我猜中了是小凡的mail，可我没有想到……
　　她的信不长，只有两行字。
　　“安，等我的Ｅmail等急了吧？等待是值得的，你知道吗？我已经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你马上就会在奥克兰看到我了。”
　　我咬了下嘴唇……这不是梦……
　　头重重地砸在了键盘上。
　　我想我现在就像只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想挣扎，想咆哮，想发泄，可我找不到一点能够让我释放的理由，我没有力气，没有办法把心中的痛苦喊出来。
　　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上。
　　身后的，漆黑中，大海的轮廓清晰可见。
　　“怎么了？”大海打开了灯。
　　我看见他的脚下有一堆污物。
　　“你吐了？”
　　“喝了那么多，不吐我就神了。”他点着了只烟。
　　“给我一只。”
　　大海抬头看了看我，没说什么，似乎他和Fanny一样，并不奇怪我怎么会抽烟，一只“555”被轻巧地扔了过来。洁白的烟杆，很漂亮。
　　“你上次给我带的烟抽没了，这边的还真他妈贵。”大海吸了一口烟，我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吗？”我苦笑着，“小凡要过来……”
　　“正好让她带两条‘555’来。”大海熟练地弹着烟灰，表情和声音没有半点变化。
　　“我是说。”我加重了语气，“孟小凡要过来了。”
　　“对啊？”大海抬起头，好像还有点惊讶似的，“不就是那个孟小凡吗？我没听错吧，难道你认识两个孟小凡？”
　　“可……可我很喜欢Fanny，我太对不起小凡了。她为我做出了这么多，甚至到新西兰来了，我……”
　　“那更好解决了。”大海似乎开始高兴了，“你女朋友是Fanny，你们两个人住一间房，正好空出来一个给小凡，省得我再另安排了。”
　　“阮大海。”我忍不住喊了起来，“我他妈和你说正经的呢。”
　　“我他妈和你说的也是正经的。”大海突然转过身一把揪住我的领子，“你跟我过来。　
”
　　他拽着我来到二楼的阳台上。
　　“奥克兰，我操你妈。”大海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海水自顾自地拍着海岸，大海的声音没传出多远就被“哗哗”的海浪声扑灭了。“你看看有人理你吗？”他指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明亮的星星依然快乐地眨着眼睛，完全没有被他的骂声吓到。
　　“我说过，在奥克兰就是这样的，没有人会理你做过什么的。”
　　远方的海已经看不清楚了。
　　“你知道吗？成亮的厂子开了。”大海平息了一下口气，松开了我，靠在栏杆上。
　　“他哪里借来的钱啊？”
　　“他？他妈的他就会抢钱！”大海蔑视地说了句。
　　“可？”
　　“我给了他两万美金还有一万纽币。”
　　“给他？你那天不是不支持他吗？”
　　“我当然要支持他！”大海狠狠地朝楼下吐了口吐沫，“我刚到语言班的时候，同班有两个伊拉克人，想抢我的钱，那天晚上，是成亮帮我挡了一刀。”
　　“成亮……”
　　“我欠他一刀，现在还清了。”大海把烟头丢了下去，“从今以后恩断意绝。”
　　我看着那个烟头随着大海的最后几个字掉到了地上，弹了一下，溅出一小片火星，很快就灭掉了。
　　“也许小凡来新西兰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但你不要想什么……”大海晃悠着往屋里走去，“算你欠她一个，以后还了就完了。她以后用不用你还那还不好说呢。”
　　“可我欠她份感情。”我喊了一句。
　　“感情？傻B。”大海没回答我，咕哝了一句。
　　夜空里，一架飞机飞过。
　　翅膀和尾翼上的三盏灯像三颗流星划过，我又产生了错觉。我看到小凡，熟睡着，躺在E032的座位上，睡得很香，嘴角泛着笑容。
《奥克兰的夜》第八章
　　重回奥克兰机场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我恍惚地跟在大海的车后面，越靠近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