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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湖的水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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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女生都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是我故意在造谣言说他喜欢我。那时，我也真觉得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中考前，他填了本市最有名气的重点中学，我却黯然地填了一所普通中学。虽然父母要拿钱出来给我交重点中学的赞助费，我却拒绝了。我不想让季林看不起。我想自己不管上了哪所中学，也一定能考上和他一样的大学。中考结果是我们都超过我们所填学校的分数线很多，似乎我们都要如愿以偿了。
中考完之后，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他去上学前看到一个苗条美丽的我。我还为自己拟定了一个暑假减肥二十斤的详细计划——我一定要让他去重点高中报名的前一天为我惊讶，为我“神魂颠倒”。可是，整个暑假，我只想象了一出精美的肥皂剧情节，我根本没有丝毫瘦下来的迹象，只是开始十天瘦了八斤，结果后来又变本加厉地胖了回去。
去上高中前，我伤心地发现我的苗条梦彻底破碎了。要去学校报名的那天早上，我蜷缩在床头悄悄地哭泣，为自己不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季林的面前。可是我妈去到床边来叫我，还说季林来叫我了，说要和我一起去新学校报名。我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见他，可是他叫我妈传话说，季林也要到我填的那个高中上学，叫我快点出来准备和他一起去。我惊呆了……
那天，我们一起坐车去我填报的那所破旧的普通中学报名。坐上车之后，我还是不能适应跟他近距离相处的情形。我本要和他分开坐，他却非要跟我并排坐一块儿。我红着脸，小声问他为什么不去重点中学上学。他说自己放弃了第一志愿，选择了我考上的那所中学。我问他为什么，他直白的说，因为他舍不得和我分开。他还说为了让他父母不反对他的“愚蠢”举动，他就说这所普通高中对考上重点大学的人的“高额奖学金”吸引了他。
我听到他说他舍不得我的时候，不禁伤心哭出来。我故作不相信他的样子，希望能再次听他这样的话语。可是，他却望着车窗一言不发了。我心里就对他发火了，立刻起身想要换位置。可是他却固执地拉住我，不要我走开。看起来，他的情绪似乎也不好。我坐下来继续赌气的时候，他突然气呼呼地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跟他说话。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他说实话了。我说，你知道的，因为我胖。他一听到我的回答，立即就转忧为喜。他兴奋地对我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很讨厌我呢？胖又怎么了？你再胖不还是你吗？那个小女孩变胖了，可是她还是那个从前和我一起玩耍的小女孩啊！”
听到他的话之后，我终于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就是因为他的这几句话，我就早早确定我今生是非他不嫁了！那时我可真是想着要嫁给他了。
从高中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成了早恋的一对。我和季林并没有分在同一个班里。我们只能让我们的关系成为“地下情”。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真正开始了挺有成效的减肥生活。
高中以后，季林曾到书店去为我找一些能让我瘦下来又不影响我身体健康的食谱。不仅如此，他还严格监督我不多吃油腻的垃圾食品。每天早晚，他都陪我到学校的操场去做体育锻炼。他常跟我说，他支持我减肥不是因为讨厌我胖的样子，只是为我身体状况担心，因为胖并不代表健康，胖人往往会精神不好，容易犯困，影响学习效率。为了我们有一天能考上同一所理想的大学，他一定要我好好坚持下去。
我也没有负他所望，在高一第一学期就瘦了足足十五斤。有一次，季林对我说，要不是因为胖会影响我的健康，其实他是宁愿我胖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要是变苗条了就会变心去喜欢其他男生了。我当时又是满是幸福和感动。我对他说：“这世界再也没有像你这样痴心的人了，我知道珍惜！”当时，我真的想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我常想，既然当我和他在蹒跚学步时就走进了彼此的生命，要是我不和他一起走到地老天荒，我真是对不起冥冥中的这份缘了。
高二那年，我彻底回落到了正常的体重。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我就由一个肥胖女变成了一个苗条美女。我从前相信自己本质是美的，我的美只是暂时被肥胖暂时覆盖了而已。现实也证明我之前的自信并非完全出于我自我安慰的幻想。
季林常常惊叹我的美丽，有时候也会有庆幸的眼神。但也有时候他会忧虑。他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只怕我很快就把他从我身边赶走了。我说他杞人忧天，他却说但愿如此吧。我质问他是否是不信任我了，他却说，没有人不喜欢美女。当然，我自己也知道，自从我从一个胖女生变成一个惹人眼目的美丽女生，有多少男生受到我的吸引。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和一些痴迷地看我的男生眉来眼去。时候多了，季林也就发现了我眼中的不老实。
有一次，季林当着我很多同学的面激动地讽刺我说，我这个人虚荣心太强，我这个人有了他一个人对我的痴迷还不够，还希望全天下的男生都围着我转。他直白的话语曝光了我们的“关系”，更让我很难堪，为此，我十几天都不再跟他说话。为了有意气他，我会主动邀请一些男生和我一起吃饭看电影。我的举动让他很痛苦，看到他因为嫉妒而苦痛的样子，我却不仅不心疼，反倒觉得有很痛快的解气。
每次冷战之后，都是他主动来跟我道歉。看到他一副受伤的丧气样子，我又不忍心再折磨他。虽然表面上我们和好了，但是我却并没有心思去改变自己的作风。我依然会在某些场合与其他的男生眉来眼去。看到我似乎本性难改的样子，季林只得对我屈服。他说，他可以理解我自我陶醉的样子，也可以忍受我对别人的眼光飘飘然的样子，但是他不能忍受有一天我把他从我身边赶走。只要我不让其他男生成为替代他的人，他就可以尝试努力调整他那敏感脆弱的心。
季林对我的关心，对我的在乎，对我的屈服，都让我深深地感动。虽然我常在口头上有意气他，但是我也暗暗下定决心，不要再让他伤心了，我应该满足于有他的爱就够了。在没有诱惑的时候，我就真的觉得自己成功地“改邪归正”了；可是当有诱惑来临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以前的“决心”很天真，我对自我把握的能力真是太乐观了。
高二下学期，我们班里转来了一个外校的男生。这个男生在外形上看起来潇洒不羁，个性却很沉静。他忧郁的眼神使他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痴迷的诗人气质。我们理科班几乎没有具有那种气质的男生。这个男生很快就成为我们语文老师的宠儿。老师每次点评我们的作文，都要以他的作文来当范文。语文老师多次感叹说，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也有一副“谦谦君子”的胸怀了。这个男生看过很多世界文学名著，也能背诵古今中外很多名诗人的诗，而且，连中国先秦诸子百家的很多典籍原著，他都很熟悉。他的作文引经据典，文采斐然。理科班来了这么一位“少年才子”，当然格外引人注目了。
从这个男生走进我们教室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被他深深地吸引了。这个男生几乎成了我们班女生各种闲谈的焦点。不仅我们班，还有外班也有不少女生给他写过情书。可是，他似乎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生的主动有什么积极的回应。我在行为举止方面虽然很低调，从没有主动向他做过什么暗示，但是我的内心和眼睛，都是极度不安分的。自从我变苗条以后，我变得比以前自信多了，但是面对“才子”这样的人，我还是忍不住心里打鼓。我甚至感慨，之前那些明里暗里对我表示好感的男生，包括季林，都不能让我建立完全的自信，除非“才子”那样的人为我拜倒了。我常常偷偷注视“才子”的一举一动，从没有发现他似乎对我特别专注的样子。自从这个男生出现之后，我跟季林在一起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总是神思恍惚。季林虽然也直觉到什么，但是因为我矢口否认自己的心思，他也对我无可奈何。季林又被我伤到了，可是他却因为容忍我的任性而埋藏了自己的受伤。
一切表面的平静因为“才子”写给我的一首情诗而被打破了。有一天下午放学之后，我看到“才子”久久待在教室，一直没有去食堂晚饭的意思。我也有意留下来，作出一副专心做课后习题的样子。在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季林来我们教室门口找我了。我红着脸，很不自在地走向季林。
在我还没有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我就听到“才子”在我身后叫了我的名字。我一回头，就吃惊地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张硬纸卡片。他把那张卡片递给我。我激动地接过他的卡片，一下子就注意到上面写了一首情诗。季林也立即意识到什么。他红着脸走向我身后的“才子”，还不客气地警告他说，我是他的女朋友，请他不要不知趣地打我的主意。那时候，“才子”对季林的警告没有一点儿羞愧之色，反倒一副无视季林的神情。
季林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他夺过我手中的卡片，当着“才子”的面狠狠地把它扔在地上。季林拉起我的手就要离开。可是，我却对季林的举动不满起来。我生气地挣脱季林的手，有些担忧地回望“才子”，想用眼神安慰一下他的“受挫”。更让季林伤心的是，我还不知廉耻地自己弯腰捡起那张被他扔下去的情诗卡片。
“何宛亦，你这是干什么？”季林大声质问我，对我的举动火冒三丈。
“什么干什么？你最好搞清楚点儿，这是人家给我的东西，不是给你的，你没有处置的权利！”我当时有意要站在“才子”的一边，而毫不顾及季林的感受。
季林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女吗？你以为自己真可以让任何一个男生为你倾倒了吗？你不要做梦了！要早知道你今天会这样，我当初就不会那么辛苦让你减肥……”
“你住口！”我当时对季林有意在“才子”面前提我过去难堪的肥胖样儿十分气恼。“你不要以为自己在我最胖的时候‘接纳’了我，你就是有恩于我了！告诉你，我的美与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上天赐给我的！再说了，你除了会傻算一点数理化习题，还能干什么？！”
我刻薄地回敬季林，有意更重地伤害他，有意要安慰一下“才子”。
“好吧，宛亦……”季林红着眼，哽咽着对我说：“要么你就当着他的面扔掉这东西，跟我走；要么你就把这东西留在手上，我自己离开……”
最终，我有意把手上的卡片拽得更紧了。以前，每当我和季林吵架的时候，我总会有意在他的气头上对他火上浇油。我从来不会主动对他妥协什么，即使我错了，我也不会在言语气势上占什么下风。每次争吵之后，都是季林主动来找我和好。只是这次之后，季林很久都没有主动来找我。
“才子”自从突兀地给我一首“情诗”之后，就再也没怎么搭理我了。看起来，他就是凭一时的感觉行事，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搭理一个女生，什么时候又对她置之不理，他的表现都很反复无常。只是，我对季林以外的男生的感觉，也只有用“反复无常”来形容。一会儿觉得对方让我脸红心跳，一会儿觉得对方可恶愚蠢。我对班上这位“才子”的感受也是如此。自从季林的一番“闹腾”之后，我对“才子”眼神的期待也莫名其妙完全消失了。很多时候我无端觉得这人可恶，觉得他的才气也不过是一番娇柔做作的显摆而已。连他不苟言笑的安静与忧郁眼神都是拙劣的故作姿态而已。
自从感到“才子”的可恶之后，我才越来越认识到我是多么喜欢季林了。我从没有感到过季林有可恶的时候。连跟他吵架，我的火气都有一点假装的成分。我以前就是利用一次次假装的火气来不知满足地逼迫他表现出对我的在乎。
让我难受的是，直到我们高二下学期快完结的时候，季林也没有理我，似乎真的有意与我保持距离。放暑假的那天，我十分希望能和他一起坐车回家，但是我亲眼见他一个人背着包出了学校。最终我孤单一人拎着书包坐上汽车。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汽车快要开动的时候，季林却及时地踏进了车门。当我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汹涌地流出来。最终，他走到我身边，并和我身边的乘客换了位置。直到他坐下之后，我也没有主动跟他说话，只是仍不停地掉泪。
“丫头，你怎么一直哭啊……”他掏出纸巾给我拭泪，之后就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的这个举动大大的安慰了我的心，我反倒哭得更加厉害了。
“宛亦，原谅我这么久都没去找你……是我心胸狭窄……”季林哽咽着向我道歉。“有男生喜欢你，本来，我应该感到高兴……你收到别的男生的情书，你感到高兴，我也应该理解……我们的心，都是喜欢别人喜欢自己的……”
“我对你跟对别人根本就是不同的……”我还是以赌气的腔调跟季林说话。“你竟然不相信我……我并没有跟其他男生怎么样……”我越哭越伤心。
“是我不好……”他一只手握住我的手，一只手紧紧抱住我的头。“我盼望放假这一天好久了……放假了后，你身边再也没有别人了……宛亦，看起来，我很自私，我的嫉妒心也很强……你不要怪我……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心了，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辈子我是非你不娶的……我真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他的泪水掉在我的脸上。最终，我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怀里颤抖。
那个暑假，我几乎天天跑到季林家里和他一起复习功课。双方的父母似乎都不知道我和季林已经在早恋了，我想，他们大概也是知道的，只是我们并没有因为关系亲近而影响学习，他们也视而不见了。那个暑假似乎应当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一个假期，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灾难却在那个暑假降临到季林的家庭。
八月初的时候，季林的父亲出去干农活时，因为踩上了因狂风大作而断掉在地而未来得及检修的电线，结果触电而死。季林母亲因为禁不住这个打击而精神失常。
快开学的时候，季林痛苦地对我说，他不能跟我一起回学校上学了。他的悲伤，他的憔悴，他的筋疲力竭，他的绝望，他的无助，我都感同身受。我想要安慰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抱着他哭。在他们家最无助的时候，我想说服我的父母去帮助他们，可是我父母只对我强调。要是我父亲仍是灯泡厂的老板，我们就可以帮助他们，问题是，我们的家境也是今非昔比了。季林告诉我，他不能上学了，他要出去打工，供养两个刚上初中的双胞胎妹妹。最终，季林把他母亲送进了精神病院，把自己的妹妹寄养在大伯家里。
在我回学校之前，我和季林一起来到我们小时候常去玩耍的一个小荒坡上。在那里，我紧紧抱住他，坚定地告诉他，我要永远在他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他，我要和他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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