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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祈之蜀道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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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十几年来居然也就这样风平浪静而过。
直到有一天,从地底发出怒吼,一切白的灰的都被剥去了外壳接受考验,脆弱的基石轰然倒地,以生命为筹码的赌博,最终被鲜血染透。
究竟是谁,是谁犯了怎样的错,该受怎样的惩罚?
程彻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他摸到了一点轮廓,头痛欲裂,其实这事不归他管,将来总会有一个专业的团队来向公共说明这一系列的责任和义务,而现在他悲哀的是:如何去避免。
他又想起了他年少时的那种奇怪固执。坚持只做正确的事,而且最细小的正确的事,其实,是最难的。
我们绝大多数的人都可以做到一辈子不杀人,可有多少人从来不说谎?
他像是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行人来来往往,只有他一个人在孤独的等待着绿灯。所有人都在回头看他,他们很诧异。
程彻很想说:这是不对的,你们不应该闯红灯。
可是他没说。
因为如果他这样说了,那些人一定会很无所谓的笑一笑,眼中有几分不屑和不满,他们会回答他:这有什么呀。
这有什么呀,多大的事啊,这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清晰的想象出那些人的神情,每一点细节,皱纹里的折转。
莫以恶小而为之,莫以善小而不为。
古有明训哎!程彻心想。
其实古中国的文人说得很多话都很靠谱,可是为什么,说得人多,做得却少。
程彻在朦胧睡去的时候模糊的想,为什么,满世界都是在闯红灯的人,要如何改过?难道可以靠路人的良心和自律吗?还是需要一场车祸?
交通法呢?怎么还没有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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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县富新二小。
记得当时绵竹市委书记说过:我承诺在一个月之内给大家一个结果。如果学校被鉴定为工程问题,我们将严格按照有关法规严肃处理,该追究的一定追究,并对家属作相应的补、赔偿。
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我没有搜到后继的报道。
那么多人在闯红灯,我们的交通法呢?
20.多难兴邦
清晨程彻被自己的闹钟吵醒的时候天刚麻麻亮,战士们都还在熟睡,相互依偎着抱成一团,你的头枕在我的腿上,我的手搭到他的胸口。程彻独自爬起来醒了一会儿神,晨风特别的清冽,一瞬间就清醒了大脑。他看到火堆的另一头,钟雨田也已经醒过来了,对着面小镜子正一丝不苟用湿纸巾擦脸。
程彻最初很惊叹她的速度,后来才知道原来12号那天钟雨田和她的朋友们正打算徒步去卧龙,刚出文川城就遇上了地震,一时间天塌地陷,连忙又躲回了城里。这是一群有着专业野外生存经验的人,于是在这样的天灾面前也就显得分外从容不迫,最初的时候他们的帐篷和小伤药帮助了不少人。到了14号,一些没有受伤的年轻人开始向外撤离,以减轻城内的对物资的需求,钟雨田跟她的朋友告了别,独自留下来充当志愿者,因为她有一定的建筑学常识,她相信自己能帮上忙。
程彻零星的和她聊过几句,他对这个女孩子观点很好奇,对死亡冷漠,对生命热爱,追求理性的自由主义者,这时代缺少信仰,及时行乐模糊度日,年轻人很少会再为自己的行为找什么理由,而她却好像随时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观做出一番理论上的阐述似的。很有趣,程彻一向喜欢有趣的人。
钟雨田看到程彻走过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片绿箭口香糖来扔过去,笑道:“私人珍藏,独家分享。”
程彻从半空中接住,故作为难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钟雨田错愕失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少校,经过昨天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兄弟了,怎么?这么点面子都不给?”钟雨田挑起眉毛,有点威胁的意思,程彻只好收到了口袋里。
钟雨田见程彻没有直接吃,倒也没多说什么,埋头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照相机来,程彻顿时心生警惕:“你想干嘛?”
“去拍点东西。”钟雨田检查了一下,径直往外走。
“哎……你先站住。”
“少校,没有听广播吗?这一次新闻透明,每个人都有权利用自己的方式记录这场灾难。”钟雨田说到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咬得特别重,眼神中几乎有点凶狠似的。
程彻飞快的看了一眼校口门又重新聚集起来的家长们,黎明时分淡淡青冥色的天光里有无数的人影攒动,他压低了声音警告她:“你小声点,这种时候不要乱说话。”
钟雨田脚下一停,转头去看他,眼神疑惑中有些些疏离。
“我是说,这种时候不要乱说话,如果连我们都快受不了,你认为那些家长们心里在怎么想,他们的怒气需要发泄,所以别在这时候刺激他们,否则一旦发生骚乱,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那是自然的。”钟雨田点了点头:“少校同志,您会支持我吧。”
“我支持一切合理的事。”
分班看守的几个士兵看到程彻走过来,各自立正敬礼,程彻一个个回礼,告诉他们已经可以回去休息了。
钟雨田一边拍一边往上爬,重点在于寻找那些损毁的截断面和各种毁坏的承重构建,梁和柱子,能看出材料的地方都不放过,程彻其实也有疑惑,这次的地震虽然是厉害了一些,可是好好的一幢楼怎么至于就塌成了这个样子。
程彻走到她前面去,在清晨微茫的天光下引路,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地震能把这楼震成这样?”
“很多原因,广义的狭义的,这幢楼的所有楼的,你到底要听哪一个?”钟雨田一边拨开碎小的水泥渣去拍钢筋的样子,声音冷刻的像在做什么学术讨论。
程彻一下被她搞得有点糊涂。
“那我都跟你讲一下,我从昨天就开始发疯了,憋到现在,再不让我说我都快暴了。”钟雨田的神色疲惫,眼睛却是意外的闪亮,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地震波你知道吧!从震中开始往外传,它会使建筑物产生震动,横向的,竖向的……”钟雨田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横向的水平力会破坏竖直方向的维护结构,砖墙就会从砂浆黏结的地方裂开来。而更重要的是那些混凝土的柱子,这是主要的支撑结构,它的两端会在弯矩和剪力的作用下从与梁连接的地方开始断裂。所以最先被破坏的是首层,柱子倒了梁散了,整个楼的支撑就没了,楼板和梁就会一层一层塌下来,就像……这样。”
她的右手平摊,左手啪的一下拍下去,声音不大,偏偏心惊肉跳。
“其实竖向力对建筑的伤害最大,目前没什么办法抵抗,不过,好在纵波没有水平方向的衍射,所以离开震中远一点就不明显了。”
“那么,真的没有办法抵抗吗?”程彻是不太相信人定胜天的那种人,不过要让他彻底的承认人类的无能,他也不会服。
“当然有,钢混,把梁柱楼板承重墙剪力墙都浇铸在一起,这种楼最牢,韧性和硬度都足够,真要是天塌地陷了是没办法,但是八级的强震足可以撑下来。只不过……”钟雨田眨了一下眼,有点嘲弄的味道:“钱的问题,越好的东西当然越贵,肯花钱,一切都好办。”
“所以不肯花钱的代价就是这样吗?”程彻心中刺痛:“似乎有很多人都觉得,钱比人命更重要。”
“这就是现在的中国。”钟雨田赞同的点头。
她说出这句话的口气很平淡,完全听不出什么愤慨的味道,心至于程彻一时间有点迷惑,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对现实不满?”
钟雨田却忽然笑了起来:“老兄,我当然有不满,有谁会对现实完全满意呢?我有很多不满,我相信你也会有很多的不满,所以我们才要行动起来,想办法,让自己满意。”
“对,有道理,我们都有不满,所以才要更加努力。”程彻顿时了然,脸上的神色柔和起来:“你知道吗?我就是那种两头受气的人,在一些地方被骂卖国贼,在另一些地方被当成无知愤青,我想你也是。”
“以前是,现在不是!”她低下头去翻看相机里的照片:“以前我很喜欢辩论,表达观点,试图以说服对手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可现在我觉得这没有意义,没有谁会被谁说服,事情是做出来的,做到自己想做的,对得起良心就好。”
程彻看着她一张一张的翻照片,选择留下或者删除,有点好奇:“你打算拿这干什么?”
“给他们拍的。”钟雨田转头看了一眼校门口:“这楼有问题,一定有,死了这么多人不能白死……完了,这话不能提,一说就上火,”她越说越是愤怒,拉着程彻看照片:“刚刚拍的,主梁里四根钢筋粗细都不一样,还没我小指粗。我本来以为是结构设计的问题,不均匀沉降,超过一定跨度没有设构造缝,在剪力曲线的拐点房子就会撕开。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个楼就算是不震也会塌,没有构造柱,没有圈梁,沙浆标号不够,承重梁里乱塞东西。”
钟雨田气得几乎在发抖,最后只能恶狠狠的关了相机,怒骂:“我根本不能想象唐山之后,国内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楼!”
“这还是教学楼,没人管吗?这么多孩子在念书的地方。”程彻也忍不住发怒。
毕竟天灾不可阻档,人们还可以安慰着自己说我没错,勇往直前的去战斗;可是面对人祸,有更多的是愤怒和伤痛。
“教学楼,”钟雨田脸上浮出奇怪的冷笑:“有趣的是,在国家标准里,学校的强度一般都跟厂房是差不多的,低于住宅的标准。”
“为什么?”程彻目瞪口呆:“那里的人最多!”
“是啊,为什么,而且他们还都是孩子,最没有自救能力。可就这是事实,连课本都把厂房跟学校放在一个栏里。”
“这太奇怪了,这个法规根本就是错的。”
“不知道!我都快疯了,出现这样的事是我们整个行业的耻辱。不过话说回来,我以前念书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是这样,出了事才知道错,染过血的字才有人看,多悲哀?”钟雨田把自己的相机收好,从地上站起来。
天色渐明,东边的天际像泼了血似的,浓烈燃烧着,而新生的朝阳是明黄色的,鲜艳夺目。
钟雨田站定看了一会,忽然说道:“我现在有一个很怪想法,我觉得这么震一下或者也有好处,每一件有可能会发生的坏事,最终都会发生,如果真的能给我们足够的警醒,如果这幢楼垮了,能带来一个标准的提升,能让全国的教学楼都被加固,我觉得那还是值得的。”
“你这么想,他们会要你的命。”程彻偏了一下头,视线飘向校门口。
“少校,您不会出卖我吧?”钟雨田眼中有零星的笑意一闪而过,转而又化成深黑的沉寂:“其实,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虽然没人希望会成为那些代价,然而最可怕不是这个,最怕的是天劫都熬过了,却没能成仙。血,没能成为教训。”
“你想怎么做?”
钟雨田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不过,我一定会做点什么。”
程彻看到她阳光里安静的微笑,嘴角弯上去,眉峰却皱起,眼神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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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让我们现在开始想一下,我们应该从这次灾难中学到点什么?
多难兴邦,这话听起来很心酸,没人想要多难,可是灾难的确会让我们奋起。
或者,就是这样,佛历苦劫而修成,而佛却未必喜欢苦劫。
我只希望历苦劫之后,佛真的可以修成,而多难也真的能让我们实实在在的兴起,感动不是一瞬间的事,哀伤也不是一瞬间的事,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天一个月的眼泪,我们需要一年,十年的努力。
祝,八一节快乐……
21.我们的爱(上)
李明远一声哨响,各位醒了的没醒的都统统站立,铲车去掉了那个丑陋的改装零部件开始执行它的正常职能,一下一下的翻铲,灰白的水泥块和浊黑的钢筋都被带起。忽然有人在下面叫了一声停,钢铁的巨爪凝在半空中,属于人类的,柔软而有力的手代替了它,小心翼翼的,像是要捧起碎裂的蛋壳那样的捧起同样碎裂的人体。
细小的,绵软的,带着腐败气味的人体。
现在是5月16日,地震之后的第四天。
四天,从惊惶到哀号,从喧闹到沉寂,从希望到绝望,从乱城到死城……时间很短,岁月很长,有多少人,在这短短的四天里,走过了一生?
李明远不知道,程彻也不知道,钟雨田更不知道,他们都只是过客,虽然此时此刻他们与这个城市共同呼吸命运。
直接用机械挖掘会更有效率,可是即使是已经死去的人,冷冰冰没有任何知觉的尸体,战士们也不想让他们被生硬的金属撕开,源于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古老传统,死者长矣,只剩下那空空的躯壳,也是个念想。
程彻回身去看那些木然等待在操场准备认尸的家长们,手中的裹尸袋变得如此沉重。
快了,防疫人员已经进城了,这个城市很快就要戒严,大灾之后无大疫,这是最基本的标准,所以这些尸体最后会被集中做深埋处理,方磊今天早上带了一些人出去,把前两天由家长们自己浅埋在城郊的孩子们又都挖了出来。程彻不敢去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他甚至想劝他们都散了吧,放弃吧,反正都是不在了,找到了也只是看一眼,再看一眼就要相隔黄土,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
程彻拉着袋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把尸体平放在操场上,中午白花花的日光照得他头晕,他按着额头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一个淡淡的黑影子在面前弯下腰,然后一跤跌到了地上,
程彻知道,那就是找着了。
他忽然间想逃,程彻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现在就怕听人哭,程彻抬了脚,却没能动,他被绊住了。
“解放军同志,能陪我坐一会吗?”
“啊!”程彻蹲下去,看到一张哀伤流泪的脸。
这个孩子还很小,十岁左右,于是她的母亲也很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妍华美丽,一个女人最动人的时光。程彻看到她额角跌下的碎发,双手抱着膝,眼神空洞却笔直,死死的盯在孩子脸上。
程彻叹了口气,他想说:节哀顺便。
可是想了想,又沉默了。
他猜度着这个女人此刻其实不需要他说任何话,她只需要一个还会喘气的活人呆在她身边,让她能听到呼吸声。
好吧,程彻心想,这个我还能满足你。
女人果然没看他,轻轻的开了口:“那天早上,她装病,说头疼,不肯去上学。”
“哦。”程彻不知道他应该要回答什么,他只是在答应,以表明,他真的在听。
“我为什么非得让她去上学呢?我就让她呆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她激动了,声音哽咽:“家里没垮。”
“你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的错。”程彻觉得他的安慰是苍白无力的,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在说,毕竟不能冷场。
她似乎是真的被安慰到了,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把身边的一个袋子打开,向程彻展示那些小玩意儿。
一个小花毯子,上面有小熊的印花。
“这孩子从小睡觉就认床,在外婆家都不肯睡,非得抱着自己的毯子。”
一盒用了一半的水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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