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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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怜。”刘医生听说了肖楠楠的事，惋惜地叹了口气，一边看着我的检查结果一边问道：“对了，刚才看你在跟新来的实习医生说话，是认识的人吗？”

　　“嗯，是以前的学长，我和亚也还在初中部的时候，他就快毕业了。”

　　“呵呵，时间过得很快的感觉，是不是？”

　　“嗯啊！”想想那时候的事情感觉真的像是昨天。

　　“亚也呢，现在成绩怎么样？”

　　“很好。”

　　“那孩子，整天玩这样那样的成绩也没落下，真是聪明。”

　　是啊，上天真是不公平，亚也优秀得没有丝毫缺点，那么让人自惭形愧……

　　“哎呀，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亚梨也是聪明的孩子哦，毕竟是双胞胎嘛，不会输给你哥哥的。”

　　我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胸痛，呼吸困难的症状？”他一如往常对我和善地笑道。

　　“有时候还是会难受……”

　　“从检查结果来看，一切正常。”

　　刘医生是心脏外科的权威专家，又是妈妈的老邻居，他的话应该是很让人信服的，不过因为害怕心脏又出问题，我还是有些担心。

　　“别愁眉苦脸的，小亚梨。”他刮了下我的鼻子，“你的手术是我亲自动刀的，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以后都不用担心？可是……我记得从小医生就说过我的心脏病一般的手术是不能根治的。”

　　“这次的手术可不是一般的手术哦。”

　　“那是什么手术？”说实话，当时因为抢救紧急，亚也忙里忙外，一直到手术完成我也没敢仔细问过。

　　刘医生正在书写的手停顿了下来，转头笑道，“总之是非常成功、非常有效的手术，这个以后会详细告诉你的。”

　　“可是……虽然没有以前严重，最近的确会有些不舒服。”

　　“哦？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想起圣诞夜那天亚也对我的态度，隐隐地疼痛又从胸口弥漫出来。

　　“酸痛。”

　　“酸痛？”他哈哈大笑起来，“这可不是手术后的不良反应哦。”

　　“可是……真的很痛，感觉心里闷得慌，有时候心跳得也好快，脸也会憋红……难受死了。”

　　“是在生气吗？”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过分激动吗？等身体恢复过来，再适当地调整，现在还没到时候。”

　　“我……”

　　“还是说……”他又弯又粗的眉毛舒展开来，“小亚梨恋爱了？”

　　“什么……什么啊！我才没有！”

　　“可是你刚刚说的‘症状’更像是‘小鹿乱撞’，哈哈哈！”

　　脸颊早已通红，我咬了咬唇，半天才结巴着叫道：“刘医生！您坏死了，以后我有什么不舒服都不要告诉你了！”

　　“哈哈，我开玩笑呢，别生气。”他拍了拍我的脑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而且，恋爱也没什么不好啊，有了健康的身体，我们的小亚梨迟早会恋爱，一定会得到幸福的，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亚也的身影，那种紧缩、酸胀的疼痛又蔓延开来。

　　会恋爱……会幸福吗？

　　疼痛的深处，我自问道。

1．
寒假的第一周总觉得有挥霍不完的时间，看着窗外飘零的白雪，我开始希望把那些美丽的雪花留在眼前，不知道怎样的灵光一现，我有了剪纸的冲动，兴致勃勃地从网上下载了几种雪花的剪法，竟然很快就上了手。当几朵漂亮的雪花完成后，我决定将它们贴在了玻璃窗上，窗外依然飘着雪，透过玻璃，我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大门外徘徊。

　　“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太客气了，亚也……哥哥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吧，学长。”

　　他穿得很单薄，鼻尖冻得通红，虽然不知道找亚也有什么事，但也不能让他在门外站着，我自然把他请进了屋里，端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红茶，眼中充满疑惑。

　　“怎么？学长不喜欢红茶吗？”我伸手去拿红茶，“那我换咖啡给你。”

　　“不，不是。”他阻止了我。

　　“欸？”我不懂他那眼神的用意了。

　　他尴尬地笑道：“不是茶的问题，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

　　“嗯……以前你可没有这么细心地招待过我。”

　　他随口说完，端起红茶抿了一口，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

　　“多难堪啊……”

　　“嗯？”

　　“请学长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心中有种被误解的怨气，我认真地对他说道，“现在的我和那时候不一样了，我希望学长明白，我已经不是那个虚弱又自闭的亚梨了！”

　　虚弱又自闭？！

　　我竟然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以前的自己，这连我本人也感到惊异万分，别提学长了，他此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连红茶都差点倾斜洒倒。

　　“对不起……”

　　他条件反射地道歉，而我惊觉自己的失言，慌乱地低下头来。

　　“我才该说对不起，说了这样的话……”感觉到自己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我不自觉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的我有点奇怪。”　

　　“奇怪？”

　　“啊？没什么啦……”我一边喃喃，一边收拾茶几上的纸屑。

　　“你在剪纸吗？”

　　“嗯。”

　　学长举起一片雪花剪纸，透过屋内仅有的光线仔细地琢磨，“很漂亮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投射出明亮的光芒，突然，那片光芒牟然湮灭，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纸片站了起来，“我看亚也现在还不会回来，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不容我挽留，他急匆匆地告别走向大门。

　　“不用告诉亚也我来过，以后我会联系他的。”

　　换好鞋后他说道。

2。
班主任正用蹩足的普通话交代寒假的课外作业，而我的心思却停留在前排的亚也身上。

　　天气很冷，教室里没有空调，他单薄的背影让我担忧，外套就在他的椅子靠背上，我多想上前催促他穿上，可我没有关心别人的资格，因为当下课铃声刚刚想起的时候，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的是我。

　　“亚也，把你的外套给亚梨穿上，她刚复原，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该照顾一下。”

　　班主任说完离开了教室，而这番话让亚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取下外套转头扔了过来。“不是叫你多穿点吗？老是这么给人添麻烦。”

　　“对不起。”

　　我低下头的那一刻，亚也已经在同学们的注视下离开了教室。

　　“亚也对你态度还是很差咧，有点过分了……”

　　说话的是我在班上最谈得来的一个朋友朱玲儿，这番关切的话我应该感动的，但却无法对她有所感激，特别是在她拿起亚也的外套的那一刻，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和我无关的情愫。

　　“需要我去跟亚也谈谈吗？”她还触碰着外套不肯松手，笑着对我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空？”

　　“不，不需要。”

　　我的反应一定让她失望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那个……肖楠楠听说还没醒过来。”她瞥了一眼空空的座位。

　　“是吗？”

　　“真是活该，谁叫她平时那么嚣张，仗着跟亚也靠得比较近就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算真的像警察说的那样是被害的也不值得同情，对吧？”

　　被害……

　　那天早上的恶梦又重回我的脑海，鲜血淋漓的场面触目惊心，一种反胃的感觉从我抽动的胃中浮起，我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了？”

　　她伸手来扶我，立即被我推开。

　　“不……”我抬头看着她说道：“没有任何无辜被害的人是活该的。”

　　她怔了怔，似乎在怀疑我说出这句话时的真心，眉头一皱，故作平静地走开了。

　　这真的是我在班上最好的朋友吗？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我已经无法确定以后跟她相处是否快乐了。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也喜欢亚也。

　　不想……不想自己以外的女生接近亚也。当脑袋中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亚也的乐团练习的教室门口。

　　教室里没有激昂的鼓点，也没有高亢的伴奏，出奇地安静，而在这短暂的安静后，我听到的是朱玲儿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今天不练习了吗，亚也？”

　　“不了，今天很累。”

　　“那一起回家吧，顺路的。”

　　“不好意思，我要和亚梨一起回去。”

　　短暂的心颤之后，朱玲儿立即驳斥了他的回答，“你从不和亚梨一起回家的，我一直就有注意到，虽然亚梨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关系并不是很亲密。”

　　我屏住了呼吸，想听到亚也的回答，教室里却一直沉默着，只听到吉他箱关闭的声音。

　　“亚也，你没发现吗？亚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一字一顿地说：“亚梨……她现在在注视着你。”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3．
直到散学典礼结束我也没看到朱玲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来学校，而我更是没有想到会等来一个不幸的消息。

　　上午十一点，班主任叫住了正要离校的我，告知了我朱玲儿在昨晚回家的路上掉进冰冻的河中，尸体在今天早上才被发现的事，并要我暂时不要宣扬出去，理由是学校短时间内发生了两次严重的意外事件，会影响学校的形象。“因为平时看你和朱玲儿关系很好才告诉你一个人的。”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遗憾地摇头离去。

　　“又见面了。”还没等我卸下口气，上次调查肖楠楠事件的赵警官就出现在我面前，他还是没穿着警服，但深锁的眉头不怒自威，“能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吗？你叫亚梨对不对？”

　　我点着头，双腿却不自觉地后退着，“我看自己帮不上您什么忙。”

　　“听说你和朱玲儿平日经常呆在一起，也许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线索？玲儿不是出了意外的吗？”不知道为什么说出那个名字时，我一点遗憾和悲伤的感觉都没有。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昨天晚上去那段护城河吗？”

　　“不是回家路上……”

　　“在事情没有清楚前，我暂时这样对学校方面说的，不过，你应该清楚她家的方向不是那里吧？”

　　“那不是意外？”

　　“这么告诉你吧，朱玲儿的事不仅不是意外，还有可能和肖楠楠的事情有关。”他顿了顿，好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种感觉，但我迟早会找到它们的关联。”

　　关联……这提醒了我，肖楠楠和朱玲儿都表现出了对亚也的爱慕，而她们都让我心烦意乱，但是不可能，怎么可能和我有关！

　　“昨晚12点你在做什么？”

　　“我……”我的头有点疼，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昨晚回家的情形，“我睡了。”我随口答道。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有个哥哥，妈妈在国外工作。”

　　“原来是这样。”他锊着没有胡子的下巴，“那你哥哥可以证明你在家中吗？”

　　不，我甚至连亚也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可以肯定他能为我作证。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在场证明吗？”我生气地说道，“十二点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难道我哥哥会在床边看着我入睡吗？”

　　“噢，对啊。”他扯动了一下嘴角，我不敢肯定那是一个微笑，因为他的表情不管怎样都算是僵硬的，仿佛在试探我的反应，他沉默地看着我的眼睛。

　　“就这些问题吗？我想回家了。”不等他回答，我转身就走。

　　“好吧，以后如果还有问题我还会来打扰的，谢谢你了。”

　　我加快了脚步，让那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朝家中奔去。

　　打开门锁，我一口气跑上了二楼，来到了亚也的房间。

　　床头的台灯罩上还保留着小时候贴的贴纸，其中一张是我硬要送给亚也做礼物的芭比娃娃贴纸，还记得他不情愿地看着我把它贴在台灯罩上，和他最爱的变形金刚并排一起。

　　已经过去十年了吧……已经好久没有来到这个房间了。

　　他的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我仿佛能看到他躺在床上看书的模样，均匀的呼吸，灯光勾勒下的俊俏轮廓，我想这些想得入神。

　　当他的味道传入我的鼻腔时，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扑倒在他的床铺上，深深地呼吸着。

　　他是我的哥哥吗？为什么我心口涌动的不是该有的亲情，而是这种想要靠近、想要感触的冲动。

　　一阵寒意终于向我袭来，我猛地退后，夺门而出。

　　泪水沾湿了眼眶，我在混乱的大脑中努力的找寻着方向，能想到的只是一种感觉——亚也在我心中已经不是哥哥，不……更加强烈的感觉是我已经不是我……

4。
我的一切改变和发生在周围的奇怪的事……也许都是从那次手术后开始的吧。

　　“总之是非常成功、非常有效的手术，这个以后会详细告诉你的。”

　　想起刘医生对我说的话，决定去医院了解那次手术的详情，有种预感，只要是恳请刘医生告诉我一些实情，一定能够安抚自己焦虑的情绪，因为刘医生是除了妈妈最让我感到信任的人了……

　　也许午休时间还没有过去，心脏外科的走廊上显得特别寂静，办公室门虚掩着，刘医生可能像往常一样吃完了饭在这里喝茶看报纸吧。

　　虽然带着这种心情走进了办公室，可是我错了，办公桌前并没有微笑着迎接我的刘医生，虽然茶杯里冒着热气，但桌子上还有打开饭盒吃了一半的春卷，百叶窗也紧闭着，光线昏暗。

　　朝前走了几步，顺着脚下的声响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叠资料落在地上，疑惑中我捡起来，顺手翻开了。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合住了资料，然后从我手里抽了出去，我看见一脸严肃的学长吴司翰。

　　“你不知道随便翻阅医院的手术资料是违法的吗？”

　　“欸！”

　　被吓得差点窒息，学长却突然笑了，“我开玩笑的啦！”

　　“被你吓死了！学长你好过分。”

　　“也不是故意吓你，不过随便阅读这些资料的确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哦。”他扫视了一圈，“刘医生呢？”

　　“就是不知道啊，我也是看门开着才进来的。”

　　“奇怪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对了，资料我先拿回我办公室，等刘医生来了再给他，免得又来一个你这种冒失鬼把这个弄丢了。”

　　原来我在学长眼里是个冒失鬼啊！跟在他身后出门，我偷偷做了个鬼脸。

　　哈！在学长面前我竟然能这么放松，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点开心了。

　　“学长，现在有空吗？”

　　“嗯？哦……还有一个小时到上班时间，怎么了？”

　　“能聊聊吗？关于我手术的事情有些问题……”

　　“这个……我现在还在实习，所以经验也不是很多，不过，要是帮的上忙的话……”他的微笑如和煦的阳光，“我乐于解答。”

　　“实际上，我不太清楚自己三个月前具体做的是什么手术。”

　　医院的屋顶花园，我和学长刚坐下，我便说出了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