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主1-魔王传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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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衫不整的格兰希尔席地坐在这个豪华马车里的一角，双臂搁在膝盖上环抱自己。他的随身行李都被拿走，由费达一一拆开、检查。
　　“还说是买个家丁的生意？难道……家丁连随身物品都要这样被盘查吗？”格兰希尔讽刺地说。
　　“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费达那刚硬性格的脸竟然露出微笑，他说：
　　“不管是买家丁或是谈生意，都只不过是对愚蠢的庄稼人所说的说词，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梅利斯？”
　　格兰希尔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老练的魔法师打开他那只破旧的背包。
　　费达首先拿出了那银白色的竖琴，他对格兰西尔笑道：
　　“梅利斯可真惬意啊！你那美妙的声音的确很适合唱诗歌。在城镇当中，你的美貌与歌声一定可以吸引许多人，幸好你是梅利斯而不是魔物。”
　　费达看了背包里的所有东西──
　　其实，除了一小包亚梅果与水囊、一件短衬衣之外，也没有什么了，因为格兰希尔想买的补给品都还没买到呢！
　　发现没有什么意料中的物品，费达有些奇怪，沉思一会儿，他的视线望向那用布紧紧捆绑的长条物。
　　他正要伸手去拿，格兰希尔向前倾身，以手压住了那东西，那美丽的脸孔几乎快贴上费达的脸。
　　他以他那双色的迷离眼瞳盯着眼前的魔法师看，似乎警告他不准碰这个东西。
　　不过，几乎是即刻地，坐在格兰希尔身边的两个人伸出手按着他的肩膀，用力将他压回原位。那动作有些粗暴，格兰希尔又比他们纤细许多，因此当他被推回去时狠狠地撞了马车棚架，将车子也震动了，往两旁晃了晃。
　　费达看了他一眼，这才拿起那个长条物。
　　他在接触这东西时便知道了──这是一柄长剑！
　　等到解开布包，露出了那柄黝黑幽暗的长剑时，费达双眼难掩惊讶，立起上身，对格兰希尔说：
　　“这是──大法师的安兰维塔？但丁神剑！”
　　这剑显然来头不小，坐在格兰希尔右边的魔法师一听说，也立即双眼发光，争相注视这传说之剑。不过武人与萨缇则一脸迷惑，似乎不解两位魔法师为什么要如此惊愕。
　　见萨缇一脸狐疑，费达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他将包裹的布整个拆下来，将剑拿到萨缇面前，说：
　　“这是三千年前，雷那佛松学院的大法师德克亚忧纳所配带的剑！是一柄拥有强大法力的神剑！”
　　萨缇一听，接过剑仔细看。
　　剑本身与剑鞘均黝黑幽暗，但却发出寒光，触摸时带有冰冷的灼痛。
　　萨缇轻轻抚摸剑鞘上的纹路，双眼带着观察的意味，似乎想要感受神剑斩妖除魔的威力。不过，他仅是普通人，虽然身上带点魔法，但连驱动最简单的咒文都不够，自然无法感觉到这黑剑的真正威力。
　　“这是以龙火所炼造的剑，听说龙焰是一种冰冷的火焰，因此，它所炼的剑刚硬无比，那股冰寒神力能削斩所有魔物。一些书上记载：安兰维塔？但丁曾经斩灭过魔物中最令人害怕的空心者。”
　　费达没有说错，安兰维塔？但丁的确斩过空心者，让那强大的魔物化为烟雾、自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是，那其中还包括了大法师德克亚忧纳本身的法力，也就是说，若是其他人甚至是格兰希尔使用安兰维塔？但丁，也未必能对付空心者。
　　格兰希尔知道这些详情，但他没说话。
　　“如果我没有记错，安兰维塔？但丁神剑应该在西方学院，梅利斯怎么会带在身上？”费达问。
　　格兰希尔回视费达，没有回答这个疑问，因为这时马车停止了，他们本能地看向车帘。
　　一会儿，外头有人说：
　　“大人！我们到天梯下了！”
　　那两人首先押着格兰希尔下车。
　　他一下车，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灵动朝他压过来，令他几乎站不住。
　　他在黑暗中，将车队看过一圈，发现其中一辆马车内的载运物──那正是这一波魔风蹊跷之处。
　　萨缇与费达走下马车，正好迎来第一阵魔风。
　　之其二
　　那风刮得所有人站不住脚，萨缇大喊：
　　“怎么回事？”
　　“可能……可能是封印的关系，我们所下的封咒受到干扰……”
　　一名站在那座怪异马车前的魔法师在东倒西歪之际说。
　　看着那马车，格兰希尔看见一片黑暗的气息围绕这魔法师聚集的那辆马车。费达走过去指挥，武人们进车内将那口大棺木抬出来。
　　萨缇站在格兰希尔身边，说：
　　“我的爱儿麦瑞普在一场意外中丧命了，我请魔法师想办法，护住了他的肉体，等到我们找到了那不死之地──爱西塔陵，得到复生的力量，我的爱儿便会回到我身边！”
　　格兰希尔看着身边的人。
　　一直都显露精明神情的萨缇，如今仿佛不是一个一呼百诺的官家、不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富人，只是一个失去理智的哀伤父亲。
　　“梅利斯！很快就会需要你了！”萨缇看着格兰希尔，说：
　　“如果能找到一个梅利斯，解开爱西塔陵的封印，我也就不必为了我的爱子去夺走别人的爱子，如果我的爱子能回到我身边，我会希望全天下的父亲都不会失去他的孩子。本来我找雅莱尔，现今的雅莱尔之子血太薄，或许需要他们血祭……”
　　停顿一会儿，他又说：
　　“能找到梅利斯真是太好了！”
　　萨缇说来轻描淡写，但他那略肿、充满血丝的双眼，充分说明他的心力交瘁。格兰希尔说：
　　“那么，若你失去的爱子无法回来，你就希望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体验丧子之痛？这就是你的逻辑？”
　　萨缇微微苦涩的笑，说：
　　“没错！你真的一下子就明白我的逻辑。”
　　“既然谈到逻辑，”格兰希尔说：
　　“为什么你认为“爱西塔陵是不死之地”的传说会是真的？”
　　萨缇望着武人们搬着棺木下马车，没有回答，或许是不想回答。格兰希尔接着，以一种预言般的声调说：
　　“龙王墓──象征着连不死的不梦龙族之王都葬身此地──大人这么睿智的人怎么会相那个荒谬的传说？”
　　萨缇调转过头，怒不可遏地看着格兰希尔，没有说话。
　　原本眼神带着严厉与敌意的格兰希尔，此时将语气放缓，轻声说：
　　“现在还不迟！让你的孩子安息吧！让他回到──”
　　萨缇一扬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格兰希尔脸上，将他打倒在地，不让他说出那该死的祝祷词。
　　格兰希尔缓缓撑起身，黑发纷乱地披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细挺的鼻子与嘴角有着血迹，他蹙了蹙眉，继续说：
　　“死去的人不让他得到安息，他会变成魔物的……”
　　萨缇又扬起手，正要挥打下去时，手却被走过来的费达给稳稳接住了。
　　“大人！”
　　费达那冷冷的声音恍若一桶冰水，令萨缇清醒不少。
　　这个一时失控的父亲立起身，面色灰败，缓慢地走向远处棺木停靠处。
　　等萨缇离开，费达蹲在格兰希尔身边，递给他一块绣着美丽花纹的棉布。
　　他眯着眼睛说：
　　“你何必强迫一位伤心的父亲面对他所不敢面对的事呢？梅利斯？或是说……神灵们为自己塑造人类般的形体，却又实在不懂人类的心？”
　　他好像在取笑他？
　　格兰希尔接过他的布，但没有接受他好意的搀扶，自己慢慢地爬起来。
　　“为什么不对他陈述事实？”
　　听自地上爬起来的年轻人的问话，费达摇头。格兰希尔以质问的口吻说：
　　“为什么让他怀抱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如此，他日后不是得吞咽更大的失落吗？这不是一个尽职的魔法师该做的事！”
　　格兰希尔站起身之后，以挑战性的眼神看着费达。
　　白发的魔法师低下头笑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说：
　　“第一，我并不确定不死之地是不是真的。第二，我一样也无法确定人死是不是可以复生。第三，我可能也不是什么尽职的魔法师！”
　　这个人所说的话的确像个不负责、专卖烂货的商人所会吐出来的话。
　　格兰希尔摇头说：
　　“但是，你一定知道生物死后，若无法回到众神身边，就只会变成魔物。”
　　看着格兰希尔，费达那刚硬的脸，笑着叹一口气，说：
　　“梅利斯，永生的你一定不了解，我们人类啊──总是会有悔恨交加的事，尤其是面对生离死别。比如说：一个与儿子吵架的父亲，失手将儿子自楼上推到楼下……”
　　白发的魔法师戏剧性地双手合掌拍了一下，发出极大的声音，说：
　　“人就这么死了！你要这个手足无措的父亲怎么办？”
　　格兰希尔没有说话，看着费达。费达眯起眼睛，伸出食指轻抵格兰希尔那秀挺的鼻尖，轻声说：
　　“求神吗？众神早已经不在了，人类遇到事情，只好自求多福，管他什么能用不能用的咒？只要能用，就趁自己还活着时，好好的使用吧……这就是人类所能够做的事！”
　　见这年轻人低头不语，费达又说：
　　“你想说：肆无忌惮地乱用魔法会有报应对吧？──正统学院派说词！──对我们来说，魔法的污染是上一代与上、上、上一代所带给我们的，并不是从我们开始的。我们这一代的人能有什么选择？带着魔法出生并且使用它，这一切只不过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演化。”
　　话刚说完，远处的众人突然惨叫起来，吸引了费达与格兰希尔的注意力。
　　放在地上的棺木发出青绿色的光，并且自体剧烈震动，将旁边的武者都震得惊慌失措。
　　“糟糕！魔性活化了！禁咒会消失！”
　　费达说道，立刻拿着自己的魔法杖冲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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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其三
　　神灵的封咒等同神的封咒，属于同样的系统。
　　因此，现今人类所大量使用的魔法乃是与魔物同出一源，这些被大贤者炼法之书归类在不可使用之禁咒的咒文，等于与神咒相抵触，两者相碰，能量大的行将压制甚或破坏能量弱的。
　　而这个世间，还没有人能使用凌驾于神咒的咒文。
　　那华美的棺木上的棺盖震动了一下，在光中碎成飞灰。
　　之后，原来躺在里头的尸体缓缓地坐了起来。
　　十几名武人与少数几名资历较浅的魔法师，皆怔忡惊恐地向后退去，有些人一见苗头不对，甚至转身就跑。
　　萨缇也被震倒在地，但看见自己的儿子麦瑞普坐了起来，已经紧闭了许久的双眼睁开──萨缇不由得哭了起来，爬起身，走向正从棺木中站起来的年轻人。
　　“大人！退后！”费达尽全力冲过去，但距离太远──
　　那自棺木中复活的尸体是位有着英俊脸孔的年轻人，与萨缇一般的褐发、灰眼，身上穿的是豪华的灵衣。
　　站立起来的他显得优美俊伟。
　　萨缇号啕大哭，走向缓缓对他摊开双臂、对他微笑的年轻人。
　　他真的──复活了！
　　我的爱儿、我的麦瑞普啊！
　　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老父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做违背良心的生意、不卖不该卖的货品……
　　不再贩卖武器、不派人盗采魔法石──
　　一切都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
　　我的麦瑞普啊……
　　萨缇搂住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也搂住了他。
　　一瞬间，两人都露出至高无上、幸福的微笑，仿佛世间一切的不幸都已经远离他们。
　　但下一刻，名为麦瑞普的年轻人眼露凶光，搂住萨缇的双臂突然变得有如枯爪，紧紧箍住父亲的身体。
　　萨缇惨叫连连。
　　跑到跟前来的费达执起魔法杖，念诵了一段咒文，在魔法杖发出光芒时，令麦瑞普的尸体暂时停止动作，白发的魔法师趁势冲向前。他并不像自己宣称的那样是个不负责任的魔法师，此刻他只想将萨缇自那枯爪钳制中解救出来。
　　不过，费达没有想到，他的咒力在这个区域下的威力，远不及他平时所能够使用的。
　　已经变成魔物的尸体将目标转向他，丢下已经骨折昏过去的萨缇。
　　魔物的双手抓住费达，魔法师以咒力抵住，旁边剩下没有逃跑的魔法师们也开始驱动抵御魔物的魔法，欲助他一臂之力。
　　然而，魔物似乎强过他们的想像，一阵魔风旋过，旁边的许多魔法师手上的巫杖全化为灰烬，引来阵阵惨叫。
　　黑暗的氛围缓缓聚集，几乎要将费达整个吞噬。
　　他发出惨叫声，因为那黑暗氛围正逐渐侵袭他被尸体抓住的双臂。
　　格兰希尔见情况危急，跑回马车，想拿他的黑剑出来帮忙对付魔物。
　　当他跑到马车时，发现原本与他同坐在马车内的那位魔法师拿着他的安兰维塔？但丁神剑，跳出马车逃走──
　　早在此人一听到这剑的来历时，他就想要私吞了。
　　格兰希尔想着要追回那柄剑，但距离差太远了，那人已经跑到另一辆马车，想驾车逃走。忽见一个人影在幽暗的马车边伸出一根棒子，将那正要跳上马车驾座的偷剑人绊倒。接着，那个人影立即跳出来，再一棒将倒在地上的人敲昏。
　　格兰希尔站定，发现拿着棒子的是一个中年模样的汉子，一眼似乎因为意外而失明，脸上的表情有点痴呆。
　　格兰希尔有些讶异，正不知做何反应时，汉子身后跑出一名少年──是阿莱德的孙子。
　　他捡起那柄黑剑，交给格兰希尔，说：
　　“爷爷很担心你，爸爸回来后，他就叫我们尾随过来，见机会救你！我们走吧！一起偷了马车回去，他们现在没空管我们的。”
　　格兰希尔接过剑，笑了一下，摸着少年的头，说：
　　“跟爸爸躲在一旁，我等一下就来！”
　　年轻的战士拿着剑，很快地跑过去救助费达。他挥剑将尸体的手轻易砍断，费达因而倒地，但赶紧捡起自己的魔法杖，喘嘘嘘地说：
　　“其实，麦瑞普在死掉数日后，早已被魔物入侵，当时萨缇找到我时，麦瑞普虽然是死尸，却偶尔发出叹息，萨缇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爱西塔陵的传说，正好与我师傅所说的一样……”
　　“所以你就想试试运气？”格兰希尔接话问。
　　“……有钱人办事的确有效率！我与师父找了许久皆不得要领。”白发魔法师说。
　　魔风阵阵，逐渐脱离名为麦瑞普的尸体。在尸体倒地时，风已自我塑造出形体，并且面对着格兰希尔。
　　它不仅形塑着自身的形体，也塑造出一柄剑。
　　“……你……呼唤我……所以……我就来了……”
　　魔物那虚无空灵的声音，仿佛充满整个夜空，震慑着每一个人。
　　“我没有呼唤你！”格兰希尔说。
　　他是惟一不受影响的人，其余的人皆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心灵钳制与拘役，有的人已经倒在地上，费达则以自己强大的魔法力护卫自己。
　　“……咏叹……呼唤我来……是为了……消灭我……”
　　魔物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如风声呼啸而过。
　　“它在说什么？”费达蹙眉问。
　　格兰希尔将黑剑架在自己面前，心里想着某个师傅教过的符文，让那符文集结在身上。
　　魔物那巨人般的形体欺向前来，手中以风和幻想所雕塑出来的剑，朝着格兰希尔劈下，那风刃挥动之际，几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