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使的国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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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明明感觉到自己肩头的重量在加深，在移动，终于——
　　　　那张她时刻期盼的、绝美如樱花一般的飘逸面孔落入了她的眼帘，强烈地冲击着她的视线……
　　　　她的眼睛迅速湿润了，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他，唇瓣微微颤抖起来。
　　　　“秀介……”
　　　　雪凌的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烫，浓重的鼻音在她的喉咙口波动着，她惊呆了，震撼了，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雪凌，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深邃灿烂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泪光，薄薄的唇角优美地翘起，缓缓张开双臂，他只想尽情地拥抱她。
　　　　昨晚，他一夜都在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她的影子，她欢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流泪的样子……
　　　　回想起在医院见到的那一幕，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心中那道被割裂的伤口一直在淌血，淌血，可是，见到她的一瞬间，存在于他心底的困惑、悲伤、痛苦却全部被浓郁的思念取代了！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想告诉她，他是多么地想念她，多么地牵挂她，多么地喜欢她！他只想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再也不要与她分开，再也不要！
　　　　“秀介，我也好想你，好想好想……”
　　　　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中，靠在他的胸口，双手牢牢地拥紧他，恐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飞离她的身边。
　　　　“雪凌，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他尽情地拥抱着她，一只手轻压着她那白皙的颈项，一只手抚摸着她那柔软的发丝，“离开你的这几天，我无时无刻都在强烈地想念你，每一个停顿的瞬间，眼前都会出现你的身影，我想你！想得发狂，想得出乎自己的意料，想得无法自拔，所以，我回来了，拼命地回到了你的身边……”
　　　　她何尝不想念他？！每时每刻他都萦绕在她的心头，哪怕面对死亡的那一瞬间，他依然是她最不舍得离开的那个人！
　　　　“我，我也是……我不敢让自己停止忙碌，只要一停下来，对你的思念就像潮水一样涌入心中……我好害怕，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却不想让他看见，趴在他的胸口，泪珠慢慢渗入他的衣衫。
　　　　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伤心的模样，泪水，无论多么晶莹剔透，多么珍贵宝贝，始终会带给人们无尽的感伤和哀愁，而她希望能够留给他最美好的瞬间、最美好的回忆。
　　　　“傻瓜，我回来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永远都不会分开……”他的拥抱是那样结实，那样温暖，可是，他的心仿佛仍在隐隐作痛，他在担心，他在害怕，怕她会离开，怕她会喜欢上那个叫做叶敏流的男生。
　　　　第一次，他失去了贯有的自信，内心的恐惧像无底洞一样扩大着，蔓延着，只因为，他绝对不能没有她！
　　　　在他的怀中，雪凌拼命点头，心口却如堵了巨大的石块一样怎么都喘不过气来。她是那么想坚守自己的承诺，永远不会离开他，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永远拥有他温暖的怀抱，只是，她真的还有这样的机会吗？当死神一步步向她走近的时候，她还有资格去爱他吗？她还能够继续爱他吗？！
　　　　此时，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恳求他去救哥哥。哥哥的生命是有机会延续的，而她需要去做的就是充满希望的事，至于她自己，也许，她是应该去陪伴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在哥哥康复以后，她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秀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一次，她不想再犹豫了。
　　　　望着她那双秀丽清澈的眼睛，他突然怔了一下，她那坚定而执著的目光，让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寒冷的气息。
　　　　她要对他说什么？！分手，抑或她真的喜欢上了别人？可是，她刚刚才说过那些温情的话，此刻她依然停留在他的怀抱，她不会就这样离开他的，是不是？但她那凌厉的目光却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与惶恐。
　　　　“我只听好消息！”他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或者，这就是他逃避恐惧的虚伪武装吧。
　　　　她愣住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对他来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真的无法判断，不过，她今天是下决心要将一切告诉他，好与坏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其实，我要说的是关于另一个人，你见过他，也认识他，他就是……呃呃……”
　　　　下一秒，他的吻毫无自制地落在她的唇瓣，封住了她想要说的一切……那如樱花般柔软的唇片张扬狂热地摩挲着她的唇，让她渐渐迷失在甜蜜与幸福之中……
　　　　“雪凌，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可以忘记昨晚不开心的一幕，他可以给她想要的自由，他可以为她献出自己的一切，只要，她喜欢他。
　　　　一个紧急电话打扰了正在上课的雪凌。
　　　　不，那不仅仅是打扰，这个电话足以让她惊惶失措、手忙脚乱了。
　　　　电话是曜司打来的，哥哥突然在医院昏厥，现正在进行急救。
　　　　担心雨枫哥会出现什么意外，曜司和敏流立刻从医院开车过来接她，约定好在校门口见面。
　　　　雪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教室的，她只是拼命地向前跑，拼命地向前跑，一直跑到了学校门口。
　　　　当曜司和敏流焦虑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仿佛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跌跌撞撞地几乎倒了下来。
　　　　“哥哥，哥哥他……他怎么样？！他到底怎么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她疯狂地摇晃着曜司和敏流的手臂，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
　　　　她感到一阵晕眩，身体重重地向后仰去……
　　　　“雪凌！”敏流匆忙地搂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别担心，雨枫哥虽然正在急救，但院长说这样的突发状况他很了解，雨枫哥不会有事的……”
　　　　只有他才知道她心底的痛苦！她自己的身体也如飘扬的落叶一样危险，她也可能随时都会倒下，随时都会昏厥，可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体会她的良苦用心呢？
　　　　看着她那惨白的脸色，看着她那虚弱的身体，敏流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痛！
　　　　“是，是吗？”她惨淡地笑了笑，“是的，哥哥一定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出，一滴滴落在敏流的掌心里。
　　　　“雪凌，别这样，坚强些……”曜司那张温柔的面孔上满是心疼和无奈，“你是雨枫哥努力生活的支柱，你一定要坚强，他才能度过难关，知道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望了望身旁的敏流和对面的曜司，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露出一个让他们安心的笑容。
　　　　“司、敏流，谢谢你们！”
　　　　八年后，她第一次重新称呼他为“司”，这是曜司一直不敢奢望和期盼的。一个简单的“司”，是不是表示他可以再次融入她的生活，和小时候一样成为她最亲的人，作为她最大的依靠呢？
　　　　“雪凌，谢谢你！”曜司温柔地拥住她的肩头，优雅如王子般的气质显露无疑，“尚雪凌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美丽、最可爱、最坚强的小公主，打起精神来吧，雨枫哥最爱的人就是你这个妹妹，没有你的支持和鼓励，他会伤心的……”
　　　　“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做呢？”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淡漠如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啜泣，“哥哥在急救，我……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病痛折磨……”
　　　　她的眼睛又变得湿润了，原本孱弱的身体开始慢慢颤抖起来。
　　　　“雪凌，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在尽心尽力照顾雨枫哥了，其他事情就交给我和司去处理吧。”敏流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他能为她做的事情竟然只是安慰她！
　　　　不过，他已经同时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要去找韩秀介！
　　　　他明白雪凌心里的矛盾和痛苦，韩秀介是她所爱的人，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所以，她盼望韩秀介会主动去救自己的哥哥，而不是带有任何的暴力行为和强迫性。
　　　　然而，出乎敏流意外的是，一向冷静温和的曜司却一反常态，异常激动起来。也许，是他心中的愧疚太深；也许，是他太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也许，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意义。曜司，那个为大家所认同的“温柔王子”对自己最疼爱、最在乎的小公主发起了脾气。
　　　　“雪凌，我不明白，你还在等什么？还在犹豫什么？！”他幽幽地叹着气，眼睛里温柔的光芒竟有些令人心悸，“我和流什么都知道了，你难道已经忘记当初对院长的承诺了吗？你忘记了自己来到帝仁的唯一目的了吗？！韩秀介，他每天都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他是你的男朋友，你还在担心什么？！为什么你还不告诉他！”
　　　　承诺？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对院长的承诺吗？不，她记得，她记得很清楚！她特地转学来到帝仁学院，为的就是来寻找秀介，为的就是想让他去救哥哥！她没有忘记，她就算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决不会忘记自己来帝仁的使命！
　　　　可是……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小时候哥哥说过的话：
　　　　“小傻瓜……有的时候，承诺未必能够实现……”
　　　　原来，真的是这样：有的时候，承诺未必能够实现。
　　　　她曾几次想对秀介说明一切，可是，几次她都没有成功。每每望着他那阳光般的笑容，感受他炽烈真诚的感情，她的心就像被捏碎一样，她该怎么对他说呢？她怎么能告诉他，她接近他就是为了得到他的骨髓？！
　　　　“我……我说起过，只是……”她的双手紧紧握起了拳头，一条条紫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是在用最大的力量支撑自己，支撑自己的身体和心灵。
　　　　“只是什么？”曜司的声音平静了很多，却平静得有些冷漠，“只是因为你喜欢他，你不想失去他，就一次又一次地逃避？既然你们真心喜欢彼此，为什么还不能彼此坦诚相待呢？你的坚定、你的勇气去了哪里！你不是说过，即使不能说服韩秀介，就算把他打晕也要将他带到医院救雨枫哥吗？！现在，你什么都忘记了……”
　　　　“司，你不要再说了！”敏流哀怨地望着雪凌，望着曜司，“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似乎一点也不了解她呢？她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决不会丢下自己的哥哥，为了不让自己爱的人伤心难过，她默默地承受了一切！你知道吗？雪凌她比雨枫哥更……”
　　　　“敏流！”她大声阻止了他的话。
　　　　那是她与他之间的秘密，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你们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心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她的表情是那样淡定，那样冷漠，那样从容，“我一会儿就去实现自己对院长的承诺，我要去告诉韩秀介，我来到帝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他，就是为了要他那一汤匙的骨髓，就是为了挽救哥哥的生命！如果他……”
　　　　“没有如果！你也不需要多跑一趟了！”那个她最熟悉的、温润平和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是他，是秀介，他听到了她说出的最无情的话……
　　　　她的身体急剧颤抖起来，握紧的拳头也仿佛失去了力量，缓缓地，缓缓地放松开来，飞起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惟有两行滚烫的热泪无声无息地滑下她的脸颊……
　　　　秀介漠然地站立在她的身后，心底升腾而起的寒霜仿佛瞬间就能将他整个人冰冻起来，尘封起来。
　　　　他在教学楼里看到她紧张慌乱地跑了出去，因为担心她，他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然而，她带给他的竟是如此残酷无情的事实！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那一定不是他的雪凌说出来的，他爱她那样深，她怎么忍心这样伤害他？！
　　　　“雪凌，你是在开玩笑吧？为了逃避那个让你伤透心的‘青梅竹马’而故意说出了这么多的气话，是不是？”他心平气和地说着，温润如玉的声音犹如清澈的泉水一样动听，美丽如花的俊逸面孔上带着一抹香水百合般纯净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在她家遇到曜司那天，他明明可以感觉到，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但是，他只能这样做，至少，欺骗自己的这一刻，他希望自己的心还是完整的，没有支离破碎。
　　　　于是，他重新披上了保护自己的伪装：灿若星辰的黝黑瞳眸，弧度完美的性感唇角，飘逸张扬的玉泽黑发，温柔优雅的华丽笑容。他不得不这样做，这是他逃避伤害的唯一方法，他的心在脆弱地颤抖，因为，他害怕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很想退缩，他并不是别人看起来那样坚强，他也有自己的弱点，他也有心底的害怕和恐惧，而那个可以将他再次推入万丈深渊，再次将他丢进地狱的人，就是她，尚雪凌，那个占据了他整颗心的女孩！
　　　　“秀介，对不起……”背对着他，她只是哀怨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她不敢转身，不敢去看他，只要稍稍望他一眼，她的整个人、整颗心就会立即崩溃。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任凭泪水肆无忌惮地淌过脸庞，淌过鼻尖，淌过带有血腥味道的唇片……
　　　　“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哈哈！哈哈！”秀介突然玩世不恭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一样，“真是有趣！原来，医院那个院长……呵呵，需要我骨髓的那个人竟然是，是你的哥哥！真是，真是太好笑了！你来到帝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我，就是为了要我那一汤匙的骨髓？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我的骨髓，那不就可以了吗？何必绕来绕去，绕个大圈子呢，太可笑了！”
　　　　他终于知道心痛得不能呼吸的感觉是怎样了。
　　　　第一次，他觉得伪装笑容是一件非常痛苦、非常难做的事情，那不是他曾经最擅长的吗？可现在怎么做起来这么辛苦呢？
　　　　他是那么爱她，用尽心力爱着她，然而，这个他最深爱的女孩子却冷酷无情地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割开了一道伤口。
　　　　原来，他与她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伪善的，她接近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要他的骨髓！为了那一小汤匙的骨髓，她一步一步有计划地接近他，获取他的信任、他的疼惜、他的保护、他的关心和他全部的爱！
　　　　现在他才知道，一直戴着伪善面具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她！
　　　　“秀介，不要伤心，”她悄悄伸手探上他那俊美如精灵般的面孔，亲切温柔地注视着他，“以后的日子我会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度过，会像奶奶在你身边时一样温馨和幸福……”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怎么又说傻话？我不会离开你……”伸手摸上他那绸缎般的黑发，她轻轻转过身，将自己的唇片温柔地覆上他的嘴角，“除非你离开我，否则，我不会离开你……”
　　　　“秀介，我也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不敢让自己停止忙碌，只要一停下来，对你的思念就像潮水一样涌入心中……我好害怕，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怎么都无法相信那一幕一幕全是虚假的，那都是她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走进他的心而故意伪装出来的吗？难怪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流过眼泪，是因为他不是她最爱的人，不是她最在乎、最紧张的那个人……
　　　　尚雪凌，她怎么能够这样残忍？她怎么能够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当她一步步得到了他的爱，占领了他的心，她就可以这样无情地践踏和蹂躏他吗？
　　　　他好想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