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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之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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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少见啊!稀客,稀客,过来一块吃点吧。”
吴桐见是生子,愣了半天,没回答。每次见到生子,吴桐似乎都会变得迟钝起来。
生子推搡着吴桐来到他的餐桌前,把吴桐摁在小凳子上。生子指着吴桐冲着桌边的另两个人说:“我哥们。”接着指着另两个人冲着吴桐说:“我哥们。”吴桐看看那两个人,彼此相互点了点头。
“老板娘,再来二十串羊肉串。”生子大喊。
“来啦。”一个女人的声音答道。
吴桐不说话,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生子又来跟吴桐搭讪。几句话后,知道今天是吴桐的生日。于是,生子便续了几瓶啤酒和几个炒菜,四个人一起庆祝吴桐的生日。吴桐抹不开面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人喝得天昏地暗,直到帐篷要撤了,方才罢休。
走出帐篷,寒风裹身。吴桐酒醒大半。另两个哥们这时已伏在路边呕吐不止。吴桐和生子一人扶着一个歪歪斜斜摇摇晃晃朝租赁的房子走去。
拐进小胡同,吴桐便看见一个肥嘟嘟的女人身影,撅着大大的屁股摇晃在前面。生子这时对着两个喝醉的哥们的头一人敲了一下,又用胳膊碰碰吴桐的后背。
“大家要不要看扒光衣服的胖女人?”
两个喝醉的哥们直起腰,红着眼睛,像是醒了酒。
“你想干什么?”吴桐很害怕。他想起了姚芳芳。
“没事,玩玩而已。听我的,来,都靠墙走,别让前面的人发现了。”生子悄声说着。另两个哥们酒是全醒了。很利落而又惯性般的缩在生子身后。吴桐走在最后面,内心忐忑不安。
胖女人踩着小碎步,忽然间回头看了一下,又转头一溜小跑起来。胖女人忽闪忽闪地来到吴桐他们房东的一楼卷帘门前,立住了,左顾右盼一会,上了楼。
“好戏即将上演,哈哈哈哈!“生子学着电视剧人物的口吻兴奋异常。
……
“跟我来。”生子一声喝令。四个人轻手轻脚地开始行动。
房东客厅兼卧室的门居然没上锁,生子从门缝伸进手,一下拉开。生子好像事先准备好似的,悄然间出乎意料地按下了墙上日光灯的开关。
灯光像刀片瞬间滑过所有人的眼睛,使人潜意思地把眼稍稍闭上。房间里很温暖。暖气开得很大。从寒冷一下子迈进温暖,巨大的温差撩拨地身体疲软无力。吴桐慢慢睁开眼。墙角的床上,一男一女,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全都*。一床棉绒被被孤零零地遗弃在地板上。床头的大钟摆不偏不倚,正好指在十点。吴桐看着两个人忙不迭地拎过被子护在身上,像马戏团的两个小猴子在表演节目。吴桐使劲咽着唾沫。
“噢,房东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进来了。过来给您说件事,哥几个手头有点紧,没给您预备下这半年的房租。您是赚大钱的,这几个小钱应该不会太在意吧。”生子很有城府地说。
房东的脸一会青一会紫,两只手在被子下动来动去,估计是在穿*。
“好小子,你们几个他妈的要挟我。”
“不敢不敢,真是手头有点紧,要不怎么敢麻烦大哥啊。对了,今天下午看到嫂子过来看您,您女儿长得真可爱啊!”生子笑里藏着犀利的光。
房东的脸又是一阵青紫。腮帮子肿得像馒头。胖女人刚才的*变成了现在的一丝不露。裹在被子里,像一个高耸的坟墓。
“大哥,那你们忙你们的,事说完了,小弟几个也该走了。不用客气,甭送。”说着,生子拉着我们走出来。
“货车公司赔偿孟寡妇一大笔抚恤金。我操他妈的她用她丈夫出车祸得来的钱乱搞男人。刚才该掀开被子问问她,像我们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睡一夜,她给多少钱。”生子上楼时,愤懑地说。
“原来那胖女人是孟寡妇。”吴桐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下半夜,星星变亮了。稀松的几个亮圆度数增大了,已不再是十五瓦。像一个气息奄奄的弥留之人突然能够站起来走动,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气派。
十八岁的夜晚,吴桐病了。
身子好像一会待在火炉,一会又被放进冰窟。一会热得满头大汗,一会又冻得腿脚发麻。吴桐脑子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他看到了汤米。汤米远远地笑着望向他。散发着充满诱惑的体香。仿佛自己高高在上的梦想。像翡翠,冰体通透。像珍珠,莹光闪闪。像高山的雪尖,纤尘不染。吴桐看到自己突然恶狼似的扑向了汤米,撕裂了缠在汤米身上所有的衣物和脸上动人的微笑,把自己*的欲望强压在汤米惊魂甫定的单薄身躯上。吴桐看到了一群群搬家的蜘蛛。吴家村破庙里的木匾被锯了,改做成二爷爷的小棺材。在木匾上结网的蜘蛛变得无家可归。它们开始集体性质地迁徙,拖儿带女,千里跋涉,来到了吴桐的心脏上。吴桐梦见自己瑟缩着从一座名叫成长的独木桥上退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被后面的人一脚踢了回去。
生日,像灯绳外纸糊的灯罩面上一粒岁月的沙尘,兀自存在。
十八岁的夜晚,吴桐病了。无药可救。
十二、这样不好
很多天没有见到姚芳芳了。今天早上,招商银行门口又出现了她的身影,依旧像一串微风中摇摆的风铃,清脆晃眼。炸油条两口子的孙子像是长高了,穿的像只肥胖的企鹅风一样围着桌子撒欢。老王头左手拿着黑色编织袋,右手夹着一个矿泉水瓶的瓶口。棉大衣敞着怀,里面夹着件黑棉袄,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向老刘头的摊铺。
时光仿佛倒流或者时光压根就没有挪动。人和事固定成满世界根深蒂固的谎言。呈现的这一成不变的表面加深了每个人一成不变的的理解。老王头年复一年的步履蹒跚有着他不为人知的之所以然的悲哀。姚芳芳灿烂的微笑中掩藏的是“我想回家”的惊恐。炸油条两口子的孙子还处在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和信任的年纪,可这好奇和信任都源于对这个世界的一无所知。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外象的符号。性别、长相、年纪、身份、地位等等皆为每个符号不可或缺的砝码。而我们在做的也只不过是把每一个符号上的砝码罗列起来称一称,然后,饶有兴致地进行总结性的概括。
彼此相互的概括,使彼此相互离弃。
轰轰烈烈地进行了一次几个市的大联考。今天发试卷。很难熬。
语文老师讲评试卷时,重点解析了吴桐的作文。这是一篇以梦想和现实及其两者之间关系为立意的材料作文。吴桐的文章得分不过半。语文老师很严肃而又兴致勃勃地把吴桐的文章读了一遍。之后,老师叫起了吴桐,让吴桐解释一下他自己这篇文采不错的文章是因为什么得到一个如此低的分数。吴桐像教室东面卫生间里那盏很不灵便的声控灯,听了声,许久后站起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语文老师没来得及示意吴桐坐下,就开始了自顾自地评论。
“我们要写得是梦想和现实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我们首先应该选择一个正确的方向和正确的有话可说的观点。吴桐文章中大篇幅的语言都在描写一种消极的看不到希望甚至本身就不抱任何希望的人生处境。梦想就是梦想,现实就是现实,梦想和现实有不可逾越的距离,这是极为错误的观点,连大的方向都错了,又岂能得高分呢?……”
吴桐听到外面寒风不顾一切地打着窗玻璃,心里像一汪死水,波澜不惊。
已经很晚了。睡不着。吴桐把两个大大的眼睛睁在黑暗里。隔壁房间像自己的心一样死寂。没有一点点哪怕是自己不愿听到的声音。电子钟表的滴答变得异常刺耳。吴桐转身把头蒙上。但声音还是丝丝如针扎般响在全身每一处。吴桐起身,把钟表塞进另一面床头的被角里。吴桐刚躺下来,声音又如生锈的斧头割在身上,嘎吱嘎吱,哽咽难听。吴桐气急了,抓过钟表一把摔在漆黑的地板上。震颤的撞击声嗡地炸碎了黑夜,噼噼啪啪,碎银般落地后重归死寂。
吴桐掀开被子,抱着自己的双腿,哭了。
很想反抗,很想放纵,很想毁灭。可又反抗什么,放纵什么,毁灭什么。吴桐一动不动,眼睛目空一切。不目空一切,在这黑夜里,眼睛又能看到些什么?吴桐闭上眼,脑海浮现了孟寡妇胖胖的*。两个在日光灯下呈现暗红色的*如两条游摆在吴桐身体内的蛔虫,所到之处,奇痒无比,遍地鳞伤。在一片黑色乱草护卫下的房东笔挺的生殖器像一个皮球,无限膨胀放大,撑裂了吴桐可怜的大脑。卖烤红薯的小妇人匀称的身材,姚芳芳甜美的笑靥,汤米惹人的酒窝,于老师裙子被小风扇翘起后若隐若现的大腿,依次出现,清晰后模糊,模糊后清晰。像被大风刮着的电影幕布,拉直后弯曲,弯曲后拉直。吴桐开始像一头野兽般把自己想象成城管队长和生子,分别*地伏在卖烤红薯的小妇人和姚芳芳身上。这个时候,他看到二爷爷坐在破庙的门槛上,迎着老琴柏树,吹响了绵绵无绝期的挽歌。
眼前,日暮黄昏。
身后,无佛无仙。
吴桐一阵焦渴,大口大口咽着唾沫。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攒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
这是史铁生《命若琴弦》的结尾。这也是联考失利的那篇作文的开头。吴桐看见两个瞎子走着走着,变成了二爷爷和他自己。
天是灰色的
路是灰色的
楼是灰色的
雨是灰色的
在一片死灰之中走过两个孩子
一个鲜红
一个淡绿
这是顾城的《感觉》。这也是联考失利的那篇作文的结尾。吴桐看见两个孩子走着走着变成了汤米和他自己。
我错了。
这样不好。
我错了。
这样不好。
吴桐冰凉地躺在冰凉的夜里。
第二天晚自修的时候,吴桐偷偷溜出教室。又从操场厕所边的矮墙上翻出学校。几乎是不可遏止地。又似乎是鬼使神差地。他找到一家公用电话厅,拨响了于老师的手机。
已经半年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听到她的声音的欲望在彼时彼刻那样直接那样强烈那样如鲜血飞溅般迫切。
还记得,高二临放暑假,天气溽热,蝉鸣如蜇。那时,吴桐还住在学校的学生公寓里。那座老式的四层楼房内总是充斥着霉气和氨气交织的味道。那里的抽水马桶需要用的时候,一般没水,不用的时候,又会偷偷把卫生间泛滥成长江黄河。哗哗的声音让半夜里小便的同学捶胸顿足良久感叹,白瞎了那么多制造化肥的原料。室友们正热烈谈论着那个大胖子宿舍管理员和他的骨瘦如柴的老婆。正热情地为那一对一胖一瘦的合法夫妻寻找着合理的不以生命为代价的*姿势。他看着他们的口干舌燥和不怀好意的淫笑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心。他走出寝室,穿过阴暗潮湿的楼道和如蝶般飘散在校园的过早夭折的树叶,翻过操场厕所边的矮墙,径自来到外面的大街上。他知道,他之所以感到恶心,并不是因了室友们的嘴脸,而是,而是——于老师要走了。
她是一个实习老师。一年的授课结束了,她要走了。
这是他起先知道的。
她那个当着县长秘书的男朋友决定娶她,在那一夜。在那一夜,她决定嫁给一个县长秘书当老婆。她是一个穿着嫁衣的漂亮女人,在那一夜。在那一夜,她将成为一个男人的新娘。
这是他起先不知道,后来,汤米让他知道的。
她通知了她的学生本来已经知道的——她要走了。她没有通知她的学生本来不知道的——她要嫁了。她对她的学生守口如瓶。也许,她认为,没必要太麻烦。也许,她认为,那两间三楼的教室和那一间素雅的单人宿舍只是她需要停歇的驿站。
吴桐记得,也是,几乎不可遏止,仿佛鬼使神差,他出了校门,一直往东走去。他走啊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最后,停在了县委家属院的围墙边。他看了看县委家属院围墙上镂空的方砖,又抬头看了看天。居然是一个满月。他这才恍然大悟般低头瞧了瞧地上那段孤零零的影子。静极了。影子的晃动静极了。像月光的移动,清辉的洒,同样深邃,没有动静。吴桐站了会儿,又起步往前走去。他走啊走,走了不知多长时间,最后停在了民政局家属院的围墙边。于老师的爸妈是民政局的退休职工,她的家在这里。他又抬头看了看民政局家属院的围墙,上面同样是镂空的方砖。月亮高高照着,将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内心照得像近处街道边的钠灯一样明亮。围墙跟吴桐差不多高。吴桐好像并没有犹豫,在一片月光普照里,翻了过去。
吴桐没有犹豫就翻过了财政局家属院的围墙,但是,翻过去了,他马上就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他在暗黑里愣愣地站了长天长地后,一屁股坐在了墙根里。
他双手揽着膝盖,背倚着墙,像待在校园梧桐树林里一样,眯着眼睛往四周看。前方不远,月光透过围墙如梦般铺陈在水泥地上。穿过镂空方砖菱形空隙照射进来的光线,似乎经了难,受了罪,挨在地上时,已模糊了自己的形状,没了完整的身段。不知道这样的现象是证明了光的干涉定理、光的衍射定理、光的直线传播,还是什么都没有证明。再往前,是一排整齐的带着小院子的二层小楼,每一家小院子有一扇木门。吴桐往左右看了看,一条幽深的路朝着两个极点,蜿蜒向目光的尽头。
吴桐坐在那里。偶尔警觉地抬头望望。大部分时间头磕在膝盖上,闭着眼。又是长天长地之后,吴桐像是醒悟了什么,突然一个机灵站起来,翻出了围墙。
他出来找到了一家斜对着民政局家属院大门的商铺。商铺已经关门了。他在商铺的台阶上坐下来。他右眼瞟着曾经很不在乎现在很在乎的那扇黑漆木门。
他在想:
我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呢?好像是有一种依恋的,这依恋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亲情?友情?爱情?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对于女人的复杂情愫?好像心里是有些不忍的,怎么会不忍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好像于老师做什么事情,刚做的时候,自己的心里都是隐隐作痛的。但做完以后,就会觉得,很好,她做得很好,简直无可挑剔。这件事,也会这样吗?我好像是在这里一个人自作多情吧,她做事情,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想法呢?
……
吴桐是在想着众多问题的某一个问题时躺在商铺的台阶上睡着的。月色清冷,夜凉如水,他犹如一个乞丐般以地为床,以天为盖,睡着了。
他不知道,后半夜两三点钟的时候,有一个一袭红衣,戴着红头盖的女人被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男人从那个黑漆木门里抱到了一辆彩车上。
鞭炮是燃过的。只不过,鞭炮的声音似乎静极了。
许久以后,有一个脸颊像桃子,嘴巴两边长酒窝的女孩一本正经又故作正经地问了吴桐一个需要用是或否来作答的判断题。
你是不是在暗恋我小姨?
吴桐愣了一下,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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