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的单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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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小叶还真的说去干唱就去干唱。

　　我们找到一个空旷的小山坡，眼见四下无人，小叶便要敞开嗓门吼，“就这儿吧，先唱哪首歌呢？嗯，就唱《广岛之恋》吧，阿来，我们一起唱《广岛之恋》，快点，快点，我先起头……”

　　唱完《广岛之恋》，小叶说该我唱了：“阿来，这回你唱。”

　　我六神无主：“我唱？我唱不来。”

　　小叶不干：“什么唱不来，快点，快点。”

　　“我不知道唱哪首？”

　　“唱你最拿手的，最喜欢的。”

　　我最拿手的？想来想去，我觉得我最拿手的就是国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可是，唱得出口吗？我想放弃：“还是你先唱吧。”

　　“你烦不烦，婆婆妈妈的，让你唱你就快唱。”

　　“我最拿手的是国歌，可不可以嘛？”我只好硬着头皮了，爱咋咋的。

　　“国歌？”我看见小叶想笑，但忍着没笑。

　　“你不准笑，你要是笑我，我就不唱了。”

　　“不笑，不笑，你唱吧。各位观众，下面有请著名歌手阿来为我们带来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欢迎！”小叶煞有其事地握着“麦克风”向“观众”报幕致词。

　　我润了润嗓子，终于开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当我唱完的时候，小叶憋不住还是笑了，笑得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放肆，完全顾不上我的感受了。

　　我委屈得很：“你看，你看，还是笑我了。”

　　小叶好不容易停下笑，赶紧安抚我：“不笑了，不笑了。”

　　小叶完全停止笑，正常说道：“阿来，你再唱一首嘛。”

　　什么，再唱一首？不干，绝对不干了，“不干，我才不唱了。”

　　“不嘛，阿来，你再一首，你再唱一首，我要听，你唱嘛。”小叶使出撒娇杀手锏。

　　我自然抵挡不住：“那你不准再笑了，再笑，我就不陪你，自己先回去了？”

　　“不笑不笑，谁笑谁是龟儿子。”小叶保证。

　　于是我又开口唱道：“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辽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

　　两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女突然从茂密的草丛里站起来，朝我们咆哮：“烦死了，还有完没完了，吵死人了……”

　　我们这样的事还很多很多，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却在以后的人生中越来越难以忘记。

　　小叶突然说起过生日，我没有任何准备，我们那里的人基本上没过过生日，我平时里自然也没有生日的概念。我只有一块钱，在蛋糕店里买了一块钱的普通蛋糕，厚着脸皮向蛋糕店要了些生日蜡烛，把蜡烛插在普通蛋糕上点燃，唱生日快乐歌，算是给小叶过生日了，把小叶蒙得直犯傻。

　　球场上我在冲锋陷阵，球场边小叶在呐喊助威。休息的时候，小叶会递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和水，牛筋则趁我们都没注意的时候，抢在我之前接受小叶的擦汗，而牛筋的女朋友就瞪着眼珠子揪住牛筋的耳朵，提到一旁训斥。

　　黄金周小长假，我和小叶的家都离得太远，回不去，只能待在学校，牛筋和他女朋友也不想回去，说留下来陪我们。偏不巧，大伙儿的钱都花完了，吃饭成了头等问题。各自把身上的角角分分钱全湊出来，去校门外仍在开张的饭馆吃饭，只够吃汤泡饭，我们一个劲叫饭馆老板多添米饭多加汤，反正都不值钱，平时几乎是随便吃，饭店主要挣肉菜的利润。不过今天不同了，今天我们吃不起好肉好菜，只能吃大米饭素菜汤，添了一道又一道的米饭，加了一次又一次的汤，把饭馆老板弄得哭笑不得。我们把饭和汤全搅拌在一个大菜盆子里吃大锅饭，拿着饭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舔得干干净净。吃完后，相互看着傻笑，商量下一顿怎么办，我们和这家饭馆老板不熟，他不会赊帐给我们的，商量着商量着最后不知怎么就说起女的去当鸡，男的去当鸭。

第七章　　个性教学
新的一学期开始，我成了老生。看着稚嫩的学弟学妹们，我不禁联想翩翩：他们都来自哪里？他们都有什么样的童年？他们都有什么样的父母？有来自凉山的吗？看着他们或迷芒或无奈或憧憬的表情，我想起我刚进校时的样子，典型的乡巴佬进城。

　　刚开学我又给班主任送了些土特产，一来感谢他平时的照顾，二来联络感情，以便获得更多的照顾。我从不给其他的老师送礼，没必要，只要平时对他们尊敬点、听话点、嘴甜点，保证他们个个都心花怒放、照顾有加。作为一个老师其实是挺容易满足的，很多时候都不一定非要桃李满天下，只要学生对他们尊敬点就很知足了。然而有的同学不理解，平时更没想过要和老师处好关系，哪怕是表面的也好，等到考试不及格了，才求爹爹告奶奶，活该自找。

　　我成了老油条，生性中的玩世不恭开始暴露，连老师的玩笑我都敢开了。课堂上的内容越来越不能满足我的需要，我开始学会逃课。上课的内容看看书，问问同学就行，不如去图书室，图书室里的知识真的是浩深如海，永远也吸收不完。

　　班主任对我有了意见，说我作为班长居然带头逃课，希望我作出解释，悔过自新。

　　于是我慢慢道出了我的解释，这个解释和顺带的建议轰动了全班，轰动了全校。

　　我的解释自然是教学内容枯燥，教学方法单调。我的建议是，我们现在是学生，以后可都是教师，每个人的环境和性格都是不同的，教学应该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引导为主、灌输为辅。有个做法是，让每一个同学选择一门或一门以上最擅长的课程，充当轮流教师，给其他同学上课及测试，我们的老师们只能辅助，不能干涉。

　　我想我的这种想法老师们又何尝不懂，说白了就是提前实习、相互交流。可在这种学校，谁还心思搞这种事情，学生的心思不在学习上，老师的心思不在教学上，学生只为混日子，老师只为混工资。

　　我本不指望这个想法能有多大的反响，学生逃课的现象比比皆是，见怪不怪。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同学们对我的想法产生了共鸣，纷纷附合。难道这帮家伙对学习突然有了兴趣，还是在学校真的无聊透顶，这个事情正好解闷？

　　班主任将我和同学们的意见报到了学校，学校居然很快就同意了，大概学校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让他们玩去吧。

　　我在学校最精彩的日子开始了，我们班又成了学校的焦点。

　　为了证明自己，为了避免出丑，不管是教人还是被教，同学们纷纷拾起书本、查阅资料，恶补特补。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同学也被气氛所染，形势所迫，也啃起了课本。同学们的学习生活产生了良性循环。

　　同学甲教美术：想学美术的听好，不想学美术的睡觉……

　　同学乙教音乐：每个同学都唱几句歌，我根据每个人的特点进行分组，再因材施教……

　　同学丙教地理：这位同学请你起来回答问题。你最喜欢哪个外国家？美国，那你能举例代表美国的东西吗？可口可乐、好莱坞、NBA，好的好的，那你知不知道NBA都有哪些球队，它们叫什么名字，代表哪个城市，这个城市在美国哪个州，都有些什么特点……

　　同学丁教历史：赤壁之战发生在哪个朝代？谁胜谁负？失败方死了好多人？死了的人都叫什么名字？

　　同学戊也教历史：（教室成为剧场）“刘禅”：丞相此番再出祁山，有啥子要求没的？（川普加川言）“诸葛亮”：俺没啥要求了（山东话）……

　　同学己教数学：哪个同学能告诉我1加1在什么啥子情况下等于3？

　　同学庚教语文：请同学们翻到第*页的**课，同学们先自习，20分钟后我抽问，回答不上来的罚站……

　　在欢笑中获得知识，更多的知识产生更多的欢笑。

　　小叶每每听到我的讲述，都笑得前仰后翻，眼泪不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个性同胞
好久没见到史青了，听说这家伙又交了新女朋友。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又躺在寝室看书，史青来了，一副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的样子，这小子平时不是直来直去的吗，怎么突然变酸了？

　　“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啊？”我问他。

　　“是有点事。”

　　“有事你就说嘛，咋这样弯酸了？”

　　“你，能借我点钱吗？”

　　“又借钱？借多少？”

　　“两百。”

　　“什么？两百？我哪来的两百，这里有二十，要就拿去。”我被他吓坏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穷光蛋，没找他借钱就不错了。

　　“我说认真的，急用。”

　　“借这么多，干什么用？在经济问题上，我对你表示不信任。”

　　“是这样的，我们县上三个年轻人来成都打工，可是工作没找到，钱却花光了，他们居然打听到我，向我来求助了，其实这两百块钱根本就不够用，我不好意思跟你多借。这三个人连汉话都说不清楚，也来外地打工，真是的。”

　　“你不是流氓吗？吃住都不用花钱。”

　　“我的势力范围只在学校和附近，进了城还不是算根葱。”

　　“这三个人你都认识吗？”

　　“不，不认识。”

　　“什么？不认识你也要管？！”我真是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呀。

　　“都是彝族人嘛，何况人家找到了我，再怎么也要把面子撑起。”

　　“真是好笑，”我服气了，“不过你说的也许是对的，让我想想办法。”

　　“哈哈，够意思，我的女人借你耍二天？”

　　狗嘴吐不出象牙。

　　找不到牛筋，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小叶借，我骗她说是我自己用，怕解释不清。小叶只有一百元，她好不容易在别处又借了一百。

　　拿到钱的史青抱住我感慨：“还是凉山人懂凉山人。”

　　这个家伙和我性格完全不同，但在这个学校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是因为身在异乡相互照顾？还是从骨子里就有很多共同的东西？或许都有吧。

　　才过了几天，史青就把钱还了，这小子平时借钱突然变好了？

　　一个晴朗的周末，这成都难得见到些许阳光，我和小叶、史青和他的女朋友四人决定租自行车逛城里，消除平日的劳累和无聊。

　　城里，一座桥头，四辆自行车，两个男人，另两个女人去买东西了。我和史青踩着各自的自行车等待她们。史青为了踩得更舒服些，把车停靠在桥头边，一只脚放在桥边人行道头，嘴里哼着歌曲，无数车辆从眼前飞驰而过。

　　一个中年男人恰好走了过来，见史青挡住了道，便喋喋不休起来：“小伙子，你怎么挡到路呀？这是人行道，不是停车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挡了我的路，难道要我从公路中间过吗？从公路中间过我会被车子撞飞的，其他还要从这儿过的人怎么办，也要从公路中间过？从公路中间过，他们也会被车子撞飞的。”

　　史青这才反应过来，自知理吃亏，只好干笑。

　　“小伙子，要遵守公共道德，遵守交通规则呀，车行车道，人走人路，红灯停，绿灯行，黄灯请稍候……”

　　“哦――”史青才想起挪车，“对不起。”

　　“听你的口音，你是少数民族吧？嗯，长的像。少数民族就不用遵守公共秩序，随意停车了吗？小伙子，这可不行呀，少数民族更就应该学好，不能给少数民族民族丢脸呀……”

　　啪！史青一拳击在中年男人的脸上，以迅雷不及眼耳的速度转身飞车，逃之夭夭，“阿来，快跑。”我也昏头昏脑地跟着逃窜。

　　好半天我俩才悄悄回来，还好中年男人不在了，小叶她们正焦急地东张西望，她们的自行车还在，幸好。

第九章　　带同学回家
又一学期结束了，这是我满意的一个学期，学到了很多知识，和同学们很开心，和小叶更开心；更更开心的是，牛筋和另外两个同学很早就约好放了假一起去我家，过一个别样风味的春节，去见识见识大山，去骑马，去捉鸟。我兴奋地提前给妈妈写信，让她准备准备，迎接贵客。

　　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我很满足，很甜美，很高兴。

　　然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回家路上，牛筋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事情在就要到家的半山坡上爆发。

　　“班长，还有多远啊？”同学甲满头大汗，气喘嘘嘘，忍不住发问。

　　“不远了，爬过山头再走点平路就到了。”我说。

　　“可这山头怎么还那么远呀？我们都爬了三个小时了。”同学乙。

　　“班长，你不是说，从公路到你家，你上坡三个小时，下坡二个小时就能走完的吗？我们都爬了三个小时，感觉怎么才走了一点点。”牛筋说。

　　“主要是你们没走过山路，几步路就累得不行，其实路程不远，坚持坚持就到了，休息一下吧。”

　　一个小时后。

　　“班长，我实在走不动了。”同学甲。

　　“我也走不动了。”同学乙。

　　“这路怎么越来越陡了？”牛筋。

　　“再休息一下吧。”我说。

　　“我不想走了，班长。”同学甲。

　　“我也不想走了。”同学乙。

　　“为什么呀？”我吃惊地问，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我还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班长，你总说要到了，要到了，可我觉得连山头都好像遥不可及，我们走了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啊，一半路都好像还没走完，天都要黑了，难道还要走四个小时甚至更多时间呀？”同学甲。

　　“这路越来越陡，我们不被累死也会被摔死的。”同学乙。

　　“我们坐火车，坐汽车，爬山路，眼看就要到家了，却说不想继续走了，就这样子放弃呀？”我说：“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对不起，班长。”同学甲。

　　“对不起，班长。”同学乙。

　　我望着牛筋，希望他能带个头，坚持着再走，可我听到的是：“班长，我们已经很努力了，对不起。”

　　遗憾。

　　失落。

　　“你们不是想去采风，去骑马，去捉鸟吗？不会后悔？”我试着挽回。

　　“不想了。”同学甲。

　　“我也不想了。”同学乙。

　　“命要紧。”牛筋。

　　其实他们坚持了这么久，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早就作好了他们打退堂鼓的准备。我们走了四个小时，可路真的还很远，天也真的要黑了，后面的路更陡峭，我不希望他们出事。

　　但总是心有不甘啊，这一路可用了三天三夜呀，眼看目的地触手可及，却放弃了？我怎么给妈妈交待？她肯定盼了很久，还告诉了很多人。

　　我带他们回到了公路上，在公路边的一农户家安排了食宿。第二天，他们搭乘去县城的客车回去了，车后依旧是漫天尘土，脚下的金沙江依旧滚滚东流。我永远也忘不了同学甲在下山时的一句感发：“凉山啊，山真的很青，水真的很绿，天也真的很蓝，云也真的很白，可是我不想再来了，永远也不想再来了。”　。。

第十章　　与小叶分手
这学期里，牛筋三人觉得很愧疚，一直争着抢着给我洗衣服，请我吃饭，倒把我弄得很不好意思。

　　我们的个性教学继续着，依然笑声不断、创意不断。我和小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