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下的肖邦少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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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一脸期待的望着北郁瞳，易小眠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世不出来见人。

“你没吃药吗？”就在小七沉溺于自己的奇思妙想的时候，北郁瞳冷冷的一句话彻底地将她的热情浇灭了。

“什么？”

“你应该去看看医生了。”说着，北郁瞳用食指点点小七的额头，还用力戳了两下。

噌的一声，小七站了起来，她瞬间变脸，一巴掌就拍在北郁瞳包着绷带的头上，痛得他立刻抱着头发出隐忍的呻吟声。真正的爆发终于开始了！

“喂，你这个小子不要太嚣张哦，想死吗？！”小七一副饱经沧桑、气势十足的大姐头架势，凶狠地说道。

“你敢打我？”

“打你？那是黑社会流氓干的事情。我是要……杀了你！”

“不要啊！小七你冷静点—”

“你这个王八蛋！最应该去医院的人是你—”

“啊—爆发了，爆发了—”

“神经病。”

“你还敢说？！易小眠，你让开，今天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

“小七，呜呜呜……你冷静点……”
1…6　

6月2日7：30a。m学校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第二天一早，易小眠拖着疲惫的身体来上学了。

她已经完全不愿意再回想昨天晚上堪比世界大战的火爆场景：暴走的小七VS地狱先生北郁瞳的生死对决，无辜受到波及、劝说无效的易小眠，受不了打闹的噪音而找上门来的众多欧巴桑邻居，一直折腾到凌晨4点多，大家才纷纷疲倦地散开睡去。而易小眠却因为被占据了床和沙发，可怜兮兮地卷着铺盖在地上纠结了半天：“到底小七是自己的救星，还是上天派来终结自己的克星？”这个史无前例的艰难问题。

一路上，对着易小眠颓废的背影指指点点、议论不休的人仍旧很多，只不过今天她实在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理会这种事情，麻木地向音乐史班走去。

“喂喂！快来看啊，叶航炫被老师选中表演‘四手联弹’耶！”

“什么？那么有难度的弹奏方法？！跟他一起配合的人是谁？好嫉妒哦……”

“啊……叶学长真的好帅啊，钢琴又弹得好，我简直要被他迷死了！”

“竟然是纱叶琪被选中和叶航炫一起表演四手联弹？太没有天理了吧？！”

“怎么？难道选你上去就有天理了？也不照照镜子。”

……

钢琴排练室的门口被叽叽喳喳的女生围得水泄不通，原本机械般路过的易小眠，被排练室里传来的一波又一波行如流水的悦耳的钢琴音震撼，是肖邦的《幻想即兴曲》。

易小眠的身形仿佛被死死钉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忽而轻柔舒缓，忽而澎湃激昂，犹如天籁般的旋律冲击着心脏最柔软的部分。啊，多么美妙的琴音，技巧好得没话说！

易小眠蓦地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拼命从嘈杂的议论声中分辨着琴音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和转折，她不由自主地改变了方向，身不由己地被吸引了过去，躲在人群后面驻足偷看。

透过人头攒动的缝隙，易小眠看到在众多钢琴班学生的注视下，叶航炫和纱叶琪正并肩坐在一架黑色钢琴前，优雅而灵活地舞动着修长的手指。雅致的琴音就是在两双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指尖下倾泻而出。

他们……看起来真是般配啊！易小眠在心里轻轻叹息，可是微蹙的眉头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羡慕之情。叶航炫金色的发丝在朝晖的映照下愈发光彩夺目，纱叶琪娇艳的嘴角挂着一抹公主般自信的笑意，两人时不时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老师则一脸陶醉地站在两人身边，满意地不停点头。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弹琴的话，也许现在也有资格像纱叶琪这样坐在他的身边吧？

易小眠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楚，愣愣地看着光彩夺目的两人发呆。

“喂！你们这些家伙，干吗围在这里妨碍我们练习？走走走！”

排练室里的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生走出来，气势汹汹地赶着围观的女生们：“都不用上课吗？！快点走！”

“什么嘛，人家又不是来看你的！”

“就是的，多管闲事，难道说是嫉妒自己比不上纱叶琪所以才来向我们发火泄气？”

女生们根本不理会她的驱赶，冷嘲热讽地出言顶撞。麻花辫女生被气得满脸通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下台。她猛然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易小眠，眼里射出一道阴险的光芒，哼，你这个胆小鬼竟然也混在里面，别怪我拿你开刀了！

“喂！易小眠，你怎么在这里？”

易小眠惊得浑身一凛，慌忙低下头。可是已经晚了，所有人都听到麻花辫女生洪亮的声音，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唰唰唰地射向她。

“哼！我记得音史系的教室在走廊的另外一边吧？怎么，难道说你也是为了看叶航炫才来的吗？”

麻花辫女生一脸得意地讥讽道，她为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丢脸的易小眠身上感到很满意。

倒霉！早知道不站在这里偷看好了！易小眠只想尽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想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回去好好背你的世界音乐史吧，你们这些只知道死记硬背的呆头鹅！”麻花辫女生不依不饶地说道，她的话引发了周围一阵哄笑声。

“喂！你说谁是呆头鹅？！”

谁？居然有人会为我说话？易小眠抬起头循声张望，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群准备去上课的音史系同学，忿忿不平地瞪着麻花辫女生。

“怎么，我有说错什么吗？你们除了背背背还会什么？这么美妙的音乐给你们听简直就是浪费！”麻花辫女生不甘示弱，抱着双臂昂首迎战。哗的一声，排练室里的钢琴系同学涌出来，仿佛撑腰似的以她为中心站了一排。

“少臭屁了！我们音史班也有人才的！”音史系同僚显然被激怒了。

“哪里？哪里？能不能借我一个显微镜？因为实在发现不了你说的目标啊。啊哈哈哈！”钢琴系学生爆发出夸张的嘲笑声。

“你以为在钢琴系上课就全都是大师了吗？可笑的家伙！”

“总比你们这些连琴键都没摸过的呆头鹅要强！”

“你……”

……

易小眠无措地站在两大阵营中间，吵架声化成来回穿梭的流箭，嗖嗖地擦肩而过。她紧张地左右张望，天呐，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阴差阳错的引发了两个班级的争执？！

“哼！我们也有人才，别忘了易小眠曾经是上届的参赛者！”

“你也说了是‘曾经’啊，她这个胆小鬼，现在连钢琴都不敢弹了，还好意思说是人才？”

“易小眠，去给钢琴班这些臭屁的家伙展示一下你的琴技，为音史系争口气！”站在音史系最前排的领头，戴着金丝眼镜的卷发女生突然说道。

“没错没错，小眠，我们支持你！”音史系的同僚们异口同声地附和着金丝眼镜女生的建议，集体力荐易小眠进去跟钢琴班一比高下。

什么？为什么要扯到我的头上来？易小眠在心里哀号，脸上露出怯懦委屈的表情。她猛然瞟到原本在里面表演“四手连弹”的叶航炫和纱叶琪，不知何时也来到外面，一脸不置可否地旁观着这场无谓的意气之争。啊，真是要疯掉了，我不想被叶航炫看到这么出糗的样子呀！

“可是，我……”易小眠支支吾吾地想要推脱，身体慢慢往后退去。

“易小眠！你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刻让音史系下不来台！听到没有，给我上！”金丝眼镜女生看出易小眠的意图，突然走上前来按住想要溜走的易小眠，低沉地威胁道。

大姐！我也想在叶航炫面前弹出美妙的旋律，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易小眠求情的眼神在对方充满气势的眼神压迫下，化成一道被消灭的青烟。

认命吧！易小眠，今天这一劫你是逃不掉了！纱叶琪看着赶鸭子上架的易小眠，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急忙掩住嘴。

背负着整个音史系名誉的易小眠终于一步步走进排练室，身后紧盯着自己的无数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闪着亮光的刺刀和手枪，她恍惚有种奔赴刑场、英勇就义的悲凉感。

易小眠，镇定一点。

她悄悄抬起头，迅速在人群中搜寻叶航炫的身影。这并不难做到，不管身处多少人之中，叶航炫永远都是最耀眼的明星。此刻，这颗明星也用好奇的眼神望着自己。易小眠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慌忙低下头盯着黑白分明的琴键。

“易小眠，快啊！”音史系的同僚忍不住催促她。

呼—好，易小眠，现在深呼吸一口气。呼气—吸气—再呼气—吸气—

很好，你还清楚地记得《夜曲》的乐谱吧。没错，你怎么可能忘记？你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曾经千百次独自练习过它？易小眠轻轻抬起手，高高举在琴键之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不知为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她举在半空中修长的手指。

这个全校瞩目的焦点话题人物，在一年前无故退出比赛后，弃琴不弹，难道今天会发生出人意料的改变吗？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似的，寂静弥漫到每一个角落，外面传来沙沙的风声。

纱叶琪也忍不住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易小眠到底有没有勇气重新弹琴。纱叶琪不易察觉的认真样子被叶航炫看在眼里，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

为了叶航炫，为了不在叶航炫面前丢脸，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易小眠在心里大声给自己打气。

横亘在半空中的手指终于落在琴键上—

在轻轻按响了几个音阶以后，易小眠惊恐地发现游走于琴键之上的手指变得不听指挥，她甚至不能连贯地完成一个最简易小段落的演奏！脑海中一片茫然，手指笨拙地生涩地迟疑地敲击着琴键，发出单调突兀、堪称噪音的声响。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永远都没办法再弹琴了。易小眠绝望、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停止了弹奏。如果她刚才的行为还能算作是弹奏的话。

耳边传来钢琴系学生一阵又一阵夸张的哄笑声，音史系的同僚们则满脸铁青，一言不发的抛下易小眠集体离开了排练室。

“这到底是在弹什么啊？简直比三岁的小孩子都没有乐感！”

“天啊，我好怀疑自己的耳朵！易小眠，如果肖邦大师还在世的话，他会因你蒙羞而死的！”

“音史系果然都是呆头鹅！”

……

如果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是易小眠人生中经历的最凄凉的事，那么刚刚的几分钟，就是易小眠人生中最漫长、最不堪回忆的几分钟！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指，虽然脑海里栩栩如生地响起旋律，可是手指根本不听从指挥，只能僵硬地按响一个个音阶，根本无法流畅地串联起来。

易小眠觉得脑袋里面像引爆了一个核炸弹，炸得寸草不生，再没有任何一丝希望。

“果然，放弃弹琴对你来说，恐怕是最好的选择了。”纱叶琪慢条斯理地踱到钢琴旁边，双手撑着钢琴的边缘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道。

麻花辫女生也跟过来，鄙视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易小眠：“喂！不能弹琴就快点离开吧！我们还要看纱叶琪和叶航炫给我们示范‘四手联弹’呢！”

可是易小眠像没听见一样，只是低着头怔怔地看着自己放在琴键上的手。

“啧！真是个白痴！”麻花辫女生不耐烦地骂了一句，眉毛阴险地挑了起来。忽然，她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琴键上，不偏不倚，刚好扑倒琴盖死死地压住了易小眠的手指。

“啊—！”钻心的疼痛袭来，终于让易小眠回过神，她连忙从琴盖下抽出双手，被压住的部分已经又红又肿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谁让你不早点走呢，连钢琴都不想让你再碰它了。”

麻花辫女生傲慢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易小眠痛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不敢再抬头看任何人，包括纱叶琪和叶航炫，只能捧着受伤的手，从门口聚集的人群中挤开一条路落荒而逃。



6月2日8：00a。m医务室

易小眠失魂落魄地坐在医务室里，任由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在她的手上涂抹着消肿的药膏。

“你是易小眠吧？我去年听说你晋级世界比赛了哦……不管比赛的结果如何，可是我想劝告你，身为钢琴师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指，要用保护生命的决心来保护它们，知道吗？”

校医是个温柔和蔼的中年女人，她心疼地轻声责怪道。

“保护……还有意义吗……”

易小眠打量着已经淤青变紫的手指，喃喃自语。


6月2日8：00a。m钢琴排练室

观摩“四手联弹”的表演结束后，钢琴系的学生陆陆续续往排练室外面走，准备去其他教室上下一节课。

当麻花辫女生也准备跟着人流走出教室的时候，忽然，一个俏丽的身影拦在她面前。

“纱叶琪？有什么事吗？”麻花辫女生诧异地看着对自己露出一脸灿烂笑容的纱叶琪，心中感到十分疑惑。

“哦，没什么事情。”说着，纱叶琪满意地回头巡视了一圈走空了的排练室，再回过头定定地望着对方，猛地挥起手臂抽了麻花辫女生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麻花辫女生被打得眼冒金星，张大嘴巴半天回不过神来。

“为、为什么……为什么打我？！”她歇斯底里地嚎叫。

纱叶琪甩了甩打痛了手掌，甜美的笑容丝毫不变：“你可以走了。”







傍晚的熏漫市别有一番风情，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晕染成橘红色，百鸟归巢，归家的路人行色匆匆，都想尽快回到温暖的家中一享天伦之乐。

易小眠背着双肩包，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去，她的手被绷带缠得像两只刚出炉的俄罗斯面包，不知道被小七看到了又会发表一番如何激进的言论。唉，易小眠站在家附近一栋房子的拐角处，看着被风轻轻吹拂出窗外的窗帘，犹豫着回去要怎么解释今天的意外事故。

“咦？那个人……不是北郁瞳吗？”易小眠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楼门口走了出来。

北郁瞳在楼门口稍作停留，凭借着他187cm的身高，宽阔的肩膀，以及眉宇间一种让人敬而生畏的气质……立刻就吸引了路边几个时尚女孩的注目。

“他怎么出来了？不会是……不会是被小七给赶出来的吧？！”易小眠咬着食指思考了一会，终于得出一个最贴近现实的结论，“啊，他走了。他要去哪里？这家伙不是无处可去吗？”

易小眠的好奇心被强烈勾起，她顾不上编造双手受伤的理由，猫着腰贴着墙壁跟了过去。在此声明，易小眠可从来不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活跃少女，事实上，让她身不由己变身成为一个“跟踪狂”的原因，是北郁瞳在夕阳映照下，沉默想着心事的侧脸，以及游走不定的目光……更让她担心吧。

这家伙，实在是……太奇怪了！

易小眠不顾路人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笨拙地一路跟在北郁瞳的身后。北郁瞳沉浸在深思之中，竟然没有发现她。走了不知多久，两人一前一后地，终于在一栋粉红色漂亮的复式别墅小洋房前停了下来。

“呼—呼—这家伙，都不知道搭公车的吗？居然……居然徒步走了将近十站地的路程！”

易小眠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壁，无奈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只见北郁瞳久久地遥望着这栋小洋房，因为逆着光，所以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忽然，小洋房不远处，一个穿着素净优雅的中年女人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走来。中年女人温柔地跟小女孩交谈对话，不时被小女孩童趣的话语逗得忍俊不禁，好一幅幸福美满的家庭图画。北郁瞳像极不愿意被她们发现似的，一下子闪躲到路灯后面。

奇怪，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