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倒时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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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表姐，我求求你别再自找麻烦好不好？大热天的，小蝶身体不好，不适合去饭店那种场合。我今天洗完你们全家的毛衣冬装，搞得也很累，我亲爱的表姐，取消执行可以吗？”
　　裴书兰火气上来了，“谁让你洗冬衣哪？真要回国似的。怎么那么没出息呀？我自找麻烦都不怕麻烦，你倒怕麻烦了？都说了别跟我讨价还价，啊？”
　　杀伐果断的女强人裴书兰容不得驳回她的决策。
　　收线。
　　噢，维持原判！雨荷如同被绑匪胁迫着，不敢违抗。
　　乖乖带着小蝶回家。
　　哼，相亲就相亲吧，相亲又不是结婚，结婚尚且可以离婚，相过面我就翻脸表姐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我不相信今天会有奇迹出现，会有一个梦中的白马王子兀然凸现，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丢面子，先就这么说定了哈。
　　回家路上，小蝶突然问，“小姨，今天该不会是见‘鼠尾巴叔叔’吧？”
　　“我哪知道呀，小蝶你说呢？”
　　雨荷摇头。
　　“要真是鼠尾巴叔叔，我拒绝。”小蝶坚定不移说。
婚事像鼠尾巴被剪掉了
　　从在孟菲斯机场见到楚大祥那一刻起，雨荷唯一感觉是看到文学大师笔下的“贺老六”和“武大郎”复活在美国，全然失去网上的幽默和灵气———不“见光死”才怪呢。
　　“小蝶，你练一会儿琴？抓紧哦，待会儿要出门了。”雨荷打开钢琴盖，等候小蝶。小蝶在里屋答应，“不想弹琴。”〃WHY　NOT？〃
　
　　“没心情。”哇，小不点耍大牌。
　　雨荷进屋看，“躺下耍赖呀？哇，你发烧了？那就不弹嘛。起来，吃药。”小蝶突然抱住雨荷，“小姨，你能不走吗？你走了没有人教我弹钢琴了。
　　你不喜欢鼠尾巴叔叔，就开了他，我也忒不喜欢他。
　　要不，我跟你一起回中国好吗？还像从前，我跟你跟姨姥姥三个住一起多好呵。
　　”小蝶楚楚可怜的目光牢牢锁住雨荷。
　　雨荷十二万分怜悯小蝶！小蝶在美国出生，半岁时书兰表姐就把她送回成都，那会儿书兰要拼命奋斗事业呀，只好托付给国内唯一的亲人姨妈和表妹了。
　　小蝶在姨姥姥和小姨的呵护下成长，5岁才回到美国，因为身体不好，休学在家。
　　雨荷到来之前，书兰请一位赴美探亲的东北老太太照看，小蝶听不懂东北土话，养成孤独性格。
　　雨荷来了，小蝶的孩子性才复活。
　　为此书兰表姐和丈夫王英俊十分感激雨荷，买了钢琴让雨荷做小蝶的钢琴启蒙老师。
　　雨荷虽不是专业钢琴教师，但母亲是钢琴教授，雨荷弹过十年钢琴，教钢琴初阶是小儿科。
　　仅仅几个月，小蝶对钢琴的兴趣和领悟令雨荷惊讶。
　　甚至说长大回中国留学，做姨姥姥的学生。
　　“小蝶乖。
　　”雨荷说，“小姨也很想带小蝶回中国，可是小蝶你要明白，小姨是中国人，我来探望你们是有期限的，到时间不离开美国政府会赶我走。
　　而小蝶你是美国人，你去中国久了也会被赶回美国的。
　　”“你骗人。
　　我不是美国人，我在美国才3年，在中国5年，我是中国人。
　　我去中国留学，跟姨姥姥学钢琴，长大了也当钢琴教授。
　　”小小的小蝶哦，对中国有多么美好的憧憬。
　　就像许多中国人憧憬美国一样，没有到达的地方总是最美，而留在儿时记忆里的东西更是抹不掉的永恒之美。
　　“那么，好呀，做我的同盟军吧。
　　”“什么是同盟军？”
　　“就是替我帮腔。
　　”“帮什么腔？”
　　小蝶好认真哦。
　　雨荷说，“我说什么你就说同意。
　　比如我说想回中国了，你就说我支持小姨。
　　明白吗？”
　　“不明白。
　　我不支持小姨回中国。
　　”小蝶嘟噜道。
　　“你怎么死脑筋？我是打个比方。
　　懂了吗？”
　　“嗯。
　　那我说什么你也要同意。
　　”这就是美国小孩，寸步不让。
　　“小蝶，你真鬼呀。
　　好嘛，比方要我支持什么。
　　”小蝶想了想说，“比方说，假如有一天，我要死了，我想你看我你能来吗？支持就拉钩。
　　”小蝶伸出手来，“不许反悔。
　　”雨荷惊讶的不得了，天哪，怎么开口就是生死之约？急忙伸手蒙小蝶嘴巴，“不许胡说。
　　”一边却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和小蝶拉钩。
　　小蝶狡猾，“嘿嘿”笑了，“你怎么死脑筋呀，我不会死的。
　　哈哈。。。。。。〃雨荷心头还在忐忑不安，小蝶却因整蛊了小姨而得意大笑。
　　这就是美国小孩，捣蛋调皮，喜欢恶作剧。
　　“小姨，我好困，想睡一会儿好吗？”
　　“好的，我待会儿叫你。”小蝶睡下后，雨荷开始赴约前精心打造的第一个环节———化妆。
　　成都美女自信脸蛋是能长大米的，自然资源不随便践踏。
　　但是，今天特没心思。
　　握化妆笔的手在空中停一会儿，扔掉了。
　　管它呢，原始股，爱看不看。
　　然后从衣橱里取出自己设计的有粉红色荷花的连衣裙穿上。
　　这件衣裳是服装设计专业的毕业文凭，其实她只爱穿时装不爱设计。
　　哈，素面朝天也是白雪公主。
　　在“美女GDP”时代，“原始股”夏雨荷真的够拽啊。
　　遗憾表姐的社交层面有限，提供选择的对象也少得可怜。
　　否则她会如孟菲斯的大熊猫一样有许多粉丝呢！唉，说起来寒伧。
　　别以为留洋硕博们头顶光环多了不起，书兰表姐给雨荷找的“未婚夫”，实在是出不了手……无奈，楚大祥，还是勉强出场吧。
　　一年前，表姐发给雨荷一份简短材料：“楚大祥，离异（婚史极短暂），41岁，十几年前赴美搞科研，现美国公民，性格内向，为人忠厚。”还配上指甲盖大小照片一张。
　　看上去也丑得不太离谱，年龄偏大且离异。
　　雨荷一点感觉都没有。
　　母亲是书兰的同谋，就说人不可貌相，交往交往吧。
　　雨荷只好遵了母亲的旨意，给对方发照片，开始联络。
　　当看到母亲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时，雨荷第一次有欣慰感，类似自己办“爱多多”流浪宠物之家让可怜的猫狗们获得幸福生活自己就开心是一类型的。
　　于是开始在网上和楚大祥神吹瞎侃，半年多，从唐诗宋词到鲁迅、郁达夫、张恨水、巴金以及当代的网络作家70代、80后校园写手，韩国影视之类，他都能聊上几句，雨荷想，他一个科研人员又在美国还能如此博识可敬可佩（哈，到了美国才知道很多中国人在美国比国内日子过得更中国化！）。
　　雨荷是小资MM，做过少年文学梦，难免以文笔取人。
　　谈点文学，老大哥以“为人忠厚”总是顺从，感动了任性的雨荷。
　　外加最重的砝码，是美国公民。
　　雨荷终于投降了。
　　放弃爱情寻求婚姻，同意以楚大祥未婚妻身份赴美。
　　持K…1签证，按照美国政府规定，持此签证人90天内必须结婚。
　　悲哀的是，从在孟菲斯机场跟楚大祥见第一面起，雨荷就失忆症似的想不起楚大祥是“未婚夫”，怎么瞅怎么陌生。
　　唯一感觉是让雨荷联想到文学大师笔下的“贺老六”和“武大郎”，言谈全然没有网上通信的幽默和博识———能不“见光死”？雨荷翻来覆去想，楚大祥吧，虽然不是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还不至于让人恶心。
　　他出国前是硕士，不像书兰表姐响当当的名牌大学博士。
　　在美国，表姐是一家大实验室的负责人，美国通称“BOSS”，楚大祥是实验室普通员工。
　　这些都不构成雨荷“悔婚”。
　　要紧的是感觉！楚大祥的木讷和猥琐与网上的楚大祥判若两人（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网上抄的资料现抄现卖）。
　　雨荷没有勇气接受楚大祥。
　　表姐竭尽开导劝勉，“妹妹呀，人在美国都很实际，楚大祥老实诚恳待人忠厚，这在美国已经是稀有动物了。
　　楚大祥有经济实力，这很现实。
　　一个人没有负担，而且省吃俭用，这是美德。
　　楚大祥年龄大，所以更懂得疼你……”表姐一溜排比句，论据充分，表姐夫王英俊立即附和，“对呀，尖尖妹妹（从古诗‘小荷才露尖尖角’取来的昵称），你姐说得好，实际点，做个暂时性跳版也可以嘛……”“什么是暂时性打算？NO！楚大祥在我心中已是一片风干的树叶子．签证时间到了我回国。”雨荷毫不犹豫地回答。
　　“先别下定论，说，你究竟要哪种条件的？”
　　表姐不甘心。
　　“也没有什么具体条件，别的女孩要求男方的质量（学历和收入）、产地（籍贯）、包装（相貌）。
　　我只凭感觉，跟谁在一起快乐就好，HAPˉPY！人生第一重要。
　　我不想活在世上受苦受累死后才去天堂HAPˉPY！〃
　　表姐精心策划构筑的“旧金山大桥”就这样被雨荷轻轻FAIR掉了。
　　表姐是做科研的，决不轻易放弃。
　　于是教导楚大祥，主动点嘛，她不愿见面就多打电话聊天嘛，讲点美国的艰辛和奋斗故事呀，讲点哄小姑娘开心的笑话呀———哄女人的十八般武艺你全上吧，难道还要我教你？楚大祥说，哄女人数王英俊拿手，我哪会。
　　表姐说，你向他讨教不行吗？楚大祥脸皮薄，哪好意思开口讨教？绞尽脑汁，豁出去自爆老底，为博美女开心呵。
　　他叙述自己十年如一日在实验室专干剪老鼠尾巴的经历和感受。
　　摊着十指有些弯曲变形的双手说，“十年呀，剪掉多少老鼠尾巴呀，剪得我快疯了，以至于所见皆是尾巴，见了小蝶的小辫子都产生剪掉的冲动，一把揪住不放，吓得小蝶好长时间见我就躲。
　　真不好意思哪。
　　唉，我这才相信古人说的庖丁解牛所见皆非全牛这句话，够真实。
　　而且常常做梦就梦见成群结队的秃尾巴老鼠来向我讨还尾巴，有时梦见自己全身都长满了尾巴，怪吓人的，人们见我就躲……”啊，有这样的事？雨荷听得毛骨悚然！顿时感觉楚大祥全身染满老鼠味道，全身长满了老鼠尾巴，恶心哦！雨荷当即“现场直播”（呕吐），浑身哆嗦发抖！几天之后吃饭呕吐症状不见消失。
　　至此，雨荷毅然举起悔婚大旗。
　　至此，结婚大事像鼠尾巴被剪掉了。
　　接下来，三天两头上演相亲戏。
　　表姐夫妇俩手忙脚乱给雨荷另寻结婚对象（当然得在美国公民身份男人中淘），比赶托福还紧张，因为90天一过，雨荷就得离开美国。
　　表姐用科学家的执著，显微镜下看细胞的精细，居然挖出了一堆人选，中国同胞主打，亚裔华人大圈子无不在锁定之列，相亲结果，一例是男方肯定，雨荷否定。
　　表姐急得上火。
　　雨荷说，“表姐，你别急了！我不是哈韩、哈日的‘哈儿师长’的‘哈儿妹妹’，我也不喜欢什么井上、村上，什么俊呀浩呀的，算帐单比显微镜下看细胞还精确，小气鬼……”表姐说，“小鬼子是太小气，但是，‘洋家伙’太可怕，妹妹，你不知道，听说跟洋鬼子上床就如被糟蹋似的。再说，跟洋人结婚的中国女人，天晓得是不是真幸福。我看还是自己同胞好。”MY　GOD！晕哦！亲爱的表姐，你不是帮表妹找婚姻，你在帮雨荷寻找不锈钢鸟笼呢。
　
　　雨荷笑得“咯咯”响，“姐，你这是一种什么奇怪的理论呀。”———不知道今天被宰的是哪个猪头？门铃响了。
　　才四点钟嘛表姐这么快就回来了？雨荷打开门，表姐夫王英俊站在门口就说，“哇，小尖尖，你有约会呀？捣整得跟仙女儿似的，可别让你姐夫我下定决心休你表姐啊。”说着就在雨荷肩膀上捏一把。
　　雨荷迅速避开，“姐夫！当心我在狐狸面前投诉你。”奇怪，王英俊是真英俊，还是那么风流倜傥，美国的辛劳岁月怎就没在他额上刻出多少痕迹呢，　“野蛮表妹，头上长出角来了。”“因为身边有你这个大色狼啊。”王英俊笑说，“我冤枉。今晚我要上课，晚了回家不安全，就睡在学校了，现在回来看一趟你和小蝶，取点东西。你要出去，千万别把小蝶一个人留在家里，带小蝶在身边，她一个小电灯泡也没多大妨害嘛。因为你表姐在实验室一贯作派，说一个小时回来，你就准备等她三五个小时，甚至忘了回来。”王英俊轻盈地吹着口哨风一般飘走了。
　
　　凭直觉雨荷狐疑。
　　便在窗口偷偷瞧一下，感觉车上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年轻美眉。
　　难道姐夫外面有“野花”了？
“鸭店”邂逅
　　一个会说中国话的美国人，非洲雄狮般酷帅气度，栗褐色卷发和蓝幽幽的海水眼睛……一个关注自己的同胞，眼镜后面激光似的电灼撩人，斯文儒雅如想象中的相亲者……两张面孔挑战了“美国不长爱情”的经典言论。
　　雨荷正愣神，表姐的电话来了。
　　“小雨呀，情况有点变化。约会地点改在皮博迪旅店（PEABODY　HOTEL　），就是你叫它”鸭店“那家养了几只野鸭的旅店，孟菲斯最有名气的旅店哦，很高档气派。”“噢，知道了，在‘鸭店’呀？太好啦，可以观赏鸭子归巢仪式呢。”雨荷有点开心。
　
　　“不过，我可能要推迟下班，实验室最近紧张得很哪。小雨你提前一点去鸭店。我下班回家再接了小蝶去。主角是你嘛，你准时去了就好。在美国约会最忌讳迟到的。”“让小蝶一个人留在家里不妥当吧？再说，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啊……”表姐大咧咧说，“人家就喜欢邂逅认识嘛，那样才浪漫呢。小蝶在家不碍事，顶多延误一小时，今天我绝对不会忘了时间。快动身吧，在饭店大厅里见面。”表姐下了命令，雨荷只好执行。
　　“小姨，干吗不让我跟你一起去？”
　　小蝶人小鬼大，“哈哈，怕我当电灯泡。
　　今天去见那位叔叔他长胡子吗？只要不是鼠尾巴叔叔，就不很恐怖了吧，你别怕，小姨加油！”
　　雨荷在小蝶额头上戳了一下，“怎么可能是鼠尾巴叔叔呢，小姨早把他开了。记住，小姨走后，你不要开门，过一会儿你妈妈就回来接你了。”小蝶很乖地点头，“嗯，晓得啦，小羊儿乖乖，大灰狼来了不开门。”吻别。
　　雨荷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皮博迪旅店。
　　美国人喜欢老式玩意儿，皮博迪旅店（PEABODY　HOTEL），是孟菲斯最古老的旅店，140年历史了。
　
　　叫它“鸭店”，是雨荷的创意。
　　初到美国很多商店英文名字不习惯，就来个看图记名，比如有一只鸟的就叫它“鸟店”。
　　这家养了几只美洲野鸭子而著名，名副其实是“鸭店”了。
　　雨荷见识了鸭子归巢的隆重仪式。
　　红地毯迎候，奏乐。
　　“鸭师”简直就是交响乐团的指挥，穿着红色燕尾服指挥鸭们，鸭们如贵宾，摇摇摆摆从旅店外面进来，从容不迫旁若无人，进入大厅，在水池里嬉戏一会儿，沿着红地毯雍容蹒跚跨进电梯，直达它们住宿的12层楼顶。
　　如此殊遇，观赏者能不惊诧莫名感慨万端？做人不如做鸭啊！旅店大厅豪华气派，最争夺眼球的还是一架玲珑精巧的黑色三角钢琴。
　　雨荷一身粉红衣裙站在钢琴身边，黑的更黑亮，粉的更粉嫩，相得益彰。
　　过往行人无不投赞赏票，还有男士热情火辣的秋波。
　　表姐说这约会接头地点是那个人选定的，足见他是个灵气聪慧的家伙，知道“情”与“琴”同音，取“此处有琴（情）”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