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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与飞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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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那书堆得太高，对于郭敬明这可怜的个子来说，让人看着实在是心疼。没办法，为避免有人见了说我虐待儿童，我只得又抽回两本撂在手上，一面指挥着他往编辑部的办公室走。“喂！你说，这硕大的一个文学社，上下几百人的，怎么这搬运工的体力活还让你我两个顶梁人物来做啊？你也是，怎么管理的，那些宣传部的人都成吃白饭的了？”
郭敬明气喘吁吁地跟在我身后，那张嘴却始终没停过。“对啊！他们就是忙着去吃白饭了！我们是吃肉的，怎么能拿去和他们比呢？再说了，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哪里是营养不良，完全是将其精华浓缩了，才长不高！我啊，得帮你多弄点锻炼的机会，给你拉伸拉伸，激发出你体内的潜能，到时候长得又高又帅，才能和你的文采成正比嘛！”
说完我心里偷笑着，那小子已经累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思让他那满腹的才华去经过大脑来辩驳我，看着他被我洗刷成一脸无奈相，我算是把便宜占够了。郭敬明把书往办公桌上一搁，跃身而起，一屁股坐到桌子上。蓝色牛仔、白色外套，橙色的运动鞋，他的穿着总是搭配得如此干净和谐，让我不止一次怀疑对方有严重的洁癖！
他伸出双手，对准嘴吹了一口气，搓了搓。红色毛衣围起的一圈高领上，我看到他红润的脸颊和一双清纯的大眼。“喂！我说，你这个阳光、活泼，完全就是只猴子的人，为什么总给我写这些忧伤的文字啊？你呀，无病呻吟的境界也太高了吧？！”
说着我掀起一本书，就往他头上拍去：
“还好范老大那一伙老古董去北京开会了，要不然这次又会遭集体封杀！难不成这回的忧郁症已经渗及到了内脏了？”
我说着，走过去俯身就去听他的胸口。“去你的吧！谁是猴子啦？早上那一拳还不够重对吧！你现在就想找抽吗？”
四灿烂地笑着，一把就推开我，双脚在半空中来回晃着，示意我再靠近踢到了可别怪他！
“哟！哟！四喜太郎撒娇了！啧啧啧—”
我学着卡通里的配音，继续逗道：
“如果你不听话，蜡笔小新是不和你玩的哦！”
“不玩就不玩！”
太郎撅着小嘴就从桌子上跳下来，他将CD机的耳塞戴上，双手抄进白色外套的口袋，可爱的兔帽子遮住了他的黑色长发。他往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迈了三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道：
“你啊！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吧！下午球场见？嗯—？”
他用那双清沏的眸子使劲朝我挤了一半，转身，像只白兔子般跳着走开了。“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那鬼机灵走后，我就一直在想这句话。四和我除了文友的关系，更多的亲密程度恐怕是无人能理解的吧！
我曾经认真地对郭敬明说：
“在我看来，脸上越是笑得灿烂的人，看起来越是乐观向上开朗活泼的人，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孤独寂寞，比任何人都悲观和绝望。”
我告诉四，我之所以要对他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四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四听完后仍然笑着说我在胡说八道，但是直觉告诉我，刚才的话已经刺中他的伤痛了。正如四自己所说：
“双子座的人性格多变，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快乐的背后却是满腹的愁绪，而如果真有一天稿子上全是快乐，恐怕现实中的他却又是一番愁眉样了吧！”
其实人何偿不是这样呢？就算我不是两面派的双子座，也有人会评价我的性格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对立体，就像马哲上说的，辨证统一是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真理，而这所谓的真理，是让人无奈又悲哀的。第一次在羽毛球场遇见郭敬明，是在夏天快要结束，天气却依然酷热的初秋。羽毛球场实际是在学校办公大楼的右侧，球场四周绿树环绕，攀罗的树枝在头顶随秋风招摇，阳光下，余荫闪耀。那些妖娆多姿的槐树枝条细长蔓延，伸展出一只大手，遮在我们的头顶上，要是打球时人稍微一用力，球就会被打在树上。我从来不爱运动，更无需去关注任何球场，无数次地经过这里只因是去办公大楼向学校领导汇报文学社的情况。但是那一天，一个幼小却高速运动着的身影却吸引了我。原本只是在文章中不止一次地看到他提过对于羽毛球的热爱，今天总算在球场上看到了这位偏执的热血少年。郭敬明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运动裤，天蓝色的无袖T—shirt，手上金黄色的护腕格外耀眼。我看到他的时候，对方已经是大汗淋漓，却丝毫没有松懈的状态。他的对手，是一个比较健壮的女生。那女生一顶白色的遮阳帽、一套黑白相间的运动服，又一副白色的球鞋，印象中似乎是哪个体尖班上的。女生的运动谐调稳定，步法规则秩序，发球伸张有力，一看就知道是经验十足的老手。可是郭敬明也毫不示弱，他自己就像是一枚小球般，在球场上千奇百怪地变化着。几个来回下来，二人几乎就是平手。我驻足观望，原本就是想看看这郭小四输球的惨相，等到日后也好“事件回放”般挖苦一番，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出乎意料地强。我正为自己的坏主意失望着，四就朝我叫了！
“喂！发什么呆呢！快帮忙啊！”
我回过神来，发现原来球已经被这位猛男给拍到了树枝上，这边的女生上上下下使劲跳着，可就是够不着！郭敬明摊开双手，无奈而充满求助的眼神望着我。哼哼！我想着：你也有求我的时候了啊！
我一跃而上，将球摘下来，发现四已经站在了旁边，四靠过来，将那女生手中的球拍递给我！
“做什么？”我望着他。“厮杀！”四自信且恶狠狠地朝我咆哮！
我起了一身冷汗，我想丫也挺拽的，刚才看你那几回合，不就是个子小灵活吗？我仗着身高把球打高点，看你怎么接！
我不服气地说，好吧，那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吧！
说完一个球从对面飞来，我后退几步，手跟不上大脑，球重重砸在我脸上。四哈哈大笑，我气得发抖，我说郭敬明，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省队级别的！
我话音刚落，旁边那女生就道：
“我就是省队的！”
我后背的冷汗顿时变热汗！
那一场厮杀我受到了致命性的毁灭，不！与其说我输给了郭敬明，不如说我几乎就是在自杀！因为不懂打球的我，不是用力把球打出了界线，就是想着拍得太高，结果反给了对手死扣的机会。就这样，在那之后，我最怕的就是同郭敬明上羽毛球场。可自从有了那一次的惨败，我就始终有想赢他的欲望，而我自然也成为了他蹂躏的对象。更奇怪的是，每一次和他在一起，旁边就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大群的女生，不知道究竟是来看阿修罗的还来打望本社长的。无奈我打球的天资不够，每次都被他杀得个片甲不留、节节败退，狼狈相被众女生尽收眼底。而可恶的四也毫不留情，硬是把他那灵活身躯发挥到了极致，反扣、拉网、吊拍、短传，各种怪招让我难以应对，就算将他自己弄得全身湿透，也不肯放过对方！
我一直就很奇怪，为何这么瘦弱娇小的一个男生，在球场上会爆发出如此巨大而惊人的力量呢？莫非他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战神阿修罗？
但是到了后来四主动告诉了我，那只是他发泄的另一种方式。就像面对电脑，文字就是他宣泄的工具，所有的忧郁和烦闷都会在深夜的写作下被狠狠抖落出来，摊在一席白纸上，而幸福的他，依然迎接阳光。我恍然大悟，说原来我就是你宣泄的对象，怪不得你心狠手辣，不近人情。他嘿嘿地笑着说道：
“你要知道，我所爆发的巨大力量，可是魔鬼的力量，我不是在自己的书里说过吗？我是魔鬼之子，邪恶的双子座！”
“呀！真的吗？”我兴奋地问道：
“这么说来，能和魔鬼交手，还真是我的荣幸！别忘了，本公子可是在圣诞夜降临的摩羯座，和上帝之子交手，魔鬼不见得会赢吧！”
“事实就是我赢了！”
四一脸邪恶地笑道。我无奈而甜蜜地摇摇头，有些事情是我们谁也无法解释的，上帝和魔鬼居然能和睦相处就算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更何况还会成为一对知心朋友。想到这里我便问郭敬明，我们俩的关系你怎么形容！
他竟然用阴阴的眼神望着我，说如果你是东邪我就是西毒。我突然想起我送他的那幅海报，我摸摸他的头，我说恐怕是你中王家卫的毒太深了吧！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当然，要不然怎么会也逼着你去看他的电影呢？
我说我总算明白你为何明明很快乐却总在文字的游戏里诉说青春的忧郁与伤感了，原来啊，一切的一切，都是王家卫教坏的！我和郭敬明常常坐在学校最高的天台上，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仰望天空。此时的菁菁校园，被我们尽收眼底。明翠的静湖，蜿蜒盘罗的紫藤，巨大而茂盛的榕树，斑驳的爬山虎在古老的教学楼墙上攀出一道道时光的剪影。风总是很潮湿，带着沱江水青涩的味道。冬去春来，十字岭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追梦之人，而在这巨大的森林摇篮之中，八面来风，青春潮水奔流不息。郭敬明总爱坐左边，而我总是在右边，我是东邪，他是西毒。我常常开玩笑，我说：
“我们一个是圣诞之夜的魔羯座，一个是魔鬼之子的双子座，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搞不好，我们这辈子注定是一对欢喜冤家！”
四把他CD机左边的耳塞递给了我，我听到《春光乍泄》里一段忧愁离怅的探戈。
在认识唐菲菲之前，我和她的最爱是王菲；而在认识郭敬明之后，我和他的最爱是王家卫。于是当风从我们的身后呼啸而过，长发迷离了彼此的双眼，我和他像两个狂热的疯子一样开始大声朗诵起王家卫电影里的经典语录：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四说他很喜欢上面的那两句，每每读到的时候就会心潮澎湃、泪流满面。四说其实有时飞鸟比笼中鸟还要悲哀。在笼子里酒足饭饱，久而久之忘了怎么展翅，或许也不再向往自由。而真正自由的人，才会更加害怕突然就失去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害怕不再拥有，更害怕忘记，我不停地飞啊飞，一刻也不要停！”
郭敬明把头枕在我的臂腕里，忧伤楚楚、喃喃自语。我笑着告诉他：
“你天生就是只风的精灵，所以你注定要仰望天空，注定要在命运的梦想里一飞到底。”
四把他手中的一粒爆米花放进我嘴里，轻轻问我最爱王家卫的哪一句话。我说我同你不一样，我的梦想不在风中。“在水里？”四嬉笑着。我竟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忧郁地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东邪黄药师，在那部电影里，我更像是九个指头的洪七。欧阳峰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去山后面，你会发觉没有什么特别，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但是他不会相信，以他的性格，自己不试试是不会甘心。’我就是那个不相信的人。”
说完我意味深长地问怀里的郭敬明：“你觉得呢？山那边是什么？”
四说那是你的事，他才不会去想呢！他要睡觉了，睡在风里。我说那完全就是你的幻觉，你明明是睡在我的怀里！记得那个冬天的早上，是第二节课间做早操的时间，大操场东倒西歪挤满了人，随着广播一阵乱舞。我胳膊上戴着学生会值勤的红袖章，手上捏着五十四元五毛人民币，在学校大操场中央像匹恶狼般搜寻某人。要我看来，这哪里是在做早操，整个一集体行为艺术！
而这红袖章的作用，对于我来说，完全不是为了监督谁谁谁做得不规范，而是让学生会的内部人员能逃脱这必需的行为艺术的特别通行证！
我就是这通行证的享用者，而我现在要找的人，是一个曾经扬言要同魔鬼之子共舞的精灵。“郭敬明！”
我终于在高大的人群中寻觅到了他矮小的身影，我蹿上去，一把按住他。他戴了一顶红色的绒帽，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开玩笑为他盖上的，我笑着道：
“哟！小红帽你今天可遇到大灰狼了！”
他把两个耳朵藏进帽子里不耐烦地回道：
“小红帽？本大爷是猎人才对吧！”
我把那装有钱的信封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么少啊！”
他翻开来叫得也干脆！
其实我心理最清楚，郭小四并不是真的在意稿费，想当初文学社刚成立但还没有得到学校真正重视的时候，我和他可是主动带头出来自掏腰包去购买资料。复印费、打印费、卖出的人情收回来的稿，就连我曾经的鸿门宴也算是一次提前透支。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文学社立足了阵地，我也再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篇几百元的大作委屈着免费登载，于是硬着头皮向校方申请了适当补贴。“这可不能怪我！能给稿费就已经很不错了，当然不可能有多少。”我无奈地望着他：
“要知道为了增加创作者的积极性，我死缠烂打才让学校拨发了微薄的资金。而你手里的钱就占了总稿费的四分之一，这背后有多少人在骂我滥用职权你知道吗？”
郭小四撇撇嘴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偏爱我！不过这点稿酬实在是委屈了我。”
我说不会不会，等过了高三你就赶快去出第二本书，像韩寒一样卖他个几百万本的，那样我也跟着沾你的光啊！
郭敬明把信封揣进兜里，一脸认真地问我：
“你怎么连我的梦想都知道？”
我说那不是梦想，那是未来。于是在2002年的12月中旬，十字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艺术节。而文学社兴师动众，策划编辑了一期艺术节特刊—《流行校园》。刊物分别从文学、音乐、美术三个方向采访了五位校园名人。而那一期的头版人物，便是被冠上“文学王子”称号的郭敬明。在采访的过程中，校园记者告诉我，郭敬明不止一次提到了这句话：
“文学梦是真的！”
文学梦是真的！我们的梦想是真的！未来近在咫尺！
我把我办的所有杂志都寄给了玲子，我说你看到了吧，这些都是我和四共同的骄傲！
然而自从四走进了我的生活后，远方的玲子与我已经变得相当陌生，她只是很不耐烦地回答我：
“林哥，我希望你清醒地知道，所有你们弄出的东西，都不能成为某某名牌大学对你破格录取的通行证！”
玲子劝说我马上要高三了，别老把心思放在不切实际的几本书上，现在的重点是学习，而不是学校的活动。我笑笑说怎么会是不切实际？这些都是我们的梦想啊！我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中。看着四的骄傲、文学社的骄傲，我忘乎所以！青鸟南飞，必将远行！
2002年的冬季，在做完了《青春潮》艺术特刊的专访之后，郭敬明去了上海，参加第四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也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在四再次冕冠的明媚冬日里，我开始为王家卫的《东邪西毒》做影评。我在《信念依在》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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