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复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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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有点温情脉脉，冷不丁身旁传来一阵低笑，才猛然想起病房中并不是只剩他和周诺。登时脸上发热。
　　医生看著他们的眼光不似之前礼貌也疏远，而是多了一分亲切：〃你们两个都要好好休息。〃转头对周诺道，〃欧先生真的很关心你，虽然他现在的关心方式看起来有点。。。。。。呃，特别。但是在你昏迷的这一个星期里，他一直守在你的床前，整夜整夜的不睡觉，饭也不怎麽吃。你要是再晚个两三天醒来，恐怕他也撑不下去了。〃
　　周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原来，他已经昏迷了这麽久！这麽久，小靖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医生明白不该再打扰他们，嘱咐道：〃好好休息吧。〃便出去了。
　　看著男人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难过得说不出话的模样，欧靖清也跟著难过起来。低下头亲了亲男人泪湿的眼角，便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脸颊贴著脸颊。两个人像刚出生的小狗小猫一样紧紧地挤在一起。
　　欧靖清尽量避开受伤的肋骨抱住周诺，眼皮渐渐有点发沈：〃什麽都不要说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嗯。〃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嗯。〃
　　一个被伤害得遍体鳞伤，一个因为担心累到身体透支，这一睡便都睡得很熟很沈，也很香。从下午三点来锺，一直睡到凌晨三点多才醒。
　　两人默契地几乎同时醒来。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微弱的夜灯。欧靖清和周诺又靠得极近，眼对眼看了半天才将对方的脸完全看清。
　　欧靖清抚摸著周诺的头发，亲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唇相接的时候，胶著了一会儿，没有伸出舌头，只是嘴唇软软地熨贴在一起。连心里都被熨帖暖了。
　　〃饿不饿？〃抚了抚周诺苍白的脸，轻柔地问，〃还是渴了？〃这些话其实在男人刚醒的时候就该问了，可是那时候他真的太累了，竟然忘得一干二净。说好要好好照顾男人，却连这麽一点小事也没做好，自己都觉得十分愧疚。
　　〃不饿。〃头还在疼，不敢摇得太厉害，肚子却很不合作地咕咕作响。夜深人静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更是听得格外清楚，连转了几个音都能分辨出来。
　　欧靖清笑著摸摸他的肚子：〃在抗议了。〃亲了亲男人刹那间变得通红的脸，〃其实我也很饿了。楼下就有一个二十四小时的小便利店，好东西买不著，只是填填肚子的话，也有的是面包饼干，我再买些水回来。你想吃什麽，要什麽饮料？〃
　　平淡的对话，好像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夫妻。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但是满满的都是温馨和关怀。
　　周诺想了想，答道：〃我想喝点粥。〃
　　〃好。〃
　　欧靖清又亲了几下他的额头，便轻轻起身。穿上外套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了什麽折回来。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先帮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又替他把被子盖好，然後微笑著离去。
　　周诺看著门被轻轻地关上，整个人都像身处在无边无际的绿洲一样平静。一直以来，他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饿的时候，会有人为他打点吃的，渴的时候，会有人为他倒一杯水，冷的时候，也会帮他盖好被子。。。。。。也许这种生活在很多人眼中乏善可陈，甚至是死水一般的沈寂无味，但是对他来说，就是最最渴望的幸福。
　　算起来，他活过来的三十二年，也没有经过大风大浪，只是比别人稍微倒霉一些。刚出生的时候没了父亲；没到学会叫妈妈，就死了母亲；才考上大学，又失去了外婆；二十二岁初恋姗姗来迟，却又眼睁睁地看著小文被卡车撞飞。。。。。。所幸的是，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得治不了的绝症。一直以来，他就是在失去他身边的人。
　　也许有人可以越挫越勇，可是他没有那麽坚强。就算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麽好失去了，还是会胆颤心惊地过日子，好像下一秒还会失去什麽。不只一遍地对自己说：周诺，也许你命中注定就应该一个人活下去。可是还是那个原因，因为他没有那麽坚强，仍然会偷偷地期待再出现那麽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他就是这麽一个胆小、怯懦又自私的人。
　　看清了自己的本性，有时候就会很绝望：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还有谁会来陪在他身旁！
　　但是他渴望的那个人真的出现了。为他生气，为他笑，为他哭，为他担心，为他像孩子一样的任性。还告诉他，其实他已经暗暗地喜欢了他十一年。在他的心还在别人的身上时，那个人就已经在默默地注视他。
　　换成另一个人，根本无法体会这对他意味著什麽。
　　他不是一个出色的人，他不会像那些人中龙凤一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有大把大把的爱可以挥霍，勾一勾手指就多的是为他赴汤蹈火的人。恰恰相反，说默默爱他十一年的那个人才是。他也不是因为得到一个天之骄子的爱而激动，仅仅是因为这个世上，他以为没有人会再需要他的世上，竟然真的还有一个人狠狠地需要他。
　　原来，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真正一个人过。始终有一个人的思念在包围著他，只是他不知道。
　　而现在，他终於知道了。
　　周诺摸了摸欧靖清睡过的地方，脸颊上似乎还有他熨帖过後的余温。吸了一口气忍住疼痛，往他躺过的地方挪了挪，就好像欧靖清一步也没有离开。


　　欧靖清回来得很快。左手拎了一只塑料袋，右手小心地端了一只塑料碗。这个造型一点也不符合商业精英的形象，但是很像一个居家好男人。
　　〃我买了罐装八宝粥，和人家借了一只碗在微波炉里热过了。〃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果汁，还有一只扁扁的盒子，〃你喜欢的苹果汁，可惜没有鲜榨的，还有酸梅。〃献宝似地一一在他面前亮相。
　　周诺躺在床上笑了笑：〃这里也卖这个牌子的酸梅啊！〃
　　欧靖清也笑了笑：〃是啊。这麽老土的包装，可是味道还好，还算有卖点吧。〃走过去把周诺慢慢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先喝粥吧。〃
　　〃嗯。〃
　　打开盖子，飘出一阵甜甜的热气，大大的塑料碗盛满了果仁丰富的八宝粥。
　　〃这麽多，〃周诺微微讶异，〃我吃不完啊。〃
　　〃笨蛋，还有我呢。〃
　　周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个人你一勺我一勺，一碗普通的八宝粥也吃成了一碗蜜水。欧靖清仔细地帮他擦干净嘴，便又搂著他一起睡下。拆了酸梅盒，一人含了一颗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一如既往。
　　欧靖清总是忍不住要摸周诺的头发和脸颊，好像会上瘾似的，不会觉得烦，只会越来越爱不释手。
　　〃不会很油腻吗？〃周诺害羞地问，〃我都已经一个星期没洗头了。〃
　　欧靖清好笑地亲了亲他的眼睛：〃你老是会问这种煞风景的问题。〃
　　夜光锺显示已经四点多了。夏季天亮得早，窗外已经有微弱的晨光。黎明时分的寂静让两个人的心情也十分的平和。
　　静默了一会儿，周诺忽然问：〃那些人。。。。。。被抓住了吧？〃
　　欧靖清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那些人〃指的是谁。虽然从男人醒来，他就一直在竭力避免这个话题，但是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据实回答：〃没有。〃
　　周诺在他怀里吃了一惊，眼睛里又有了些许恐惧：〃一个都没抓住吗？〃
　　欧靖清心里一阵刺痛，忙把他搂得更紧些：〃警察正在全力追捕，很快就会抓到的。〃心里却很明白，任何一个经历过那种遭遇的人，说什麽都不足以安慰，最好的安慰就是让伤害他的人锒铛入狱并且永远没有机会再出来作恶。
　　男人微微地发著抖，人都变得呆呆的了：〃怎麽会这样？〃
　　欧靖清翻了一个身，将他完全抱在怀里，一手轻抚他的胳膊，一手轻轻摸他的脖颈：〃那些人都是惯犯了。做这一行做出了门道，来得快撤得也快。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而且都是化了妆的，做了嫌疑人拼图也没用。〃
　　那天，他发疯一样地飙车，差一点直接撞上店门。店长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小孩子连哭带喊地蹲在浑身是血的周诺身边。他看到的第一眼，心脏就冻结了。跑过去把男人抱在怀里，无论怎麽叫，男人都没有睁开眼睛。满地的鲜血多得就像小溪流。
　　〃小诺，〃轻轻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眼睛里又有点湿润，〃别怕，有我在这里。〃其实他也在怕，怕有人会再来伤害男人，而他又像这次一样只能事後担惊受怕。
　　男人缓缓转了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凑过嘴唇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嗯。。。。。。我不怕。。。。。。〃颤抖的声音分明就是在害怕，却还在笨拙地掩饰，〃小靖，你也不要怕。坏事做得多了，一定会被抓住的。〃
　　欧靖清也不知道为什麽，突然变得比男人还要爱哭起来。想忍住眼泪，却到底没忍住：〃小诺，我真的很害怕。尤其那个时候，你一动不动地躺在我怀里，我还以为。。。。。。〃哽咽了一会儿，才能勉强说下去，〃我真的很害怕。〃
　　〃我也是。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然後，又看到了那一天。〃
　　〃哪一天？〃
　　〃。。。。。。〃沈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小文死的那一天。〃
　　欧靖清心头一震。
　　周诺的眼神有点空茫，呓语一样地低诉：〃我还记得他被撞飞的那一刻，脸上还是不敢相信的表情。我清楚地记得他的头发怎样在风里飘动，他的血怎样在空气里蔓延。。。。。。一切都真实得不像真的。我很小的时候，外婆跟我说过，人临死的时候就会看到以前的事，看到这一辈子他最放不下的事。所以那时，我就觉得自己是要去找小文了。。。。。。〃
　　欧靖清忽然被恐惧攫住了心脏。尽管生死难卜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可是只要周诺还有这种想法都让他觉得很恐惧。
　　〃小诺，不要去找哥哥。〃又急切又小心地转过周诺的脸，〃看著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在一起。〃
　　周诺的眼神渐渐对上了焦距，朝他安抚地一笑：〃我知道。所以，我又舍不得死了。〃因为不能动，便只有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磨蹭，〃小靖，你说，要是小文地下有知，会不会怪我不去找他？〃
　　〃不会的。〃连忙截住周诺负疚地猜测，〃哥哥从来就不是那种人。如果他真的地下有知，他绝不会要你去找他，他只会希望你幸福。〃
　　〃希望我幸福？〃小声地重复了一遍，眼前浮现出那个腼腆单纯的少年，他仿佛在对著他笑，〃对，小文从来都不是一个只顾自己的孩子。〃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掉了下来。这麽多年了，他都没有再为自己落一滴泪，可是小文始终是他心底深处的痛，无论多少次提起，都会有流不尽的眼泪。
　　〃不要哭了，〃将周诺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吻进嘴里，咸涩的味道令欧靖清涌起复杂的哀伤，为哥哥，为周诺，也为自己，〃我也会好好爱你的，不会比哥哥少一点点。〃
　　周诺的身体又开始发颤，悄无声息地落泪。
　　欧靖清光是看著他隐忍的样子，心里就充满了怜爱。捧住他小小扁扁的脑瓜，吻住了柔软嘴唇。绵密的亲吻中，周诺渐渐地停止了颤抖。
　　〃小靖。〃
　　〃嗯？〃
　　〃我不想住院了。医院里总有一股冷森森的味道，到处都是白色，很不舒服。〃
　　欧靖清迟疑了一会儿，其实他也不喜欢待在医院里，但是：〃医生说还是再观察两天好。〃
　　周诺却少有的任性起来，咬了半天唇固执道：〃我想回家。〃
　　他看著他的眼睛，终於点头道：〃好。天一亮，我请医生再给你做一次检查，然後我们就回家。〃
　　〃嗯。〃
　　〃现在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一样低语，〃乖，把眼睛闭上。〃
　　〃嗯。〃
　　周诺果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和实际年龄不相称的稚气脸庞上慢慢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欧靖清看了又看，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也闭上了眼睛。


　　医生又替周诺仔细地检查了一次，笑道：〃嗯，没有什麽大问题。剩下的就是要好好休养了，回去也好，毕竟医院里设备再好，总比不上家里让人安心。〃
　　欧靖清和周诺一起道了谢。
　　医生又特别嘱咐欧靖清：〃不要因为他受伤了就煮多少大补汤给他喝，身体虚弱的人最忌讳胡乱进补。宁可吃得清淡一点，等他好了再说。适当地补充一点钙质。〃
　　欧靖清问：〃哪一种补钙产品比较好？〃
　　医生呵呵笑道：〃要我说，他这种年纪完全可以不用特地买补钙的药剂，多喝一点骨头汤，吃些小鱼小虾，记得连鱼骨虾壳一齐嚼就好了。〃
　　欧靖清不放心：〃那断掉的骨头不是会长得很慢？〃
　　〃如果他不急著上班，我是建议他慢慢养的。这个呢。。。。。。〃想了一会儿，笑道，〃这麽说吧，树木到了夏天都会长得很快，但是木质会比较疏松，不够结实，到了冬天呢，就会长得很慢，但木质比较致密，远比夏天长的部分结实。骨骼也是这样的。拼命地补钙，看起来好像是好得快了，其实骨头会比较脆，以後容易二次断裂。有句老话不是说，慢工出细活麽？〃
　　医生形象风趣的解释，引得两人都笑了。
　　最後又补充道：〃一定要注意保暖，否则即便骨头长好了，以後一遇到阴冷天气，还是会疼的，而且是又酸又疼。〃又留一个私人电话给他们，以防万一。
　　欧靖清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叫了江怀朴来帮忙。
　　江怀朴这才知道周诺住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还是在他们见面的那一天出的事，吓得好大一跳──是真的在摄影棚里就跳起来了。除了跟惯了他的宋晓，一干人等都被江影帝的超级弹跳能力惊愕得目瞪口呆。江怀朴才不在乎那些人是什麽眼光，在他心里，除了少数几个朋友和宋晓，别人对他再好，也一概归入外人，自动忽略。便特意暂停了还在拍的巨酬长条，抓了宋晓就往医院跑。
　　一进病房便开始连连抱怨：〃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麽大的事怎麽不早一点通知我！怪不得一连几天都找不到你的人。〃他还以为因为上次的泄密，欧靖清跟他结下梁子了。
　　欧靖清正在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不过两三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没吃完的水果面包。他要扔掉，周诺当然是不同意的，只好和护士小姐要了一个袋子慢慢收拾。护士小姐倒很热情，拿来一只很结实的帆布袋，能装十几斤东西。问题是，他从来也没做过类似的事情，家里那麽干净，一是因为从小养成的好习惯东西用完了一定放回原位，二是定时定点有专门的家政公司来清洁，几件衣服叠得乱七八糟。周诺情急之下就要帮忙，结果又牵动了肋下，疼得仰面倒回床上直抽气。
　　宋晓连忙上前接过袋子和衣服，微微一笑：〃我来吧。〃婴儿肥的脸，再淡的笑容也能变得很可爱。
　　欧靖清得了空闲，就对江怀朴不客气地反攻回去：〃早通知你有什麽用？你会洗衣服还是煮饭？会照顾病人吗？〃
　　江怀朴嘿嘿笑了两声：〃来看看也是好的。〃
　　欧靖清直接哼了一声：〃我不觉得让你看看有什麽好。〃
　　两人抬杠的工夫，宋晓已经利落地叠好衣服，一边往袋子里收，一边笑道：〃欧师兄太见外了，至少也可以告诉我一声，煮点汤给周诺喝。〃
　　欧靖清一愣，挑著眉毛笑问：〃宋晓，你这算是帮江怀朴解围吗？〃
　　宋晓正在收水果，手一滑差点掉到地上。水果是稳住了，人已经整张脸都变粉红色了。
　　江怀朴立即换上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