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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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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没话找话,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我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并不介意,仍微笑着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把教室门插起来?”
我知道这个问题我必须回答,因为我犯了错,不该插门。但我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吱吱唔唔地说:“我怕,我怕……”
幸好他没有追问,而是打断我的话,说:“没什么可怕的,雷电暴雨都是自然现象嘛。这把伞给你,你可以回家了。”说着,他就把那把干爽的雨伞递到我面前。
我吃了一惊,连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他不解地问:“不要?我可是专程给你送伞来的,你不给面子?”
我一时语塞,我不相信他说的。老师会专门为我送伞?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管我怎么想,雨伞已经塞到了我的手里,他说:“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就撑开雨伞,消失在雨幕中。
我抱着雨伞呆立了很久,说实话,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的脑子里只有一种感觉——不真实。
等我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撑开雨伞的时候,雨突然停了,千真万确,就象水龙头的开关突然关闭。我收起雨伞,看见天上又燃起了太阳,它那刺眼的光芒好象是对我无情的嘲笑,笑我根本不配接受这把雨伞的馈赠。我很想把雨伞扔掉,但我不能这样做,我必须把它收好,明天还要完璧归赵。
现在,我得赶紧回家,这倒不是象其它同学那样怕妈妈责怪,妈妈从来不因为我晚回家而责怪我,恰恰相反,她对我的一切不满都是因为我呆在家里。我急于回家是想早点看到蜘蛛,我喜欢看它暴风雨后悠然的样子,我喜欢对它念“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的谜面。有时候,它似乎还能听懂我是在赞美它,就得意地抖动两下蛛网。
不幸的是,当我兴冲冲地赶回家时,妈妈正在打扫我的房间,她把窗户打得大开,站到凳子上用扫帚将窗外的蛛网一扫而光。
我惊叫一声:“妈妈——”
妈妈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跳下来,用扫帚指着我,说:“你有神经病?”
我不敢作声,两眼望着空空的窗口发呆。
她把扫帚往我面前一丢,说:“自己扫!”然后,就大步走出门去。
我没有去捡扫帚,而是快步走到窗边,踮着脚向上张望,什么也没有。夕阳斜照在窗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色彩,那些斑驳的色彩一骨脑儿钻进我的眼帘,把里面躲藏的泪水全部赶了出来。我哭了,从来没有这么伤心地哭过,仿佛消逝的不是一只蜘蛛,而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当然,一切都是在默默中进行,哪怕哭,也是在心里。我不会让妈妈听到,因为那样不会有什么好处。
第二天,上课我老走神,不过,不是因为蜘蛛,而是因为那把雨伞。我不敢当着同学的面把伞还给王老师,尽管王老师给我们上了两堂语文课,自习课时还到班上转了一圈,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雨伞始终在我抽屉里,象一颗定时炸弹,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放学,只有同学们都走了,我才敢拿出雨伞。
可是,同学们走光之后,王老师也不在了。我有些迷茫,拿着雨伞顺着校园小路慢慢向教师办公楼走去。我不知道王老师会不会在办公室,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找他。一路上,我尽量放慢脚步,装作若无其事。我说过,校园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我,我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新闻。当然是反面报道。
我来到语文教研组门口,门是虚掩的,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仿佛那虚掩的门是半张开的鳄鱼嘴。我想,万一王老师不在,别人问我,我该怎么回答?我犹豫了一阵,没有勇气敲门,正准备转身离去,就听里面有人说:“谁呀?怎么不进来?”
我一惊,又一喜,因为我听出那声音是王老师的。但我还是没敢迈步向前,直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王老师站在门口,惊讶地问:“杨梅,是你,怎么不进来?”
我吱唔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最终还是手里的雨伞让王老师明白了我的来意。
他从手里接过雨伞,说:“进来坐一下,我正在改你的作文。”
我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王老师,再没别人。于是,我壮着胆子走了进去。他示意我坐下,然后,继续埋头批改作文。我没有坐下,直直地站着,看他聚精会神地批阅。这对我来说是生平第一次,以前我总也想象不出老师是怎样批改作文的,今天亲眼目睹,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动。不过,王老师没容我多想,他很快就批阅完毕,然后,抬起头欣喜地说:“不错,你能把一只蜘蛛写得活灵活现,很不容易。”
我的脸红了,我很想告诉他,我的蜘蛛已经不在了,可我不敢说,我怕说着说着我会哭出声来。于是,我把话憋在心里,一言不发。
王老师见这个话题无法进行,顿了一下,又问:“你喜欢看小说吗?”
我点点头。
他抽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很厚的书,说:“这是《简?爱》,我送给你,就算是我这个班主任的见面礼吧。不过,你一定要好好看。”
我使劲点点头,说:“我一定尽快看完还给你。”
“不用还,你难道没听清我的话?我把它送给你了。”
我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礼物,不知说什么好,只有把书抱在胸前,低头不语。那情形仿佛不是他在送我礼物,而是我偷书被他当场抓住。
王老师轻轻叹口气,说:“杨梅,你的事我听别人说过,但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上帝造人尽管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想同的,那就是人格,你懂吗?你应该拿出点勇气,直面周围的一切,包括你自己。”
说实话,我不全懂他的话,但我知道他在试图向我传达一种不一般的信息,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杨康。他是不是想让我学杨康?不管怎样,我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我使劲点点头,假装什么都懂了,然后,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跑出老远,我的心还在嘭嘭直跳,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口里掉出来。真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我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惊讶,反正一切都象在梦中,我脑子象塞了一大团棉花,轻飘而空荡,无法理顺思绪。只有那本书让我感到真实,它沉甸甸的,厚得象块砖头,我简直怀疑我有没有毅力看完它。我刚才在王老师面前说自己喜欢看小说,那是指杂志上一些短小的小说,这么厚一本书,我从来没有尝试过。我忍不住停住脚步,想看看书的封面,这才发现封面上已经精心地包上了一层书皮,那是一张纯白的纸,上面什么也没有。我不忍心折开,心想,留个悬念也不错,我会一边读小说,一边想象封面的样子,等小说读完了,再看它与我想象的是否一样。那不是更有意思吗?
令我意外的是,我翻开第一面,就被深深地吸引了,而且再也割舍不下。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说我读书的体会,因为我有更要紧的事要说,这件事同样改变了我的生活。
第二天,王老师在作文评讲课上把我那篇《蜘蛛》当作范文在班上念,我看见李强露出不屑的神情,他甚至还在与邻座交头接耳做鬼脸,我知道他在取笑我的作文。我很想阻止王老师继续朗读,但我没有勇气,只能红着脸低着头硬着头皮听任事态发展。可以想象这件荣耀的事丝毫不能让我感到高兴,我的心中只有害怕,也许课后同学们都会用蜘蛛作主角大肆谈笑。而我作文中的那只蜘蛛已经不在了,他们谈的是另一些蜘蛛。
王老师似乎对这一切毫无觉察,他念完作文之后,又一板一眼地把他的评语也念了一遍,什么观察仔细,想象丰富,感情真挚之类的话,我也没听清楚,但我发现同学们的交谈声渐渐小下来。我以为是王老师给大家加了什么压力,抬起头,却看见王老师正快步向教室门外走去,在那里站着一位陌生的女生。
同学们的声音显然是因她的到来而变小,他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那不仅仅是因为她陌生,更重要的是她很漂亮。她头扎一束“马尾”,一脸的清纯,身穿一套运动装,充满活力,修长匀称的双腿,高挑的个子,白晰的脸庞,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敢肯定她是聚所有的美于一身。
王老师把她领进教室,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的新成员高露。”
“大家好!”高露微笑着向大家打个招呼,既大方又不失文静,更要命的是她一笑两酒窝,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让人不得不把她和高露洁牙膏联系在一起。
有这种想法的果然不止我一人,我听见杨康提高嗓门喊:“你好,高露洁。”
全班哄堂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善意。
王老师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作了个下压的手势,同学们就安静下来了。
他说:“高露的专长是跳舞,我们班正好缺个文误委员,就让她来填这个空,大家有没有意见?”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没意见。”
高露说:“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为大家服务。”
高露的大方与自信让我吃惊,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我站在她的位置上会是什么情形。我正在胡思乱想,就见王老师领着高露走到我身边。
王老师说:“杨梅,我把高露安排和你同桌,你看怎么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我还是机械地点点头。我真的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这倒不是说我舍不得身边的那个空位置,而是不知道和这么漂亮的同学同桌对我意味着什么。
高露轻轻对我嘿了一声,然后在我旁边坐下。我看她一眼,本想回一声,嘴张了半天也没发出声音,我很泄气地低下头,心想,她是别无选择才坐到我这来的,因为全班就我这里空着一个位置。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象其它同学一样讨厌我。
那天,王老师没有再接着评讲我的作文,因为下课铃响了,他把作文本分发给大家,就转身走出了教室。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隐隐的惆怅。作文本发下来之后,我并没有正眼看它,而是直接把它塞进了抽屉里。
高露与我同桌的最初一段日子,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话。那段时间,我沉浸在简?爱的命运之中,不管上课下课,我总是抱着那本小说,心绪跟着情节游动,有时看着看着,眼泪就会滴到书页上。我知道高露一直在观察我,但她没有惊动我,而且没有任何恶意的举动和轻视的神情。这让我有些感动,我想,高露也许真的和其它同学不同。
高露的确很结人缘,就在我埋头猛啃《简?爱》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和班上的同学混熟了。我说过,最开始我和她不怎么交谈,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在意她,事实上,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的眼睛,我看见她下课的时候,总是站在走廊里有说有笑,身边围满了女生。由于距离太远,我听不见她们谈话的内容,但我看得出她是女生的中心。不仅女生围着她,男生也都喜欢与她交往,尤其是李强,总是想着法与她搭话,他点子多,又是班长,自然就能和班花频繁接触。班花是同学们对高露的称呼,不能算是绰号,大致相当于“班长”之类的固定用法。
李强没事就往高露这边凑,再弱智的人也能看出他是有意的,我以为高露会反感,可是,我错了,李强每次来找她,她都显得非常热心。比如李强跑来找她借钢笔用一下,这当然只是个借口,因为据我所知,李强的同桌是个钢笔大王,书包里的钢笔从来就没有少于过四支。
高露当然不知道这一情况,她很爽地把钢笔递给李强,然后又补充说:“我这钢笔开始不出水,你在废纸上多划两下,就好写了。”
李强就乐颠颠地拿着钢笔回到座位上,不过,他写没写字,只有天知道。
有时候,他不借东西也会跑过来和高露聊天,其实他说的话一点也不好笑,不知为什么,高露就是爱笑,就象她从没听过笑话似的。他说:“你这个位置我以前坐过,后来,我预感到有人要调进来,就主动让开了,你看我象不象新时代的雷锋?”这话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可高露竟会笑起来,而且笑得很开心。
不过,只要高露高兴就够了,我的感受一点都不重要,我相信李强在和高露交往的过程中从来就没正眼看过我,我的存在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亲近高露,杨康就是个例外。他从来就不正眼看高露,有时候,高露正眉飞色舞地和大家说笑,杨康就会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什么鸟叫?”
大家当然知道杨康在说什么,但没有人敢和他理论。高露不知道杨康的底细,就质问他:“你为什么侮辱人?”
杨康眼望着窗外,说:“噢,原来是麻雀。”好象他根本没听到高露的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同学们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在几根电线上确实错落地站着几只麻雀,就象五线谱。于是,大家忍不住笑起来。高露的脸胀得通红,回到座位上生闷气。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有种隐隐的快感,这种快感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耻。
我知道我的内心最深层在嫉妒高露,但我的理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我根本没有资格嫉妒她,因为她的美丽和魅力并不是源于我的反衬,而她的出现轻而易举地就能使我的存在几乎为零。我痛恨上帝,是他把高露安排到我身边,我感谢上帝,因为高露不象李强,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我,不是轻视我,而是怕伤害我。我们之间的这种躲避很合我的心意,但愿我们能永远这样相处下去。
事情往往会在你作出决定的时候发生改变。我是说我和高露相处的状态变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高露。那天,她去了一趟王老师办公室,回到教室就对我说:“杨梅,学校要举行歌咏比赛,我们班出一个合唱,我想你能帮帮我。”
“我?”我吃了一惊,抬起头说:“我能帮你什么?”
“很简单,一起唱。”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
我心里动了一下,又连忙摇头说:“不,我不会唱歌,而且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演出。”
“这我知道,但只要你有信心,就一定能做到,就象简?爱。”说着,她指了指我桌上那本摊开的小说。
我惊讶地问:“原来你也看过《简?爱》?”
她笑了一下,说:“是影碟,不是小说。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顿了一下,她又说:“看影碟简捷多了,为什么要抱着一本又厚又重的小说啃呢?比如一部电影只要两个小时就能看完,而一本小说要花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你觉得值吗?”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对比过,我以前也和她一样害怕砖头一样的长篇小说。可是,这一本不同,我是不知不觉被它吸引住的,简?爱的命运,海伦的死,罗切斯特双目失明,这一切都触痛了我的内心。不仅这些,字里行间我还能听到我的心声,有些段落我反复地看,我会觉得那不是夏洛蒂?勃朗特在写,而是我的心在说,说得慷慨激昂,说得哀婉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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