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纪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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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夫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国公爷心疼孙女被人诟病，迁怒自己身上了，忍不住说道：“媳妇也是刚才过来时，才听到了府里的传言，也不怪下人们乱嚼舌根，三小姐这次做得的确是太过了一些，不然也不会。。。”



　　二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荣国公打断：“胡闹，你和老二成亲也有五六年了，你管家也有两年了，虽说誉哥儿小，你身边的事多，可也好歹在燕京生活了几年了，我问你，下人们乱嚼主子的闲话，就这一点，你觉得要如何做？”



　　二夫人微愣，半天才糯糯的说道：“媳妇想着总有守得花开的时候，过些日子也就淡了，何必这般。。。”



　　“糊涂啊！”二夫人的话再次被荣国公打断，他甚至没有了继续说话的耐心，看着二夫人摆了摆手说道：“你回去好生看着誉哥儿，家里的事，以后不必操心了！”



　　二夫人刷的眼睛就红了，厉声说道：“公公说不让媳妇管家，就不让了，媳妇自认没做错事，刚进门就帮着大房养儿子，说得好听，什么长大了会记得我的养恩，我心里明镜似的，婆母因誉哥儿是遗腹子，还是庶子，不愿意把这孩子养在上房，这我都知道，当年您能向家父提亲，也是看中我家中弟妹众多，定能带好孩子，才匆匆下聘，迎娶我进门，可是您别忘了，这些年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啊，帮着长房养儿子，我自己怀了孩子，都没保住，您这会儿怎么能说不让我管家，就不让了呢，这让我以后怎么有脸面在家中行走，岂不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家中的仆妇，儿媳妇不称职吗，我。。。”



　　荣国公眉头皱得更紧了，听到动静的老夫人走了出来，历声吼道：“住口，你以为这里是哪里，竟敢这般和长辈说话，江宁顾家的家教，就是这般的忤逆不孝吗，回去闭门思过，等想清楚了再出门吧！”



　　二夫人还想再辩解，但看着老夫人颤抖着的双手，到底没再开口，福了福退了下去！



　　老夫人颓然的坐在了国公爷身侧，轻声说道：“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国公爷的回答，老夫人忙看了过去，只见国公爷苍老的脸上滑落了一行泪珠，老夫人忙颤抖着手去擦，国公爷颤着声音说道：“可惜那么懂事的孩子，却是想不开，不然家里如今也不会是这番景象了！”



　　老夫人默然，知道国公爷这是说得云想容的母亲，大老爷的发妻，一想到自己早逝的儿子和两个孙儿，老夫人泪花闪闪，再也支撑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国公爷听着心酸，搂过了发妻，一时间上房却是凄苦一片！



　　正在等着吃刀削面的云想容，并不知道上房的变故，见紫苏端了砂锅面进来，忙笑着说道：“还是再拿个小碗，我只尝几口，其余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等下晚上还要去祖母那边用晚膳，吃多了，等下吃不下东西，反倒是让祖母跟着着急！”



　　紫苏忙下去拿了小碗，帮云想容挑了一根面出来，又轻轻的用汤匙舀了六勺汤，云想容见紫苏做事认真仔细，心下颔首，尝了下味道，心里有事，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紫苏忙递了帕子给云想容擦嘴，云想容漱过口，才轻声说道：“祖母那边可听到有什么消息？”



　　紫苏忙一脸严肃的说道：“刚去厨房时，听到几个嫂子在闲话，说是上房那边老夫人罚了二门的李嬷嬷，还有大厨房的赵四家的，也被打了十板子，这会儿府里安静了下来，说是老夫人发话了，若是还有人敢非议主子，不问缘由，直接叫了人牙子，发卖了出去，小厨房的陈三家的，看着大厨房赵四家的被送回了家里，奴婢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求郑嬷嬷，想要托了郑嬷嬷，问问能不能让她去大厨房！”



　　云想容心里冷笑，前世自己真是荒唐，竟不知府里的情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这一世再不能这般活着了，想到这儿，云想容轻声问道：“那郑嬷嬷可是应下了？”



　　紫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奴婢过去时，郑嬷嬷看到了奴婢，就岔开了话，奴婢端了面就回来了，也就没再细听！”



　　云想容颔首，也就是说紫苏只是无意间听到了，并不是有意去抓郑嬷嬷的错处，背后告黑状，想到这儿，云想容轻声问道：“可知道祖母那边是怎么说的，赵四家的以后是还会回大厨房，还是有别的安排？”



　　紫苏迷茫的摇了摇头，忙说道：“奴婢这就出去打听，刚才并未听清楚这些！”见紫苏慌乱地跑了出去，云想容轻轻叹气，紫苏虽忠心，但是却不及郑嬷嬷家的菊花机灵，想到菊花前世对自己做的事，云想容忍不住冷了脸，看着面前飘着碧绿茶汤的紫砂小碗，忍不住手握成拳！



　　很快紫苏就返了回来，笑着说道：“小姐，奴婢听大厨房的樊嬷嬷说，老夫人下了令了，以后赵四家的，就去针线房做个粗使婆子，大厨房这儿会空出个二等管事的差事，樊嬷嬷那边正人来人往热闹着呢！”



　　云想容点头，大厨房二等管事嬷嬷，管着内院十七口的一日三餐，再加上点心、下午茶、还有夜宵，就光是蔬菜采买这一项，每年就不知道能捞到多少好处，云想容仔细的想着前世大厨房的情形，暗暗的有了决定，紫苏见云想容在想事情，悄声的退到了门口，守在了外面！



　　上房怡园，老夫人快刀斩乱麻把府里的流言压了下去，看着身边的国公爷轻声说道：“原是我失了儿孙伤心，每每见到誉哥那孩子，心里就难受，如今看着老二家的，实在是。。。孩子交给她教养，恐怕云家以后，没个能支撑家族的，我寻思着，要不就趁着给容儿定亲，这两年把誉哥儿那孩子接到上房来，也让两姐弟联络下感情，毕竟容儿以后，还要靠着娘家的支撑，和誉哥若是能有些感情，互相支撑，那我们百年之后，也就能放心了！”



　　荣国公今日看了二儿媳的做派，本就有心把誉哥养在上房，见老妻先提起，忙就应了，轻声说道：“容儿的婚事，恐怕要早些定下，我寻思着，高门大户就算了，还是找个至亲家的子侄，看着我这张老脸，能善待容儿一二，我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听了国公爷的话，心思转了起来，默然颔首！



　　一时间，两个人都在脑子里搜罗合适的人家，老夫人突然笑着说道：“我怎么给忘记了，我娘家二弟家的清哥儿如何？”



　　国公爷一听，也露出了笑颜：“那孩子咱们看着长大的，虽说容儿嫁过去，看着是委屈了，但是就凭着你是清哥儿的姑婆婆，把容儿嫁去江南，再没有比这更放心的了，我这就去写信给舅兄，先探探他的口风，若是清哥已经定了亲事，那咱们就再寻别家！”



　　老夫人笑着下地，亲自走到书案旁研磨，看着国公爷挥毫，心下多少松了口气，若是这门亲事能成，无论是弟弟那里，还是云想容，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老夫人心情轻快，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国公爷收墨，盖了自己的私印，笑着说道：“多少年没听到你唱曲了，早知道你这么满意这桩婚事，我早就开口提了！”



　　老夫人微愣，看着国公爷笑得更甜了，原来自己和国公爷想到了一处，又都怕对方有别的打算，这才没有开口，还真是心有灵犀，想到这儿，老夫人忍不住黯然，至从长子过逝，国公爷对着自己时，多是陪着小心，战战兢兢吧，老夫人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陈嬷嬷在门外禀道：“老夫人、国公爷，三小姐过来了！”
第五章　噩耗
　　老夫人忙笑着说道：“快请三小姐进来！”



　　陈嬷嬷撩帘，云想容谢过，轻声进了左厢，见祖父也在，忙上前认真行了礼！



　　老夫人忙拉过云想容，笑着说道：“快过来坐，身子可有不舒服，本来这些话不该和你说，但又怕你这孩子，听了外面胡言乱语的，心里难受！”



　　老夫人说着，朝荣国公看去，见荣国公笑着颔首，这才接着说道：“我和你祖父，准备把你许给你二舅公家的清哥，你心里可有什么想头？”



　　云想容微愣，没想到祖母竟会这般直白的，和自己说起婚事，但又一想，也就释然了，祖母定是因为自己之前对永乐伯世子的执念，担忧着，想到这儿，云想容忙笑着说道：“祖母和祖父定吧，容儿这一次，定不会坠了家里的名声！”云想容说完，乖顺的站在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看着云想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这孩子，经此一事，还真是长大了，想到这儿，老夫人笑着说道：“你祖父已经送了信，走驿站，一两天就该有消息了，看你都喜欢什么，祖母也该给你准备起来了，对了，我和你祖父商量过了，准备把誉哥儿接回长房，就养在祖母的院子好了，你没事，也可以常和誉哥儿一处玩闹，那孩子毕竟是你父亲的骨肉，你也该多亲近他才是！”



　　云想容被祖母握着手，温顺的说道：“祖母不说，容儿也想和祖母说说，誉哥毕竟是父亲的孩子，养在二婶那里，时间长了，也不方便，这下好了，以后每日就有人陪我玩了！”



　　老夫人看着笑艳如花的孙女，忍不住对身边的荣国公说道：“这孩子本还觉得懂事了许多，这才一刻，就露了本性了！”云想容被老夫人说得红了脸，国公爷示意陈嬷嬷摆饭，算是给云想容解了围！



　　三个人安静的用了晚膳，云想容见祖母露出了疲态，陪着说了会儿话，就告辞回了锦绣苑！



　　谁知刚过了荷花池，就见到两个穿了大丫鬟衣裙的女子，在桥头说话，远远的只见到气死风灯昏暗的烛火，却看不真切两个人是哪个屋里的，只听得其中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三小姐闯了那么大的祸，却没事人一样的，也不见老夫人责骂，可怜我们七小姐，本还中意永乐伯世子，被三小姐这么一闹，正在屋里哭呢！”



　　“姐姐小点声，别让人听了去，老夫人有意把三小姐嫁给娘家二舅姥爷家的长孙！”



　　云想容听了忍不住皱眉，认出了对方是祖母屋里的大丫鬟青莲，因前世自己总是任性恣意生活，从来没去注意过这些个丫鬟婆子，如今看来，恐怕祖母身边的几个丫鬟，也不是十分信得过，不然也不会把祖母的决定，到处乱说了！



　　就听到另一个小丫鬟，轻声问道：“这么快，以前倒是没听到过，真是可惜了，还以为三小姐做为长房唯一的嫡小姐，会嫁得多好呢，没想到还不如四小姐！”



　　紫苏见再往前走，恐怕对方一回头，就能看到云想容了，忙拽住了云想容的衣袖，云想容无声的颔首，示意紫苏自己知道轻重，又不想露了行迹，忙拉着紫苏，从左侧的一条小径，绕过了拱桥，继续往锦绣苑走去！



　　紫苏见云想容脸色不好，不敢说话，生怕云想容心情不好，迁怒自己！



　　云想容却突然问道：“你可认识刚和青莲说话的大丫鬟是哪个屋里的！”紫苏眼神微潋，忙低下头，轻声说道：“奴婢看着，像是七小姐屋里的大丫鬟碧落！”



　　云想容正在想着心事，并未注意到紫苏不自然的表情，轻声说道：“那咱们快些走，别等下她们回去，再撞上咱们！”紫苏忙快速的跟着云想容回了锦绣苑！



　　云想容舒服的泡了热水澡，也不等头发绞干，直接爬上八步床，轻声说道：“就用帕子裹了吧，我累了想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晚上不用留人值夜了！”



　　紫苏犹豫了一下，见云想容已经合眼，心道小姐定是累了，轻轻放下了云烟帐，又剪了灯丝，才轻声退了出去，云想容听到紫苏关门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上一世丢尽了家族的颜面，却枉死，这一世听了祖母的安排，希望一切顺利，云想容忍不住在脑子里搜索这位清表哥的记忆，可惜自己前世八岁就看中了永乐伯世子，再没正眼看过其他男子，也就记不得这位清表哥，是不是来过了家里，想到这儿，云想容有些怅然，就算是想起来又如何，难道自己还如前世一般，看重那一身皮囊！



　　重活一世，云想容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自是知道没有什么比真心更可贵了，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云想容忍不住去假想那位清表哥是位翩翩公子了，云想容微愣，转瞬苦笑，难怪曹雪芹这般评价贾宝玉：仲然生的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事务，愚玩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看来像自己这般，看重那一身皮囊的傻瓜，还真是不少！



　　前世云想容就是看中皮囊，才和那中山狼周旋，这一世又怎甘心再入虎穴，想到这儿，又有些担忧那位清表哥，是位表里不一的男子了，就这样翻来覆去，云想容折腾到了东方破晓，才沉沉睡去！



　　紫苏一直守在门口，听到内室传出，云想容平缓的呼吸声，才转身去休息！



　　一夜无话，云想容起得有些迟，正在净脸，郑嬷嬷慌张的闯了进来，云想容几不可见的皱了眉，郑嬷嬷脚下迟疑，但还是上前，低声说道：“小姐，早上给大厨房送菜来的陶大说，如今外面都在传，小姐要嫁进永乐伯府，做世子侧妃了！”郑嬷嬷说完，小心的去看云想容的脸色！



　　云想容一脸平静，心里却是忍不住打颤，这永乐伯府，也不知和自己有何恩怨，竟要这般纠缠，又一想到祖母的安排，云想容笑着说道：“以后这些闲言碎语，就不必说给我听了，没得坏了一天的好心情，嬷嬷去上房和陈嬷嬷说声，就说我起晚了，等下用过早膳，再去陪祖母诵经！”



　　郑嬷嬷知道老夫人每日晨起必去佛堂做早课，忙应了，退下去，去了上房，只是一路上都狐疑着，她原想以小姐的性子，听了外面的流言，还不第一时间冲出门，闯去上房，却没想到三小姐竟只是冷冷的交代了一句，面上却波澜不惊，她总觉得三小姐哪里不一样了，难道是杏花的心思被发觉了？



　　也不会啊，若是这样，小姐又怎会帮着杏花圆谎，让她回家养病去呢，那又是为何呢，难道是有人在小姐面前说了什么，小姐这才冷了自己！



　　想着自己这些年，仗着是三小姐的乳嬷嬷，在府里做的那些事，郑嬷嬷忍不住脚底打颤，忙安慰自己，三小姐大概是为了世子爷，闹情绪吧，郑嬷嬷镇定下来，快速的往上房去了！



　　这边陈嬷嬷得了消息，笑着说道：“嬷嬷去回了三小姐，老夫人这会儿，也还没起呢，等到三小姐收拾好了，好生的用了早膳，晌午前过来就是了！”



　　郑嬷嬷知道陈嬷嬷是府里仆妇中最得脸的，忙恭敬的道谢，说了几句客气话，往锦绣苑回去了，一路上郑嬷嬷心下狐疑，她进府也有十三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老夫人早上没念佛，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但是上房可不是谁想打听，就能得了消息的，想到这儿，郑嬷嬷脚下飞快，回到了锦绣苑！



　　云想容已经开始在用早膳了，见郑嬷嬷进来，笑着示意郑嬷嬷坐下来，郑嬷嬷心道：小姐还是看重自己的，忙笑着上前，净了手，开始帮着云想容布菜，云想容心里叹气，郑嬷嬷十分了解自己，每一次夹的菜，都是自己正想要吃的，云想容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



　　郑嬷嬷忙问道：“三小姐怎的不多用些，这会儿老夫人还没起，您不必急着过去上房！”云想容心里狐疑，嘴上却笑着问道：“祖母定是昨儿个和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