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基-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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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叶开问李寻欢，那个姨是谁？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李寻欢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摸摸叶开柔软的头发，把他的衣领整理的规规矩矩的。他一向透彻的眉目中潜藏着一丝晦涩，便回答：“你知道她不会害你就行，她对你好实属应该。”
　　　“师父不喜欢她吗？”叶开拉了拉李寻欢的袖子。
　　　
　　　李寻欢摇着头从叶开的小肉手中把自己的袖子温柔的抽出，然后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道：“也不是，只是欠她一个人情而已。”
　　　
　　　虽说收叶开为徒弟是因为那个他早年欠下的人情，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早就让李寻欢把叶开视为亲子，对他是极好的。
　　　可是当他满足了叶开要去探望姨的愿望后，他的徒弟不开心了。
　　　“姨她责打他的孩子……却对我这么好，我不明白。”叶开自小学艺，比平常孩子早慧许多。
　　　李寻欢从不剥夺人想要知道真相的愿望。虽说他很爱说些善意的谎言。
　　　
　　　得知了对自己很好的姨是自己母亲的叶开，在没精打采了三天后调整好了自己。他郑重其事的对李寻欢说：“既然姨……母亲不疼傅红雪，那我来对他好吧。”
　　　“让他学会爱？开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听了叶开据说是好几天才研究出的方法，李寻欢被酒呛住了，他咳了几下才把十年的美酒咽了下去。
　　　
　　　叶开疑惑的看着突然笑出声来的师父，不解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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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之夜，早就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天悬星河，渺渺无垠。夜幕如同一块镶了宝石的深蓝色绒毯缓缓铺呈在天际之上，宇宙浩渺无尽，朗朗乾坤中更显得人的存在恍如浮游。山上看的星星自然是最多最清晰的，越高便能够越接近天空，手可摘星辰的空彻油然而生。
　　　
　　　夜风寒凉，李寻欢搬出了红檀木小几，几把雕镂牡丹花纹躺椅上铺陈着绣着花纹的丝绸软垫，几壶温酒从烫热的水中拿出，没有置办酒盏，看来这两个大人都是习惯直接畅饮。叶开今年便是九岁，按李寻欢的话来说，也是该独立做些事情的时候了。
　　　
　　　叶开虽说顽皮了些，但是总是懂侍奉师父师叔的，他端着青瓷盘子从后厨走出来，小心翼翼的把糕饼分成几份。叶开拿刀已经相当娴熟，刀光一闪便分的毫无差池。
　　　
　　　“师父，吃糕。”叶开仰起头，明亮灵动的一双眸子中倒映着璀璨星河，也映出了白衣人的影子。
　　　
　　　冬日难免身体冰冷，咳嗽不断的李寻欢见着这一幕，也觉得欣慰不已。他冰白的手指上难免有些常年用刀的薄茧，可是十指纤长，肤色白皙，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这样一双堪称艺术品的手捻起一块乳白色的糕点，放入嘴中显得饕足的咀嚼，边吃便带着笑夸奖小孩子：“开儿做的？很好吃，你师叔去买烟花了，回头放给你看。”
　　　
　　　叶开被摸头了，小脸上也绽起大大的笑容。他欢呼一声便躺倒在铺了垫子的软椅上，冬日的寒冷在那一瞬间被驱赶走了，仿佛小时候被师父塞在被窝中一样。
　　　
　　　远远的山道上，一个黑衣的侠客手中提着什么走来。叶开看到了便脱了特意制的小靴子，光着小脚丫站在椅子上，伸出双手挥舞着，边喊道：“飞师叔——”
　　　
　　　侠客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便是来到了这两人的身边。侠客原本沉默冷峻的脸上也沾染了些许柔软气息，他放下肩膀上扛着的几个烟花，搓了搓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
　　　
　　　“走远些，师叔放给你看。”说罢，阿飞点燃了引线，噗滋噗滋的火光如同游鱼一样急速向着引线末端窜去。
　　　
　　　叶开本来捂了耳朵，却见到烟花筒半天没有动静，李寻欢挑眉问：“你该不是被人诳了，这是哑炮吧？”
　　　阿飞退后几步，却见在那一瞬间，火树银花乍然迸溅。
　　　
　　　伴随着砰的一声，直冲云霄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成大大的焰色花朵，那流星一瞬却又美得永恒，矛盾而美丽。斑斓交织的金银色碎光团团锦簇，笼着中间的那一抹花心，忽的舒展开来，美轮美奂。火树银花，锦簇流光，时而轻盈如浮光，时而凝练如白练，竟是人间少见的美丽景致。
　　　这般奇巧的烟火，怕是花了很多心思，找了很多手巧的匠人吧。
　　　
　　　“是鬼斧老先生的作品？”李寻欢仰着头竟是也有些看痴了，忽明忽灭的烟花光芒如一层薄薄的纱，覆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的竟是万分美好。“你倒是有心了。”
　　　
　　　“等着他的烟火的达官贵人，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你的运气还真是好。”李寻欢把抓着他袖子仰望的叶开搬到自己的腿上，让他有更好地视野。叶开的小身子暖呼呼软绵绵的，还带着一股糕饼的甜香味儿。
　　　
　　　“和这个小家伙呆久了，你身上都有股甜味。”阿飞凑近闻了闻，他的鼻子灵自然无法抵御那种带着些生活气的温暖甜香味。
　　　“别闹，看烟火。”李寻欢挥开他的爪子，淡淡的笑着。
　　　
　　　一时间，这没有血缘却比一家人还亲近的家庭，显得幸福至极。
　　　
　　　阿飞又从自己挟着的包袱中弄出了些新鲜玩意儿，是几根长条状的东西。阿飞带着恶作剧的心思塞了一根给叶开，在他懵懂的目光中，点燃了线头。
　　　
　　　刺啦刺啦的火光霎时间就迸溅开来，叶开吓到了，拼命挥着这根奇怪的绳子，却又见到火花四溢。可是叶开毕竟是天生大胆灵动的小家伙，几下之后便知道了这火焰根本伤不到自己，玩的顺了便献宝似的甩着鞭子给师父表演。
　　　
　　　李寻欢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是笑得厉害了，便灌了口温酒。
　　　飞剑客从他那里夺过酒壶，探了探温度，又喝了一口发现不是太烈，才皱着眉还给他。
　　　“你又喝酒？”
　　　“少量而已，让一个酒鬼少了酒，岂不是要他的命？”李寻欢笑了。
　　　阿飞一蹙眉，他不喜欢李寻欢这样的话。
　　　
　　　李寻欢故意无视了他的表情，转而称赞叶开
　　　他道：“好，开儿，你这下鞭法也无师自通了。”
　　　
　　　裹在一件小毛绒皮袄中的小孩子脸色红扑扑的，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因为活动而显得热乎，他迈着小短腿奔过来，扯着阿飞的裤腿便蹭了蹭。
　　　“飞师叔，开儿厉害吗？”
　　　
　　　阿飞低头摸了摸叶开毛茸茸的头，将他一头蓬松黑发揉乱，笑了一下道：“是啊，开儿最厉害。”他从一开始照顾小孩的笨拙到熟稔，也经过了多少年的锤炼。想当年他照顾叶开的时候，都是大哥手把手教，真是丢脸。
　　　孩子满意了，又觉得玩累了便窝在暖和的垫子中慢慢睡了。
　　　
　　　“除夕过了，带开儿上苏杭一带看看也好，那里的元宵灯会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自是好的，你的身体如何？”阿飞关心的问了一句，走到李寻欢的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帮他细细按揉着太阳穴。
　　　“无妨，这点路还难不倒我。”李寻欢笑道。
　　　
　　　这一夜，天悬星河，星汉灿烂。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数不尽的花灯悬在了各家各户的屋檐下，流光溢彩，格外漂亮。宝马雕车香满路，更吹落，星如雨。步辇车乘川流不息，舞龙舞狮的在大街上表演了起来，迎来了一阵阵喝彩声。多人打赏更加推动了这个氛围，浓浓的节日韵味儿便逸散了出来。
　　　
　　　巷口几方桌台上坐着几个书生，是趁着这个时候贩卖花灯，并且为之题字作画的人。李寻欢走到跟前买了个未作画的花灯，借了笔墨就作画了起来。六如公子精通书画，一手锦绣文章清俊秀隽，让人赞叹。
　　　
　　　他身边跟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孩子，趴在桌上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下笔如神。
　　　
　　　“这位公子书画真是妙哉！不知在下可否询问公子名讳？”原本专专心心作画的那个书生只是一抬眼看了他的作品，就眼睛发直了。他急切的起身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
　　　
　　　李寻欢只是一笑，垂目在花灯最后题上李寻欢三字。
　　　
　　　“不是什么出名之人，在下李寻欢。”
　　　“李寻欢……寻欢？”那书生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这苏杭之地除了这样的奇才，这个年轻书生琢磨良久，问了问边上考了二十几年科举的老秀才。
　　　没想到对方听到李寻欢三字，便又是敬佩又是怀念的望着那人提着花灯远走的背影。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小李探花的名号，真是好久未曾听见了……”
　　　“咦，这人居然这么有来头，但是怎么不为官？”
　　　“这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了，想当年……”那个老书生长叹一声，缓缓诉说起当年的故事来。
　　　
　　　不少人群攒聚在了河边。那河畔上全是人，无论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还是俊朗的小伙子，亦或是抱着孩子的，带着老伴的都翘首看着这一河粼粼波光。李寻欢带着叶开进了人群中，阿飞捧着几个精巧的花灯，跟在后面。
　　　
　　　看着周围或是蹙眉面带相思意的年轻女子，或是含羞带怯的小家碧玉，李寻欢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便提起一盏花灯，放入河畔。漂浮在水面的莲花形花灯随着河水慢慢地沉浮，流向远方。
　　　
　　　“你写了什么愿望？”阿飞不信这个，却又在乎李寻欢写了什么。
　　　“这个啊，生活的平静点吧。”李寻欢笑道。“其余的都过去了，没什么大愿望。”
　　　
　　　而叶开仰起头，指着自己手中只有画儿没有填字的花灯，天真地问道：“师父，这个是可以许愿的吗？”
　　　“是啊。”李寻欢弯□摸摸他的头。“我去借笔墨，开儿要许什么愿望？”
　　　
　　　“第一个，师父和阿飞师叔能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李寻欢稍稍愣神，俊雅的面容被满河灯光照的有些玫红，而阿飞则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死也不放的力度。烟花炸响，身处嘈杂的人群中，他们却觉得这个世界上仅有二人而已。这样平和的日子是最美好而值得珍惜的。
　　　
　　　夜色昳丽迷离，犹如有着桨声灯影，烟火流光的梦境。
　　　
　　　“第二个……今后让叶开和傅红雪做最好的朋友。”
　　　
　　　诸天神佛保佑，让傅红雪这一辈子，要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诸天神佛保佑，让叶开和傅红雪，成为最好的朋友。
　　　
　　　满载着幸福与愿望的花灯随着逶迤流水渐渐远去，只剩下一河璀璨光芒，染红了河水，醉了心田。孩童在上游许着愿望，也许这盏花灯会载着他的心愿，一直一直的流入遥远的彼方。
　　　遥远遥远的未来，这个愿望，兴许实现了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章依旧是一家三口闪瞎人眼的相处……我一写这个就打死不卡文我也不知道为何=　=
　番外的话，不嫌？嗦我就可以用好多句子……
　除夕啊，元宵灯会啊，开儿从小时候就开始孝顺贤惠神马的我才不承认呢……还有上一章死活刷新不出来，大家苦逼了……
　我卡在了把盟主拉下马的地方，这里好好斟酌了。于是打个商量呗，虐完盟主＋身世虐点后，咱们就完结吧……我二十号还要回校考英语物理，单词全忘干净了一脸血……物理公式神马的，我已经看不懂了=　=！哭了开学还要分班……
　
　
　
　
　☆、第四十四章　谁最苦逼
　
　　　这一句话出来后，惊掉了一大片人的眼球。
　　　
　　　果介正在努力的把自己脱臼的下巴装回去，可惜的是他原本就大的嘴巴已经能够塞两个鸡蛋，即使装回去也无法医治脸部肌肉松弛了。他自己的填金红格的袈裟被揪出了皱褶。
　　　
　　　扫了扫其他人，武当现任掌门生生揪掉了自己的一缕白胡子，崆峒掌门人不小心掰断了手上的扇子，孔雀山庄代表南宫翔踉跄一步差点跌倒，亏得自家妹子南宫翎淡定，扶了一把才没有当众出丑。
　　　
　　　三十年前，是属于他们的时代。
　　　
　　　这一辈的人都是听着当年的传说长大的，这些掌门在当年的资历也不够，等到今日才能够出人头地，可是都是从那个时代出来的，自然懂的敬畏。当一个人成为了传说，就几乎没有人试图去触霉头了，再加上李寻欢早年出了塞北，识得的人不多，倒是隐退之后才广结善缘，这些早就浸淫权力的掌门人自然没有机缘见到。
　　　
　　　也有人怀疑的，但是了解叶开这个人的都知道，他绝不会用师父来开玩笑。
　　　
　　　莫长老：“……小李飞刀？你是诳我呢？谁不知道小李飞刀早就退隐江湖多年，怎么可能是这一个公子哥一样的……”
　　　
　　　“你自己老到胡子拉碴，就不乐意别人显得年轻了？”叶开嗤笑一声。
　　　
　　　“你……你师父怎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莫长老跳脚。
　　　
　　　“他师父只教他怎么和应当受到尊重的长辈说话，智商在平均线以下的人没有资格。”飞剑客的手臂中环着剑，向应天连剑也没收走，他便愉快的接了一句，生生把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长老气了个半死。
　　　
　　　莫长老：“……”
　　　
　　　倒是他的儿子兼职崆峒派大弟子莫谷看着自己老子被掉面子，扶着他气的摸胸口的老子，气哼哼的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欺人太甚！”
　　　
　　　叶开继续嗤笑：“是谁欺人太甚？各位可看清楚了？”
　　　
　　　莫谷气愤的拔剑指着叶开，宣言道：“你和我一战，我莫谷要让人看清楚我们崆峒派不是好欺负的。”
　　　
　　　傅红雪闻言，重复了一下他的名字。“莫谷……蘑菇？”
　　　
　　　叶开听了这个谐音，很不地道的喷笑出来：“蘑菇少侠，你有没有个叫鸡腿菇的兄弟啊？”
　　　
　　　莫谷：“是莫谷不是蘑菇！”
　　　
　　　叶开：“知道了蘑菇少侠，你老子莫不是叫磨坊？”　　　
　　　蘑菇：“……”
　　　
　　　“开儿，差不多就行了，我本来就没打算计较。”李寻欢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然后眼底带着笑意的看着为他把别人的名声往死里诋毁的叶开，蘑菇老小都要被叶开气的一魂出窍二魂升天，差点没抱头痛哭。
　　　
　　　“师父，您有被粗暴的对待吗？”叶开摩拳擦掌。“我会粗暴的对待回来的。”
　　　
　　　向应天内心：有人敢吗？真的有人敢么？
　　　
　　　公子羽的轿子在此刻也是及时的赶来，几个白色衣衫的女子束着发衣袂飘飘身形如燕，翻飞的帷帐中隐约的端坐着一个身着黑底描金外袍的面具男子，他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向着场内之人点了点头，一副还能有谁比我更装逼的模样。新任飞云使燕南飞恭敬地跟在一边。
　　　
　　　“看来本座来的时间正好。”公子羽轻声笑道。
　　　
　　　“坐收渔翁之利的时间还没到呢，你现在边上等会吧。”叶开也笑道。他一看到燕南飞，果然心情糟糕到极致，攻击力也急速上升。
　　　
　　　傅红雪接到了燕南飞含着脉脉深情的眼神，稍稍愣了愣，便动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情商思考着那个眼神的含义。
　　　
　　　叶开暗中狠掐了他的手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