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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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闭上眼睛按了发送键。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十九节
19
　　我始终没有等来南西铭的短信，这让我失望了好一阵子。阮诺那次被我大伤元气后，就没有跟我再联络了。后来，我从同学口中得知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在医院躺了好些日子。
　　我对他充满了内疚，可是却放不下面子去道歉。
　　失去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这个最期待的寒假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李菊花仍旧早出晚归，自从上次闹搬家的事情之后，我跟她就有了一层隔阂。她在我面前变得小心谨慎，甚至某些时候可以用卑微两个字来形容。
　　我有些同情她，可是这并不能阻止我对她的鄙视。
　　小年那天晚上，她特意打扮了一番独自出门了。我知道，她是去了季叔叔的墓地。
　　那个男人是她一辈子的痛。
　　我独自一个人去了露台，看着夜色中的万家灯火，寂寞和悲凉将我包裹得密不透风。
　　南西铭，你在哪里？
　　我朝着他家的方向望去，再慢慢地蹲下，用双手抱着膝盖取暖。泪水不经意间矇眬了双眼，如果看不见了，是不是就不再想念？
　　不再疼痛。
　　正在这时，手机却响了。
　　我呼啦一下站起来，万分激动地按了接听键。可是，让我失望的是，这个声音并不是来自让我思念到痛的南西铭。
　　“你是谁？”我问。
　　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喘息声，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是程陌，你……还记得我吗？”
　　我大吃一惊，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个脸红的少年的形象。
　　“你怎么知道号码的？”我好奇地问。
　　“我将模糊的数字，从一到九试了个遍。今天，终于让我给碰出来了。”他显得很高兴，“今天运气真好。”
　　哦，天！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我有些感动，突然又想哭了。
　　“你真厉害！”我说。
　　“呵呵。”他的笑声很傻，鼓了很大的勇气开口，“可以一起出去玩吗？我想请你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摩天轮……”
　　“再说吧。新年快乐！”
　　“千寻……喂……”
　　他还要再说什么，我已经匆匆挂了电话。强忍的泪水再次泛滥，我伸手胡乱抹了一把。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季叔叔和李菊花曾经带我去过那个地方。他坐在旋转木马上，将我放在他的怀里。木马开始转动了，发出欢快的声音。
　　我在他怀里手舞足蹈，笑靥如花。
　　此去经年，那些记忆已经模糊。可是，我知道，曾经的曾经，我也那么近的触摸过幸福了。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二十节
20
　　寒假之后，新的一学年也开始了。
　　选择兴趣小组时，我特意选择了摄影小组。正当我为照相机发愁时，阮诺再次出现了，他在校外的巷子里将我拦下，递给我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送给你的。”他说。
　　我接过来，打开盒子，一款索尼的新款相机立刻呈现在眼前。我被他不计前嫌，雪中送炭的精神感动了，眼眶又讨厌地湿润了。
　　“谢谢你，诺诺。”
　　“呐，臭丫头你跟我客气干吗呢。”他受宠若惊，反倒不好意思了，傻乎乎地挠着后脑勺，“你这样子真不习惯呢。”
　　“哈哈，老娘跟你开玩笑呢。”
　　我大笑着，像过去一样在他胸前捶了一拳头。
　　他突然握住了我伸过去的手，将我捏得紧紧的拳头双手抱在胸前。他抱得很紧，像钳子紧紧将我套牢，我用了很大力气也无法抽出来。
　　“喂，你放开我。”我冲他使劲儿吼。
　　“千寻，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语无伦次，“你跟我一起吧……我好爱你……我不在乎你心里装着别人……”
　　我伸手就给他一巴掌。
　　伴随着响亮的啪啪声，地面同时传来钝重的声响。
　　我们同时怔住，将目光移向地面。照相机可怜兮兮地躺在摔碎的盒子里，被初夏的光照耀出一片悲伤。
　　仿佛濒临死亡的病人。
　　这时，我才想起扇他耳光前，手里还拿着照相机。看着满地的狼藉，我猛然意识到，我跟阮诺刚刚修复的友谊彻底破碎了。
　　但是，我并不后悔。
　　“对不起。“我故作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膀。
　　他盯盯地凝视我，眼眶逐渐开始泛红。
　　巷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过来几个学生好奇短暂观望后，又匆忙地消失了。
　　也许是我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他，也许是偏僻的环境助长了他的勇气。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阮诺突然像一头猛兽般扑向了我。
　　他摸索到我的脸，亲吻雨点般的落下。急促的喘息像古旧的风车，让我无法呼吸。
　　他完全豁出去了，陷入了癫狂。
　　巨大的羞辱感将我瞬间颠覆，眼前全是西铭的脸，想念到心也匮乏。我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溢出眼眶。
　　他显然被我梨花带泪的模样吓坏了，终于放开了我。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他做了个BYEBYE的手势。
　　“我永远不会放弃你。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他无比悲伤地呐喊。
　　我甩了甩发痛的胳膊，狠心继续往前走。他声嘶力竭的哭声远远地传来，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蹲在破碎的照相机前，将手环保着膝盖，孩子似的失声痛哭。初夏的光照着他泪光盈盈的脸，说不出的绝望。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二十一节
21
　　我没有想到会在那天遇到程陌。他从后面追来时我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跟我多久了？”怕他看到刚才的场面，我心虚地问。
　　“刚……刚才吧！”
　　“噢。”
　　我松了口气，懒洋洋地回答。
　　“以后放学我送你放学好吗？”他请求我。
　　“NO。NO。NO。”
　　我非常肯定地说，然后我继续往前走。
　　“好吧。”
　　他垂头丧气地妥协了。
　　不过没几天之后，我就发现程陌对我撒谎了。四月的某天，我正在教室里看小说，宣传委员拿着个包裹放到我桌上。“美女，你的快递。”
　　周围的同学都围上来，好奇地打量，催促我快点儿打开。
　　我跟她们一样怀着好奇心拆开了包裹，一款索尼的相机乖巧的躺在精致的盒子里。几个女生当场发出羡慕的尖叫。“哇……好漂亮的相机……”“嗯呐，这款相机好贵的……哪天也有人送我就好啦”“你做梦去吧……”
　　我取出相机，发现盒底还有张纸条，写着：替我记录你的每一个分秒。落款是程陌。
　　接着又是这群妖孽们的鬼哭狼嚎。“程陌……我的天！不会是五班那个吧！”“啊，不会吧……太打击我啦！”“夏千寻，你太崇拜你啦……”
　　我双手捂着耳朵，周围渐渐变得安静。
　　这小子这么有名我却不知道，真是失败啊。不过转念一想，我的眼中只有南西铭，又怎会留意到别的人呢。只怪他运气不好罢了。
　　我将相机放进书包里，这才留意到索尼的标志。居然和阮诺之前送我的是同一款！
　　天，这么说来，他……都看见了吧！
　　想到这里，我的脸开始泛红。好在上课铃不久就响起，我的失态总算没被人发现。
　　英语课上，我给程陌发了条短信，两个字：谢谢。
　　不久他回信了：你喜欢就好。
　　傻孩子，最好别爱上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编辑好短信，我按了发送键。
　　然后我关了手机，拿出摄影小组发的课程表，查看最近的课。让我欢喜的是，居然就是在这个周末。
　　亲爱的南西铭同学，我终于可以见到你啦。
　　哦耶！
　　周末清晨，我早早地起床了，一改平常在学校另类的装扮，换上淑女屋的棉布裙子，又化了点儿淡妆。粉色的腮红让我的皮肤看起来超好，像个粉嫩的洋娃娃。我很是满意地做了个鬼脸，将相机装进书包，出了门。
　　那天，在学校的摄影教室里，我像丢失了魂魄般，对老师的讲解充耳不闻。我的整个心思都扑在寻找他这件事情上。
　　可是，让我万分沮丧的是，他始终没有出现。下课时，我随手拉住一个同学问，才知道他离开摄影小组了。
　　不知道为什么，西铭同学突然就走了，老师怎么挽留都没有用。同学说。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赶忙用手抓住桌子。
　　南西铭，你在躲我，是么？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就算让我死，也要给我个理由，让我死得明白。不是吗？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二十二节
22
　　四月到六月，算得上是我最颓废的两个月。
　　我变得出人意料的乖张，每天按时回家努力学习，也从来不跟李菊花争吵，即使她偶尔说我几句，我也从不顶嘴。我将自己变成了彻底的学习机器，每天都高强度地折腾着自己。
　　只是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对他的思念依然无法停止。
　　偶尔夜里梦见他，第二天总是泪湿枕巾。心痛到连呼吸都仿佛停止。
　　六月的一天，我决定出门散心。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广袤的天空蔚蓝如洗。温暖光束照耀着失魂落魄的我，穿梭在茫茫人海，擦肩而过的陌生的脸孔。
　　没有一张脸是你。
　　噢，天知道，我多么的想念你——南西铭。哪怕用我的生命换取与你相爱，也在所不惜。
　　突然，我看到远处熟悉的背影，披肩的长发，紧身的暗红色短裙，走起路来像是老大娘在扭秧歌。
　　——是杜夕颜。
　　她的旁边……她旁边那个穿着暗红色T恤的高大背影——竟然是我想念到崩溃的南西铭。
　　天，杀了我吧！
　　愤怒的火焰顿时在血液里翻腾，我感觉到呼吸越来越急促，隐忍了几个月的泪水终于泛滥。
　　我像失去理智般冲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南西铭……南西铭……”我语无伦次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惊愕地回过头，看到我，幽暗的瞳孔泛起微蓝的光。
　　又瞬间熄灭。
　　“是你。”他抓住我的手，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猛地推开我，“你回去吧，我很忙。”
　　“喂，贱人。”杜夕颜顿时像斗鸡般扑了过来，“滚远点儿，别在这里死皮赖脸的当电灯泡。”
　　我懒得理这个臭三八，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吧。
　　“给我个理由。让我死得瞑目的理由。”我红着眼，倔强地凝视他。我只能这样盯盯地望他。我不能眨眼流出眼泪，我是勇敢的夏千寻。
　　“夏千寻，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他都是我的男友了，你还需要什么理由。滚——”
　　杜夕颜说着推了我一把。
　　原本就虚弱的我，一个重心不稳摔到了地上。她拿出手机给我拍照。“哈哈，你这副模样发出去肯定会震惊整个七中的。”
　　街上的路人开始陆续地围观。爱出风头的她拍得更起劲了。
　　我想伸手蒙住脸，身体却像散了架似的，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突然，一双大手挡住了我的脸。
　　“收起手机，把图片删除了。”他的声音异常的冰冷。
　　“西铭，是她先捣乱的，谁让她这么不要脸。”
　　“手机给我。”
　　“不给。”
　　“再说一次，给不给？”
　　杜夕颜明显的开始底气不足了，她恨恨地瞪了我一言，却还是垂头丧气地将手机递到南西铭手里。然后，他迅速地删除了照片，再将我搀扶起来。
　　刚站稳，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奋不顾身地反抱住了他。
　　“西铭，我爱你。”我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信不信，我可以用生命赌你的爱？”
　　他微微怔住。
　　我像个胜利者般放开他，在杜夕颜铁青的脸色中，我挥手对他们说BYEBYE。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二十三节
23
　　考试前夕，我听到学校爆出传言——南西铭和杜夕颜分手了。
　　虽然不知道消息的真假，但是我还是着实兴奋了一阵子。早自习，班主任没来，我摸出手机，给南西铭发了条短信。
　　可以跟我交往了吗？
　　我着急地等着他的短信，下课时手机终于来了新短信。我满怀激动地打开，一个字。直接将我从天堂踢入地狱。
　　你也猜到了——不。
　　是的，不。他还是不肯让我靠近他，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他对我，并不是单纯的喜欢。
　　那种感觉很复杂，若即若离，暧昧又疏远。
　　比如，每次我真的遇到麻烦，处境危险时，他总是会从天而降地帮我渡过难关。即使是外界传闻中的他的女友杜夕颜和我发生矛盾时，他也总是站在我这边。
　　如果是没有感觉，如果是讨厌我，他怎么会这样做？他怎么会明显的因为阮诺吃醋？
　　这些疑问困扰着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猜测，这其中一定还隐藏着秘密。也许，只有当我真正地发现它，并且将它攻克下来，我才有机会得到他的爱。
　　六月底，我们迎来了高中第一年的学年考试。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前面一段时间埋头苦学，终于换来了成绩单上漂亮的分数。
　　红榜公布时，我位居年级第二。
　　让我深感意外的是，第一名居然是程陌。他的总分超出我很多，将我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这让我很是不爽，可是当我仔细地寻找，却连杜夕颜的影子都没有发现时，终于获得了平衡。
　　在学校的颁奖仪式上，我和程陌出尽了风头。校领导让程陌和我分别作为男生和女生的代表发言。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望着礼堂下面黑压压的头颅，我却心如止水。
　　我用目光寻找着他，然后——我终于看到了他。
　　他戴着鸭舌帽，一身朋克味道的打扮，像个玩摇滚的鼓手。桀骜不驯，把所有的人都比下去。连讲台上的程陌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我平静的心顿时波涛澎湃。
　　——我要感谢一个人，用残忍成全我的荣耀。
　　我的话通过音箱迅速传遍礼堂的各个角落，全场哗然。同学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猜测着我口中地神秘人物。南西铭压低了帽子，悄悄地溜出了会场。
　　我顾不了那么多，跳下了讲台。
　　礼堂里又是一阵更激烈地骚动。校领导面色铁青地在话筒里喊：“安静，安静！”
　　我觉得刺激极了，脚下像是踩了浮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正从身体里长出，瞬间羽翼丰满。
　　那个瞬间，我仿佛突然变成了刺鸟，扑扇着翅膀，勇敢无畏地飞翔。寻找那根宿命中终结我的利刺。
　　南西铭，你知道么，你就是我的那根刺。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二十四节（1）
24
　　突然从光线黯淡的室内过渡到阳光强烈的室外。我的眼睛吃不消，整个视线里一片明晃晃的白。
　　我努力地寻找着南西铭，还好，他还未走远。
　　怕引起校友的注意，在校园里我只能远远地跟着他。人言可畏的厉害，我早已经体会过了。
　　走出校门时，我的眼睛基本适应了环境。
　　我跟着他走到校外不远的巷子里，他突然在路边停下，将身体靠在斑驳的墙壁上。
　　“跟踪的游戏很好玩吗？”他开口问我。半抬着脸，眼睛慵懒地微微眯起，唇角很难得的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的笑容轻易将我击中，我的心跳顿时加快，小鹿似地跳个不停。
　　思绪瞬间呈现短暂的空白。
　　我点头，摇头，再点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笨蛋，真是丢人。
　　回过神来，我小声地骂自己。
　　我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