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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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淡然一笑说道：“我是真的想和你成为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我冷冷地回了句，就准备回家。这个女生已经知道我太多的秘密，多到让我感到惶恐。为了我小小的自尊和高傲，我必须将她从我的世界彻底隔离。
　　她不属于我的世界。
　　“我可以忘记之前的所有事情。”她并不生气，顿了顿又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看出阮静子这次下了决心，才这么开口。
　　“我还有事，要回家了！”我说。
　　“等等。”她突然叫住我，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你住几楼？我也住在这栋楼里，是三楼。”
　　“你就是楼下刚搬来的？”我很是震惊地停下，回过头来看她。
　　她点头。
　　得到确定的答案，我差点儿痛苦得晕厥，忙伸手扶住楼梯扶手。我知道三楼是跃层的别墅式建筑，前一阵子刚装修，我偶尔经过时看见屋子里豪华气派的装修。跟我家的小阁楼，简直是天上与人间的差别。
　　　。。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三节（2）
“哦，哦，这样子啊！”我语无伦次。
　　“千寻姐，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吗？”阮静子走上一个台阶，仰着头满是期待地看着我。
　　“以后再说吧。”
　　我丢下一句敷衍的话，几步跨过楼梯，朝着顶楼我的家奔去。
　　经过三楼，我看到崭新的防盗门敞开着，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扑面而来。门口，站着个妖艳的中年妇女，头发波浪似的倾泻在脑后，化了精致妆容的脸，美丽得那么嚣张。
　　我猜想这个妖艳高贵的女人就是阮静子的母亲。
　　我再次感到自卑。
　　为什么我的母亲是李菊花，连名字都这样土气到我恶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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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四节
4
　　回到家里，我心情极度郁闷，借口淋雨头有点儿晕，早早回了房间。
　　李菊花在门外敲门。“千寻，吃点儿药再睡！”
　　“你烦不烦啊！吵死人了！”
　　我没好气地嚷嚷，说完又好像意识到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至少在这样的日子里不该说这样伤人的话。
　　门外顿时没了声音，我打开门，看到母亲仍旧站在门口，眼睛比之前更红了。
　　“妈，我真的没病。”我柔下声音说。
　　“千寻，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够有任何闪失。否则……否则妈也……”她说不下去了。
　　“妈，我保证你的千寻是个健康宝宝。只是有点儿困了想休息。吃饭我就出来！”我听得自己先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母亲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没有异常，于是嘱咐我：“千寻，好好睡觉，妈去给你做好吃的。”
　　我乖张地点头。
　　她放心地转身去厨房。
　　我看到她转身的背影，仍旧穿着她结婚时，父亲给她买的现在却洗得发白的红色衬衣，一条蓝色的粗布裤子。怎么看怎么像时光倒退二十年。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曾经美丽的母亲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始终记得，当年季叔叔在世时，她总是将头发盘成发髻，笑容整天挂在脸上，温婉且楚楚动人。
　　可是，现在……
　　像是食物尚未消化，继续在胃里发酵，冒泡。
　　我强吞咽着口水，压抑住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厌恶感。再重重地反锁上门。
　　眼泪大颗大颗地潸然滚落。
　　要是时光可以倒流，五岁那年隆冬的晚上发生的一切可以抹去，父亲，母亲，我。
　　我们的命运是不是可以重新书写？
　　我们是不是可以将幸福握紧在手心，再也不要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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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五节（1）
5
　　那天吃过晚饭后，我关上卧室的房门，独自躺在黑暗的房间里。是顶层的阁楼，阴暗破旧，与楼下的住户形成鲜明的对比。要不是居委会可怜我们，我们甚至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而像阮静子家那种跃层式的建筑，根本就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的梦了。
　　意识到反差的巨大，心里那条自卑的虫子又开始作蛊了。
　　我将头深埋进棉被里，努力不去想那些让我烦恼的事情。渐渐地竟睡过去了，在沉睡中，我开始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
　　大雪纷飞的隆冬。
　　铺天盖地的雪地里，一个魁梧的男人将一把尖刀准确无误地插入另一个瘦削男人的胸口。刀口拔出的刹那，鲜血像墨汁般的喷出。大地瞬间开出无数朵妖娆诡异的玫瑰花。一簇簇地争先恐后地盛开、绽放。迅速地蔓延出一大片。
　　男人的脸隐匿在红色的花海里，被寂寥的天光辉映出迷离的白光。
　　犹如一片巨大的雪花。
　　慢慢地融化，消失。
　　永远地消失。
　　我从梦中惊醒，摸到湿润一大片的枕头。忍不住再次落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梦里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我知道。这并不是梦境，这是我五岁那年的亲眼所见。那个拿刀的魁梧的男人，就是让我蒙羞，以他为耻辱的父亲。
　　许多年过去了，那个夜晚的情景，依然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
　　从那个时刻开始，整个世界仿佛俄顷之间颠倒了。
　　我突然变成了怪物，顷刻之间以倒立的姿态来看待世界。
　　我记得父亲出事的那天正是隆冬的最后一天。他是个司机，常年在外跑运输，难得回一次家。即使偶尔一次回家，也总是抽烟酗酒，动不动就拿我们母女出气。
　　我恨他，我甚至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有个姓季的叔叔总是来我家，帮着母亲干活儿，还会带很多零食很多玩具给我。他很宠我，从来不会凶我一句，还喜欢将我放在膝盖上，给我讲故事。每次我睡不着，他都将我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拍打着我的后背，直到我带着笑容睡去。
　　但是，父亲回家的日子，季叔叔是从不过来的。
　　我总是盼望着父亲出差，季叔叔好快点儿过来看我。因为他给我的温暖是父亲从未给过我的，超过了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那天离城冷得出奇，刚好暖气坏了。李菊花又给季叔叔打电话，不多久他来了，怀里抱着个取暖器。他将取暖器插上电，房间里顿时变得很暖和。我们三人围在沙发前烤火，看电视。不久，我就睡着了。
　　迷糊中，季叔叔将我抱进了卧室，又给我盖上了棉被。接着，我又睡过去了。
　　半夜里，我听到母亲的卧室发出尖锐的叫声，接着是凄厉的哭声。我惊吓过度，赶紧爬了起来。
　　母亲的门敞开着，卧室里灯光明亮。
　　我看到季叔叔满身是血地躺在床上，母亲披头散发地扑在他身上，没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在他们面前，还站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鲜血染红了刀面，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面。
　　我吓蒙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等那个男人回头，我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我的父亲。
　　那个瞬间，对这个男人长期压抑的仇恨迅速地生根发芽开花。我冲过去，发疯似的捶打着父亲。
　　他不还手也不说话，任由我发泄。满脸的泪水，看起来很是凄凉。
　　他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混迹于我的泪水。我终于累了，像个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蹲下去。他看了我一眼，失魂落魄地走到沙发前，倒头就睡了。
　　我摸索到季叔叔身边，像过去般在他怀里躺下来。他的血浸湿了我的衣服，但是却那样的温暖。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看到他依然眼睛明亮地看着我，仿若过去一般。
　　第二天，父亲被一辆警车带走了。他走的时候手上戴着冰冷的手铐，母亲歇斯底里的哭泣划破静谧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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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五节（2）
我躲在小区花园里看着这一切，抱着我心爱的洋娃娃。眼睛红肿，却始终没哭。
　　是的，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我想，我在五岁那年已经学会了坚强和伪装。而我的父亲和母亲，是我最好的启蒙老师。
　　三天后，母亲和我一起去郊外的墓地埋葬了季叔叔。下葬时，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个小男孩从天而降，她见到我母亲就像杀红了眼的疯子，没命地殴打着她。我哭着去帮忙，却被母亲推开了。
　　不管那个女人如何打她，她始终没有还手。更让我吃惊的是，母亲似乎很乐意她这么做，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笑容。
　　女人打了母亲很久，然后抱着小男孩坐在旁边的土堆里，看着我和母亲忙碌。葬礼完后，她带着小男孩离开了。
　　我隐约记得那是个奇怪的孩子，表情漠然，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一个人玩弄着脚边的花草，摘下来又撕碎。撕碎了又继续摘。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对奇怪的母子，对他们的记忆也渐渐模糊。
　　而母亲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一个人发呆，有时候连头发都懒得梳理。
　　她日渐邋遢，日渐让我讨厌。
　　父亲后来再没有回过家。
　　季叔叔葬礼后没几天，我听到街坊邻居说父亲坐牢了。
　　以后，我和母亲每次出门必定遭遇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后来的后来，从前和我玩耍的小朋友也纷纷不再理我。偶尔和我玩，也很快被大人连拖带骂地拉回家。
　　她爸是劳改犯，会吃小孩子的！她妈更不得了，是狐狸精转世！
　　他们的父母这样吓唬他们的孩子。
　　不久，果真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敢跟我玩耍，他们见到我就像见到传说中吃人的狼外婆，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在流言飞语中，我很小就开始心理早熟。我渐渐知道，是因为母亲的背叛，父亲冲动才杀死了情敌季叔叔。
　　可是，很奇怪的，我居然不同情真正受害者我的父亲，反倒同情季叔叔。也许我生来就是坏孩子的命，可是，潜意识里，我却真的很想做个好孩子，好姑娘。集万爱千宠于一身。
　　但事实刚好刚好相反。除了李菊花再也没有人来爱我，我的童年是在寂寞中度过的，连一个假惺惺的朋友都没有。直到我升入中学，身体开始发育，情况终于有所转变。
　　我很庆幸，上帝终于不是完全地遗忘我，至少给了我美丽。而我，恰恰很好地利用了这点，我要所有男生来爱我，将我多年失去的弥补回来。
　　可是，他的出现却彻底打破了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历史。
　　他叫南西铭。一个很特别的男生。
　　非一般的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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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六节（1）
6
　　其实，最初我并不知道七中还有这样传奇的男生。
　　那时候刚开学没多久，我跟杜夕颜的战火却已经爆发，并且升级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
　　原因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
　　所以，当我们第一次看见彼此时，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单论外表，整个年级也就只有她和我不分伯仲。
　　果然，很快我就知道她是个厉害的角色，和她同一个学校过来的学生对她都很畏惧，那样子就像我从前学校的学生见到我的样子。
　　我很关注她，可以想象，她也同样的关注我。
　　我的猜测再次得到印证，每次我参加什么社团，她肯定会跟着进入。而干部竞选，只要我报名了的，她肯定会在。
　　每次我们见面，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都会升高。彼此之间的排斥已经心照不宣。
　　很快，我们不合的八卦消息就传遍了学校。
　　直到有天，某个女生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放学后，“午夜诱惑”见。
　　没有署名，我已经知道是她。
　　放学后，我匆匆回了家，李菊花还在街上卖茶叶蛋。我等不到她回家做饭了，从冰箱里翻出几个卖剩下的茶叶蛋，随便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化妆打扮了。
　　我的衣柜里放着很多衣服，各种品牌价值不菲。当然，以我的家境是肯定买不起的，这些都是崇拜我的男生送的，当然也有一些是例外。比如，希望被我罩着，讨好我的。
　　李菊花为此专门找我谈过几次话，说女孩子要自尊自爱，千万不要水性杨花，学生就得好好学习。
　　嗯，放心吧，我学习成绩不是一向很好吗？这些衣服都是我用奖学金自己买的，都是廉价的A货。
　　我敷衍着，当然，以她的眼光是肯定区别不了品牌和仿版的区别的。
　　我是万分理解李菊花的，她今天的所有下场和遭遇，都是因为年轻时的出轨。后来父亲进监狱后，她也洗心革面，生活再艰苦也靠自己。我想，除了对季叔叔的爱，还有对父亲的内疚，最大的原因是我——怕我步她的后尘。
　　她很爱我，可是，我却怎么也无法回报给她相同的爱。
　　我唯一感谢她的就是，她给了我美丽。
　　我花了整整一个小时，镜子里终于出现了让我满意的效果。
　　据我所知，杜夕颜的老头子很有来头，好像是某某集团的董事长。所以，我必须得在气势上先压住她，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要让她知道我夏千寻不是好惹的主。
　　等我光鲜地来到“午夜诱惑”时，杜夕颜已经先到了。几个看上去痞里痞气的青年正围着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她花枝乱颤地大笑起来。
　　我径直走到她面前，也不打招呼就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那几个青年见到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大概敢这么对杜夕颜的他们还没有见到过。尤其是像我这样美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女。
　　杜夕颜也不生气，打了个响指，几个青年就很识相地离开了。
　　“你喝什么？”她问。
　　“加冰的芝华士。”我说，然后她叫来服务生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酒就上来了。
　　我优雅地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再优雅地啜了一小口，最后优雅地开口：“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你心里明白。”她回答的样子高傲极了，昂着头颅，修长的脖子像一只天鹅。
　　“我不知道。”我说。
　　“那好，我告诉你，请你以后收敛点儿。太嚣张了对你没好处。”她在警告我。可是，我偏偏不吃这一套，也许她求我，没准我心情一好就答应了。
　　“呵呵。如果我继续呢？”我轻蔑地笑了。
　　“那就说不清楚了，不过肯定的是你日子不会好过。”
　　“随便。”
　　我放下酒杯，起身就要离开。她一把抓住我说：“别给脸不要脸。好好给我坐着。”
　　我推开她，拿出纸巾，擦拭着碰过她的那只手。
　　

亲爱的，我多想靠近你　　第六节（2）
啪——
　　她甩手就给我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我火气蹭的上来了，顺手使劲儿扇了她一耳光。
　　杜夕颜伸手正要打来，却被挡住了。
　　“别闹了，好不好？”突然出现的男生挡在我们中间，握着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
　　“别拦着我，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呢！”她摇晃着手臂，努力想要挣脱，“让我好好教训下这个不识抬举的贱人！”
　　“那好，你继续。我先走了。”男生放开他，转身就要离开。杜夕颜飞快地拉住他的手，“好，我听话。”
　　她瞬间转变得温顺乖巧，差点心让我跌掉下巴。看得出来，杜大小姐很在意他。
　　我顿时对这个男生充满了好奇，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的，你也猜到了，我要把他变成我的。压一压这个贱人嚣张的气焰。
　　“你走吧。我今天还有事情，先放过你。”杜夕颜冷冷地说。
　　“呵呵。那我谢谢杜大小姐的宽宏大量。”我讽刺地说。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保持着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