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蝴蝶,但随风而逝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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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所以我的内心里对父爱总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望。一听Leo这样说，我恨不得马上看到他的魔术师爸爸。　　　

　　化妆室　　　

　　Leo平时还很喜欢摄影，他和几个荷兰男孩做了一个小型的摄影棚。有时，我便会跟着他去摄影棚里混上一整天，有时还会充当他们的模特儿。　　　

　　摄影棚里有专业的化妆师，但是Leo却总是抢着要给我化妆。　　　

　　每次，我都要提醒他：〃我的头发要红色！……我的唇膏要黑色！……我的脸上要多用粉，要把我给弄得再白一些！……嗯哼，我还要把脸上的点点豆豆全部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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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二章（上）：男生版《黑色玻璃小房子》（1）　　　　　　　　　

　　化妆时我通常变得安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任人摆布。我属于很上妆的长相，纯东方化的面容，眉眼平淡但很容易就能显出朱唇黛眉。　　　

　　每次化完妆我都会拿起遮瑕笔在眼角使劲点几下。那个几荷兰男孩都知道了我这个习惯，便经常躲在一边打赌看我这次会不会点。我总不会让她们失望，眼角被劣质的笔刺得生痛。这是我最开心的事。　　　

　　但是，Leo对我所做的一切视若无睹，他只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噢，我指的〃身体〃只是身体上一些小小的细节而已。比如……　　　

　　〃Audrey，你又掉了三根头发。〃有时候，Leo会轻声地提醒我。　　　

　　〃Audrey，你的脖子很好看，像一条公园的走廊。〃他的比喻总是令人喷血。　　　

　　〃Audrey，你喜欢看魔术表演吗？〃有时，他甚至还会趁机约我。　　　

　　最后他说，〃Audrey，你知道你有多么漂亮吗？〃他说这话时，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听到这种呼吸声，我的心猛地狂乱起来，猛地回忆起在空房间里那个混沌的呼吸声。　　　

　　但是，我的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用略带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你就像我的小公主，几乎让人忘记了呼吸。〃　Leo轻轻地说。　　　

　　天啊，这是世上多么朴实无华但是美妙绝伦的比喻。　　　

　　就这样，Leo走进了我的生活。他的出现令我暂时忘记了丧失初吻的痛苦，因为他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神奇：彬彬有礼的贵族血统；会跳舞的名叫达尔文的小人偶；会表演魔术的爸爸；锈在袖口的名字；曾经赫赫有名的皇室后裔……　　　

　　第二章（上）：男生版　　　

　　《黑色玻璃小房子》　　　

　　黑色的玻璃小房子　　　

　　还是8岁那年的成都。　　　

　　有一段时间，我曾以为0就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女巫了。所以当真正的女巫出现时，我完全失去了分辨力，换言之我也没有任何兴趣去辨别其真伪。我的眼里只有0。　　　

　　那是一个特别的夜晚，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很神秘。　　　

　　记得那晚我和王小强、刘美丽以及0在家里玩一种〃法官警察小偷〃的游戏：我们将石头坚立在地上，上面贴着各种虚拟的身份，再远距离击射它们。　　　

　　我独占花魁，率先击中了石头，得意洋洋地登上了〃法官席〃。王小强和刘美丽击中了〃警察〃，而0只好当了〃小偷〃。游戏开始了，我们开始激烈地进行着一场法庭上的辩护大战。0因为身为小偷，只有不停地为自己辩护，否则就要受到警察的惩罚。　　　

　　我的运气特别好，几乎一晚上都在当〃法官〃，而0却当了整晚的〃小偷〃。最后她有些忍无可忍了，就大声地建议：这三个人物太单调了，不如我们再加一个〃女巫〃进去吧！　　　

　　那一瞬间，王小强和刘美丽猛地变得沉默。　　　

　　后来，王小强一脸严肃地说：我们不能提起〃女巫〃，否则她就会真的来临。　　　

　　他说，在10多年前，就在离我们不远的海边，曾发生过一件事。有个来历不明的庞然大物裹着巨响和亮光从遥远的天际飞了过来，掉在了海边，将沙滩砸了一个大坑，后来它变成了一间被蝴蝶包围的小房子。女巫就住在那里面。小房子是黑色的玻璃做成的，房顶上全是羽毛。它的四周是一大块沼泽地，上面也有许多蝴蝶。没有人知道女巫长的是什么样子，因为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消失了。而且，只要看过女巫的人，将会永远和他相爱的人擦肩而过，最终也不能在一起。　　　

　　0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最终，我们的游戏里没有加入〃女巫〃的身份，还是按照以前的游戏规则玩了下去。但是这个故事，却被王小强一遍一遍地说着，一遍一遍地从虚幻过渡成为真实。到最后，我们甚至都完全认可了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事情：每当听到这个故事时，0的眼睛总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猜想，0身上的那种冒险主义精神又被王小强的故事所点燃了。果然，她开始悄悄地去海边寻找，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却始终都坚持独身一人前去。　　　

　　我们始终都不知道她到底找到什么东西没有，直到〃蝴蝶花〃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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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二章（上）：男生版《黑色玻璃小房子》（2）　　　　　　　　　

　　直到圣诞节那天的来临，记得那天我们学校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那天我们玩得很开心，我和王小强甚至还在晚会中对跳了一次〃男双舞〃。　　　

　　这种舞蹈表面是以〃DISCO〃为基础，实则是群魔乱舞，却获得了阵阵低龄女生的香吻。但是，在表演中我一直心不在焉，因为我发现0并不在场，和往常一样，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晚会快结束时，0突然出现了，神秘地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看着0的表情，我心里腾地冒出一阵隐隐的兴奋。我突然预感今晚将会有很不一般的事情发生，而我的一生就也将由此而改变。　　　

　　我们离开篝火晚会，朝海边的方向走去。如同平时一样，0照旧是走在前面，我走在她身后，王小强和刘美丽紧跟在我的后面。　　　

　　我很想走上前去和0并肩而行，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而0的背影也和往常不太一样，显得异常神秘而诡异，仿佛行走在天簌之间的一个精灵。　　　

　　蝴蝶花　　　

　　那晚有很美的月光，寂静而稀疏地洒在我们身上，我们仿佛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衣裳。布谷鸟在夜空里偶尔叫上几声，如同一支曼妙的曲子。　　　

　　我们终于来到了海边。这时，王小强变得神采奕奕，又开始告诉我们一些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些关于女巫的故事。　　　

　　比如：通往小房子的那条小路旁会长着一些紫色的花，这些花是可以吃的；如果将小房子四周沼泽的泥土涂在眼睛上，还能看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内心里都在暗暗地猜测着今晚将要发生的一切，王小强说的话像导火索一样点燃了我们内心中堆砌已久的惊怯和刺激。　　　

　　这时，0却忽然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的心里腾地冒出一股巨大的恐惧，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一听见我叫，王小强和刘美丽也开始大叫0的名字。　　　

　　我们三人朝着三个方向跑去，四处寻找着0，接着又迅速地跑了回来，面面相觑地围成一团。我发现他们二人的脸色都已经变成了土色。　　　

　　〃找到了！〃0忽然不知从哪里大声喊叫着。我们沿着她的声音跑去，在月光下，　0的身影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翩欲飞。　　　

　　终于跑到了0的身边，这时我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站在沙滩上，而是置身于一个花园中。在这个巨大的花园里，所有盛开的花都是紫色的，瑰丽而妖艳的紫色，每朵花都像火焰一般怒放着。　　　

　　0告诉我们，它们就叫作〃蝴蝶花〃。　　　

　　杀手之梦　　　

　　在我8岁以前，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幻想加入了某支骁勇善战的杀手组织。引以为豪的是，我在组织里坐着第二把交椅。　　　

　　我终日迷醉在这种绮丽温柔的想象中，感到热血奔腾。每晚我很早就上床，在各种刀光剑影，人头落地的嬗变中让自己化成一个天生性格暴戾，常无端杀人，惹祸后不屑一齿，遇袭时力挽狂澜，有美貌女子倾心，有英雄好汉折腰，威名天下却遗世而居的人杰。　　　

　　但是，入睡后我总是感到孤独。这种孤独使我几乎不想做梦。也许，是我早已经知道一个杀手是应该孤独的，那我也应该孤独。所以，我们都与梦无缘。　　　

　　有一天，老师叫我们谈理想。我不假思索就说了我的答案。结局肯定是哄堂大笑。在同学们的嘲笑中，红着脸的小女老师把我当作轻薄课堂的小子，罚我去她家替她整理书架。　　　

　　我感到非常苦闷，我认为他们任意就贬低我的理想是多么荒诞不经。我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人世叵测，如同大海一般汪洋不知深浅，又有谁能预测自己的一生的命运呢。　　　

　　在那些日子里，我经常独自去海边坐着，不是游泳，只是低声怒吼着挥掌奋力劈出些王八羔子的招式，然后托着腮帮对着青幽幽的河面发呆。　　　

　　每次路过电话亭时，我都要进去站一会。跟着我假装自己在等待某个神秘的来历不明的电话，电话机的旁边还会有一台传真。电话响了以后，我一边接受黑手堂对我的指示，一边会看见传真里慢慢滑出一张目标的照片。我屏息凝眸，刹那间目光如铁，表情亦渐肃杀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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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二章（上）：男生版《黑色玻璃小房子》（3）　　　　　　　　　

　　所以长大以后，我总是喜欢在下雨的晚上去公用电话亭里听电话。有时候也会在清晨去等待日出。但犹爱整个世界都飞雾茫茫的飘纷着忧伤的冷雨夜。人飞快地跑着，伞像河面上的浮萍，出租车像瓦片一样飘过，挡风玻璃上总要映出一些灯火，这是这个城市哭泣的灯火。　　　

　　8岁以后，不再开始做梦，也许是因为我碰到了0。但是，有时候〃梦〃和〃梦想〃我真的弄不大清楚，令我迷离失措。　　　

　　这种亦虚亦幻、真假难辩的感觉，就像那天我们四人吃了〃蝴蝶花〃以后所发生的一切。　　　

　　王小强走了进去　　　

　　许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一生会面临着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人生的下一步面对的会是什么，如同我们忘记了过去曾发生过什么。　　　

　　这种〃未知感〃令人恐惧，同时又令人着迷，如同爱情。如同爱情的芬芳。如同灿烂得近乎妖艳的紫色〃蝴蝶花〃。　　　

　　那天晚上，当我们四人吃下〃蝴蝶花〃后，我们看到了一生中最神奇的一副局面。　　　

　　那个小房子出现了！那个住着女巫、被蝴蝶包围、四周全是沼泽、黑色玻璃做成的小房子，真真切切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沼泽的四周，还被一排白色的木头栅栏围了起来。　　　

　　在夜空中，它像是从天而降的小飞蝶，四周甚至还泛着金色的亮光。它似乎是飘泊在海面上，又似乎座落在沙滩上，更像是悬浮在空气中。　　　

　　我们围在白色栅栏外面，惊呆得无与伦比，相互的拥抱，掐对方的胳膊，来证实这一切的存在。王小强和刘美丽忍不住用手去掩住嘴巴，眼里全是惊骇而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回头看0，她显得很镇定，仿佛早就看见过眼前的一切。　　　

　　〃我们进去看看吧。〃0忽然向我们建议地说。　　　

　　〃好啊好啊。〃刘美丽拍着手跳起来，显得很兴奋。王小强一声不吭。　　　

　　〃还是别了吧。〃虽然如同身处美境，但要我真的进去，我还很有些开心。　　　

　　〃你们不去我就进去了！〃0不满地看着我，拉开栅栏就要朝里走。　　　

　　〃这样吧……〃我赶紧说，〃不如我们先派一个人进去。如果很安全，我们再一起进去。〃　　　　

　　〃那就是你们两人中进去一个。〃刘美丽娇笑着点我和王小强的额头。我和王小强互视一眼，发现对方都是面如土色。　　　

　　〃干脆你们抓阄吧。〃刘美丽突然提了一个建议。　　　

　　〃好啊。〃王小强一边笑，一边准备着写纸条。　　　

　　〃还是我来吧。〃我赶紧说。实话说，我很不想去接近那间小房子。　　　

　　我认为这是一个无聊的选择，在我看来，它几乎是一间象征着死亡的房子，死神正在那里举着弯刀、冷笑着等候我们的来临。　　　

　　于是，那一天我做了一件改变我们四个人一生的事，我悄悄地作了一次弊。　　　

　　在那两个小纸片上名字，我写的全部都是〃王小强〃。游戏开始了，由0来充当法官，选择该由谁去敲开小房子的门。那一刻，我非常紧张，一看见0拿出一个纸团后，便飞快地将另一个纸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纸团被慢慢地展开，王小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我们三人都看着他。　　　

　　〃我不想去！〃王小强痛苦地喊叫道。但是一切都无可挽回，我打开栅栏门，将王小强推了进去。栅栏里有一条石头铺就的小径，一直通往小房子。　　　

　　王小强走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们，那一刻，我突然有一些后悔。很想大声地叫出来。这时，我的手被人捏了一下，我匆忙地回头，只见0和刘美丽都站在距我很远的地方。　　　

　　王小强越走越近，当他走近小房子的大门时，门悄然无息地打开了。屋里一片漆黑，如同一个未知的时空隧道。　　　

　　我的心忽然充满了悔恨。但这时已经晚了。我看见王小强迟疑了几秒钟，然后毅然地咬牙走了进去。　　　

　　孤立　　　

　　我已经忘了那天晚上后来的情形。　　　

　　唯一可以记得的是，在王小强走进那间小房子后，我仿佛被所有人孤立了。我的生活一下子被组织排除在外。　　　

　　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件事好像又从来没有发生过，每当我问起刘美丽时，他们都是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尤其是王小强，看着我的眼神极其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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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二章（上）：男生版《黑色玻璃小房子》（4）　　　　　　　　　

　　问起0时，她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平静地看着我。她好像在等待着我告诉她什么。　　　

　　但我可以告诉她吗？我能够告诉她，那一次〃小房子事件〃，是因为我的胆怯，才没有踏进那间小房子吗？　　　

　　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因为她根本就没和我交流过〃小房子事件〃。　　　

　　在那个美丽的梦里，我以为我获得了许多，但我竟一不小心就丧失了全部。也许人在得到的同时，总是吃惊地发现自己正在失去。这种感觉令我恐惧。　　　

　　我开始做另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梦见了一块琥珀，琥珀里面睡着一只古老的蝴蝶，它美丽而脆弱，睡得那么沉，仿佛已经睡了几千亿年。　　　

　　奇怪的是，我总是将0和许多的梦联系在一起，以前的杀手之梦，蝴蝶之梦，女巫之梦，还有现在的琥珀之梦。这种梦的感觉像是一种缓慢的拳击，很有份量，安静地刺透空气，带着巨大的压力向我袭来，令我喘不过气。　　　

　　我感到忧伤。我仅仅只有8岁，却仿佛梦中那只琥珀中，已经忧伤了上亿年的蝴蝶。　　　

　　有一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那个琥珀。奇怪的是，琥珀中的那只蝴蝶突然复苏了，它拼命地振动翅磅，想要飞起来。我问它，你为什么想要飞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