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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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用最冰冷的眼神看着他：“我是杀不死你，但我还有足够的力气，杀死自己。”将手中锋利的碎片指向自己纤细的颈，反正她死过一回了，再死一次又何妨？这一次她就可以解脱了吧，她终于可以真正解脱了吧。　
　　“璇玑，你把它放下，你会伤到自己的……来，把它给我。”火凛天慢慢靠近她，想夺走她手中的利器。　
　　“你站住，咳咳咳……”死死咬住被他吻得略微红肿的唇，不可以……她不可以昏倒，若是现在倒下，她就真的完了，“咳咳咳……”血丝从嘴角溢出，“你……别过来……你……咳咳咳……你站住别动……”看着火凛天又向自己靠近，她惊骇的叫道，握着碎片的手不住的发抖。　
　　对不起，大师父，二师父，漠哥哥真的对不起，我本打算，我本来打算，为了你们，为了你们无论多艰难多痛苦都要，都要活下去。可现在，现在，我真的不能，不能允许自己被他……被他……其实，我很想你们的，很想再见你们一面，我也……我也真的很想再见那两个人一面……可惜，可惜……我再没有机会了……老天啊，这一次……这一次求你让我死去吧，让我可以带着这仅剩的清白和尊严离开……　
　　抬手用力将那锋利的花瓶碎片刺向自己颈间的动脉，闭上眼等着脱离一切的痛苦。可是……可是……颈间却迟迟没有楚痛的感觉。背后响起一声轻叹：“问心，你怎么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落入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缓缓的睁开眼，一只修长的手护在自己颈间，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而手中的碎片已经硬生生的刺入那只本应握剑的手。　
　　不敢回头，不能回头，她认得这双手，她记得这个声音，更清楚得记得这温暖安心的怀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为什么！　
　　“你对她干了什么！！！”一阵咆哮声打乱了她全部的思绪，一把羽扇抵上火凛天的后心，那句话是对火凛天说的，但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自己，那里面的心痛、怜爱和那从未消逝的热度让她想哭，不再因为害怕，而是感动的想哭……　
　　她曾不只一次的希望自己……自己可以再有勇气站在他们面前，但是那要是原来的自己，高贵的自己，完美的自己，配得上他们的自己，不是……不是现在这个……这个残破不堪，非人非妖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再她最狼狈、最无助、最害怕、最懦弱……甚至是最不堪的时候与他们重逢，她不要……不要啊！老天啊，为什么一定要对她这么残忍，为什么她连在他们心中留一个最美好的印象都不可以……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环着自己几近赤裸的身子不住的发抖，她害怕……好害怕……虽然知道自己一定会得救，但她更怕以后再去面对他们，她不能，她不能再让他们平静的生活因她而波涛汹涌，她不应该存在的，不应该！　
　　“璇玑！你跟他们究竟什么关系！”火凛天愤怒的瞪着被素还真圈在怀中的她。　
　　璇玑？对！她是璇玑，她是璇玑啊！她不是水问心，水问心死了，两年前水问心就死了。对，对！只要她坚持自己是璇玑就可以了，不，不！她本来就是璇玑，她只是璇玑而已。　
　　低着头，不看任何人，轻轻的摇头：“不认识，我不认得他们，不过，不管是谁，只要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就好，不论是谁都好。”听到身后的抽气声，环住她腰的手臂扣得更紧，他的手还在流血，如同她的唇边依旧渗着血丝。　
　　“水儿，你在恨我吗？你真的这么恨我……”幽幽的声音，再没有往日的霸道，那是心痛的声音，几乎让她想开口说出真相。　
　　“璇玑，你就这么想离开我！”火凛天咆哮，“你说过，你说过你会救我的！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这么多年一直不断寻找的光明啊！”　
　　“光明？呵，好遥远的名词！我本就从未打算留在你身边……咳咳咳……”她抬首看着激动的火凛天，“我只能救你的命而已，我救不了你的心，因为……咳咳……因为我和你一样属于黑暗……咳……咳……我身上没有你渴望的光明圣洁……咳……我早就是被光明遗弃的妖魅……”是的，她是妖魅，以人血为生的妖魅。这话是说给火凛天的，说给四无君的，说给素还真，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是璇玑，妖魅一般的璇玑，以血为生的璇玑。　
　　“咳……咳咳咳……”再也撑不住自己的意志，她觉得眼前好模糊，全身都好痛，她的伤又复发了，忍不住了，她好象忍不住了，不过……有他们在……她昏过去也不要紧吧……　
　　“问心！”“水儿！”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两个声音，让她安心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陌路　　　
　　“这位姑娘身上的剑伤都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她武功底子又不错，休息几天就不要紧了。”老大夫起身叹了口气，摇摇头，“至于刚才那位小姐……唉……恕老夫无能为力……”　
　　“什么！你这个庸医到底会不会看！她又没受伤，她只是受惊昏过去而已，你竟然……”四无君怒道。　
　　“玉兄，你冷静点！”素还真道，“大夫，您会不会诊错了，她真的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再说她武功很好……”　
　　“哎？公子开玩笑吧，她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啊，那种虚弱的身子不可能习武的，老夫想那位小姐应是有先天的心疾，自小以药养身，但所谓是药三分毒，所以身子就越来越弱，她，受不得惊吓的……唉……红颜薄命啊……”　
　　“先天？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四无君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儿喃喃的说。　
　　素还真想了想问：“大夫，您确定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外伤，伤到心脉，比如说……”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比如说一剑穿心……”　
　　“一剑穿心？”老大夫纳闷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一剑穿心还能活开什么玩笑，这两个年轻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行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错，老大夫自信的说，“不可能，老夫不会诊错，她是天生的心疾！唉，老夫告辞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唉……老大夫摇摇头提着药箱离开。　
　　“开什么玩笑，庸医，那个庸医！绝烨去请大夫，把全城的大夫都请来！”　
　　“玉兄，你记不记得她对火凛天说的话？”素还真问他。　
　　“别跟我提那畜生，等我抓到他，我一定要他挫骨扬灰！”　
　　“她说……她不认识我们……”素还真望着床上的人幽幽的说。　
　　“水儿那是说气话，你……你是说……”他立刻明白好友的意思，怎么可能……　
　　她真该谢谢那大夫的自信，先天的心疾吗？对，璇玑有先天的心疾，不是外伤所治，所以她不是水问心，只要这样说就可以了，他们也已经开始怀疑了不是吗？她装得有点辛苦，现在醒来最合适吧？　
　　“咳……咳……”缓缓的睁开眼，“咳咳……咳……”又吐出一口血来，唉，她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她剩下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水儿，你醒了！”四无君上前想扶她坐起来。　
　　“问心！”素还真看她有吐血，立刻奔到床边，要封她穴道。　
　　躲过他们的好意，假装紧张万分的缩到床角，佯装因害怕而颤抖的声音：“不……不要碰我，你们……不要过来，不要……”害怕、无助的泪夺眶而出，眼中满是戒备、紧张和惊恐，环住自己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　
　　“水儿，你，别怕，是我啊，我是非寒啊，水儿……”四无君伸手欲揽她入怀。　
　　“不要！不要……咳咳……咳……不要碰我……咳……”她开始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了，原来现在的她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唉……对不起……　
　　“你不要激动，我们不会伤害你。”素还真看她有咳血，立刻示意四无君不要再靠近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她，看着她，心中有一个念头，一个自己怎么也不愿承认的想法，叹了口气，“是我们从火凛天那里救了你，你不记得了吗……璇玑姑娘？”　
　　“我……我……”　
　　“素还真你傻了吗？她是水儿，她是水问心！什么璇玑，她不是璇玑！”四无君打断她吼道，他抓住她，“水儿，我知道你生气，你恨我，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要再闹了好不好，你告诉他，你是水问心，不是什么璇玑，你告诉他啊！”　
　　“玉兄，你吓到她了。”素还真将他拉开，看着他的眼睛，“问心死了，我们……我们亲手杀了她……不……是我杀了她……记得吗……问心她已经死了啊！”攥紧拳，说出那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事实。　
　　“不是的，你看看她，她明明就是水儿，她明明就是……”　
　　“我不是，我不是你们说的人。”低下头，说出最残忍的话，泪无声的滑落，她不想再伤害他们的，她不想啊，只要她不再存在，再过些日子，他们就会忘了她的，一定会忘了她的。然后，就不会再为她心痛了……“我……咳咳……我叫璇玑……咳……璇玑……”　
　　“不是的，你是水儿，你是水问心！对！你的婢女说你是玄漠的义妹，如果你不是水儿，你怎么会和世外书海有关系，你怎么会是玄漠的妹子？”　
　　“我……我半年前在西湖遇到大哥，他一直缠着我，一定要认我做妹妹，咳……咳……我只知道世外书海是个江湖帮派而已……咳咳咳……你们……是玄漠大哥的朋友吗？”她淡淡的打碎他们最后的希望，编造出最完美的谎言，骗他们，也骗自己，她只是璇玑而已……　
　　她称玄漠为大哥，不是漠哥哥，她真的不是……不是她……为什么……老天，为什么你给他们这样一个奇迹……一个最残忍的奇迹！他们爱的是水问心，是水问心这个人而已，不管她的性别，也不在乎她的容貌，不论她是什么样子，他们只要水问心啊！　
　　“谢谢你们救我……咳咳……谢谢……”他们已经相信了对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呢？“咳咳咳……”　
　　“你不要紧吧？问……璇玑姑娘……”素还真硬生生的改口。　
　　“绝烨去请大夫。”激动的心再度回归死寂，四无君平静的说。　
　　“不，不用了，咳……咳……”她出言阻止，万一有人诊出她真实的病情怎么办，“璇玑清楚自己的身子，而且……咳咳……我就是大夫……可否劳烦二位……咳咳……派人替璇玑抓副药吗？咳咳……”她顿了顿，又问，“请问二位可不可以帮忙打听一下我两个婢女的消息，咳咳……我担心……咳……她们会有事……咳咳……”　
　　“你的一个婢女就在隔壁，她受了点伤，已经有大夫来诊治过了，另一个应该是甩掉追兵向北走了。”素还真回答，走到桌边静静的研磨。　
　　“向北，那是去听风轩了，紫妍没事。那红菱的伤要不要紧……咳咳咳……可不可以把药方给我看一下……咳……咳……”　
　　“她不要紧，只是失血过多，你放心。”四无君淡淡的安慰她。　
　　“璇玑姑娘你要抓什么药？”研好磨，看着笔浸饱墨，素还真问她。　
　　“恩……当归五钱，咳咳，红花、血竭各三钱，五味子去壳一钱，咳咳，黄芪半钱，蒲黄、仙鹤草各四钱，咳咳……请先抓六副，文火细熬一个时辰……咳咳……红菱很怕苦的，如果方便……咳……请帮她准备些蜂蜜……咳咳……不然她不会乖乖吃药的……咳咳咳……”不理会屋内四人诧异的眼神，先开了一副补血补气的药，对红菱应该有用吧。　
　　绝烨和屈世途看她，是因为他们发现这病弱的女子跟自己的主人一样关心自己的部下，无怪乎那位红菱姑娘拼死也要救她。　
　　四无君和素还真也盯着她，刚才……刚才的感觉……她刚才的语气，还有对下人如此关心的态度都好象她……好象……　
　　“你的药！”四无君提醒。　
　　“噢，咳……咳……七里香一两，九含、人心果各二两，观音灿六钱，咳……咳……女贞、刺蓟各四钱……木容容半两。”她回答。　
　　“咦？你没开错？”写好药方，素还真问她，“七里香、九含、人心果都是祛寒扬热之药，你的身子很虚，这药太猛了吧？还有观音灿、女贞安安五脏可解毒，但其性大寒，木容容又是巨毒，你……”素还真看着她得出结论，“你是以毒抑毒吗，你中过毒，而且五脏受损？”　
　　天，她的心几乎漏跳了一拍，这人太精明了，赶紧稳住自己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的说，“我从小吃药，有些药吃多了就变成毒，久而久之就伤及五脏了，所以现在只能……咳咳……只能用这种方子……咳咳……有劳公子了……”　
　　素还真看着她：“这种药，还是少吃为妙。”　
　　“咳……咳……多谢公子关心……咳咳……但璇玑的身子只能靠这种药……”和鲜血，她在心中补充，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四无君、素还真同时出声，看着她，又同时收住后半句话。　
　　“你好好休息。”四无君起身离开。　
　　“世途，去抓药，姑娘你好好休息。”素还真也跟着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泪落得更汹了，又是她，又是因为她，她又伤害了他们，她又伤害了他们……为什么老天一定要这么伤害他们三个……　
　　七天后，璇玑在花园中漫步。　
　　这几天来，她得到最好的药材，最妥帖的照顾，最舒适的环境，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看来他们已经相信她是璇玑了，所以对他们来说，见到这张脸只会勾起他们伤心的回忆吧，让她留下，只是因为对漠哥哥的歉意吧……　
　　“小姐！”一道红影扑到她身上，“小姐，您没事吧？，我好担心，那混蛋没对您怎样吧？”　
　　“咳咳……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呀，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么莽撞，小心伤口又裂开！”微笑着拉着她坐下，轻轻的顺顺红菱略微散乱的发丝。　
　　红菱环视一周，小声的在她耳边问：“小姐，您以前是不是认识素先生和四无先生，他们都来向我打听过您的事。”　
　　“什么！”她大惊，“红菱……你……你怎么回答的？”　
　　“小姐，您放心，我是按您的意思说的，您是璇玑，您的心病是先天的，您是半年前认识玄漠公子的。”红菱回答。　
　　“那……那就好……那就好……”她重复，他们果然还是有所怀疑，“红菱，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啊？这么急，小姐，我是不要紧，但您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放心，我的身子我自有分寸，我们向北走，去听风轩，拦下紫妍请的救兵。我这就去向他们辞行，你快去收拾！”她吩咐道。　
　　“璇玑姑娘。”屈世途和绝烨向她行礼。　
　　“璇玑有事想求见两位公子，不知方不方便？”她回礼问道。　
　　“我家主人与素先生正在对弈，姑娘若有要事，在下这就去通报。”绝烨回答。　
　　“不用麻烦了，璇玑不便打扰两位公子的棋兴，璇玑只是来辞行的，咳咳咳……有劳二位传达，两位公子的救命之恩璇玑铭记于心，若有需要请派人来西湖了心园，璇玑虽然不会武功，但医术还算过得去。另外，多谢二位救了红菱。璇玑告辞。”她拂拂身，这样最好吧，不见他们就不会为离别伤怀吧，她转身欲走。　
　　屋内正在对弈的两位武林高手自她来的一刻就已知道了